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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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七自六岁入影卫营，所受的训练无不严苛至极，影卫营亦专门锻炼过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能力。因而卫七始终保持镇定，在醒后修养的半月里终于将脑子里的那段记忆梳理完毕，也渐而接受了自己如今的状况。
说是梳理，也不过囫囵吞枣，并不能事无巨细记得一清二楚。
无非是见到巴掌大的小物块才反应过来那叫手机，拿起护士送他瓶子才想起那叫饮料，还有报纸上那些卫七辨认起来略有些吃力的字……
认清自己的处境之后，卫七，如今该唤作祁纬，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借尸还魂了。
从前少爷也看志怪谈，对人死复生、借尸还魂之说嗤之以鼻，受少爷的影响，祁纬自是对这些也不以为意，只是没想到这些都是真的，少爷再如何完美无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唉……”叹口气，祁纬将目光放在手边的报纸上。
这是一周前的报纸，日期是祁纬被送进医院后的第二天，娱乐版首页花了近一半的篇幅来报导影视圈小明星疑似为情自杀，急救入院的消息。
报导上的言辞明里暗里都在嘲讽这位自杀的小明星，他被l.p的总裁韩州包养一事已非秘密，平时高调人品又不怎么好，即便在这起事件中小明星又是失恋又差点死了，媒体们却更多的是对小明星的讽刺，潜规则本就是容易遭人口诛笔伐的事儿，尽管圈内不受潜规则影响的人少之又少。
什么是明星？哦，就是艺人，演员，过去也叫戏子。
戏子哪有不卖身的？在祁纬看来，戏子卖身着实不算什么，古往今来皆有戏子，却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事会遭到一面倒的抨击。
前世里，那些达官贵人们还会互相交换戏子，共同赏玩什么的，这可都是风雅之事。
当然，祁纬这么想，并不代表他对戏子这个行当有什么好感，若非报导上的主角正是姓祁名纬，祁纬压根不会关注这些。
此世的戏子，与前世又有很大不同。
祁纬不愿一辈子当戏子，纵然他上辈子也不过是个活在黑暗中的小人物，他骨子里仍有习武之人的血性，既是要生存，便要以铮铮铁骨来换，再不济，也得有门手艺。
只是这身躯是三流大学英语系毕业，成绩平平，就算用专业去找工作，每月工资也不过两千，否则祁纬也不可能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踏入娱乐圈。
祁纬倒是可以重拾武艺，只不过靠武艺，也未必能赚许多钱。
脑子里闪过诸如保安、保镖、打手、健身教练……之类的词汇，祁纬略觉头疼。
倒不是看不起这些职业，而是祁纬身上还背了数千万的债，若是做了这些职业，这还债要还到何时？
思来想去，竟是戏子这行当赚的钱最多。
祁纬决定继续当演员，还有一个理由。
他现在就算重新习武，这具身子年纪也确实大了些，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在祁纬眼中，演员这份工作不算辛苦，赚得又多，他大可利用恢复武功的这段时间先赚足了钱，再开一间武馆。凭他这身功夫，应当能收到不少拜师费。
至于那笔数千万的债……祁纬又叹了口气，那是这具身子的父亲好赌欠下的债，虽然父亲最后跳海死了，但那笔债却落在了祁纬身上。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卖身与l.p的总裁。
当初他们的合约是，祁纬陪韩州一年，便能得到一千万。
而上个月就是一年之期到头，韩州爽快地将一千万打入祁纬的存折，可祁纬却因日久生情，反而放不下韩州，苦苦挽回未果，又见韩州身边已有新人，悲愤欲绝之下割腕自杀，这才有了如今的祁纬。
还了一千万，还有两千万，加上利息之后只会比这个更多。
祁纬倒不是没想过去当杀手，据说做买凶杀人这一行来钱也快。可一来他武功尚未恢复，二来他向往自由，当杀手的，哪个能得善终？跟影卫比起来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前身不是个能存得住钱的人，花钱大手大脚，演戏得来的那点片酬早被他花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平时韩州给的零花钱多，现在的祁纬连医药费都付不出来。
叩叩。
在白衣护士的带领下，一个长相普通的二十来岁男子走进来，对病床上的人敷衍一笑，顺手关上了门，“祁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成。”祁纬平静回答道。
