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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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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终于修好抱回来了,明天的更新开始分章,冬天码字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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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字之学,看似简单,其实不然。()数字可以成为很多事物的替代或者引申,例如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九只茶杯,当我拿起这双竹筷时,它们在我眼中,就不再是茶杯,而是九字音节。而由这一目了然的九字音节,可得无穷变化。”石乙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兀自一笑,话题陡然一转,“不过,这终究是游戏所得,登不得大台面。在此赛中小歇闲暇,小乙想借这游戏得来的一点小技,为易学友献一曲,轻松解乏。”

    易文在刚才已经见识过石乙唱歌的功夫了,此时见他又要“奏曲”,他脸上不禁浮过一丝为难神色。

    石乙观察到了这一点,不等他开口,便先一步解释道:“小乙知道自己唱歌有些走调,不过这击箸为乐的技艺倒是有些自信的,易学友放心好了。”

    易文连忙开口道:“易某不是这个意思。”

    石乙晃了晃手中一支筷子,笑着说道:“小乙也是初访此道,一支‘击箸曲’并不宛转,也很短暂,希望不至于扰了易学友心境。”

    易文闻言微怔,紧接着,石乙手中的竹筷已经在他手指所挟之中跳跃起来。

    随着那跳跃的筷子而跳跃出的,还有清脆的叮叮声,如风摇曳铜铃,如泉击落山涧。又如名士拾阶而上,亦如妙龄女子遥见郎君归来,匆匆迎出的脚步声,急而灵动。透着一丝喜悦……

    心中若有高山流水,那音律便携有山水之声;心中若向往庙堂之高深,那音律便如一团青云蕴在脚底……

    那竹筷敲击茶杯发出的叮叮声响,音节变化其实真的如石乙刚才自己所言,并不复杂,只是这音节所占的节奏切取。拿捏得十分动人心弦,投人心之所向。

    没有刻意去求音律的大张大弛、诡绝变奏,而只是很温和、甚至可说是随意的几个节奏回荡,不需要过分用心去体会,已让人自然地融情其中。

    这支以节奏取悦人心的曲调,有些类似文言断句。同样的一句话,断句位置有所不同,可以达到改变句意的效果,而只是简单代表九个音节的九杯茶,奏出的曲调是何意义。只看击奏者对音节的理解和贯用。

    易文的脑海里,忽然同时出现了刚才阮洛和石乙说过的话。阮洛说奏曲的用意不在于所用器具代表的意义,而在于心意所向,石乙则说,音律的变化,不会受音节数字的简单所束缚。

    易文忽然隐约有些明白了。石乙奏“击箸曲”的用意了。

    有些论证,似乎真的需要直见其相,才能理解其意。

    只是,当易文脑海里才刚刚有了这一点觉悟,在那清脆而节奏鲜明的叮叮声中,忽然掺进来一阵杂音,并且杂音之重,很快将那清脆之声盖过,令人想要避开,都是无计了。

    避不开。便只能面对,石乙持箸敲击的动作已经停下,楼厅中倾听此曲的众人也都收起了闲暇心神,侧目朝那杂音来源看去,却见是楼外又有人在拍门了。

    这拍门之声明显携着张狂。并且不需要谁来解释拍门之人为何张狂,因为楼外张狂之人已开狂野之言。

    “开门!开门!都什么时辰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话,似乎刚刚才从哪儿听到过。

    楼中众人里头,已经有几人将目光投向了此时与莫叶坐在一起的叶诺诺。

    叶诺诺见状连忙摆手:“跟我没关系啊,这话也是我找别人学的。”

    原本已经坐回楼中众女子之间,正在闲听石乙那“击箸曲”的紫苏又站起身来。东风楼开业十数年,的确从来未像今天这样闭门过,因为事发突然,也没提前给出告示,所以仍是需要身为楼主的紫苏出面,不论此时楼外之事是礼是凶,都不能避之不见。

    面对今日到来的贵客,紫苏在路过燕钰面前时,还是先顿足向他福了福身,略解释了一句。()

    而待她再次迈步向大门走去,另一边的石乙已经将手中竹筷扔了,大步跟了过来,轻声询问了一句:“还有谁会是门卫也拦不住的?”

