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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会永远风华正茂（第1页）

欧阳意在C城D项目部，半夜门被敲响了，火急火燎的。

来自华南分公司东方朔部长，一进屋人就像面团似地瘫在地上，拉着欧阳意穿着睡衣的裤腿，老泪纵横。

“老东，究竟怎么回事？”欧阳意隐感不好。

“董事长，我错了，错太大了。”东方朔部长四十多岁的年纪，精瘦，两个线一般的眼睛更是让泪迷得连缝也没有。

欧阳意不知道这个一向精干的南方人因何事涕泪直下。“是个男人，你就起来坐在那儿好好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董事长，我老东真是无脸见你！”东方靠着门，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东方朔部长是鼎晟公司的元老之一，当年他手一挥与欧阳意决别，领着稀落落地几个人马满腔斗志地在南疆辟疆开土，发展到如今，鼎晟的半壁江山是他东方在撑着。

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地好与坏。东方朔的满腔斗志也是如此。欧阳意极尽想象之力在台上渲染上市的宏伟蓝图，东方朔在台下激动的畅想未来激情燃烧的岁月。

是的，他已经不再年轻，四十八岁门槛迈过去的那刻，他知道这个世界留给自己尽情蹦达的时间不多，再“激情燃烧”十年，就该安享晚年了，那将会是年轻人的世界，而他自己人生圆满的规划似乎只轻轻描画了那么小小浅浅地半个圈。不行，他要抓住这契机，将这规划地圆圈好好地画满，到那儿孙满堂，我东方朔也能撸撸胡子自得地对一帮猴孙讲：想当年，你爷爷那是何等的一个威风！

为了划好这个人生的圆，回到华南分公司，他着手创建“智库”，招兵买马，于是一批批项目如雨后的春笋“唰唰唰”冒出来，签得最大最漂亮的一单是某连锁酒店的南方市场的全部装修。他喜滋滋地向欧阳小兄弟汇报：“你看，哥的雄风不减吧？”

不是兄弟不聚首。欧阳意那段时间同样沉浸在描画上市的蓝色大图，听到喜报，他一扫心中不见了“丁香”姑娘的郁郁地丝丝阴霾，例行嘱咐了句：“老兄，还是要将资金把控好点。”

这话在当时的场景只是一阵小风拂面轻轻而过，丝丝没有引起东方部长的注意，他也只是例行的“嗯嗯，放心，董事长。你老兄办事还是有把握的。”

人算不如天算。东方部长说完这话不到三个月，金融危机的风暴漂洋过海刮进了内地。他所在的南方市场首当其冲，银行银根收紧，市场如多米勒骨牌似地“哗哗”一片倾倒之声。先是某连锁酒店的资金链断裂，大部分正在施工的装饰项目只能停滞，那么多工地的一线工人、行政内勤、工程师、项目经理突然之间无所事事。

解聘？不用解聘员工已经聚集在公司门口讨要血汗钱了。鼎晟公司近一年因规划上市，大规模的扩张现金流本已吃紧，公司整个市场链受到此风暴的波及，很多完工的项目也结不了款项。那些天，有到期的银行款项需要归还的，有近两月余停工后讨要工资的，有一批批原材料供应商前来催要还款的……

当然，公司也很忙，忙着各方筹措款项，忙着关停并转，忙着向客户追讨项目欠款……

欧阳意常常彻夜不眠，一向顺风顺水地他遭遇了事业的第一次滑铁卢。他整天整天呆在公司的办公室。吃，盒饭。住，办公室的休息室。他在思索，在想尽一切办法，不能让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就这么垮下去。

白天，办公室外是来往的各色人群。有时，也有拦在公司门外集结静坐或者喊口号的。晚间，人去楼空的静，欧阳意来回穿梭在偌大的办公大厅，夜的黑掩去了人的五官，他的影子如一个鬼魅的幽灵来回飘荡。

