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不要脸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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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纷飞，落红如雨，小径上有着粉□□红的花瓣，一点点随着风起，又随着风落。
相宜站在长长的抄手游廊上头，看着长廊外点点花瓣飘了进来，轻轻叹息了一声，嘉懋说要去找薛莲清谈谈，不知道两人谈得怎么样了。以她对于薛莲清的印象来说，她该是不会轻易答应退婚这件事情。
院子门口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连翘惊喜的喊了一声：“容大少爷过来了！”
果然，嘉懋来了。
“相宜！”嘉懋冲到了她面前，伸手将她肩膀上落下的粉色花瓣拂去：“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是，很久。”相宜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等着你来。”
嘉懋神色温柔，两人双目相对，似乎要将彼此的心事望穿，连翘在一旁瞧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挪了挪步子，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让给了两人。
“你见到了她？”相宜叹息了一声：“她还是那般模样否？”
“是，没什么改变，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嘉懋无奈的笑了笑：“只是我发现她比起那个时候，似乎口齿伶俐了些，方才将我痛斥了一番。”
“嘉懋，你受委屈了。”相宜拉住了嘉懋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让嘉懋觉得惊喜交加，他一把反握住相宜的手，将他轻轻拉到自己的面前，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温柔的擦了擦：“外祖母说得对，这是需要我自己去解决的事情，不能老是想靠着她来帮忙。”
“她同意了没有？”相宜窝在嘉懋怀里，觉得有说不出的心安，今生与前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能和嘉懋一起面对困难，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她一个人孤立无援，被骆大奶奶摆布来摆布去，没有一丝可以动弹的余地。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她与嘉懋都已经抗争过了，不是吗？
相宜伸手环住了嘉懋的腰，心里有一种暖暖的幸福，若是就这样相拥着撒手去了，她也会觉得这是一种至美的快乐。
“她说让我去请皇后娘娘收回懿旨，只要皇后娘娘将那旨意收回来，她也不会赖着嫁给我。”嘉懋低头捧起相宜的脸，轻轻在她鼻尖上印下了一个吻：“我今日下午就进宫去求皇后娘娘，你且耐心等着。”
“瞧，人家根本没看上你。”相宜取笑着他：“这下心里有些不舒服了罢？”
嘉懋瞪大了眼睛，伸手捏住相宜的耳朵：“相宜，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分明就已经在很努力的去争取了，你偏偏还取笑我！真是越来越调皮了，都是跟那林大小姐学的！”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身后有个脆生生的声音，相宜从嘉懋肩膀上探出半个头，就见着林茂蓉带着贴身丫鬟笑嘻嘻的站在那里：“容大少爷，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然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嘉懋被捉了个现形，脸孔微微发红，站在那里不能出声，相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笑着迎了过去：“蓉姐姐怎么才过来？”
“什么叫才过来？我都过来好长时间了！”林茂蓉鼓着腮帮子，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我找杨二少爷说话，可他身边围了一群夫人小姐，都吵着让他说在北狄发生的事情……那有什么好听的，分明都是在偷看杨二少爷呢！”
见着林茂蓉那气呼呼的模样，相宜哈哈一笑：“蓉姐姐，你是吃醋了不成？”
“谁吃他的醋？哼！”林茂蓉气嘟嘟的坐在走廊上边，靠着栏杆晃了晃胳膊：“我母亲说什么我二哥娶的是杨府小姐，我便不能再嫁进杨府了，宜妹妹，你说说，哪有这种说法？”
连翘从角落里露出了半张脸孔来：“林大小姐，这个叫换亲，是穷人家才做的事情，高门大户一般都不这样做呢。”
所谓换亲，就是因着家里实在太穷，娶不起媳妇，故此两家结为亲家，这家人的儿子娶那家人的女儿，然后又将女儿嫁到那家人去。这样一来，相互之间就省了聘礼与嫁妆，简简单单，就相互之间吃一顿饭便是。
这种做法是高门大户不齿的，一来他们不缺这笔嫁娶银子，再说高门大户联姻，都想尽量扩大自家势力，一般不会重复叠加姻缘，故此基本没有这种换着成亲的事情。
“高门大户一般不这么做，不代表就没有人这样做。”林茂蓉抱着柱子哼哼唧唧：“反正我现在觉得杨二少爷比较顺眼，要是他愿意娶我，我就愿意嫁。”
林茂蓉实在是心无城府，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嘉懋与相宜两人瞧着她，心中佩服不已，像这样率真的女子，世上已经不多见了。
