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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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的温度在折折腾腾里,反反复复的升高又回落。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过,她回握的手也一样坚定。在此刻纠缠的是手,可是在心里纠缠的又是什么呢?

    涟漪不知道,她只能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当他体温升高时,当他每次迷迷糊糊的呓语时,她只是轻声的反复重复着:“我在!”,然后他纠结的眉头轻轻的松开,她提起的心又落回原处。

    医生和护士换了好几批,刘业勋亲自送了食物过来,看到那纠缠的双手,只是微微的叹气,然后把食物放在一边,又重新让人端了牛奶过来,递到涟漪的手里。

    他不会对她说谢谢,因为于怀伤成这样本就是她的杰作。可是他也无法再对她起杀意,不知道是因为她那张“花语”的脸,还是她配合的呼唤相应。

    他一直知道让相爱的人生离是怎样的痛,他痛过,刻骨铭心。可是在现实里,他却依旧要去生离相爱的两个人,依旧要纠缠的手执着的放手。这是罪!却无法救赎。

    黑暗里的生命,有黑暗的法则要去遵守。情爱的折磨最是伤人,却也是强者最后的挑战。战胜别人不难,战胜自己却并不容易。只有放下情爱,杜绝一切弱点,强者的脚步才能走的更远。

    可是道理很容易,做到的又有几人?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刘业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轻声退出了屋子才按下接听键,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他知道是谁的。

    “刘业勋。”她温柔婉约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狂妄和不屑,却给了刘业勋一个希望。

    “……”

    “想我吗?”她的声音是笑着的,却暗藏尖锐而深沉的痛恨。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现在却是因为生离而彼此痛恨的敌人。就仿若一块精美的软玉,因为没有细心的呵护,而落地摔碎,成了有着尖锐棱角的两块碎石。就算再把他们放在一个盒子里,也已无法成就原来的完整和价值,一不小心,还会划伤彼此。

    “想。”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一丝的痛。他想了她30年,不曾一刻真正的忘却。却只能是~想!

    听筒里又是一串狂肆的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令人捧腹的笑话,可是刘业勋却知道她在哭。她是他见过最倔强最坚强的女子,她不会掉眼泪,因为眼泪都溶进了她的笑容。

    “想我给你什么样的好消息?”笑了半晌,幽晚终于止住了笑声。她的声音温软如水,仿佛情人的低喃,可是刘业勋却从心底冒出了寒意。因为彼此太了解,所以待人接物的手段亦是十分的清楚。

    幽晚能做“袭人”的领导者,不止是“易容”的手段让人叹为观止,对于情绪的伪装,爱恨的隐藏只怕亦是世间少有。她如果能大声呵斥也许还好些,越是温柔,越是微笑,只怕攻击的利爪已藏在了身后,毒辣的算计已近在眼前。

    笑里藏刀!绵了藏针!

    这世间只怕没有人比她做的更好。

    “你说我听。”刘业勋柔声回答,心下却暗自戒备。她出口的每一个字,她说每一句话用的口气,她句与句之间的停顿只怕都是他防备她的筹码。都是救耿于怀的一抹希望。所以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应对。

    心里却不免有些悲怆,他和她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终是无法再心软,无法在后退。只能任所有缠绵过往,所有柔情蜜意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连痛都再找不到一个借口。

    只能敌对!只剩算计!防备!和彼此的伤害!

    “好消息……”她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含在舌尖,却淡然停顿。

    而他亦不催促,他越表现的着急,只怕越是如了她的意。那她就更有吊着胃口似吐未吐的乐趣。

    “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她终于是说了,满含笑意的声音里有捉弄、有鄙夷、有嘲讽。却不是应该有的答案。

    刘业勋不怒反笑,淡然清澈的笑,笑的无声,笑的有些苦涩:“幽晚,如果我说‘对不起!’会不会太晚。”

    如果她选择了防守,那他是不是只能主动出击!

    如果一定要伤害,是不是让这份残忍从她开始,自他结束!

    电话那头是一片寂静,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幽晚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微的疼痛,对!是手指,并不是心,她没有心了,三十年前就碎了的东西,怎么可能现在还有感觉。

    幽晚妩媚的笑,声音清脆,可是心底那片干裂的土地却在微微的颤抖,上面枯败的花枝还没有腐烂干净,散发的酸腐和腥臭就象魔魅日夜煎熬。他说“对不起!”幽晚冷冷的笑,可是嘴角却有些咸涩。

    “刘业勋,你的字典里居然有这样的字眼吗?”

