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温酒上龙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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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先秦时代便有洛阳风水中有龙的说法。故在洛阳曾有多个王朝在此地建都。
在洛阳的西郊二十里开外有座龙阙山。龙阙山依靠伊河，面临洛阳。山上景色宜人，风光秀丽。
李玄白与丹凤眼二人在山下翻身下马，便步行拾级而上。虽说已近暮色，依然可见山清水秀之景。
山中二人，身形翩然。李玄白自从机缘巧合下吃了那逍遥宗的上品灵丹，不知不觉中竟有了八品内息。因此登山攀顶倒没有此前纵情声色时的虚弱之气。甚至感觉自己可以一口气登上顶峰。不禁感慨到逍遥宗不愧是修丹鼎道的道统大派。
他望着身旁面不红气不喘的丹凤眼女子，嬉笑问道：“你知道洛阳八景吗？”
丹凤眼女子微微回头，好奇望了李玄白一眼，不知为何他会问这个问题。
李玄白见丹凤眼面无表情，以为她不知。于是高傲得仰起脖子，手指着龙阙山色道：“洛阳龙阙山色、马寺钟声、天津晓月、铜驼暮雨、金谷春晴、洛浦秋风、平泉朝游、邙山晚眺便称之为洛阳八大景。眼下我们所处之处便是占据了八大景之一的龙阙山色。”
丹凤眼女子点头不语，像是没有见到李玄白佯装潇洒的模样。径直上前一个台阶。
李玄白紧随其后，轻浮道：“再美的八大景，也不如你山水般的美。”
丹凤眼女子闻声，回首，冷瞥了李玄白一眼，便不再理他。
李玄白自顾自笑，也不在意。
走过三百六十一阶石阶，眼前浮现一道山门。山门两侧各刻有一行字。
李玄白走上前去，朗声道：“龙阙不墨千秋画，伊水无弦万古琴。”
读罢，李玄白见丹凤眼女子也在望着那两行字。
李玄白意气风发，道：“此两句便将龙阙山色尽收其中了。妙。妙啊。”
丹凤眼女子似乎忍受不了李玄白的酸文假醋，终究开口道：“龙阙山色美是美，不过也有些缺憾。”
丹凤眼望着李玄白疑惑的样子，接着道：“龙阙山的气魄比不上南边的白云山，山间的瀑布流水亦比不过北边的云台山。龙阙山既无摩天的惊险奇绝，也无连绵的磅礴气势。你说可不可惜，遗不遗憾。”
李玄白对丹凤眼的话不置可否。也懒得争辩。
二人穿过山门，一路往深山里而去。
终了，李玄白二人在一座茅草屋前止步。
望着眼前的茅草屋，纨绔公子李玄白没有粗鲁地上前叩门，而是正衣冠，深吸了口气。
丹凤眼一旁见此，心里不禁感叹到这李纨绔竟也有敬怕之人，全无先前在城门外舌战相国公子时的那般嚣张跋扈。望着简陋的茅草屋，丹凤眼女子不禁对江湖中负有盛名的大谋士、如今的深山隐士愈加好奇起来。
对于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鲁国公世子。早先见徐元直在深山中住的如此简陋，李玄白可是埋怨了许久。想着让山下的李牧给山上盖座豪宅。却被徐元直一口拒绝了。
上山本就是为了静修己学。若是为图舒服，不如下山。
站在门前，李玄白轻轻敲了门上的木制铺首。门里传来声音唤他进内。
茅草屋内，青灯黄卷。
徐元直盘膝坐于蒲团上。
李玄白一进去便对着徐元直行了个大礼。
徐元直古稀之年，满头华发。手中拿着三寸狼毫笔，笔锋长锋。
笔下有龙蛇游走。
李玄白与丹凤眼屏住呼吸，静待徐元直收笔。
落笔时，徐元直抚须长笑。起身见李玄白腰间别一青葫芦，起身径直走到李玄白面前。这突然的起起伏伏、疯疯癫癫倒是惊着了初次见面的丹凤眼秋香。
李玄白在徐元直即将抢过腰间青葫芦时，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手中拿着青葫芦，李玄白嘿嘿一笑道：“徐爷爷又要贪嘴了。”
徐元直轻笑道：“你这臭小子。在皇陵三年这脾气还是没有改掉。”
李玄白打开葫芦，顿时酒香四溢。
徐元直嗅着鼻子，馋得很。
李玄白将葫芦递给徐元直道：“徐爷爷，孙儿知道你在山中定会想念这吴州的梅子黄酒。所以特意让府上备好了。今日来看徐爷爷便带了过来。”
徐元直摸着盛满吴州梅子黄酒的青葫芦，还有些余温。心里暗道这小子上道。知道老头子我爱喝酒，尤其爱喝吴州的梅子黄酒，更爱温着的吴州梅子黄酒。