“哎哎哎，你们两人这样看我作甚？”林茂蓉有些不好意思，挪了挪身子：“我又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啦？这般瞪着我，不知道人家也会害羞的？”
相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连翘也笑得蹲下了身子：“林大小姐，你还没做错什么？我们家姑娘与容大少爷说话，我都躲到一旁去了，你偏偏闯进来坐到这里，让他们的体己话儿怎么说得下去？”
林茂蓉瞅了瞅并肩站在那里的两人，点了点头：“好哇好哇，宜妹妹，你是有了心上人就不要好姐妹了不成？我还偏得坐到这里搅搅局，反正杨二少爷被那一伙麻雀包围着，没空理睬我，我只能来找你们说话了。”
“谁说我没空理睬你？”院墙上伸出了一个脑袋，宝柱翻墙跳了进来：“就会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相宜瞪着大步走过来的宝柱，掩嘴笑了起来，林茂蓉的脸瞬间红得像一只桃子，连翘望了望长廊外边的桃花，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道：“唉，这树上的桃花还才开，这里怎么就结出桃子来了？”
方嫂笑着拉了连翘往前边走了去：“你过几日都要嫁去北狄做王后了，还是这般疯疯癫癫的，仔细你那些臣民见了你下巴都快掉下来！”
相宜瞅了瞅林茂蓉，又看了看宝柱，吃吃一笑，推了推嘉懋：“去取个双陆的盒子来，我与蓉姐姐玩双陆。”
宝柱一屁股坐到了林茂蓉的身边：“我也来。”
“谁跟你来？我只跟宜妹妹玩。”林茂蓉脸上的红色褪了些，又变成那凶巴巴的林茂蓉，一挽衣袖：“你练过功夫，谁知道你会不会耍鬼？”
“耍鬼是小狗！”宝柱兴致勃勃坐了下来，冲着嘉懋的背影喊道：“记得拿两副！”
容皇后正由掌事姑姑与一群宫女陪着在园中散步，忽然见着一个内侍过来通传：“娘娘，翰林院容大人求见。”
“嘉懋来了？快些让他进来。”容皇后兴致勃勃，这个侄孙真是个不错的，年纪轻轻中了状元不说，这次去北狄助那三王子登时北狄汗位，替皇上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皇上这些天都是满脸带笑，心情好得很。
若这容嘉懋能这样一直争气下去，他还会是自己儿子的左膀右臂哪，容皇后心中美滋滋的一片，琢磨着该怎么嘉奖他才是。自己才给他赐了婚，不如到他成亲的时候，赏赐几件奇珍异宝下去，也能体现出自己的宽厚。
嘉懋随着内侍跨进了映月宫，才一进去，就见着容皇后身着紫色衣裳站在那里，华贵无比。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娘娘，微臣今日进宫，是来向娘娘讨个恩典。”
“恩典？”容皇后满脸微笑：“嘉懋，都是自家人，只管开口说便是。”
听着容皇后说得这般和蔼，嘉懋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来：“娘娘，微臣想请娘娘收回那张赐婚的懿旨。”
容皇后陡然呆住，愣愣的看着嘉懋：“你说什么？收回赐婚懿旨？”
“是。”嘉懋寸步不让，目光坚决：“微臣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愿意与她共度一生，不会放开她的手。”
“嘉懋，本宫可是千挑万选才给你挑出来的，你怎么能这般不领情？”薛莲清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她选中薛莲清，是看在她的家世上，若是她生得美貌些，自己还想将她配给琛儿呢，哪里轮得上给嘉懋？
“娘娘，不是微臣不领情，是微臣不能领情，还请娘娘体恤！”嘉懋一拱手，昂首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般，风华正茂。
容皇后冷冷一笑：“嘉懋，你也太胡来了，本宫已经赐了婚，如何还能收回来？天下人岂不是会觉得本宫做事不稳妥？你有喜欢的姑娘与本宫赐婚难道有什么冲突不成？你抬她进府做个贵妾也就是了，若实在是出身高门大户，本宫作主，赐她一个平妻的身份，虽说这平妻是那些商贾家的人才弄出的把戏，不过这也是权宜之策了。”
“不，娘娘，嘉懋不愿委屈她做什么贵妾平妻，嘉懋的妻子只能是她一个人，旁的人嘉懋都不娶，还请娘娘赏给微臣这个恩典。”嘉懋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容皇后不放：“娘娘，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娘娘为何不成人之美呢？”
“容大人，本宫已经说过，本宫赐婚的懿旨已经发出，断然没有收回来之理，你走罢，本宫不会答应你的。”容皇后缓缓抬起手：“霜清，替我送送容大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老夫人道破缘由
青石小径上，残红一片，那粉色的花瓣被人践踏，早就失去了它娇艳的颜色，上边有点点污秽的脚印，有些还被踩得卷皱了身子，片片交叠，纵横交错，狼藉不堪。
嘉懋心情有些沉重，慢慢的踱步走进了园子，参加桃花宴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方才他回到杨府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什么车辆，一轮夕阳挂在天边，金灿灿的一片。
“嘉懋！”相宜与春华站在园子门口张望，刚刚送了林茂蓉出去，两人闲着没事，就商量着到门口等等嘉懋。相宜心中有些紧张，抬头看了看嘉懋，想从他脸上的神色里看出一丝丝欢喜来，只是她有些失望，嘉懋的脸色，一丝笑容也没有。
“嘉懋。”相宜攀住门，声音有些颤抖：“皇后娘娘……答应没有？”