    “幽晚……”他的声音淡淡的、凉凉的、似无奈,又有些苦恼。岁月流逝,年华催人老。有那么一刻,人就陷在记忆里,仿佛又看到他那双半含轻笑半含戏谑的眼睛;有那么一刻,仿佛又见他倔强、固执、紧紧抿起的嘴角。

    窗外柳枝新绿,春风只是无限妖娆。

    幽晚半跑半跳的自舞室里出来,手里捧着刚借来的舞步新图。轻盈的身子如采花的蝴蝶,翩翩袅袅,不时旋转一圈,转出一朵绿色的裙花,象荷塘里盛开的白莲和荷叶,当然她自是那朵出水的白莲。嘴巴里哼着练习的舞曲,脚下的步子都带着节奏在旋转,她今天心情很不错,啊!是非常不错!教舞的老师在所有练习者面前夸奖了她。

    想到平时总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方染烟,今天被教舞的老师狠狠的训了一顿的样子。幽晚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手指轻轻的抚过湖边的柳条,顺手一抽,便拉下了一枝柳条。

    “呀。”居然听到人声,幽晚那才要舞出的手僵了一僵。四下里看了看。现在正是下午三点,这个院子是大学里专门划拨给学校舞蹈队练舞的,而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的。

    没有人!的确四周空空,只见一潭碧水,一池新莲,一岸绿柳,还有如莲般逍遥的自己。

    鼻子哼了一声,又伸手去拉面前的垂柳,这次还没有拉到,就又听到“哎呀!”一声。

    阳光明明灿烂,幽晚却不自禁打了一个冷噤,缩了缩脖子。原本欢快的脚步开始一步一步往后移动,手指有些用力的捏紧自己怀抱里的舞图。

    “小心!”

    警告来的太晚,幽晚不断的后退,却没有看到脚后面是一块卧石。脚上一痛,却已一个跟斗摔了出去。再抬眼,那半仰的角度终于看到那神出鬼没的声音来自哪里。

    就在自己刚才站立的柔绿的柳树枝桠上,明灿灿的光影中,一张年轻的、朝气满溢的脸,正促狭的看着自己淡淡的微笑,黑黑的眸子含着半丝笑意半丝戏谑。幽晚一楞,鼻子不自觉的冲他皱了皱。在俯倒的身子旁,顺手捡起一块不大的石子就朝树顶的身影丢了过去。

    而他居然一伸手轻松接住,嘴角一咧,给了她一个更淘气的微笑。

    “促狭鬼!”她狠声骂了一句,立起身来,才发现脚踝处有些火辣辣的疼痛。肉色的丝袜有些抽丝,那该死的卧石划伤了她的脚踝,虽然不严重,却依旧有些隐隐的疼痛。

    手指轻轻的捂在伤口上,很想对着伤口吹一下,可是对面多了一双正看着好戏的眼睛,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去处理伤口。手扶着卧石慢慢的立起了身子,很该死的,那树上的男子居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还很可恶的戏谑看着她一瘸一瘸的朝院子外走去。

    终于走到了院门口。鬼使神差的,幽晚居然又转回了头。

    本以为那树上的男子,应该已没有盯着自己,谁知道一转头,却看到他正若有所思的瞅着自己的方向,一个闪躲不及,两人的目光恰恰相撞。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回头,眉头一挑,眼底不觉划过一抹狼狈,却瞬间化成了戏谑和挑畔。而她心底一颤,莫名其妙的居然红了脸。

    “促狭鬼!”她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一扭头一瘸一瘸出了院门。

    身后暖风轻盈,隐约的听到他清朗的笑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生苦短,若真是能如初见,那又怎会落下满身的伤痕和刻骨的痛恨。是他先走出了她心中那片温暖的阳光,是他收回里那含笑的双眸,是他转身留下了孤寂冷漠的背影给她,是他把她最终推进了绝望和粉身碎骨的挣扎之中。正如初见,他用淡淡的“小心!”提醒自己即将到来的不幸,可是真真当苦痛来临,他亦只是用那半丝含笑的眼冷冷的看着,并没有真正伸手于她。

    心里腐蚀的败叶没有因为一丝阳光的“初见”而腐入泥土,龟纹般的裂痕上大条大条的狰狞伤口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停止疼痛。