徐元直拿起葫芦猛灌了一口，方才解馋。望着一旁立着的丹凤眼女子道：“道宗的女娃？”
丹凤眼抱拳低头，很是礼敬道：“晚辈秋香见过前辈。”
徐元直将青葫芦别在腰间，抚须笑道：“不用向我这个糟老头子行这般大礼。我与你们道宗的陶天师也算老相识了。你不必拘谨，大可自在些。”
徐元直又坐回蒲团，又示意李玄白与丹凤眼一同坐下。
李玄白与丹凤眼皆都正襟危坐。
徐元直并没有古稀老人的老态龙钟，相反鹤发童颜，精神饱满。看来在山中清修确实大有裨益。他打量了李玄白几眼道：“你这小子下山竟有如此机遇。如今你也初入武道了。真的要练下去吗？”
李玄白点头，又忧心道：“或许有人不会愿意的。”
徐元直也不避让丹凤眼。既然是李玄白带来的，那便是值得信任。他平缓道：“皇帝即位也有十八年了。却最怕武将以武乱禁。当年高祖不杀你祖父，实乃有北燕与西蜀仍虎视眈眈。高祖容得下你们李家。这个与高祖有着八分相像的皇帝却未必见得。”
李玄白眯眼回道：“虽说有八分相像。可却比高祖疑心病重多了。”
徐元直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知道眼前的局势还不算明朗。四十多年前，他可以救李家一回。四十多年后还可以吗？他不知道。
徐元直似乎想起什么，道：“你下山时，那黄老烟杆子可曾说过什么？”
李玄白知道徐爷爷口中说的是老黄，却不明白为何老黄会有这个又长又奇怪的称呼。不过对于徐爷爷的问题，李玄白摇了摇头。
徐元直望着李玄白，解释道：“这黄观山与老夫我是旧相识了。年轻时在洛阳便喜欢抽那旱烟。便有了这个称呼。估摸着现在也是如此。”
李玄白一直好奇黄观山的来历，疑惑道：“徐爷爷，那老黄究竟有啥厉害哩？”
徐元直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回道：“既然黄老烟杆子没有说，老头子我也不便说。还是以后你亲自问他吧。”
李玄白见徐爷爷如此说，便不再问了。不过心里对于老黄愈加好奇了。
……
……
夜幕降临。
洛阳城南，相国府。
此时的相国府内大红灯笼高挂，巡逻的侍卫一队接着一队。
有三人穿过幽长的回廊，入了内院。
望着内院里不远处的一处房间，领头那人唤退了身旁的下人径直走了进去。
临房门还有一步时，停了下来。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推门而进，而是轻轻敲了敲。随后便听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允其入内。
那人应声推开房门，烛光点点照亮其间。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身材臃肿，一身锦衣华服，发髻束着覆紫金冠，正是相国府大公子朱瞻照。
朱瞻照慢慢走近，朝着坐于楠木书桌前的中年人作了揖。
中年人约四十多岁，颌下点点黑须，身形有些微胖。能出现在相国府内，又让朱瞻照如此敬怕的也就是相国府的主人，朱瞻照的父亲，当今大楚王朝权倾朝野的宰相朱衍了。
朱衍抬头望了朱瞻照一眼道：“照儿，这么晚了还不安歇？”
朱瞻照上前一步，回道：“父亲，孩儿有事要讲。”
朱衍闻言，放下了手中心爱的孤本。示意朱瞻照往下说。
朱瞻照接着道：“想必父亲大人已经知道了今日孩儿在城外的闹剧。不知父亲大人如何看？”
朱衍平淡道：“你认为这水被你搅浑了？”
朱瞻照回道：“父亲大人，这水浑不浑孩儿不知道。孩儿本想借着李玄白回京之事，闹上一闹。解下气。不过李玄白今日实在气煞人。孩儿当时真想宰了这个混蛋。”
朱瞻照想起李玄白，气便不打一处来。
朱衍似乎很不喜欢朱瞻照的气话，起身走到朱瞻照身前，怒骂道：“闹上一闹？哼！简直是愚蠢。今日若不是钱儒先生及时拦下了你。怕是明日朝堂，陛下的龙案上便要多了几道奏折。”
朱瞻照急道：“父亲大人。”
朱衍恨铁不成钢道：“你啊。若是有你二弟一半聪慧。为父便满足了。眼下，田嵩那个蠢贼惹下的烂摊子为父还没有完全解决。你便要在外惹事。真是气死为父了。你以为为父蒙受恩宠，陛下便会极其信任为父吗？你错了。陛下不会信任任何人的。这你都不懂。哎……”
朱瞻照想是惧怕朱衍，没有说话。