此人是祁纬的助理，名叫刘平，在祁纬入院之后总共来过两次，第一次是祁纬清醒之后，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刘平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到病床旁，他也不怕祁纬冲他发火，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加上失去了韩州这个靠山，祁纬现在的处境是随便一个小角色都能把他踩到尘埃里，刘平也懒得去巴结讨好。
娱乐圈就是踩低捧高，没见祁纬住院期间，他的经纪人连脸都没露过么？
祁纬动了动唇：“坏消息。”
刘平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假装十分遗憾地对祁纬说：“祁哥，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梁哥跟我说，《后廷》剧组要把你九王爷的那个角色换掉了。不过你还是能出镜的，导演组那边的意思，是让你去扮演九王爷的贴身护卫，那也是个重要配角了！”
从第二男主变成龙套，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刘平观察床上那人的表情，没看到他露出愤怒、不甘、委屈之类的表情，心里啧啧称奇。要在从前，听了这消息后，祁纬肯定要大发脾气，没想到进了一次医院之后，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
刘平继续说：“你也别看这个角色小，梁哥的意思呢，是让祁哥保持一定的曝光率，《后廷》这个剧本不错，拍完以后首播电视台也确定是山竹台，不愁收视率……”
“我接。”祁纬直接开口，“什么时候去剧组报到？”
“23号……”刘平愣愣地回答，他还以为要花很多工夫来劝祁纬，要知道这人以前脾气坏还耍大牌，既固执又幼稚，大家都看在韩总捧着他的份上才让着他的，要不然媒体也不会在新闻稿上用那么多带有个人偏见的词汇去踩祁纬了。
“今天是18号，那就是还有五天。”祁纬翻了翻手机上的时间，他很喜欢“手机”这个东西，无需看日头推测时辰、日期，方便极了。
刘平见祁纬真的没有生气，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把原因都归到了自杀之后懂得收敛性格了，也就没多想。
“那个……还有一个好消息……”刘平慢吞吞地说，“韩总帮你把住院费给付了。”
“哦？”祁纬扭过头去看他。
刘平总觉得面前的人眼神亮了许多，说实在的，祁纬这张脸长得确实不错，站在专业的角度看可塑性很强。尤其是坐在床上那副病美人的样子，苍白的脸色配上明亮的眼神似乎更加好看了。
刘平突然就有点不忍心把剩下的话说完，但祁纬一直盯着自己，他吭哧了半天，只好照实说：“那个，韩总说，他和你的合约已经到期了，以后你还是l.p的艺人，但是和他个人再没关系了。”
出乎意料的，祁纬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哦。”
刘平：“你……你别太难过了。”
虽然只是个小助理，刘平跟了祁纬起码也有半年了，他多少也能看出祁纬是真心喜欢韩州的，但是韩州对他不过是玩玩。
祁纬抬起眼皮，对刘平笑了一下：“我不难过，你无需担心，多谢安慰了。”
刘平越发的觉得祁纬只是在强颜欢笑，心里有点毛毛的，他不想在病房里多待，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柜子上就直接落荒而逃。
祁纬掀开被子，从果篮里拿起一个火龙果，皱着眉盯了半天。
＝＝＝＝＝＝
祁纬三天后就出院了。
出院当天，刘平开车来接他，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灵魂还是个古人的祁纬下车后抱着树吐了个昏天黑地。
刘平：“……”
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至于吐成这样吗？以前也没见他会晕车啊？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倒空，祁纬这才晃悠悠地直起身，用纸巾擦干净嘴巴，脸色惨白惨白，走路就像飘着一样，“后天你不……不用来了，我自己走过去，报到。”
“你疯了吧，那可是郊区，你走几个小时也走不到的！”刘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祁纬。
祁纬很坚决，他现在看到四个轮子的小箱子就发憷，晕眩感还没完全消失，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若非轻功尚未恢复，他何必受这种苦？
刘平：“……”不要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啊！然后认命地说：“电摩托你总不会晕了吧，后天我载你过去！”