    嘴唇里吐出的字眼,却越发的轻柔,软如那初见柔嫩的柳枝,只需风儿轻拂就能随风荡去:“刘业勋……”她喊他的名字,那松软的声线仿似能化了话筒里男子那钢铁般的意志。仿似纤纤的玉指正用半透明的粉色指甲轻轻挠着心房最柔软的位置。

    “我想见你,让我再见你一面。”他不等她说出其他的话语,已坚定开口。她愕然,转瞬间都无法消化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幽晚,让我们再见一面。”他轻声而执着的要求,微微颤抖的声线里泄露了原本不想透露的期盼和渴求。

    她张大了嘴巴,应该拒绝,应该讥讽的嘲笑,应该冷静的应对,可是心在颤抖,浑身的力气象被抽空了一般。他的“对不起!”亦不能让心里起一丝波澜,可是他只说“见面”却让她整个思绪糊成了一团。

    “我们必须见一面。”他加重了语气,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更显迫切:“在初见的那个池塘边,在柳树旁那块卧石上,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来。”

    “我不会去的。”她怔怔的、直觉的反应着,可是心底却有水声在流淌,有些湿润,黑暗的天幕里有了一角遥远的光明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投射在满目疮痍的伤口上。

    “我会等你的,只等你,如果天黑了见不到你,那我会来找你,翻遍了全世界也要把你找到。”

    “刘业勋……”她有些痴然的呢喃,心底那束阳光投射的影子愈发的明亮,透明却璀璨的光芒带着温暖缓缓的靠的更近了一些。

    “你会来的,是不是?”他几近祈求的询问,有些不确定的恐慌。

    会吗?会去吗?幽晚反复的问着自己,心底明亮的那抹温暖在心底荡出一片绚丽光浪。没有那30年的怨,看不到那30年的恨,没有那30年积累的疼痛,她想去,她会去,她依旧沉迷在那双斑驳记忆里半含微笑半含戏谑的眼眸中。

    “我等你!”他终于挂断了电话,留下听筒里一片怅然的嘟嘟声。

    幽晚颓然坐倒在沙发上,眼睛瞪着前方,却找不到可以停顿的焦点,茫然的四下里搜索了一遍,终于看到核桃木的梳妆台上立着的椭圆镜面。

    霍的立起身子,向梳妆台冲过去,却忘记了她早已不是30年前的那个能舞着旋转的舞步轻盈荡出曼妙舞姿的幽晚,忘记了她因为他的生离失了一条腿,连站立都会因为义肢的磨损而生生的疼痛。她忘记了,为了见他一面,原来她真的可以忘记,可是她的腿怎么去忘记,忘记了平衡,所以重重的摔倒;忘记了疼痛,所以只能用疼痛去唤起曾经的记忆。痴然的手指抚上阵阵疼痛的腿骨,迅速的翻开裙摆解下义肢,狠狠的使力朝核桃木的镜面砸去。

    错过了!

    ~原来错过了,真的就不能再回头!

    刘业勋挂断了电话,快步的走进走廊右侧的第二间屋子。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临时从“东靖盟”朱雀堂抽调的20名精英和“谍探”。屋子的左侧靠着墙角堆放着几台世界上最先进的卫星追踪设备,这套设备的主机联网美国中央情报局,只要一个信号点,就可以透过卫星找到锁定的目标。

    “找到了吗?”刘业勋急声询问。

    “找到了!n市东郊‘夜兰’别墅区最后一排第五间别墅。”电脑前的工作人员手指一边飞快的在键盘上移动着,一边详细报备着目标的准确位置。“呜……对方有电话接入!”

    刘业勋眼底一抹冷冽闪过:“接过来听一下。”

    “幽姨,现在送过去吗?”扩音器里清晰的播放着对话的内容。

    电话里另一端稍稍迟疑,最后还是坚定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对!趁现在他无暇顾及,现在就送过去。”

    电话挂断,刘业勋心头仿若给人重重的揍了一拳,身子几乎连站立都已不稳。一手扶着一旁的墙壁,他冷声下了命令:“行动!”

    “趁他无暇顾及,现在就送过去。”

    惨白的脸上一片淡漠冰凝。幽晚,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脚下有些虚浮,所以只有贴墙而立。冷静的给“谍探”分配了任务,利索的把剩下的“朱雀堂”精英分成三个小组。一组突袭“袭人”的落脚地,一组围堵通往东郊“夜兰”别墅的上山公路,一组返回北郊自己的居所拦截她给自己的“礼物”。

    他不知道她想给他怎样的“惊喜”,不过用以往的经验来说,这应该就是她留的后手。如果不折断她嗜血的獠牙,那么伤害只会扩大。而且于怀不能等了!