朱衍转身，拍了拍朱瞻照的肩头道：“今日之事，钱儒先生都跟为父说了。李牧家小子今日的表现倒是让为父吃惊了一番。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酒囊饭袋，却还有点脑子。看来他是知道点什么了。”
朱瞻照不解道：“父亲大人为何如此说？”
朱衍冷笑一声道：“洛阳城里都在传着，是为父在陛下面前替李家小子求了情，李家小子才会从乾州回到京都。”
朱瞻照见父亲话中有话，疑惑的目光望向父亲朱衍。
朱衍接着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他父亲李牧一向中立。与为父，与太子皆没有交集。这件事为父与太子都想说句话，却都不能说话。为父知道你不明白。这朝政之事复杂的很啊。”
朱瞻照不懂父亲说的朝政，却很好奇李玄白为何可以回到京都。
朱衍解开疑惑，道：“是陛下。”
朱瞻照张开嘴巴，脸上布满吃惊与不信。须臾间又想起什么，疑惑道：“也是陛下下的旨意，将曹惊鸿许配给李玄白那个混蛋？”
朱衍点头。
朱瞻照想起是陛下下的旨意。心中恨意更盛。恨恨道：“李玄白！我与你没完。”
朱衍见自家小子如此模样，不禁骂道：“你能如何，还能杀了他？多动些脑子。别再做三年前的傻事了！”
朱瞻照听闻朱衍这话，惊道：“父亲知道了？”
朱衍哼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派杀手去刺杀李玄白？简直是愚蠢之极。”
朱瞻照见父亲都已知悉，也不瞒着道：“父亲大人，田保安之死与孩儿无关啊。那夜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拨人将孩儿派出的杀手都给杀了。”
朱衍叹息道：“这才让为父担忧啊。若当年真是你，做了便做了。可是……”
朱瞻照也感觉到了这事的不简单，缓了缓道：“那究竟是谁？”
朱衍没有回答。
朱瞻照见父亲脸色，像是也不知晓，便没有再问下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刻，朱衍缓缓开口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呆在府内吧。”
洛阳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先秦时代便有洛阳风水中有龙的说法。故在洛阳曾有多个王朝在此地建都。
在洛阳的西郊二十里开外有座龙阙山。龙阙山依靠伊河，面临洛阳。山上景色宜人，风光秀丽。
李玄白与丹凤眼二人在山下翻身下马，便步行拾级而上。虽说已近暮色，依然可见山清水秀之景。
山中二人，身形翩然。李玄白自从机缘巧合下吃了那逍遥宗的上品灵丹，不知不觉中竟有了八品内息。因此登山攀顶倒没有此前纵情声色时的虚弱之气。甚至感觉自己可以一口气登上顶峰。不禁感慨到逍遥宗不愧是修丹鼎道的道统大派。
他望着身旁面不红气不喘的丹凤眼女子，嬉笑问道：“你知道洛阳八景吗？”
丹凤眼女子微微回头，好奇望了李玄白一眼，不知为何他会问这个问题。
李玄白见丹凤眼面无表情，以为她不知。于是高傲得仰起脖子，手指着龙阙山色道：“洛阳龙阙山色、马寺钟声、天津晓月、铜驼暮雨、金谷春晴、洛浦秋风、平泉朝游、邙山晚眺便称之为洛阳八大景。眼下我们所处之处便是占据了八大景之一的龙阙山色。”
丹凤眼女子点头不语，像是没有见到李玄白佯装潇洒的模样。径直上前一个台阶。
李玄白紧随其后，轻浮道：“再美的八大景，也不如你山水般的美。”
丹凤眼女子闻声，回首，冷瞥了李玄白一眼，便不再理他。
李玄白自顾自笑，也不在意。
走过三百六十一阶石阶，眼前浮现一道山门。山门两侧各刻有一行字。
李玄白走上前去，朗声道：“龙阙不墨千秋画，伊水无弦万古琴。”
读罢，李玄白见丹凤眼女子也在望着那两行字。
李玄白意气风发，道：“此两句便将龙阙山色尽收其中了。妙。妙啊。”
丹凤眼女子似乎忍受不了李玄白的酸文假醋，终究开口道：“龙阙山色美是美，不过也有些缺憾。”
丹凤眼望着李玄白疑惑的样子，接着道：“龙阙山的气魄比不上南边的白云山，山间的瀑布流水亦比不过北边的云台山。龙阙山既无摩天的惊险奇绝，也无连绵的磅礴气势。你说可不可惜，遗不遗憾。”
李玄白对丹凤眼的话不置可否。也懒得争辩。
