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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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那天要吃饺子，不知道是哪里流传起来的习俗。反正冉城这个地方就是各种文化的交汇地，没什么独特的菜系，真正要说起来，也没有独具一格的特产。
饺子馅曹爱霞喜欢往里面加豆腐，午后过后不久就开始着手准备，可是还一直有个苏冽不肯放过妈妈，所以直到苏凉回家曹爱霞仅仅是剁好了馅。
第二茬的玉米已经熟了，持续晴好的天气让玉米老的很快。不过这次苏沧完全不用担心，经过韩旭联系，他在黄门菜市场门口弄到了一个临时摊位。每天只要准时报到就行，只是靠着自行车两袋两袋地驮，这效率真不是一般的差。
韩旭主动提出：“苏老弟，我反正要出差，我的摩托车借你开两天！”
苏沧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摩托车要驾驶证大哥你忘记了？我又不会开，要是被交警拦下来，反而害了你！”
“对哦，”韩旭摸头，他还真忘了这一点，“主要我的证也不是我自己考的，考试那天我正好有事来着。”
“哎，这个急也急不来，还是慢慢来吧。”苏沧这样说。
韩旭看着外面的街，眼睛一亮，“三轮车呀，三轮车很不错！”
“说到三轮车的话，我哥家里有一辆！”
“那不是正好了吗？”
苏沧连连点头：“这回真是谢谢你了！老是麻烦你，次数多了我都不好意思死了！”
韩旭拍拍他的肩，“甭跟我客气，你跟我客气，我才真要伤心呢！对了，凉凉不是说要去比赛的？结果怎么样？”
说到女儿，苏沧有数不清的话：“哈哈，别提了，结果一年级的根本没参赛，就是去旁观一下气氛而已。凉凉回来抱怨了好半天，她还说别的同学给她们老师取了个外号叫老妖婆，真是一点没取错，亏她还一直不叫呢……”
万恶的老妖婆，每次苏凉好好地完成作业上交，都只能换来更多的习题集而已。不过大一点的进步大概是从“13+19=”到了“45+89=”，现在已经是“367-258=”。
我摔，这加减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她每道题目都没错，老妖婆难道没仔细看吗？她急于表明自己是够得上跳级的人才，老妖婆的眼睛是被眼屎糊了还是怎么滴？
老妖婆的天线特别灵，只要苏凉一腹诽她她每每都能接收到。她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召唤学生：“苏凉，你过来。”
“高老师，你要给我讲别的知识点了吗？”奇怪的心花怒放。
老妖婆却是指着她习题上的某一页，开口：“以后作业不要急于求成，做好之后要再检查一下。你看这里，这么简单的地方都会算错，难的却算对了，你肯定一下子没记住！所以老师认为你的基础还不够扎实，呢，这是老师特别给你找的练习题，你拿回去做一下！”
苏凉：“……”
老妖婆指着的地方写着“78+56=124”，苏凉看了几遍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猛然发现个位数需要进一位，顿时满头的瀑布汗。天知道她已经废弃这种加减法多少年了，这有机器算的又快又好干嘛不用？不是说人类最大的进步是学会了使用工具吗？
满腹的吐槽深深咽下，苏凉算是跟加减法耗上了，回家做完了之后强迫症发作，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还是不能安心。
100瓦的灯泡伤眼睛，苏凉直觉得眼睛疼。她吃够近视的苦头，最后决定第二天再检查下看看。
结果老妖婆次日又点到她的名字：“苏凉，你的练习题还没有做好吗？这效率可不能降下来哦！”
苏凉：“……”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欢快地答应参加这个奥数班了呢，这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路弦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凉脸上扭曲的表情，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老妖婆走了之后塞了张字条给她，上面写着：“你接受我的挑战，我帮你做练习题，成交？”
苏凉的回答很快就传了回来，微微扭曲的两个字：“成交！”
胡晓岩眼尖，咋咋呼呼地喊：“哎，你们两个低年级的在传什么悄悄话呢？”
坐在前面的白飞飞立刻转头：“什么什么？”
路弦直接没理他们，苏凉龇牙咧嘴地笑而不语。
胡晓岩还是不死心，催问：“说呀，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胡师兄，听说您这个年纪了还在尿床？”
