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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0、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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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莫叶一副预言又止的样子,阮洛会错了意,又解释了一句:“王哲因为要陪我在泊郡养病,几年下来,手边积累了很多事没办,是我拖累了他,与你无关。他这次走得急,实是我的责任,但我却什么也帮不上他了。”

    听他了这话,莫叶才意识到阮洛会错意,但她也找不出话来劝慰阮洛。

    沉思片刻后,她忽然开口,认真地道:“我会努力帮三哥看好你,你安稳着,才不枉费了过去他看护你花去的三年时间。”

    “得也对。”阮洛点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很赞同莫叶的这一法。

    顿了顿,他又轻声道:“你去吧,我手头的帐册还积了不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莫叶目光微移,越过阮洛看了一眼书桌上摆得有些凌乱的不同名目的账册,她本来想叮嘱阮洛注意休息,但她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觉得,如果阮洛在忙起来时还有这个掌控力,那么王哲就不会亲自盯着他在泊郡休养了。

    心念一转,莫叶温言道:“我等会儿就来看你。”

    她话语虽轻,但这个‘看’字里,确是有着看管的意思。此时的阮洛也明白这一点,他什么也没,只是点了点头。

    转身临出门时,莫叶才忽然想起,刚才光顾着与自己有关的事,倒有另外一件要告诉阮洛的事差点忘了。

    折身回到书房,莫叶望着已经坐回书桌后的阮洛,迟疑着道:“阮大哥,明天就是春季海运的起航之日,早上诺诺妹妹带我离开。其实是为了买庆典观礼入场票。”

    “是吗?”阮洛正着手清理桌上凌乱摆放的账簿,闻言只抬了一下眉,“起航典礼的盛况,我早有耳闻,没想到今年的起航日期这么快就到了。”

    看情形,阮洛似乎对此‘盛况’不太感兴趣,但莫叶偏偏就追问了一句:“时间离得这么近。阮大哥不想去观礼么?”

    “提起这事……”阮洛搁下手中的书。沉吟着道:“在三年前离开京都时,我也已在这儿住过几年,却一次也没有去观赏过那样的盛典。”

    莫叶闻言心思一动。正准备出言建议他明天与自己一起去。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阮洛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又道:“明天我约了金老板去帐房,事务繁琐。再我这样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给别人添麻烦。也给自己惹不快活了。”

    阮洛语调平淡的话语,已经将他不去海边观礼的原因和心境都解释得很清楚了。阮洛的身体情况,与他相处了几天后的莫叶也并不是不了解。听他把话到这一步,她已知道。自己没有再提这件事的必要了。

    然而正当她要再次告辞离开,她又忽然想起早上排队买票时,叶诺诺详细解释过。并也表示了她个人的鄙视情绪的高价票。

    莫叶回忆了一下高价票的出售过程,虽然早上她离开售票商行时。高价票出票口已经立起‘售罄’的字牌,但这不妨碍她根据旁眼所见的售票过程,估算出售全程的出票量。

    迅速在脑海里琢磨一番之后,她估摸着高价票的发行量不算多。

    早上诺诺妹妹还过,那片为观看典礼特设的视角最佳位置,比其它普通观景地点修筑得高了许多。为了保障观客的安全,避免堕海事故发生,主持此事的商会联合商议后,对那处观景台的容纳人数进行了限制。

    在额定票券卖完之后,即便有后来者想要加钱增购,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来,阮洛话里那为了避开拥挤而不去的难处,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莫叶刚刚半转了身要出书房,因为想到这儿,她又扭过头来,看了阮洛一眼。此时的阮洛已经投入精神到一桌子的账目数字当中,似乎没有意识到书房门口那姑娘的犹豫与回头。

    在阮洛极为年轻的脸庞上,那份对待账簿深凝与专注的神情,映入莫叶的眼中,让她迟疑起来。她虽然心里有话,但没有开言。

    她转念又想起来,阮洛刚刚自己才了,他在回京继承舅舅的遗产之前,就已在京都住过几年,看样子他不会不知道这一情况。所以,如果他不去的原因,不是因为对那事不感兴趣,那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吧?