“相宜。”嘉懋不敢看她充满期盼的眼睛，转过脸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不答应，是不是？”见着嘉懋这模样，相宜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只觉得眼前忽然间就灰蒙蒙的一片，那倚枝笑春风的桃花，花瓣瞬间成了灰白模样。一颗心急剧的往下沉，根本沉不了底，不知道下边究竟还要多深，就如万丈深渊里有着千年不融的冰川，凉生生的寒意，浸入她的骨头里边去。
“哥哥，找外祖母去，她肯定有好法子。”杨老夫人在少年男女心中，总是无所不能的，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是，我去找外祖母。”嘉懋伸手拉住了相宜，只觉得她的手心冰冷的一片：“相宜，别着急，我外祖母肯定能想出法子来的。”
春华也热情的挽住了相宜另外一只手：“走走走，宜妹妹，你不要这样，要相信我外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麻烦事到她手中，都会迎刃而解。”
相宜勉强的笑了笑，杨老夫人的能耐她已经见识过，但现在却是对上了皇家的威权，上次皇上就亲口说过，他不可能让皇后失了面子，只能让自己给嘉懋做贵妾，今日皇后娘娘不愿意收回懿旨，那便已经是个死局。
玉翠堂里很是热闹，桃花宴刚刚散，杨老夫人坐在那里歇息，宝清与宝琳两人讨好卖乖的在给她捶背捏脚，容大奶奶杨二奶奶陪着她在说话。见着嘉懋拉着相宜走进了，容大奶奶的手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眼角一挑，轻轻笑了一声：“嘉懋，下午怎么不见你？他们作诗的时候都喊着要见识状元公的大作，你偏偏就不见了。”
“回母亲话，我进宫去了。”嘉懋回答得很是简洁，牵着相宜的手走到了杨老夫人面前，一双眼睛带着急切的盼望：“外祖母，嘉懋有事情求你，你一定要答应嘉懋。”
“进宫去了？”杨老夫人笑着看了看嘉懋：“答应你什么？皇后娘娘没答应你的请求？”
“皇后娘娘？”容大奶奶吃了一惊：“嘉懋，你找皇后娘娘作甚？”她看着与嘉懋并肩站在一处的相宜，心中越来越恐慌，莫非为了这骆小姐，嘉懋竟然敢抗旨？忤逆皇后……容大奶奶眼前一黑，差点要晕了过去。
“是。”嘉懋走到杨老夫人身边，抓住了她一只手：“外祖母最疼嘉懋，这时候可不能不帮我！外祖母，你就去开导开导皇后娘娘罢，她有些固执，就是不肯收回她的懿旨，我怎么求她，她都不为我所动。”
“嘉懋，谨言慎行！”竟然说皇后娘娘固执，嘉懋是不要命了不成？现儿还好，是在自家说说罢了，若是说得顺口了，万一到外边也漏出这句话来，那容家岂不是就要倒霉？容大奶奶赶紧喝止住他：“怎么能这般胡言乱语？”
嘉懋有些不赞同母亲这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就是觉得皇后娘娘固执，她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意愿就给自己赐了婚，自己请她收回懿旨，她还死活不肯，这不是固执是什么？“母亲，你要自己见了皇后娘娘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嘉懋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望着杨老夫人：“外祖母，你说句话儿，要不，点个头也行！”
杨老夫人一摊手：“我还能说什么？皇后娘娘不同意，我还能闯进宫里去逼着她答应？”
容大奶奶见母亲竟然没有附议嘉懋，实在惊奇，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丝微笑，母亲还是明智的，知道这事情不是闹着玩的，终于还是没有任性。
“外祖母！”嘉懋瞪大了眼睛望着杨老夫人：“那时候你说过要帮嘉懋的！”
“外祖母是说过要帮你，可我没想到皇后娘娘这赐婚的懿旨下得这样突然，本来还想着除夕的时候进宫赴宴，顺便给你向皇上求道赐婚的圣旨，哪里知道皇后娘娘下手这般快？嘉懋，这乃是天意，你……”
“够了够了！”嘉懋心烦意乱，抓住相宜的手：“我们走！”
“你要去哪里？”容大奶奶站了起来：“嘉懋，嘉懋！”
嘉懋没有搭理她，拖着相宜就往外跑，容大奶奶心中慌慌，赶忙也追了出去，杨二奶奶站起来喊了两声，只见门帘晃动，人却不见了。
春华走到杨老夫人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殷殷：“外祖母，你为何不出手相助？我就不相信，你去求了皇上，皇上不给你与外祖父面子。”
“对嘛对嘛！”宝清抓着杨老夫人的手摇来晃去：“外祖母，你不是最喜欢帮忙的吗？可现在怎么就不帮帮表哥与宜姐姐呢”
杨二奶奶也有些疑惑，看了看杨老夫人：“母亲……”
杨老夫人笑着望了望她们：“春华，宝清，你们两人先歇歇，快停手，要摇松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听着这话，不慌不忙的，该是有些别的意思，玉翠堂里瞬间清静了下来。
“你们自己也瞧见了，嘉懋与相宜，那可是天生一对，我怎么会不将他们凑到一处去？”杨老夫人笑眯眯的看了宝清一眼：“你自己瞅瞅，你姑母对相宜，是不是有些看法？”
宝清与宝琳想了想，略略点了点头，春华愣在那里，一只手停在杨老夫人肩膀上，细白的手指头翘得高高，一动不动。
“我以前倒也曾与小姑说过这事……”杨二奶奶笑了笑：“那还是多年以前了，开玩笑似的，她问我，若宝柱喜欢相宜，我会不会将她娶进门来，我说那是当然，只要宝柱喜欢就好。我问她若是嘉懋喜欢呢，她就默然不语了。”
“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族的事情，相宜这边还好说，她无父无母，也不用管这些，可嘉懋这边还有江陵容家一大帮子人呢。”杨老夫人伸手整了整宝清的头发，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顶：“女人若是被婆家看不起，嫁过去总受刁难，即便是夫君想维护也是有心无力的。曼娘不是个不开窍的，只是现在还没想通，我这样做，就是想要她自己看看嘉懋与相宜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容不得旁人去阻拦，她应该放下心结接受相宜。”