胡晓岩：“……”
“胡晓阳告诉你的是吧？看我回去不揍死他！”
苏凉露出惊讶的表情：“呀咧，我还以为他是骗人的呢，没想到真有这回事啊？”
胡晓岩：“……”
班里的美术老师年纪很大了，刚好有新的美术老师进来，他趁这个机会正式退了休。这天的美术课上课铃响，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目深邃，嘴唇略薄，一进来就笑。瞬间星光像是碎在他的眼睛里，初冬的阳光也明媚起来。
他说：“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你们新的美术老师，我的名字是白朔。”
回身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行云流水的“白朔”二字，如同一幅水墨画。
大家都往讲台看，有新老师免不了兴奋一番。苏凉的目光焦点却落在虚空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小学毕业很多年后，她翻出当时的毕业照，还是对这个惊才绝艳的美术老师印象深刻。
不过这种人大概通常都活不久，苏凉毕业后不到一年，白朔查出胃癌，年轻的生命终结在27岁，仅仅是27岁。
对于他为什么会到安溪小学这种偏僻的地方教书，苏凉是不知道。不过他给小学生们讲美术史，讲断臂的维纳斯，讲达芬奇，其实一群小毛孩哪里懂这些。那时候水彩笔也没有，有个彩色铅笔已经很了不起，人人都要羡慕。他教他们画素描，苏凉的本子里还有那时候画的石膏体。
苏凉转头看外面落光叶子的树梢，觉得提前知晓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学生七嘴八舌地问：“老师，原来的冯老师去哪里了？”
白朔回答：“冯老师退休了，他年纪也到了。”
“退休是什么？我能退休吗？”
“退休是不是不用上课了？那我也要退休！”
“我也要我也要！”
胡晓阳的声音压过众人：“一群笨蛋，退休就是退下去休息，以后肯定还是冯老师来给我们上课。白老师，我说的对不对？”
白朔忍笑：“这位同学你说的不对哦！”
闹哄哄的氛围里，白朔注意到靠后面有个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女孩，她一直静静注视着他，眼神很奇特。怎么说呢，像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悲悯，无根而发，无处而终。
回办公室的时候跟他们班的班主任说起了这件事，戚小玉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扎着个马尾，瘦瘦的，老喜欢眯着眼睛的学生？”
“眯着眼睛？”白朔思索，“这个我倒没注意，马尾是有的。”
戚小玉：“大概是苏凉，她跟一般学生不太一样。”
白朔不解：“跟一般学生不太一样？”
“嗯，比同龄人聪明，所以总是显得特立独行。这也是种悲哀，我总觉得她融不进其他人中间。对了，二年级的美术也是你教的吧？二（2）班也有这么一个孩子，我也是听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戚小玉这么说，白朔回去好好看了花名册，找到了苏凉的名字。那两个字淹没在一大片的名字里，丝毫不起眼。在给二（2）班上课时，白朔心里带了这么个心思，果然在靠窗的地方找到了戚小玉嘴里的学生。
路弦在帮苏凉做练习题，偶尔抬起头往讲台上看一眼，多多少少带了点漫不经心。落在白朔眼里，立刻觉出跟旁人的不同来。对着座位看名字，路弦是么，白朔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
介于最近苏凉没再犯低级错误，好吧，是路弦不会犯低级错误，老妖婆终于批了张乘法表给苏凉背。
这从1×1到9×9的阶梯式表格，苏凉琢磨很久也琢磨不出她花了几天来背会比较不惊世骇俗。
点到了，人都陆陆续续走光了，安达回头打了个招呼：“凉凉，走了，天快黑了！”
“嗯嗯，等会！表哥你先走吧！”苏凉答。
白飞飞跟在后面，问：“路弦还是一次没赢过你？”
蒋欢欢错过他，丢下一句：“这么明显的事你就不用说了！”
胡晓岩背好书包：“你们低年级的事，我们不懂…”
苏凉：“你是70后的，我们是80后的，有代沟知道不？”
胡晓岩的身影闪出教室：“代沟就代沟！这奥数班也是有好处的，不用值日，开心！”
教室里就剩下苏凉和路弦，苏凉扭过头去：“拿来吧！”
“什么？”
“题目啊！”
“嗯，我今天没准备！”
“你不早说？”苏凉跳起来，把桌上的东西塞到书包里，背上肩，“走了。”
“等下！”路弦又突然叫住她。
“怎么？”
“你为什么不和高老师说，其实你都会，非要背乘法表和做习题？”
苏凉的眼睛转了转：“谁告诉你说我会的？”
“我觉得你会！”路弦的语气很笃定。