祁纬一脸感激：“回府、回家吧。”
卫七自六岁入影卫营，所受的训练无不严苛至极，影卫营亦专门锻炼过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能力。因而卫七始终保持镇定，在醒后修养的半月里终于将脑子里的那段记忆梳理完毕，也渐而接受了自己如今的状况。
说是梳理，也不过囫囵吞枣，并不能事无巨细记得一清二楚。
无非是见到巴掌大的小物块才反应过来那叫手机，拿起护士送他瓶子才想起那叫饮料，还有报纸上那些卫七辨认起来略有些吃力的字……
认清自己的处境之后，卫七，如今该唤作祁纬，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借尸还魂了。
从前少爷也看志怪谈，对人死复生、借尸还魂之说嗤之以鼻，受少爷的影响，祁纬自是对这些也不以为意，只是没想到这些都是真的，少爷再如何完美无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唉……”叹口气，祁纬将目光放在手边的报纸上。
这是一周前的报纸，日期是祁纬被送进医院后的第二天，娱乐版首页花了近一半的篇幅来报导影视圈小明星疑似为情自杀，急救入院的消息。
报导上的言辞明里暗里都在嘲讽这位自杀的小明星，他被l.p的总裁韩州包养一事已非秘密，平时高调人品又不怎么好，即便在这起事件中小明星又是失恋又差点死了，媒体们却更多的是对小明星的讽刺，潜规则本就是容易遭人口诛笔伐的事儿，尽管圈内不受潜规则影响的人少之又少。
什么是明星？哦，就是艺人，演员，过去也叫戏子。
戏子哪有不卖身的？在祁纬看来，戏子卖身着实不算什么，古往今来皆有戏子，却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事会遭到一面倒的抨击。
前世里，那些达官贵人们还会互相交换戏子，共同赏玩什么的，这可都是风雅之事。
当然，祁纬这么想，并不代表他对戏子这个行当有什么好感，若非报导上的主角正是姓祁名纬，祁纬压根不会关注这些。
此世的戏子，与前世又有很大不同。
祁纬不愿一辈子当戏子，纵然他上辈子也不过是个活在黑暗中的小人物，他骨子里仍有习武之人的血性，既是要生存，便要以铮铮铁骨来换，再不济，也得有门手艺。
只是这身躯是三流大学英语系毕业，成绩平平，就算用专业去找工作，每月工资也不过两千，否则祁纬也不可能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而踏入娱乐圈。
祁纬倒是可以重拾武艺，只不过靠武艺，也未必能赚许多钱。
脑子里闪过诸如保安、保镖、打手、健身教练……之类的词汇，祁纬略觉头疼。
倒不是看不起这些职业，而是祁纬身上还背了数千万的债，若是做了这些职业，这还债要还到何时？
思来想去，竟是戏子这行当赚的钱最多。
祁纬决定继续当演员，还有一个理由。
他现在就算重新习武，这具身子年纪也确实大了些，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在祁纬眼中，演员这份工作不算辛苦，赚得又多，他大可利用恢复武功的这段时间先赚足了钱，再开一间武馆。凭他这身功夫，应当能收到不少拜师费。
至于那笔数千万的债……祁纬又叹了口气，那是这具身子的父亲好赌欠下的债，虽然父亲最后跳海死了，但那笔债却落在了祁纬身上。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卖身与l.p的总裁。
当初他们的合约是，祁纬陪韩州一年，便能得到一千万。
而上个月就是一年之期到头，韩州爽快地将一千万打入祁纬的存折，可祁纬却因日久生情，反而放不下韩州，苦苦挽回未果，又见韩州身边已有新人，悲愤欲绝之下割腕自杀，这才有了如今的祁纬。
还了一千万，还有两千万，加上利息之后只会比这个更多。
祁纬倒不是没想过去当杀手，据说做买凶杀人这一行来钱也快。可一来他武功尚未恢复，二来他向往自由，当杀手的，哪个能得善终？跟影卫比起来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前身不是个能存得住钱的人，花钱大手大脚，演戏得来的那点片酬早被他花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平时韩州给的零花钱多，现在的祁纬连医药费都付不出来。
叩叩。
在白衣护士的带领下，一个长相普通的二十来岁男子走进来，对病床上的人敷衍一笑，顺手关上了门，“祁哥，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成。”祁纬平静回答道。