“原来是这样！”宝清高兴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外祖母真儿的这般狠心，放着表哥与宜姐姐不管了呢！”
“你们几个可要给我把好口风，一点都不能泄露出去，知道了吗？”杨老夫人严厉的看了几个女孩子一眼：“不能瞧着他们可怜，就将我打算做的事情提前给说了，我主要是想让容家能更好的接受相宜，也想让嘉懋与相宜在磨难中更加了解对方的心意，成亲以后才会更珍惜。”
“知道了！”宝清宝琳欢呼了起来：“外祖母最最好了，我们肯定不会乱说的！”
杨老夫人见着春华沉默不语，反手拍了拍她：“春华，怎么了？”
“外祖母，其实母亲还不是最难缠的，最难缠的是我那祖母呢。”春华犹犹豫豫道：“我母亲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哥哥开心就好，但我那祖母……”
“我肯定不能插手管你们容家的事情，春华。”杨老夫人眯着眼睛想了想，微微摇头：“只不过只要你母亲想通了，以后相宜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你祖母毕竟是隔了一代，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过是唠叨几句罢了，而相宜头顶上的那一位，却是你的母亲哪。一个女人，只要跟婆婆关系融洽，祖婆婆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有影响。这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等你成亲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哦。”春华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她还年轻，自是不知个中三味，但她却知道，外祖母是在帮着哥哥与相宜，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杨二奶奶望了一眼杨老夫人：“母亲，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了好几套花样，就看嘉懋他们准备怎么办，总有一套能适合他们！”杨老夫人笑得舒畅：“春华，宝清，宝琳，这些日子你们看着他们两人一些，有什么事情便赶紧来告诉我。”
“是。”三人齐齐应了一声，喜气洋洋。
第二百六十六章有情人定计私奔
“嘉懋，嘉懋！”容大奶奶气喘吁吁的追了过去：“嘉懋你等等我！”
相宜停住了脚步：“嘉懋，你母亲在后边。”
“不，不，咱们快些走，不要管她，天下之大，没有我们不能去的地方。”嘉懋扯住相宜的手不放：“难道离开容家我们就不能活了？相宜，离开骆家你活得好好的，翠叶茶庄经营得有声有色，你是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做不到？”
“嘉懋，迫不得已的时候，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只是现在你也该顾及你母亲的感受。”相宜看了看那愈来愈近的身影，抓紧了嘉懋的手：“你好歹再听你母亲说些什么。”
“嘉懋！”容大奶奶跑到了他们两人面前，十分狼狈，头发被汗水粘着，一绺一绺的，八宝攒丝珠花玉钗也歪到了一边，都快要掉了下来，那一长串东珠摇来晃去，窸窣作响：“嘉懋，你要去哪里？”
“母亲，若是不让我娶相宜，我就自请出族！出族以后我便不再是容嘉懋，谁爱娶那薛大小姐谁就去娶！”嘉懋愤愤的望着容大奶奶：“我知道母亲是来阻拦我的，只是请母亲宽恕，儿子只娶相宜，其余的女人，儿子一个也不要！”
容大奶奶瞠目结舌，都快喘不过气来：“嘉懋，你竟然想出族，这怎么可以！”
她那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了面前这个女人，竟然要将整个容家都给抛弃了么？甚至根本不去想抗旨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怎么不可以？既然这个家族不能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时时刻刻拿着那孝道的帽子压着下来，我又为何要再呆在这样一个家族里？”嘉懋皱了皱眉头，朝容大奶奶拱手行了一礼：“还请母亲原谅嘉懋。”
“嘉懋，我的孩子！你竟是连娘都不要了？”容大奶奶脸色惨白，似乎都要站立不稳，金枝与银叶赶着抢上前一步将她扶住：“奶奶，奶奶，你匀匀气儿！”
“母亲！”嘉懋见着容大奶奶那模样，也慌了神，赶紧上前一步去察看，相宜站在旁边瞧着，只觉得自己就如一个局外人，无依无靠的站在那里，孤苦伶仃。她望了望嘉懋，悄悄的转过身去，轻轻的朝雨花阁走了过去，一切似乎命中注定，她与他，没有那种缘分。
走回雨花阁，方嫂与连翘正在收拾东西，连翘明日就要搬去皇宫了，她被皇上封了永宁公主，要从皇宫出嫁，总得到皇宫里住上两日才好走，否则北狄的使臣难免会觉得奇怪，如何公主的车辇却是从杨府里出来的。
“姑娘！”连翘迎了上来，一把攥住了相宜的手：“怎么样了？容大少爷得了皇后娘娘的准许没有？”
相宜摇了摇头：“没有……这事情，我觉得希望太渺茫，算了，就这样罢。”
“不行，不行！”连翘不住的跺脚，脸色涨得通红：“明日我要去宫里，我替姑娘去求皇后娘娘，若是她不肯，我就不嫁了！”
“连翘！”相宜大惊失色：“你怎么能不嫁了？又不是过家家闹着玩，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被你拿来当筹码？姑且不说大周与北狄两国交好，就是冲着尕拉尔对你的一片情意，你也不能不嫁。”