“哦？那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我乐意！”
路弦：“……”
立冬那天要吃饺子，不知道是哪里流传起来的习俗。反正冉城这个地方就是各种文化的交汇地，没什么独特的菜系，真正要说起来，也没有独具一格的特产。
饺子馅曹爱霞喜欢往里面加豆腐，午后过后不久就开始着手准备，可是还一直有个苏冽不肯放过妈妈，所以直到苏凉回家曹爱霞仅仅是剁好了馅。
第二茬的玉米已经熟了，持续晴好的天气让玉米老的很快。不过这次苏沧完全不用担心，经过韩旭联系，他在黄门菜市场门口弄到了一个临时摊位。每天只要准时报到就行，只是靠着自行车两袋两袋地驮，这效率真不是一般的差。
韩旭主动提出：“苏老弟，我反正要出差，我的摩托车借你开两天！”
苏沧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摩托车要驾驶证大哥你忘记了？我又不会开，要是被交警拦下来，反而害了你！”
“对哦，”韩旭摸头，他还真忘了这一点，“主要我的证也不是我自己考的，考试那天我正好有事来着。”
“哎，这个急也急不来，还是慢慢来吧。”苏沧这样说。
韩旭看着外面的街，眼睛一亮，“三轮车呀，三轮车很不错！”
“说到三轮车的话，我哥家里有一辆！”
“那不是正好了吗？”
苏沧连连点头：“这回真是谢谢你了！老是麻烦你，次数多了我都不好意思死了！”
韩旭拍拍他的肩，“甭跟我客气，你跟我客气，我才真要伤心呢！对了，凉凉不是说要去比赛的？结果怎么样？”
说到女儿，苏沧有数不清的话：“哈哈，别提了，结果一年级的根本没参赛，就是去旁观一下气氛而已。凉凉回来抱怨了好半天，她还说别的同学给她们老师取了个外号叫老妖婆，真是一点没取错，亏她还一直不叫呢……”
万恶的老妖婆，每次苏凉好好地完成作业上交，都只能换来更多的习题集而已。不过大一点的进步大概是从“13+19=”到了“45+89=”，现在已经是“367-258=”。
我摔，这加减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她每道题目都没错，老妖婆难道没仔细看吗？她急于表明自己是够得上跳级的人才，老妖婆的眼睛是被眼屎糊了还是怎么滴？
老妖婆的天线特别灵，只要苏凉一腹诽她她每每都能接收到。她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召唤学生：“苏凉，你过来。”
“高老师，你要给我讲别的知识点了吗？”奇怪的心花怒放。
老妖婆却是指着她习题上的某一页，开口：“以后作业不要急于求成，做好之后要再检查一下。你看这里，这么简单的地方都会算错，难的却算对了，你肯定一下子没记住！所以老师认为你的基础还不够扎实，呢，这是老师特别给你找的练习题，你拿回去做一下！”
苏凉：“……”
老妖婆指着的地方写着“78+56=124”，苏凉看了几遍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猛然发现个位数需要进一位，顿时满头的瀑布汗。天知道她已经废弃这种加减法多少年了，这有机器算的又快又好干嘛不用？不是说人类最大的进步是学会了使用工具吗？
满腹的吐槽深深咽下，苏凉算是跟加减法耗上了，回家做完了之后强迫症发作，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还是不能安心。
100瓦的灯泡伤眼睛，苏凉直觉得眼睛疼。她吃够近视的苦头，最后决定第二天再检查下看看。
结果老妖婆次日又点到她的名字：“苏凉，你的练习题还没有做好吗？这效率可不能降下来哦！”
苏凉：“……”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欢快地答应参加这个奥数班了呢，这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路弦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凉脸上扭曲的表情，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老妖婆走了之后塞了张字条给她，上面写着：“你接受我的挑战，我帮你做练习题，成交？”
苏凉的回答很快就传了回来，微微扭曲的两个字：“成交！”
胡晓岩眼尖，咋咋呼呼地喊：“哎，你们两个低年级的在传什么悄悄话呢？”
坐在前面的白飞飞立刻转头：“什么什么？”
路弦直接没理他们，苏凉龇牙咧嘴地笑而不语。
胡晓岩还是不死心，催问：“说呀，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胡师兄，听说您这个年纪了还在尿床？”
胡晓岩：“……”
“胡晓阳告诉你的是吧？看我回去不揍死他！”
苏凉露出惊讶的表情：“呀咧，我还以为他是骗人的呢，没想到真有这回事啊？”
胡晓岩：“……”