二人穿过山门，一路往深山里而去。
终了，李玄白二人在一座茅草屋前止步。
望着眼前的茅草屋，纨绔公子李玄白没有粗鲁地上前叩门，而是正衣冠，深吸了口气。
丹凤眼一旁见此，心里不禁感叹到这李纨绔竟也有敬怕之人，全无先前在城门外舌战相国公子时的那般嚣张跋扈。望着简陋的茅草屋，丹凤眼女子不禁对江湖中负有盛名的大谋士、如今的深山隐士愈加好奇起来。
对于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鲁国公世子。早先见徐元直在深山中住的如此简陋，李玄白可是埋怨了许久。想着让山下的李牧给山上盖座豪宅。却被徐元直一口拒绝了。
上山本就是为了静修己学。若是为图舒服，不如下山。
站在门前，李玄白轻轻敲了门上的木制铺首。门里传来声音唤他进内。
茅草屋内，青灯黄卷。
徐元直盘膝坐于蒲团上。
李玄白一进去便对着徐元直行了个大礼。
徐元直古稀之年，满头华发。手中拿着三寸狼毫笔，笔锋长锋。
笔下有龙蛇游走。
李玄白与丹凤眼屏住呼吸，静待徐元直收笔。
落笔时，徐元直抚须长笑。起身见李玄白腰间别一青葫芦，起身径直走到李玄白面前。这突然的起起伏伏、疯疯癫癫倒是惊着了初次见面的丹凤眼秋香。
李玄白在徐元直即将抢过腰间青葫芦时，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手中拿着青葫芦，李玄白嘿嘿一笑道：“徐爷爷又要贪嘴了。”
徐元直轻笑道：“你这臭小子。在皇陵三年这脾气还是没有改掉。”
李玄白打开葫芦，顿时酒香四溢。
徐元直嗅着鼻子，馋得很。
李玄白将葫芦递给徐元直道：“徐爷爷，孙儿知道你在山中定会想念这吴州的梅子黄酒。所以特意让府上备好了。今日来看徐爷爷便带了过来。”
徐元直摸着盛满吴州梅子黄酒的青葫芦，还有些余温。心里暗道这小子上道。知道老头子我爱喝酒，尤其爱喝吴州的梅子黄酒，更爱温着的吴州梅子黄酒。
徐元直拿起葫芦猛灌了一口，方才解馋。望着一旁立着的丹凤眼女子道：“道宗的女娃？”
丹凤眼抱拳低头，很是礼敬道：“晚辈秋香见过前辈。”
徐元直将青葫芦别在腰间，抚须笑道：“不用向我这个糟老头子行这般大礼。我与你们道宗的陶天师也算老相识了。你不必拘谨，大可自在些。”
徐元直又坐回蒲团，又示意李玄白与丹凤眼一同坐下。
李玄白与丹凤眼皆都正襟危坐。
徐元直并没有古稀老人的老态龙钟，相反鹤发童颜，精神饱满。看来在山中清修确实大有裨益。他打量了李玄白几眼道：“你这小子下山竟有如此机遇。如今你也初入武道了。真的要练下去吗？”
李玄白点头，又忧心道：“或许有人不会愿意的。”
徐元直也不避让丹凤眼。既然是李玄白带来的，那便是值得信任。他平缓道：“皇帝即位也有十八年了。却最怕武将以武乱禁。当年高祖不杀你祖父，实乃有北燕与西蜀仍虎视眈眈。高祖容得下你们李家。这个与高祖有着八分相像的皇帝却未必见得。”
李玄白眯眼回道：“虽说有八分相像。可却比高祖疑心病重多了。”
徐元直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知道眼前的局势还不算明朗。四十多年前，他可以救李家一回。四十多年后还可以吗？他不知道。
徐元直似乎想起什么，道：“你下山时，那黄老烟杆子可曾说过什么？”
李玄白知道徐爷爷口中说的是老黄，却不明白为何老黄会有这个又长又奇怪的称呼。不过对于徐爷爷的问题，李玄白摇了摇头。
徐元直望着李玄白，解释道：“这黄观山与老夫我是旧相识了。年轻时在洛阳便喜欢抽那旱烟。便有了这个称呼。估摸着现在也是如此。”
李玄白一直好奇黄观山的来历，疑惑道：“徐爷爷，那老黄究竟有啥厉害哩？”
徐元直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回道：“既然黄老烟杆子没有说，老头子我也不便说。还是以后你亲自问他吧。”
李玄白见徐爷爷如此说，便不再问了。不过心里对于老黄愈加好奇了。
……
……
夜幕降临。
洛阳城南，相国府。
此时的相国府内大红灯笼高挂，巡逻的侍卫一队接着一队。
有三人穿过幽长的回廊，入了内院。
望着内院里不远处的一处房间，领头那人唤退了身旁的下人径直走了进去。