    莫叶扭回头,继续向门外走出。只她刚才迟疑了一会儿的工夫,给她引路的丫鬟小花已经走到前头数步之远。小花看见莫叶走出书房时步履犹豫,待她走近,忍不住轻轻询了一声。

    对此莫叶只是含笑敷衍了一句。

    缓行一路,看着园子里处处点缀着的春色,她忽然有些动摇了明天与叶诺诺一起去观看庆典的计划。

    ……

    京都北郊,从史府出发的三辆马车,在登风客栈停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启步,继续向西行去。

    此时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们必须赶到京都以西的宏都,计划今夜在宏都内城住宿。

    一路上,马车都以较快速度行驶在京都北大门延伸出的官道上。

    因为这条官道的特殊修筑工艺,马车即便行速较快,坐在车内的人也不会感觉到多少颠簸。这样的路况,除了能很好的保证行商车队的运输质量,远行的旅人也能因此获益不少。

    可是,当马车行近宏都,在离到达宏都城门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路途时,马车行上宏都主建的官道,车身便渐渐变得不再平稳。

    京都离宏都,相距将近三百里路,但这两座都城之间,并未将那条军事工艺参与修筑的商道完全贯通。

    常在四方走车的车夫或许已有感悟,那种军工官道由京都延伸而出,但明显是偏向南方修筑。向西次之,向北则修得最短。

    国朝对道路建设的‘偏心’,曾有人因此猜测,这或许是南昭皇帝防范着北国的用心所致。

    这样结实耐用的道路,在和平年代或可向南昭国内四通八达地输送各种物资,但若到了战事起时,则极可能会变成一把双刃剑。劈架在国域大地上。伤人还是伤己,全看运用这把剑的人‘手’上的斤两。

    南昭皇帝是军人出身,并且年轻时的武职正是在北疆戍守边防。虽然在他的任职时间之内,当时的南周朝廷没有真正与北雁朝开过大战,但在边防上,因为边军扰民劫掠而生的小战是常有的事。

    有着这些年轻时金戈铁马的经验。以及战士们用鲜血涂抹出的战斗历程,如今的南昭皇帝对北国的军方实力。心里有一个较为清楚的概念。

    大业帝国算是南周朝的前身,如今南周朝廷也已倾覆,但对于现今南昭的爷爷辈领主,关于大业帝国的军事实力为几何。那些最初的文献记载虽然在经受数百年时间的洗礼后,已经损失了很多,但能够找到的关于大业帝国的军方记载。其内容所描述的场景,都是令人细思直觉惊讶震撼的。

    而扎根于北地。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但也一直没有停歇对朝南国境线进行骚扰的北雁国,是传中独家完全继承大业帝*事机能的国家。

    对于这个一直在民间广泛、不断传播的法,没有人能有自信与拿出证据推算出其真实度。包括现在南昭的君主,琢磨起这事,心里也是三分信、七分疑。

    南昭皇帝当年在北疆戍边时,虽然跟北雁的戍边将领打过几场中小型战役,但他对北雁国的军事实力所估测的深度,也只是全都从外围获得。

    他在北地待了十几年,平时除了偶有带兵与北雁军方进行不友好交流,闲暇时也思考过一个问题。然而硬闯不行,绵里藏针施渗透计,一直也是没有结果。他组建的间谍小组,经过几年的努力,虽然成功渗透到了北雁皇廷之中,但在想要触碰北雁军方建构时,便如利刃撞上了铁板,完全被挡在军戒线外头。

    而北雁国一直没有派出过他们那传中继承大业帝*事实力的军队发动战事。如果民间的那种法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一直在骚扰国域线的那些北雁部队,在实力上,只能算是北雁军方的一些点缀。

    南周立国三百余年,也只是在北雁最初建国那几年,派出军队北征过,结果大致为平局。紧挨着这几场战事的,是南昭国内的天子大行和太子登基事件。

    自个儿家里闹腾了几年,使新登基的南周皇帝龙椅还未坐热,自然无心继续管北征的事。

    两*士的对抗,连续几战下来,兵士们手中的武器似乎都开始发烫,但南周却在这个关口退兵了,这算是给了当时刚建国不久的北雁朝廷一个喘息休养的机会。然而等北雁缓过劲来后,也没有主动朝南周发兵。

    自此以后,两边就这么对峙着,在充满各种怀疑的气氛中,暂为‘和平’的相处。

    如果这南北两国因为军力总和相持不下,反而没人先动手,这种法在两国首战那段年月是不过去的,因为那时北雁还只是一个新生国,实力悬殊还是很明显的。

    而在过了百余年之后,南周朝廷的国家大脑频频出问题,北雁依旧没有大动作。北雁军方依旧只是常常干一些在边境抢掠民财的事,与流寇一般,这里的疑点就更多了。

    十多年前,南周大厦将倾,官僚的极度腐化,腐蚀了国家大脑的运作与决策能力,继而削弱了南周整体国力,四野里渐渐有义军暴动。可到了这个时候,北雁依旧平静着,没有做出趁虚而入的动作——难道北雁朝廷的内部,也出现了与南周国家大脑类似的故障?