班里的美术老师年纪很大了，刚好有新的美术老师进来，他趁这个机会正式退了休。这天的美术课上课铃响，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眉目深邃，嘴唇略薄，一进来就笑。瞬间星光像是碎在他的眼睛里，初冬的阳光也明媚起来。
他说：“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你们新的美术老师，我的名字是白朔。”
回身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行云流水的“白朔”二字，如同一幅水墨画。
大家都往讲台看，有新老师免不了兴奋一番。苏凉的目光焦点却落在虚空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小学毕业很多年后，她翻出当时的毕业照，还是对这个惊才绝艳的美术老师印象深刻。
不过这种人大概通常都活不久，苏凉毕业后不到一年，白朔查出胃癌，年轻的生命终结在27岁，仅仅是27岁。
对于他为什么会到安溪小学这种偏僻的地方教书，苏凉是不知道。不过他给小学生们讲美术史，讲断臂的维纳斯，讲达芬奇，其实一群小毛孩哪里懂这些。那时候水彩笔也没有，有个彩色铅笔已经很了不起，人人都要羡慕。他教他们画素描，苏凉的本子里还有那时候画的石膏体。
苏凉转头看外面落光叶子的树梢，觉得提前知晓未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学生七嘴八舌地问：“老师，原来的冯老师去哪里了？”
白朔回答：“冯老师退休了，他年纪也到了。”
“退休是什么？我能退休吗？”
“退休是不是不用上课了？那我也要退休！”
“我也要我也要！”
胡晓阳的声音压过众人：“一群笨蛋，退休就是退下去休息，以后肯定还是冯老师来给我们上课。白老师，我说的对不对？”
白朔忍笑：“这位同学你说的不对哦！”
闹哄哄的氛围里，白朔注意到靠后面有个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女孩，她一直静静注视着他，眼神很奇特。怎么说呢，像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悲悯，无根而发，无处而终。
回办公室的时候跟他们班的班主任说起了这件事，戚小玉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扎着个马尾，瘦瘦的，老喜欢眯着眼睛的学生？”
“眯着眼睛？”白朔思索，“这个我倒没注意，马尾是有的。”
戚小玉：“大概是苏凉，她跟一般学生不太一样。”
白朔不解：“跟一般学生不太一样？”
“嗯，比同龄人聪明，所以总是显得特立独行。这也是种悲哀，我总觉得她融不进其他人中间。对了，二年级的美术也是你教的吧？二（2）班也有这么一个孩子，我也是听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戚小玉这么说，白朔回去好好看了花名册，找到了苏凉的名字。那两个字淹没在一大片的名字里，丝毫不起眼。在给二（2）班上课时，白朔心里带了这么个心思，果然在靠窗的地方找到了戚小玉嘴里的学生。
路弦在帮苏凉做练习题，偶尔抬起头往讲台上看一眼，多多少少带了点漫不经心。落在白朔眼里，立刻觉出跟旁人的不同来。对着座位看名字，路弦是么，白朔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
介于最近苏凉没再犯低级错误，好吧，是路弦不会犯低级错误，老妖婆终于批了张乘法表给苏凉背。
这从1×1到9×9的阶梯式表格，苏凉琢磨很久也琢磨不出她花了几天来背会比较不惊世骇俗。
点到了，人都陆陆续续走光了，安达回头打了个招呼：“凉凉，走了，天快黑了！”
“嗯嗯，等会！表哥你先走吧！”苏凉答。
白飞飞跟在后面，问：“路弦还是一次没赢过你？”
蒋欢欢错过他，丢下一句：“这么明显的事你就不用说了！”
胡晓岩背好书包：“你们低年级的事，我们不懂…”
苏凉：“你是70后的，我们是80后的，有代沟知道不？”
胡晓岩的身影闪出教室：“代沟就代沟！这奥数班也是有好处的，不用值日，开心！”
教室里就剩下苏凉和路弦，苏凉扭过头去：“拿来吧！”
“什么？”
“题目啊！”
“嗯，我今天没准备！”
“你不早说？”苏凉跳起来，把桌上的东西塞到书包里，背上肩，“走了。”
“等下！”路弦又突然叫住她。
“怎么？”
“你为什么不和高老师说，其实你都会，非要背乘法表和做习题？”
苏凉的眼睛转了转：“谁告诉你说我会的？”
“我觉得你会！”路弦的语气很笃定。
“哦？那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我乐意！”
路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