    “‘袭人’如果全抓住了,要就地处决吗?”一组的组长是个黑脸高个的汉子,由他负责正面的攻击,所以他需要一个准确的命令。

    就地处决!

    “不!”他直觉的冲口而出,他从没想过要她的命。心里一抽,他知道他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而此刻他和她已经再也回不去那璀璨流光的初遇,她也再不会红着脸娇嗔的喊自己:“促狭鬼!”,她和他是敌人!可是这个一张口就能下达的命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抓住她,不要伤她,她还有利用价值。”他模糊中抓到一个借口,心底的柔软和动摇让他狼狈。他对自己交代不是心软,是为了于怀的一线生机。可是如果没有这层薄如蝉翼的面纱呢?他不敢想,亦不能想。费了多大的力把思绪从这纠缠里抽离,他逼迫自己多想一想现在还在生死边沿徘徊的耿于怀和那未知的“礼物”。

    以幽晚一惯的做事风格,她要送来的东西不会单纯。纵观全局,如果让于怀中了“青”,只是她对付自己,或者是对付“东靖盟”的引线,那么什么样的“礼物”可以在这次对抗中成为点燃的“火引”呢?

    是什么东西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呢?

    想到五年前被暗杀的“朱雀堂”白执事,想到前年的3000万巨额债务,想到去年的“贿赂案”。再回头想想她在电话里说出了每一个字,想起她吩咐下属的那个肯定的答复~无暇顾及!

    无暇顾及?

    ~如果她袭击耿于怀只是让自己无暇顾及,只是用“青”拖住他的脚步,那么“东靖盟”此刻最大的空门就是自己的家和“朱雀堂”的大本营。“朱雀堂”的大本营虽然不在“耿宅”,可是亦离的不远,如果一旦出事,那么迅速回防不是问题。那以“耿宅”为中心,最鞭长莫及之地应该是他住的地方,而且东西亦是送到那里。

    炸弹?

    刘业勋下意识的否定这个答案。没有他在的地方,对于她来说没有攻击的必要。而且爆炸引出的后续问题,对她没有好处。她既然费心走出了袭击朱雀这步棋,只怕后手并不只是想炸他的房子。

    而且她肯定亦知道自己并不在家。自己不在家,她居然还送东西过去,那么那东西莫非并不是给他的?那是给谁?家里除了鸠尾和一个佣人,没有旁人。或者她送的东西只是要让别人知道他收过她的“礼物”?那这个别人是谁?目的呢?

    思虑百转,显然考虑的要点里漏掉了什么?会是什么呢?

    推门而出,刘业勋想去看一看耿于怀现在的状况,“东靖五子”里最快到的应该是童擎,估摸着下午能到。其他的几个人可能要明天中午才能陆续赶到,而游破云估计要再晚一天。他在的最远,从非洲的丛林到机场亦有相当的一段路程。

    走到耿于怀休息的卧室门口,还没有推开房门,已有护士急匆匆的开门冲了出来,可能没想到门口刚好有人,吓了一跳,冲出的身子没有收住,居然正正的撞在了刘业勋怀里,而刘业勋脑子里正纠结着未破的结,明明看到了居然也没躲开。

    伸手扶住了歪斜的身子,他本能的询问:“没什么吧?”

    护士红了脸,急忙跳开了身子:“对不起。我没想到您在门口。”

    刘业勋侧身让了道:“里面怎么样?”

    “烧退了,人也安稳了很多,现在正睡着了。”刘业勋点头,示意护士去忙自己的。

    人却没有再进入卧室的打算,隔着半开的门,看到耿于怀的手紧紧的抓着“袭人”的手腕,心里一丝不忍缓缓泛滥开去。于怀在感情上比自己要执着,也更坚定,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一旦抓到了就不愿意放手。如果花语没有死,如果时间可以后退,那么他会让花语和耿于怀在一起吗?

    心下暗自摇头,他给不了自己答案。或许再次选择,他依旧会义无反顾。

    “袭人”有一张花语的脸,可是柔美的五官上那份担心和焦虑却不是伪装。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蹙眉……如果是花语在世,还有可能。可是……

    ~花语!