方嫂在一旁点头：“可不是这样？”
“姑娘，那你该怎么办呢？”连翘眼圈子红红，心中难受：“你与容大少爷就这样断了不成？你们两人分明是彼此有情……”
“我等着他给我回答。”相宜静静的坐了下来，灿灿的夕阳从敞开的那扇雕花窗透了进来，正照在她的脸上，灿灿光华让她显得宁静娟好。她伸出手将窗棂上一片花瓣拈起，举在眼前看了看，微微叹息：“这花瓣，何曾想从枝头飘零？只不过是没有办法罢了，起风的时候，它挣扎不过来。”
“姑娘，你别这般说，说得我心慌慌的。”连翘走上前去，将那花瓣接在手中：“姑娘，它还是很美。”
“没错，哪怕它落到尘土里，她依旧还是很美。”相宜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活得开心自在。”
各人有各人的一份生活，万一她与嘉懋真不能如愿以偿，她也不会让自己活在痛苦里。有他，没有他，她的生活都一样绚烂多彩。
那金灿灿的夕阳很快褪尽了颜色，夜幕沉沉，从淡青颜色变成了一种深灰，转眼间车呢个了乌蓝。雨花阁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数点烛光跳跃，照出一屋空寂。
“姑娘，容大少爷过来了！”连翘惊喜的跑了进来：“我就知道容大少爷会想法子的！”
相宜抬头，嘉懋已在门边，他长身玉立，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相宜，咱们走。”嘉懋迈步过来，伸手抓住了她：“咱们今晚就走。”
“走？去哪里？”相宜的心渐渐活络了起来，一团火焰从她心底慢慢升起，很快就要将她燃烧——嘉懋竟然真的舍得抛下他的家族，舍得抛下母亲，与她一道出走？
“天下之大，难道没有咱们两容身之处？”嘉懋说得十分热切：“咱们有手有脚，怕什么？我就是去做短工，也要养活你！”
“我才不要你来养活！”相宜抿嘴笑了笑：“我自己有手有脚，自然能养活自己。”
连翘焦急的打断他们的话：“姑娘，容大少爷，你们先别说这样的话，赶紧收拾好东西，趁着天黑，赶忙溜出去！”
“容大少爷，你打算带我们家姑娘去哪里？总先得想好落脚的地方。”方嫂比较沉着，毕竟她算是老江湖，在外边跑的次数很多，求哪里、出门在外要准备些什么，事先都得要准备妥当，免得到时候捉襟见肘。
嘉懋与相宜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前世。
他们也曾私奔过，只是才到杭州码头，就被白虎帮的人拦截下来，将两人送回了长宁侯府。今生容家跟白虎堂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两人也不再想去那繁华之处。嘉懋瞅了一眼相宜：“去北狄？”
相宜点了点头：“我正也想这般说。”
尕拉尔是北狄汗王，去投靠他总比漫无目的到处乱跑比较好，嘉懋在北狄的时候帮尕拉尔整顿秩序，尕拉尔很是相信他，与北狄那些官员也混得比较熟悉，到了北狄不至于两人会落到悲催的境地——更何况，连翘要嫁去北狄，方嫂的男人卢世飞也在北狄呢。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方嫂点头赞同：“去北狄最好不过了。”连翘伸手抱住了相宜：“太好了，以后就能经常见着姑娘了！”
“那现在就准备东西，咱们子时到花园西边见。”嘉懋的脸色也亮了起来，无比兴奋：“相宜，你一定不能退缩，一定不要！”
相宜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不会逃避的，我要与你在一起。”
嘉懋笑了笑：“子时见。”
方嫂与连翘两人开始着手给相宜收拾东西，连翘摊开一张大毯子，将相宜的四时衣裳每样捡了几件放进去，却被方嫂又拿了出来：“不用这么多，带一件换洗衣裳就是，姑娘带着银子，什么东西没得买？要逃跑就得精简些，少带东西。”
连翘想了想也是，赶紧将衣裳拿出来，抱了梳妆匣子过来：“我给姑娘捡几件首饰，路上万一不够用，首饰也可以拿了去当银子。”
“姑娘，我陪你一道走？”方嫂拎了个小包袱过来：“连翘有护亲的队伍，少我一个也不少，看不出来。”
“方嫂，你还是陪着连翘罢。”相宜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见方嫂伶伶俐俐收拾起来，身上穿着一套藏青色的衣裤，头上盘了一个发髻，干净利落。
“不，我得跟着姑娘，万一路上有什么事情，我还能护着你。”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出京城的时候，有不少人陪着吶，谁又敢来动我这永宁公主的车辇？倒是姑娘你，不让人放心！”连翘拉住相宜的手，依依不舍：“还是方嫂跟着你走罢。”
“也好。”相宜想到前世杭州码头的那一幕，心里想着，有了方嫂，自己与嘉懋这一路便更稳妥些了，点了点头：“那咱们一道走。”
“方嫂！”忽然间院子里有匆匆的脚步声，响亮的叫喊声在着寂静的空夜里似乎有着幽幽的回响：“老夫人找你有事情！”
屋子里三个人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方嫂！”相宜有几分难过，难道她与嘉懋出逃的事情，杨老夫人就得了信儿？她这院子里有人在听壁角？
“姑娘，我去去就来。”方嫂用手按了按相宜的肩膀：“你别着急。”
方嫂果然只是去去就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尊小小的金佛，脸上带着笑容：“姑娘，原来是为了连翘嫁妆的事情。老夫人给连翘在大相国寺请了一尊金佛过来，要她带着去北狄呢。”
连翘扑到方嫂面前，睁大眼睛看了看那尊金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夫人竟然帮我去请金佛了？”
“可不是？”方嫂将金佛往连翘手里一送：“你赶紧去收好，这可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相宜，脸上露出了笑容。