    紫苏随口应了一声:“应该是那几个惯客,身份不俗,轻易得罪不得。”

    石乙想了想后又问道:“如果他们不走呢?”

    “实在不走,便让他们进来看,你五姨的心思很明朗了,你的胜败倒也无妨,那便只求个气氛,也是可以的。”紫苏说到这儿迟疑了一声,“你别跟来了,回去。”

    “别再把我当小男孩了。”石乙挑了挑眉,一边把刚才为了方便竞技而挽起的袖管捋下,一边微笑着道:“就让我也看看,那几个高贵的惯客长得什么模样。”

    “此时场合不适,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看。”紫苏脚下步履微滞,侧目看向石乙,神色渐渐变得极为谨慎认真起来,一字一句说道:“正是因为知道你已经不小了,以后你的事业必然是要走出东风楼的,别在还未起步之前,就得罪权贵。”

    紫苏的话让石乙忽然想起了一件一直以来让他很是疑惑的事情,他每每思及此事,不但分理不清,还总是觉得问题中的矛盾处,明显透着种诡异。

    关于东风楼的传说,石乙当然也听说了,而且他还按照他的行事习惯,对这种时隔久远的说法进行过查访。然而查探的结果却是无端了断,这让他不禁想起前世常在某些狗血连续剧里看到的某种组织。

    若要细致说起来,他前世最后一份工作,大致算是进入了这类组织。所以电视剧里那些剧情在他看来,才会显得漏洞百出。但这东风楼……如果真是那类组织,那么该组织的幕后管理者,的确算是个厉害角色。

    而他之所以会把东风楼的真身与那种秘密组织挂钩联系。是因为东风楼传言实权极大,但又丝毫不与它的日常运作有牵连。在商事管理日益缜密周全的京都,寻常人找不上东风楼的麻烦,而那些有心人则一直忌惮着这栋高楼背后传言的那个身份。

    但东风楼的真实身份究竟为何,就连他想在紫苏这样套点消息,都是一直也未可得。东风楼可以提供他一切的生活需求。可也常常告诫他,不要给楼里招来麻烦,若真有他因为私事而招惹的祸事临头,东风楼帮不上半分忙。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么?那这一层虚影,怎么会挂在东风楼身上这么多年,也未被人戳穿?

    这相互矛盾的两个问题,如果都是实际存在着的,那么在他看来,这问题的指向,也已比较清晰了。

    只是南昭如今已然一统。还要这类组织做什么?石乙自外郡学庐学成返京,在东风楼住了快半年,每天都没有放松对楼中日常事务的观察,然而直至今天,也没能让他发现点什么。

    除了三年前,他悄悄跑到顶楼。在存放旧账册的那间小阁楼里,发现了点残碎文字,便再无其它了。

    他不会忘了,因为那点发现,他立即被软禁起来,关在一间用木板封死门窗,搞得跟牢房一样的屋子里,并且在几天之后,被直接送走。再见天日时,已是到达学庐了。

    正因为他没有忘记这段经历。所以他才会在学成归来时,假装已经全然忘记了三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事情。楼中的众人似乎也已经忘记了,不过,当他再次有机会悄悄去了小阁楼,才知道大家忘记了那件事的原因。因为小阁楼已经被拆移了。所以谁记不记得那事,已经不重要了。

    这也是让石乙再一次认为,东风楼就是那类组织的原因。

    只是这个间谍组织似乎已经“沉睡”了很久,快要真的变成一处再寻常不过的xunhuan之所了。

    在石乙观察看来,东风楼不但已经很久没有接收和传递出过消息,而且在今天,居然还能接受这种招呼都不提前支应一声的接亲活动。十一已经被接走,老五再一走,楼里就只剩下八个人了。

    如果东风楼真的已经脱掉了那层特殊身份,或者说是因为三年前那个一身是迷的人物在大火中丧生,东风楼才没有了那身份,已经变成最原始的东风楼,那么若楼里再临大事,自己这个楼中唯一的男人则必须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至于小姨刚才说的,他的前程将是走出东风楼才能去达成,他不知道此事要在哪个年限才能达成,但他早就认定一条,至少……小姨没有离开东风楼,他肯定也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斩断与这里的联系。