    再后来,职务为守护北国边境线的大将军也反了,带着几乎是王家所能募集到的全部兵力,分为两路,屁股朝北面朝南的抄南周皇帝老家去了。

    南周留出了这么大一个空门,如果有谁想要在这个时候入侵。似乎只需要抬脚一迈。但北雁依旧没有丝毫动静——难道北雁军方所谓的‘大业帝国王师’继承者的名号,只是纸糊的一张老虎皮?

    北雁国对于这两次向南扩张的最好机会的无视,算是数年前为了防备兵灾而逃往南方,如今渐渐又回到北方立业持家的北方百姓最好奇讨论的军事奇谈。

    但,尽管这些年来北雁的表现,都像是一只吃饱了就不思捕猎储食的乖猫,似乎对南边那个大国的休养生息和恢复国力大有好处。然而现今的南昭皇帝丝毫也没有因此放松对北雁的军事警惕。

    可就目前南国的情况来看。以战求和的主动出击,对自己不太有利。前朝祸害了几十年的南国民生还未恢复,在这个时候。倘若双方大打出手,对民生的损害,可能要摧毁到根基处,挫伤的终是国力。

    所以。既然北雁暂时还是没有动作,南昭也不激进。采取表面和平的麻痹策略,先强国、再战斗。

    然而这样的国策实施下来,竟渐渐使得南昭本土风貌再分一次南北。

    在南昭以南的国域上,农产水利很快得到修复和建设性改造。十多年前战火焚烧过的土地宛如在一场春风与甘霖后,迅速恢复生机,比昭国以北提前步入强盛路途。

    而北方领土经过十来年的休养。只勉强算是恢复到了战前的民生水平。如今的北方百姓可以吃饱饭穿暖衣了,但离家存余粮篱囤鸡的生活水平还是差了好远。

    体现地方富裕程度的。除了百姓自家里的情况,再就是道路建设了。

    有的地方,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出现了路。

    但是南昭北面领土上的居民分布,比起国域之南,实在是太稀松了。

    除了有扩展居民居住地的需求,朝廷好象没有在无人区搞建设的理由,这种惯例让风大土薄的北方本来路就少。而北面领土在经历十多年前的诸多战事洗礼后,许多道路设施都遭到损毁,这对于本来道路建设就很匮乏的北域,更添行路的困阻。

    人少、路也少,外加朝廷目前也没有把建设的重心偏向北面,间接使北方的贫瘠与落后,与南方对比鲜明,与南昭全国第二大商都湖阳,也就是帝京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

    或许也有一种可能:这片贫瘠的土地,本来就是南昭皇帝给以后征北预备着的战场?

    如若真是这样,计划着今天建得再好,不久以后又要亲手毁坏,所以现在不用心这一块儿,似乎也得过去……

    总之,无论猜测和设想会走向何方,驶发于史靖家,离开京都后向西奔来的三辆马车,在行过最后一段京都北官道,同时也等于是出了帝京郊界,方向一拐进入宏都地界时,三辆马车渐渐都慢了下来。

    帝京郊界线,亦是那条宽而平,又扎实的官道向北沿伸的尽头,接头的是宏都修建延伸出的官道。

    在同一个国朝的治理下,异地都城的道路建设,质量标准大体应该是一致的。

    宏都官道与京都商道一样,也有着坚实路基,但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一些不同的地方。徐徐赶车的高潜与其他两车上的车夫一样,在看见坑坑洼洼如癞蛤蟆皮一样的宏都官道路面,不禁心生疑惑。

    这是他们在出发之前没有料到的事。不是他们常居帝京,体会不到国之异地,及不上帝京繁华的那些都郡所存在的难处,而是因为他们挑选宏都官道为离开京都之后,向西走的首段路途,就是看中了宏都路好走。