    其实你不用死,当初的逼迫并不是要取你的性命。只是保护于怀的一种手段,只是对于怀的一种磨练。你走了就是死别,连一分相遇的机会都不再给对方。那么聪明的女子怎么会走出如此决绝的一步棋。

    决绝吗?

    刘业勋对自己又一次摇头,曾经年少轻狂时,半盏相思半盏愁。

    庞同德还没有死,庞雅媛和庞雅轩依旧逍遥。如果花语还活着,她还能那么决绝的放开和于怀纠缠的手吗?

    庞家!

    眉头一皱,什么东西好像撞了一下那模糊交缠的纠结。

    庞家会和幽晚有什么牵扯吗?幽晚和“蟒帮”一向走的近,而“蟒帮”的帮主简风亦又是庞家的女婿。虽然以简风亦的作风只怕不见得会为庞家报仇,不过如果他活着,那就有对付“东靖盟”的千万理由。如果两个人是因为这个原因走到一起,那并不是没有可能。

    刚才计算漏了的会是这个吗?

    庞雅媛轻易同意和简风亦离婚,简风亦的动机很清楚,可是对于庞雅媛来说,她那时的放手简风亦和“蟒帮”,无疑对自己相当的不利,除非简风亦给了她一个绝对值得冒险的理由。的确,在庞雅媛的案子上,最终是以原告败诉终结。而“柏家”的反应值得玩味,他没有选择对付庞家,而是日趋收紧了和“东靖盟”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边界。

    而这个能让“柏家”掉转枪头的人,这个能让一环扣一环的推断偶有断裂的人如果是幽晚,那么一切疑惑都将不再是疑惑。庞同德在拘禁时,甚至到宣判,反应都很安静,这本就出人意料,他手里还有很多政府官员的“私隐”可以利用,可是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动静。这也让于怀原本留了的很多应变后手都落了空。

    如果庞同德的反应,用不是不想利用,而是没办法利用来解释的话。那么那些“私隐”呢?以简风亦的作风,会不会事前已鸠占鹊巢的挪为了己用?给自己找一个护身符?就如和花语结婚一样。从刑离对自己的描述,不知道花语是用什么办法在被控制的情况下,让简风亦居然以为她是“东靖盟”的朱雀,进而想迎娶她来平衡和“东靖盟”之间的恩怨。

    的确,如果花语是“东靖盟”的朱雀,简风亦在“迎娶”和“私隐”的双重保护下,自然能够安然身退。偏偏花语不是,甚至本身是朱雀的女人。这个谎言对简风亦而言,不谓是骗的不重,伤的不轻。

    他随花语跳下去悬崖,在他眼里可没有世人想的那样单纯。他不跳能如何,在半山亭,以“东靖盟”的实力,以于怀的脾气,他能够全身而退吗?与其活着受辱,冒险跳下不见得不是一个逃生的办法。更何况他的确没有死。那么高落下却没有死,除非原本就有布置,简风亦是“弑叔”上位的,简仲原本也不是一个轻巧的角色,却被19岁的简风亦弄到灭门夺权。

    可见简风亦的心机不但深沉,手段不但狠辣,心思缜密亦不在话下。

    那么……

    刘业勋猛然抬头,眼光灼灼的盯着与耿于怀手手相缠的“袭人”,花语会没有死吗?10个女袭人想对付耿于怀,原本是件自不量力的事,可是居然做到了。那只有一种可能,除非阻击的人里面有于怀下不了重手的对象。

    而事实是这次阻击的确是伪装了“花语”的样貌展开的,幽晚利用了耿于怀的弱点,可是于怀不是傻瓜,以他的心思怎么可能会上当。除非真亦假时,假亦真。

    心里莫名的推测,居然理出这样的头绪,不得不让刘业勋心惊。这做事的风格的确是幽晚的,这残忍的手段的确是幽晚的。而且耿于怀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抓其他“袭人”的手腕,独独抓了她的,甚至在他攻击她的时候,以命相护。只有一个解释,他认为这个“袭人”是花语。

    在10个“袭人”里认出自己的情人,说容易不容易,说难却也并不很难。既然是情侣,那肯定对对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一个眼神,一颗痣,或者一件信物。眼神在“袭人”身上遛了一转,居然看到了撕裂的下摆处半露着一条银链玉茉              莉腰链,是这个吗?

    其实是不是腰链并不重要了,关键是耿于怀认出了她。眉头一蹙,刘业勋眼内一片凌乱纠缠,原本不会在出现的难题,居然又放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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