孤独。无人能担的孤独。

父母，不能说，还得作欢颜，他嫌装得累，索性以出差为借口躲在这里。下属，他是他们偶像神的存在。他听他们在前方的报告，为他们在思维的弯弯绕绕中指引方向，啸剑点江山。不知不觉间他转到综合部，愣愣地矗在那里，心里像被挖空了似地空茫，痛已不感，伤已不知。稍许，他一头趴在玻璃门缝里呆瞪着青月曾经坐的位置，无力地瘫下去。那个婴儿肥的女生现在已不知在了哪里，她决绝地离开了这许久，许是已经忘了这里还有他欧阳意吧？

防盗门拧开的声音，灯开了。欧阳意依是坐在那里，无神地看着来人。她，白晳高挑，长长的咖色长发垂在胸前，看见欧阳意，高跟鞋紧敲地面，失神地蹲在欧阳意面前，哑声道：“意哥。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再也没有了话，静寂中传来女声隐隐地啜泣。女生将欧阳意扶进了办公室的沙发，又张罗准备倒些开水，发现壶中空空，接得水来烧开。

“意哥，我和爸爸说了，他同意出资，明天就让南部长去办手续吧？”

“小冰，你的心意意哥心领了。但我不能为难你，也不能再让杜爸添难了，这种大势下他也不好过。你放心，你意哥会慢慢挺过来的。”欧阳意转过脸诚恳地说。

“意哥，爸爸毕竟是老江湖。”为了缓和气氛，杜媛冰冲着欧阳意笑了笑，“他在那个行业可是干了近二十年，树大根深。你就不要再推辞，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意哥，你喝些水。晚上没吃饭吧？我看盒饭还在桌上呢。我去帮你找些吃的。”

“谢谢你，小冰。”欧阳意靠在沙发上轻叹了口气。

杜媛冰从冰箱里翻出一包泡面，泡好递给欧阳意，蒸腾的雾气中，那张麦色的脸有些瘦削，胡茬密密地冒出来，许是饿的急，大口大口吃着味道浓重的速食面。

杜媛冰第一时间知道公司财务状况的不堪，看着欧阳意表面的镇静，她深知他的苦与挣扎，思来想去，顾不得脸面，对爸爸言说了实情，并请求爸爸给予支持。

杜爸看着女儿微红的脸，小声的恳求，一片心思岂能不知。他叹道：“小冰，你容爸爸想想，爸爸也是举步维艰！”

“爸爸，你毕竟是行业翘楚，根基深厚。意哥，仍是年轻，比不得爸爸。我在财务部，深知他现在急需人拉一下的。好爸爸，意哥不也是你的干儿子嘛！”

“哈哈，干儿子？小冰，爸爸就不打趣你了。好吧，看在你们的份上我帮一把。我老杜也是近六十的人了，哪天退了，都是你们的！”老杜冲女儿笑。心里却想着欧阳意创业之初与他的推心置腹、他的豪言壮语、他的雄心壮志；想到他对鼎晟公司的努力与付出，他不敢想象如果鼎晟公司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欧阳意这小子能不能承受，又能不能成功地走出。他不愿意看到曾经视为儿子的欧阳意走到这一局，更不愿辜负女儿难以言说的一片心思。

杜媛冰调皮地冲老杜扮了鬼脸，笑道：“爸爸一点都看不出年龄，年轻帅气着呢！”

“你就别奉承爸爸了，这话你拿去对小意说吧！”

杜媛冰脸一红，起身上楼，嗔道“爸爸，我不想理你。我休息去了。晚安。”

“你这孩子要求满足了，连话也不陪爸爸说了。好吧，别怨怨地看着爸爸。爸爸不怪你，这就睡去，我也早点休息。”

杜媛冰第二天晚上就去了欧阳意家，朱红言说欧阳意出差来着，杜媛冰才想到欧阳意有可能避在公司，心当即涩涩地痛。她想到当年母亲的去世，她背着深陷悲情漩涡的父亲，偷偷地在一角隐泣，是欧阳意轻轻地走来，他高高瘦瘦地站在她身边，用他青涩的肩膀为她撑起头顶的一块天，让这个世界不再写满了孤寂和冰冷。

意哥，不论我们如何，我只想让你好，让你永远风华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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