    可眼前这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眼前的景象是要体现地方特色,那就更不过去了。

    在南昭全境的官道里,宏都官道即便不及京都商道那般,将铸路工艺改良到当代的极致,那也能担全国第二的名头。这条路如果坏成这样,朝廷里不会收不到讯息,相爷也不会还让自家这一行人往宏都借路。

    行上宏都官道不到半个时辰,末尾那辆马车上载的中年郎中就忍不住下车吐了第二回。

    望着额头起了一层细密湿汗,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健康起来的中年郎中,脚步虚浮地回到车上,赶车的车夫不禁在心里有些怀疑:他这自己都还是医者。怎么身体会这么差呢?这是受不得片刻折腾啊!

    而看见这一幕,坐于中间那辆马车上负责赶车的高潜忍不住掀开背后的布帘,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坐在车里头的岑迟。

    还好,虽然那中年郎中看似很难承受车行路上的颠簸,但身体正被慢毒一丝丝侵害的岑迟却像是对颠簸没什么感受一样。

    觉察到车门处忽然一亮,原本闭目靠坐在车内的岑迟睁开眼,正好看见高潜侧过脸投进来的忧虑目光。岑迟的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但并没有开口什么。

    高潜看出了岑迟眼中的疲倦。忍不住轻声相询:“离京渐远,道路也逐渐变得崎岖。颠簸了这么久,先生有没有哪里感觉难受?要不要咱们停车。待你歇一会儿?”

    后头马车上载的那位郎中下车吐了两次,一行人自然也因此停顿了两次。这一不太妙的状况,岑迟即便没出声问过,也是能感受到的。

    听到高潜关切的声音。岑迟却没有立即回复什么,他只是微微一摇头。深深一个呼吸后,慢慢挪动身子靠到车门口。

    高潜看见这一幕,还以为他也被马车颠得要吐了,心下微沉。正要喊一旁的车夫来照应着,却见趴在车门处的岑迟只是在观察车轮下的路况。

    见岑迟的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高潜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先生有什么发现么?”

    岑迟收回了投在路面上的目光,倚在车门边。脸上留着份疑惑,淡然道:“官道走马,颇奇怪啊。”

    在当今世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但大型商队也可以拥有一支数量不少的马队,并且需要时常四处走动,也因此会在路上留下群马经过的足迹。然而看这宏都官道路表的损坏程度,又不单纯像是商队经过所造成的结果。

    除非数千骑,否则难成此祸。在这样的坚硬路基上,要走马,则马足必须要钉铁掌,否则对马的脚力伤害极大。如果是养马为生的马场主在赶马经过此地,应该不会选择走官道,除非是各方面配备都齐整的军马……

    想到此处,高潜不禁诧异道:“此地离京不远,军方的人不可能会在这片地界上乱动吧?”

    “白芦泊也有军方的人呢。”岑迟完这句话,开始慢慢往车里挪。倚到车内柔软的丝囊团枕上,他深吸了口气,又道:“这几天差不多是他们北归的日程,或许他们恰好是在我们前面过去的。”

    他的话刚完,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落下,就忽听车外传来一声叫唤:“高老大,下雨了!”

    唤声突然而至,高潜下意识的朝声音来处偏了偏头,但他很快又回转过头来。

    对于岑迟刚才的话,他本来是有自己的看法,但考虑到忽然变天了,他必须重点处理车外的事,便只对车内的岑迟道:“先生安心休息,其它事由在下照看。”

    岑迟闻言只点点头,没有再什么。

    因为高潜刚才停下自己驾驭的这辆马车,所以前后那两辆马车紧接着也停了下来。高潜起身跳下车,就看见前后两车的车夫也下了车,正抖开一张油布往马车顶上盖。

    考虑到此行路途遥远,在出发时,相爷命仆人为马车配备了一些应急工具。三辆马车各自在车体背面装配了一个夹层,除了各放了两张隔水性很强的油布,还有一些其它诸如刀匕绳索之类的工具。

    高潜跳下车后,并没有像其他两个车夫那样,去拿自己这辆马车夹层里备用的油布,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天色。