    念头至此,对于紫苏的劝止,石乙既没有出声,也没有依言退走,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紫苏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朝大门走去。

    大门一开,楼外狂风再次席卷而来,与之前阮洛开门那一回不同,因为这一次紫苏要站在门口与门外等得焦躁、已经开始在发火的几个xunhuan客周旋,大门开了好一会儿,楼厅这边的几扇虚合着的窗户终于有些受不住,“砰噗”一声被风力撞开。

    风因此得了贯通的空间,在楼厅里肆掠起来,将石乙刚才信手扔在桌上的竹筷推下桌去,搁着茶壶的托盘也被气流冲得微微震响。另外一边,易文桌上搁着的一本账册也被风席卷,一页一页如风轮般闪动,哗啦啦作响,打磨光滑的算珠亦开始在算盘中自移滑行。

    还好小高台上为了给歌舞表演增加气氛雅致的帷幕早被卸下,否则此时肯定会被狂风刮塌到一旁。

    “好大的风。”燕钰很是随意的感叹了一声,心里还在想着紫苏刚才对石乙说过的那句话,内心浮着一丝疑惑:东风楼不是背后势力很硬么?也有拦不住的客人?并且刚才那紫苏姑娘对石乙说的……似乎楼中众女子尚还在极力保护这这小子的身份。

    还是应该说,关于东风楼那个时间久远的传说。真的只是言传,还是说她们至今连这个与她们联系最密切的人都未透露分毫?

    就在燕钰思及此处时,忽然有一阵咳嗽声传来,扰乱了他的思绪。

    燕钰侧目一看。就见阮洛正从座位上起身,似乎在刚才说了什么,此刻话语刚止,掩着唇咳着去了一旁。

    “阮……”燕钰迟疑了一声,也已站起身来,正诧异于自己刚才是不是漏听了阮洛说的什么话。一边有随从小式已经走了过来,经他的转述才知道,阮洛被急风呛喉,暂时避风头去了。

    燕钰倒是不觉得这急来的风有多厉害,他虽然是燕家三位少当家之一,然而资产雄厚的燕家并不等同于寻常人眼里的权阀贵族,燕家族规,对重要族人的体魄和实地经验,都是有要求的,燕钰在年少时就常常跟着燕家庞大的商队行走四野。对野外恶劣气候的承受能力,早已经被磨练得无比强悍。

    不过,他自己虽然不介意,但因为这一小节,他倒是再一次留意到,阮洛的体质真的差到出乎他的意料。如此看来。他之前推脱于去梁国的理由,不像是虚词了。

    这样的他,硬被拉去梁国,怕是真的只有送命这一个结果。

    想到这里,燕钰不禁叹了口气,但在此同时,他心里又坚定了一件事,暗道:虽时隔九年,但你我之间,终有一局。即便你去不了梁国,那就必须设地于此了。

    小式侍立于一旁,见燕钰看向阮洛避风而去的方向,似乎为什么事而怔住了,他不明其意。忍不住问道:“少主,不如您也先到一旁避一避吧。”

    燕钰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又向易文看去,就见易文也已离座起身,却是痴目朝二楼看去。

    不必细想也能知晓,他想看的是谁。

    只是二楼已经没人了,这倒也不难猜想,应该是刚才门开风入之时,二楼观赛的两位明媚女子便回雅间去了吧。

    燕钰收回了扫向二楼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终是走近易文,叮嘱了一声:“收心准备第569章的重视休整,自身也强大起来,不再必须用‘竹竿’支撑了。但阮洛这根‘竹竿’对金老板这株‘果树’的帮助,却是金老板无法忘却的恩情。

    阮洛在帮了金老板两年后,就去了泊郡休养。尽管金老板知道阮洛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孱弱,他生病的原因不能全怪自己,但金老板自己还是因此感到一阵歉疚。阮洛离开的第二年。金老板就开始有些想念阮洛主持账房总务的日子了。