此人是祁纬的助理，名叫刘平，在祁纬入院之后总共来过两次，第一次是祁纬清醒之后，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刘平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到病床旁，他也不怕祁纬冲他发火，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加上失去了韩州这个靠山，祁纬现在的处境是随便一个小角色都能把他踩到尘埃里，刘平也懒得去巴结讨好。
娱乐圈就是踩低捧高，没见祁纬住院期间，他的经纪人连脸都没露过么？
祁纬动了动唇：“坏消息。”
刘平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假装十分遗憾地对祁纬说：“祁哥，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梁哥跟我说，《后廷》剧组要把你九王爷的那个角色换掉了。不过你还是能出镜的，导演组那边的意思，是让你去扮演九王爷的贴身护卫，那也是个重要配角了！”
从第二男主变成龙套，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刘平观察床上那人的表情，没看到他露出愤怒、不甘、委屈之类的表情，心里啧啧称奇。要在从前，听了这消息后，祁纬肯定要大发脾气，没想到进了一次医院之后，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
刘平继续说：“你也别看这个角色小，梁哥的意思呢，是让祁哥保持一定的曝光率，《后廷》这个剧本不错，拍完以后首播电视台也确定是山竹台，不愁收视率……”
“我接。”祁纬直接开口，“什么时候去剧组报到？”
“23号……”刘平愣愣地回答，他还以为要花很多工夫来劝祁纬，要知道这人以前脾气坏还耍大牌，既固执又幼稚，大家都看在韩总捧着他的份上才让着他的，要不然媒体也不会在新闻稿上用那么多带有个人偏见的词汇去踩祁纬了。
“今天是18号，那就是还有五天。”祁纬翻了翻手机上的时间，他很喜欢“手机”这个东西，无需看日头推测时辰、日期，方便极了。
刘平见祁纬真的没有生气，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把原因都归到了自杀之后懂得收敛性格了，也就没多想。
“那个……还有一个好消息……”刘平慢吞吞地说，“韩总帮你把住院费给付了。”
“哦？”祁纬扭过头去看他。
刘平总觉得面前的人眼神亮了许多，说实在的，祁纬这张脸长得确实不错，站在专业的角度看可塑性很强。尤其是坐在床上那副病美人的样子，苍白的脸色配上明亮的眼神似乎更加好看了。
刘平突然就有点不忍心把剩下的话说完，但祁纬一直盯着自己，他吭哧了半天，只好照实说：“那个，韩总说，他和你的合约已经到期了，以后你还是l.p的艺人，但是和他个人再没关系了。”
出乎意料的，祁纬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哦。”
刘平：“你……你别太难过了。”
虽然只是个小助理，刘平跟了祁纬起码也有半年了，他多少也能看出祁纬是真心喜欢韩州的，但是韩州对他不过是玩玩。
祁纬抬起眼皮，对刘平笑了一下：“我不难过，你无需担心，多谢安慰了。”
刘平越发的觉得祁纬只是在强颜欢笑，心里有点毛毛的，他不想在病房里多待，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柜子上就直接落荒而逃。
祁纬掀开被子，从果篮里拿起一个火龙果，皱着眉盯了半天。
＝＝＝＝＝＝
祁纬三天后就出院了。
出院当天，刘平开车来接他，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灵魂还是个古人的祁纬下车后抱着树吐了个昏天黑地。
刘平：“……”
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至于吐成这样吗？以前也没见他会晕车啊？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倒空，祁纬这才晃悠悠地直起身，用纸巾擦干净嘴巴，脸色惨白惨白，走路就像飘着一样，“后天你不……不用来了，我自己走过去，报到。”
“你疯了吧，那可是郊区，你走几个小时也走不到的！”刘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祁纬。
祁纬很坚决，他现在看到四个轮子的小箱子就发憷，晕眩感还没完全消失，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若非轻功尚未恢复，他何必受这种苦？
刘平：“……”不要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啊！然后认命地说：“电摩托你总不会晕了吧，后天我载你过去！”
祁纬一脸感激：“回府、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