    阳光犹在,以至于雨虽落下,他却没有提前察觉。而待他仰头一看,就见一片阴沉雨云大致罩在头顶位置。

    这片雨云并没有在整个天空绵延,所以天气变得半天晴半天雨。那雨滴似乎也因此变得稀疏了,落下地面一部分,还有一部分雨滴则到达不了地表,在空中就被阳光蒸掉了。

    高潜迟疑了一下,然后他走去前面。登上了为首的那辆马车。见车夫把油布盖好在车顶,他便示意那车夫去中间,两人这算是换了车位。

    首车的车夫开始给第二辆岑迟所在的马车盖油布,而坐上首车的高潜则从衣襟里侧摸出一只信封。

    这信封的材质是泡过桐油的纸,防水性极好。高潜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叠了数道的纸来,展开那张纸,上头线纹纵横。只有渺渺几个蝇头小字。分散点缀。

    这张纸,实是一张地图。

    在当今社会,无论南昭或是北雁。对地图的管控都是很严格的。学者当中,非御用之人,也少有敢高调钻研全国地理的人。

    不过民间对旅游有需求的人毕竟很少,即便存在这样的人。大抵已经习惯了一边走一边问路。民间对地图的需求普遍不高,再加上朝廷的限制。能有一张可靠的地图在手,若非有谋逆之心,那便间接表示持有者的身份特别了。

    高潜铺开在手的那张地图,画得非常细腻。但并非托相爷的便宜,从军方讨得,而是相府诸多宾卿中。一个名叫卢舍的人精心绘制而成。

    画地图这种事,寻常人做不来。也多会因为国朝的某些制度,对此事心存顾忌。相府养着的奇人异士不少,卢舍算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位,但相府一直对卢舍还不错,便是因为相爷知道他有这一项需要在平时十分谨慎隐藏的本事。

    卢舍的这项本事,轻易不能表露出来,否则于他、于相府都会存在不利。卢舍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问题,所以一直以来都很隐忍,看样子他像是在相府吃了好些年闲饭。

    前几天,相爷单独约卢舍谈了一场,终于要启用他的这项特长,为的是岑迟西走求药的事。同时相爷还透露出一种欲求,如果将来有可能,会试图将那毒名远播的毒医接回京都。

    有此使命,卢舍觉得自己为相爷效劳的机会到了,便搬出自己收藏多年的地理笔迹,竭尽所能的绘制了一幅地图。

    此图绘得详略得当,极为细腻,连看过军方地图的相爷在见了卢舍绘制的地图后,都暗暗心惊。

    若不是这张地图太过精细,倘若流走出去,会招来祸患,这次岑迟西行,相爷也不会将自己最信任、也是十家将中最强者的高潜派出陪同。

    出发前夜,相爷召了高潜,除了叮嘱他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一些琐碎事的注意处,还布施了一条附带命令,便是待高潜到达目的地后,就将此地图毁掉。

    扫视着手中展开的地图,相爷的那条命令在高潜脑海里快速掠过。

    高潜不了解要绘制一张地图,需要耗费多少心力脑力,他只知道要严格遵守临行前相爷交托给他的命令。尽管他很快也感觉到,这张地图细致得近乎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绘图者的眼睛,他也不认为自己在需要毁掉这张地图时,会为之惋惜。

    相爷的命令重逾一切!

    片刻后,高潜将地图折好收回,他心中已经对接下来要走的路线方位有了清晰概念。

    此时后头两辆马车的防雨事项都已完备,雨似乎还稍稍下大了一些,高潜取出挂于车内壁的斗笠戴于头上,接着扬动手中鞭子,一行三车重新启行。

    官道预料之外的坑洼不平,天上又忽起阵雨,给车行速度造成不少影响。高潜估摸着自己这一行人无法在预定时间到达宏都,便从地图上寻了个中途落脚处。

    在宏都官道上继续行出半个时辰,高潜领头,带马车拐入了靠右手边的一个岔道,准备在宏都东南角相邻的土坨镇宿夜。

    调转方向行上通向土坨镇的岔道后,高潜觉得很奇怪,因为路面又变得平坦了很多。

    严格算起来,这条岔道也属于官道行列,但区别在于是官道的辅道。辅道通行率没有主官道频繁,因而官方检修的概率也被精简,但相比起来,此时辅道的质量却比主道优良许多。

    路变得好走了,高潜心里对岑迟的担忧,得以稍微放下了些,也就能分出心力思考别的问题。

    思及岑迟刚才简略的那几个字,高潜心里本来在刚才就要与岑迟讨论的那个疑惑自然又冒了出来。

    宏都官道与京都官道对接贯通,是两城相连的主要路径。难道那道路上的点点坑洼,真如岑迟推测的那般,是白芦泊驯马场迁移后造成的结果?