    时隔三年,再逢阮洛,金老板激动之余自然要主动做东,热忱款待对自己而言。恩情不浅的‘金算盘’。

    这下倒好,不用王哲耗伤钱财甚至动用身份调度,这位如今已经成为恒泰馆街区总务大管事的金老板全资提供了一间价钱与规格都不低的客舍,让阮洛一连住了好几天。除此之外,所有吃穿用度都派人送到门口手上。要不是了解阮洛喜欢清静,又有王哲瞪眼在旁。金老板甚至要请京都头牌舞姬来唱曲侍寝了。

    然而商人精明的金老板在无比细致的安排这些时,也不难想透,阮洛这么突然的回来,有‘金算盘’雅号的他之前却没有一丝回来的消息透露给商界,可能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因此他心里的算盘飞快拨动着,想着能抓着阮洛不放多久,就抓着他多久。他抓紧了阮洛,阮洛的能力就会像一根坚韧的绳子一样,束紧金家的钱袋子不漏风啊。

    金老板这么在意阮洛,除了因为阮洛的理账之能。还因为一层信任关系。凭阮洛的身世与皇帝陛下的那层紧密关系,在这份皇帝家的商事面前,阮洛必然会做到尽心竭力,这是别的算师没法比拟的。

    然而金老板的算盘才敲定一天,与他一同回来的王哲就把话挑明了,要他对阮洛回来的事先保密。金老板知道王哲是谁。他能这么说,看来自己猜的那个原委是没有偏离多少了,他只能将心算盘上的珠子又全都抖回原位。

    金老板对此有些怅惘,但终是忍不住,搜出了自己这三年里积累的一些怎么也弄不透的死账错账,请阮洛帮忙。阮洛在年少时游学数年,所得的本事正是此道,又有与金老板的交情在前,自然不会拒绝。

    可在此事商定时,还是差点出了事故。要不是阮洛着重提醒了王哲。说金老板来不及重抄复本,给他的这些账本都是孤本,王哲没准在之前还在旗还楼,刚刚从他手里接过这摞账本时,就会趁人不注意将其扔到墙角去。

    客居他家。终有别时,今天阮洛便告别了金老板的再三挽留,但从入住恒泰馆到今天离开那里,这期间的几天,关于新住所的一应事宜全是由阮洛操办的。坐享其成的阮洛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知道所谓宋家,可是不太简单的,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都直抵皇宫里那位至高无上的尊者。

    阮洛知道他获得这样的安排,实是受了父辈的荫庇,父亲生前的功勋,由父亲知交好友还施在他身上。拉扯一算,他不是没有资格享受这些,而他能做的回报不是去推拒,而是以己之能,尽出己力。所以王哲要一应张罗下来,也便如此吧。

    可在刚刚到达眼前这处宅所面前时,阮洛的心底不禁吃了一惊,只因这宅所有些超乎他考虑的‘宽敞’了点,居然有五进。

    一行三人穿行在一道道方门圆门弧月门以及重叠回廊之间,直至步入整个宅所正中的会客大厅,直到丫鬟奉上茶点,坐在漆磨光亮的六角桌旁的阮洛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丫鬟告退的声音,才也让莫叶回过神来。

    在这之前,她住在邢家村时,那个家是典型的前后开小户小院。但在邢家村村民的眼里,那样的家宅已经是很起眼的规格了。而在前两天,她住在叶府,才感觉与自己那小家院比起来,二进的叶府还要气派点。只是叶府主人家只有两人,丫鬟仆人用得也不多,所以二进的院落时常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如今再进这五进的宅所……莫叶忍不住看了阮洛一眼。

    只是一个人…哦不,还有她一个,再加若干仆役——想必主人家只有一个时,仆役应该也不会有多少,那这宅所今后得显得有多空落落?

    莫叶并不知道,这宅所原本是皇帝陛下带有奖赏意味的赠给她的师父林杉的居家宅邸。大业初成,林杉却退离了,皇帝陛下在登基后一直没什么机会将胜利的果实、哪怕是财富或者权耀分一点给他。作为他的挚交和战友,陛下的心里记挂着这份愧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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