临房门还有一步时，停了下来。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推门而进，而是轻轻敲了敲。随后便听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允其入内。
那人应声推开房门，烛光点点照亮其间。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身材臃肿，一身锦衣华服，发髻束着覆紫金冠，正是相国府大公子朱瞻照。
朱瞻照慢慢走近，朝着坐于楠木书桌前的中年人作了揖。
中年人约四十多岁，颌下点点黑须，身形有些微胖。能出现在相国府内，又让朱瞻照如此敬怕的也就是相国府的主人，朱瞻照的父亲，当今大楚王朝权倾朝野的宰相朱衍了。
朱衍抬头望了朱瞻照一眼道：“照儿，这么晚了还不安歇？”
朱瞻照上前一步，回道：“父亲，孩儿有事要讲。”
朱衍闻言，放下了手中心爱的孤本。示意朱瞻照往下说。
朱瞻照接着道：“想必父亲大人已经知道了今日孩儿在城外的闹剧。不知父亲大人如何看？”
朱衍平淡道：“你认为这水被你搅浑了？”
朱瞻照回道：“父亲大人，这水浑不浑孩儿不知道。孩儿本想借着李玄白回京之事，闹上一闹。解下气。不过李玄白今日实在气煞人。孩儿当时真想宰了这个混蛋。”
朱瞻照想起李玄白，气便不打一处来。
朱衍似乎很不喜欢朱瞻照的气话，起身走到朱瞻照身前，怒骂道：“闹上一闹？哼！简直是愚蠢。今日若不是钱儒先生及时拦下了你。怕是明日朝堂，陛下的龙案上便要多了几道奏折。”
朱瞻照急道：“父亲大人。”
朱衍恨铁不成钢道：“你啊。若是有你二弟一半聪慧。为父便满足了。眼下，田嵩那个蠢贼惹下的烂摊子为父还没有完全解决。你便要在外惹事。真是气死为父了。你以为为父蒙受恩宠，陛下便会极其信任为父吗？你错了。陛下不会信任任何人的。这你都不懂。哎……”
朱瞻照想是惧怕朱衍，没有说话。
朱衍转身，拍了拍朱瞻照的肩头道：“今日之事，钱儒先生都跟为父说了。李牧家小子今日的表现倒是让为父吃惊了一番。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酒囊饭袋，却还有点脑子。看来他是知道点什么了。”
朱瞻照不解道：“父亲大人为何如此说？”
朱衍冷笑一声道：“洛阳城里都在传着，是为父在陛下面前替李家小子求了情，李家小子才会从乾州回到京都。”
朱瞻照见父亲话中有话，疑惑的目光望向父亲朱衍。
朱衍接着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他父亲李牧一向中立。与为父，与太子皆没有交集。这件事为父与太子都想说句话，却都不能说话。为父知道你不明白。这朝政之事复杂的很啊。”
朱瞻照不懂父亲说的朝政，却很好奇李玄白为何可以回到京都。
朱衍解开疑惑，道：“是陛下。”
朱瞻照张开嘴巴，脸上布满吃惊与不信。须臾间又想起什么，疑惑道：“也是陛下下的旨意，将曹惊鸿许配给李玄白那个混蛋？”
朱衍点头。
朱瞻照想起是陛下下的旨意。心中恨意更盛。恨恨道：“李玄白！我与你没完。”
朱衍见自家小子如此模样，不禁骂道：“你能如何，还能杀了他？多动些脑子。别再做三年前的傻事了！”
朱瞻照听闻朱衍这话，惊道：“父亲知道了？”
朱衍哼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派杀手去刺杀李玄白？简直是愚蠢之极。”
朱瞻照见父亲都已知悉，也不瞒着道：“父亲大人，田保安之死与孩儿无关啊。那夜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拨人将孩儿派出的杀手都给杀了。”
朱衍叹息道：“这才让为父担忧啊。若当年真是你，做了便做了。可是……”
朱瞻照也感觉到了这事的不简单，缓了缓道：“那究竟是谁？”
朱衍没有回答。
朱瞻照见父亲脸色，像是也不知晓，便没有再问下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刻，朱衍缓缓开口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呆在府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