    可如果真是这样,驯马场往年回归北大营,都是直线向北,那条路都已经走熟了,如果绕宏都借路。北归的路径就会像一根张满力的弓弦。但地面上被路径相连的两个地点却不会像弓骨那样缩近,这一绕不知要多消耗多少时间和人力。

    只看地上留出的痕迹,这一趟过去的马匹数量定然不少。何苦折腾?

    尽管高潜对这个设想心存颇多质疑,但琢磨到最后,他认为此事与自己的行程没有什么太大关联,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费头脑。

    土坨镇名副其实。镇子的地理环境较为平坦,没有山峦。树木也稀疏。但实地细致看来,又并非是绝对的一片坦途,因为在土坨镇地界周边,入眼最多的便是一个一个土丘。宛如一锅微微沸腾的面糊,表面鼓起一个个没有破开的气泡。

    如果这些土丘再小一点,那外来人陡然一眼看向土坨镇。怕会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坟地里了。不过,自然造物者的手段之奇特。阅历稍广一些的人都能理解。天大地大,何故有的地方山高穿云、切河成瀑?皆是天地自然的循环力造就。

    而土坨镇本地的居民早已经见惯了这些,并不以为意。镇上居民除了合众人之力,掘移了几个土丘,整出一片平地,建成属于小镇自己的集贸地,其它地方便多是挨着土丘开垦的农田。因为土丘总会遮蔽一些阳光,影响农产,所以这些农田分布的很凌乱。

    土坨镇占的地形原本近似一个圆,因为两端通路,渐渐的挨着路又发展出一些铺面,聚集一些做小生意的人,圆形小镇渐渐拉长成一只瓠子。但很明显的是,镇子向北的方向没有向南的方向宽阔,也许是因为南下的人比北上经过的人要略少一些的缘故。

    长瓠子形状的小镇两端恰好各有一家客栈,这算是对南北两个路口的旅客进行截留了吧?高潜没有想太多,他是不担心在这地界上会遇到什么强人的。再者,这儿离京都并不远,也不大可能出现那种恶劣民风吧?

    虚晃一下手中马鞭,在土坨镇南头客栈伙计疑惑着的目光中行过,高潜带着一行三车,住入了镇子北头那家客栈。

    高潜心里所想的,只是因为住在镇子北头,明天方便出发。

    尽管他在进入镇子口时,不见市面有多少路人,但他不敢保证,明早再出发时,镇子上会不会恰好碰上赶早集。如果挑在那个时候赶车穿过集市,想想还不如今晚就准备好。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似乎也比平时暗得早了些,无事可做,便只能多放一些心思在准备事宜上。

    可能镇北客栈的生意不太好,客栈里很是清冷,没有别的客人不,连充人数的伙计都很匮乏,整座客栈里就两个跑堂的。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生意清冷的原因,忽然见这么一大主顾放弃了南面就近的客栈入住,偏选了自己这家,镇北客栈的掌柜脸上堆满笑容,竟有些许是发自真情,令高潜看了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马车就停在客栈后的草棚下,小镇僻陋,客栈放马的棚子外连一圈院墙都没设,看似不太安全,但高潜仍是不太在意。

    小镇居民人数就那么多,偏安一隅生活安宁,混杂得了多少贼类?至多搞些小偷小摸,有的小地方民心团结,若存在这类小贼,在自家村子里就办了,贼寇反而不喜欢在这类地方作案,他们比较喜欢去混居着富贾又人心比较冷漠的大都城,这也是贼之逻辑。

    倘若真不幸被偷,高潜拿着丞相给的信鉴,可以取用西陲所有最低至县级钱庄的银子,绝不会因为被盗而陷入困境。

    安置好草棚下的车马,又留了一个车夫在马车里,高潜取出放在车里的短刀,走回客栈,矗在岑迟宿住的客房门口,便不动了。

    一个客栈伙计行过他面前,他只是目色微动。那伙计瞧见他像老人拄杖一样按在身侧的那把刀,虽然刀锋有刀鞘包裹,但那伙计还是禁不住眼皮一跳。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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