桃花纷飞，落红如雨，小径上有着粉□□红的花瓣，一点点随着风起，又随着风落。
相宜站在长长的抄手游廊上头，看着长廊外点点花瓣飘了进来，轻轻叹息了一声，嘉懋说要去找薛莲清谈谈，不知道两人谈得怎么样了。以她对于薛莲清的印象来说，她该是不会轻易答应退婚这件事情。
院子门口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连翘惊喜的喊了一声：“容大少爷过来了！”
果然，嘉懋来了。
“相宜！”嘉懋冲到了她面前，伸手将她肩膀上落下的粉色花瓣拂去：“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是，很久。”相宜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等着你来。”
嘉懋神色温柔，两人双目相对，似乎要将彼此的心事望穿，连翘在一旁瞧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挪了挪步子，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让给了两人。
“你见到了她？”相宜叹息了一声：“她还是那般模样否？”
“是，没什么改变，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嘉懋无奈的笑了笑：“只是我发现她比起那个时候，似乎口齿伶俐了些，方才将我痛斥了一番。”
“嘉懋，你受委屈了。”相宜拉住了嘉懋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让嘉懋觉得惊喜交加，他一把反握住相宜的手，将他轻轻拉到自己的面前，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温柔的擦了擦：“外祖母说得对，这是需要我自己去解决的事情，不能老是想靠着她来帮忙。”
“她同意了没有？”相宜窝在嘉懋怀里，觉得有说不出的心安，今生与前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能和嘉懋一起面对困难，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她一个人孤立无援，被骆大奶奶摆布来摆布去，没有一丝可以动弹的余地。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她与嘉懋都已经抗争过了，不是吗？
相宜伸手环住了嘉懋的腰，心里有一种暖暖的幸福，若是就这样相拥着撒手去了，她也会觉得这是一种至美的快乐。
“她说让我去请皇后娘娘收回懿旨，只要皇后娘娘将那旨意收回来，她也不会赖着嫁给我。”嘉懋低头捧起相宜的脸，轻轻在她鼻尖上印下了一个吻：“我今日下午就进宫去求皇后娘娘，你且耐心等着。”
“瞧，人家根本没看上你。”相宜取笑着他：“这下心里有些不舒服了罢？”
嘉懋瞪大了眼睛，伸手捏住相宜的耳朵：“相宜，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分明就已经在很努力的去争取了，你偏偏还取笑我！真是越来越调皮了，都是跟那林大小姐学的！”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身后有个脆生生的声音，相宜从嘉懋肩膀上探出半个头，就见着林茂蓉带着贴身丫鬟笑嘻嘻的站在那里：“容大少爷，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然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嘉懋被捉了个现形，脸孔微微发红，站在那里不能出声，相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笑着迎了过去：“蓉姐姐怎么才过来？”
“什么叫才过来？我都过来好长时间了！”林茂蓉鼓着腮帮子，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我找杨二少爷说话，可他身边围了一群夫人小姐，都吵着让他说在北狄发生的事情……那有什么好听的，分明都是在偷看杨二少爷呢！”
见着林茂蓉那气呼呼的模样，相宜哈哈一笑：“蓉姐姐，你是吃醋了不成？”
“谁吃他的醋？哼！”林茂蓉气嘟嘟的坐在走廊上边，靠着栏杆晃了晃胳膊：“我母亲说什么我二哥娶的是杨府小姐，我便不能再嫁进杨府了，宜妹妹，你说说，哪有这种说法？”
连翘从角落里露出了半张脸孔来：“林大小姐，这个叫换亲，是穷人家才做的事情，高门大户一般都不这样做呢。”
所谓换亲，就是因着家里实在太穷，娶不起媳妇，故此两家结为亲家，这家人的儿子娶那家人的女儿，然后又将女儿嫁到那家人去。这样一来，相互之间就省了聘礼与嫁妆，简简单单，就相互之间吃一顿饭便是。
这种做法是高门大户不齿的，一来他们不缺这笔嫁娶银子，再说高门大户联姻，都想尽量扩大自家势力，一般不会重复叠加姻缘，故此基本没有这种换着成亲的事情。
“高门大户一般不这么做，不代表就没有人这样做。”林茂蓉抱着柱子哼哼唧唧：“反正我现在觉得杨二少爷比较顺眼，要是他愿意娶我，我就愿意嫁。”
林茂蓉实在是心无城府，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嘉懋与相宜两人瞧着她，心中佩服不已，像这样率真的女子，世上已经不多见了。
“哎哎哎，你们两人这样看我作甚？”林茂蓉有些不好意思，挪了挪身子：“我又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啦？这般瞪着我，不知道人家也会害羞的？”
相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连翘也笑得蹲下了身子：“林大小姐，你还没做错什么？我们家姑娘与容大少爷说话，我都躲到一旁去了，你偏偏闯进来坐到这里，让他们的体己话儿怎么说得下去？”
林茂蓉瞅了瞅并肩站在那里的两人，点了点头：“好哇好哇，宜妹妹，你是有了心上人就不要好姐妹了不成？我还偏得坐到这里搅搅局，反正杨二少爷被那一伙麻雀包围着，没空理睬我，我只能来找你们说话了。”
“谁说我没空理睬你？”院墙上伸出了一个脑袋，宝柱翻墙跳了进来：“就会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相宜瞪着大步走过来的宝柱，掩嘴笑了起来，林茂蓉的脸瞬间红得像一只桃子，连翘望了望长廊外边的桃花，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道：“唉，这树上的桃花还才开，这里怎么就结出桃子来了？”
方嫂笑着拉了连翘往前边走了去：“你过几日都要嫁去北狄做王后了，还是这般疯疯癫癫的，仔细你那些臣民见了你下巴都快掉下来！”
相宜瞅了瞅林茂蓉，又看了看宝柱，吃吃一笑，推了推嘉懋：“去取个双陆的盒子来，我与蓉姐姐玩双陆。”
宝柱一屁股坐到了林茂蓉的身边：“我也来。”
“谁跟你来？我只跟宜妹妹玩。”林茂蓉脸上的红色褪了些，又变成那凶巴巴的林茂蓉，一挽衣袖：“你练过功夫，谁知道你会不会耍鬼？”
“耍鬼是小狗！”宝柱兴致勃勃坐了下来，冲着嘉懋的背影喊道：“记得拿两副！”
容皇后正由掌事姑姑与一群宫女陪着在园中散步，忽然见着一个内侍过来通传：“娘娘，翰林院容大人求见。”
“嘉懋来了？快些让他进来。”容皇后兴致勃勃，这个侄孙真是个不错的，年纪轻轻中了状元不说，这次去北狄助那三王子登时北狄汗位，替皇上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皇上这些天都是满脸带笑，心情好得很。
若这容嘉懋能这样一直争气下去，他还会是自己儿子的左膀右臂哪，容皇后心中美滋滋的一片，琢磨着该怎么嘉奖他才是。自己才给他赐了婚，不如到他成亲的时候，赏赐几件奇珍异宝下去，也能体现出自己的宽厚。
嘉懋随着内侍跨进了映月宫，才一进去，就见着容皇后身着紫色衣裳站在那里，华贵无比。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娘娘，微臣今日进宫，是来向娘娘讨个恩典。”
“恩典？”容皇后满脸微笑：“嘉懋，都是自家人，只管开口说便是。”
听着容皇后说得这般和蔼，嘉懋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来：“娘娘，微臣想请娘娘收回那张赐婚的懿旨。”
容皇后陡然呆住，愣愣的看着嘉懋：“你说什么？收回赐婚懿旨？”
“是。”嘉懋寸步不让，目光坚决：“微臣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愿意与她共度一生，不会放开她的手。”
“嘉懋，本宫可是千挑万选才给你挑出来的，你怎么能这般不领情？”薛莲清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她选中薛莲清，是看在她的家世上，若是她生得美貌些，自己还想将她配给琛儿呢，哪里轮得上给嘉懋？
“娘娘，不是微臣不领情，是微臣不能领情，还请娘娘体恤！”嘉懋一拱手，昂首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般，风华正茂。
容皇后冷冷一笑：“嘉懋，你也太胡来了，本宫已经赐了婚，如何还能收回来？天下人岂不是会觉得本宫做事不稳妥？你有喜欢的姑娘与本宫赐婚难道有什么冲突不成？你抬她进府做个贵妾也就是了，若实在是出身高门大户，本宫作主，赐她一个平妻的身份，虽说这平妻是那些商贾家的人才弄出的把戏，不过这也是权宜之策了。”
“不，娘娘，嘉懋不愿委屈她做什么贵妾平妻，嘉懋的妻子只能是她一个人，旁的人嘉懋都不娶，还请娘娘赏给微臣这个恩典。”嘉懋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容皇后不放：“娘娘，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娘娘为何不成人之美呢？”
“容大人，本宫已经说过，本宫赐婚的懿旨已经发出，断然没有收回来之理，你走罢，本宫不会答应你的。”容皇后缓缓抬起手：“霜清，替我送送容大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老夫人道破缘由
青石小径上，残红一片，那粉色的花瓣被人践踏，早就失去了它娇艳的颜色，上边有点点污秽的脚印，有些还被踩得卷皱了身子，片片交叠，纵横交错，狼藉不堪。
嘉懋心情有些沉重，慢慢的踱步走进了园子，参加桃花宴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方才他回到杨府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什么车辆，一轮夕阳挂在天边，金灿灿的一片。
“嘉懋！”相宜与春华站在园子门口张望，刚刚送了林茂蓉出去，两人闲着没事，就商量着到门口等等嘉懋。相宜心中有些紧张，抬头看了看嘉懋，想从他脸上的神色里看出一丝丝欢喜来，只是她有些失望，嘉懋的脸色，一丝笑容也没有。
“嘉懋。”相宜攀住门，声音有些颤抖：“皇后娘娘……答应没有？”
“相宜。”嘉懋不敢看她充满期盼的眼睛，转过脸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不答应，是不是？”见着嘉懋这模样，相宜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只觉得眼前忽然间就灰蒙蒙的一片，那倚枝笑春风的桃花，花瓣瞬间成了灰白模样。一颗心急剧的往下沉，根本沉不了底，不知道下边究竟还要多深，就如万丈深渊里有着千年不融的冰川，凉生生的寒意，浸入她的骨头里边去。
“哥哥，找外祖母去，她肯定有好法子。”杨老夫人在少年男女心中，总是无所不能的，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是，我去找外祖母。”嘉懋伸手拉住了相宜，只觉得她的手心冰冷的一片：“相宜，别着急，我外祖母肯定能想出法子来的。”
春华也热情的挽住了相宜另外一只手：“走走走，宜妹妹，你不要这样，要相信我外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麻烦事到她手中，都会迎刃而解。”
相宜勉强的笑了笑，杨老夫人的能耐她已经见识过，但现在却是对上了皇家的威权，上次皇上就亲口说过，他不可能让皇后失了面子，只能让自己给嘉懋做贵妾，今日皇后娘娘不愿意收回懿旨，那便已经是个死局。
玉翠堂里很是热闹，桃花宴刚刚散，杨老夫人坐在那里歇息，宝清与宝琳两人讨好卖乖的在给她捶背捏脚，容大奶奶杨二奶奶陪着她在说话。见着嘉懋拉着相宜走进了，容大奶奶的手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眼角一挑，轻轻笑了一声：“嘉懋，下午怎么不见你？他们作诗的时候都喊着要见识状元公的大作，你偏偏就不见了。”
“回母亲话，我进宫去了。”嘉懋回答得很是简洁，牵着相宜的手走到了杨老夫人面前，一双眼睛带着急切的盼望：“外祖母，嘉懋有事情求你，你一定要答应嘉懋。”
“进宫去了？”杨老夫人笑着看了看嘉懋：“答应你什么？皇后娘娘没答应你的请求？”
“皇后娘娘？”容大奶奶吃了一惊：“嘉懋，你找皇后娘娘作甚？”她看着与嘉懋并肩站在一处的相宜，心中越来越恐慌，莫非为了这骆小姐，嘉懋竟然敢抗旨？忤逆皇后……容大奶奶眼前一黑，差点要晕了过去。
“是。”嘉懋走到杨老夫人身边，抓住了她一只手：“外祖母最疼嘉懋，这时候可不能不帮我！外祖母，你就去开导开导皇后娘娘罢，她有些固执，就是不肯收回她的懿旨，我怎么求她，她都不为我所动。”
“嘉懋，谨言慎行！”竟然说皇后娘娘固执，嘉懋是不要命了不成？现儿还好，是在自家说说罢了，若是说得顺口了，万一到外边也漏出这句话来，那容家岂不是就要倒霉？容大奶奶赶紧喝止住他：“怎么能这般胡言乱语？”
嘉懋有些不赞同母亲这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就是觉得皇后娘娘固执，她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意愿就给自己赐了婚，自己请她收回懿旨，她还死活不肯，这不是固执是什么？“母亲，你要自己见了皇后娘娘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嘉懋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望着杨老夫人：“外祖母，你说句话儿，要不，点个头也行！”
杨老夫人一摊手：“我还能说什么？皇后娘娘不同意，我还能闯进宫里去逼着她答应？”
容大奶奶见母亲竟然没有附议嘉懋，实在惊奇，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丝微笑，母亲还是明智的，知道这事情不是闹着玩的，终于还是没有任性。
“外祖母！”嘉懋瞪大了眼睛望着杨老夫人：“那时候你说过要帮嘉懋的！”
“外祖母是说过要帮你，可我没想到皇后娘娘这赐婚的懿旨下得这样突然，本来还想着除夕的时候进宫赴宴，顺便给你向皇上求道赐婚的圣旨，哪里知道皇后娘娘下手这般快？嘉懋，这乃是天意，你……”
“够了够了！”嘉懋心烦意乱，抓住相宜的手：“我们走！”
“你要去哪里？”容大奶奶站了起来：“嘉懋，嘉懋！”
嘉懋没有搭理她，拖着相宜就往外跑，容大奶奶心中慌慌，赶忙也追了出去，杨二奶奶站起来喊了两声，只见门帘晃动，人却不见了。
春华走到杨老夫人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殷殷：“外祖母，你为何不出手相助？我就不相信，你去求了皇上，皇上不给你与外祖父面子。”
“对嘛对嘛！”宝清抓着杨老夫人的手摇来晃去：“外祖母，你不是最喜欢帮忙的吗？可现在怎么就不帮帮表哥与宜姐姐呢”
杨二奶奶也有些疑惑，看了看杨老夫人：“母亲……”
杨老夫人笑着望了望她们：“春华，宝清，你们两人先歇歇，快停手，要摇松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听着这话，不慌不忙的，该是有些别的意思，玉翠堂里瞬间清静了下来。
“你们自己也瞧见了，嘉懋与相宜，那可是天生一对，我怎么会不将他们凑到一处去？”杨老夫人笑眯眯的看了宝清一眼：“你自己瞅瞅，你姑母对相宜，是不是有些看法？”
宝清与宝琳想了想，略略点了点头，春华愣在那里，一只手停在杨老夫人肩膀上，细白的手指头翘得高高，一动不动。
“我以前倒也曾与小姑说过这事……”杨二奶奶笑了笑：“那还是多年以前了，开玩笑似的，她问我，若宝柱喜欢相宜，我会不会将她娶进门来，我说那是当然，只要宝柱喜欢就好。我问她若是嘉懋喜欢呢，她就默然不语了。”
“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族的事情，相宜这边还好说，她无父无母，也不用管这些，可嘉懋这边还有江陵容家一大帮子人呢。”杨老夫人伸手整了整宝清的头发，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顶：“女人若是被婆家看不起，嫁过去总受刁难，即便是夫君想维护也是有心无力的。曼娘不是个不开窍的，只是现在还没想通，我这样做，就是想要她自己看看嘉懋与相宜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容不得旁人去阻拦，她应该放下心结接受相宜。”
“原来是这样！”宝清高兴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外祖母真儿的这般狠心，放着表哥与宜姐姐不管了呢！”
“你们几个可要给我把好口风，一点都不能泄露出去，知道了吗？”杨老夫人严厉的看了几个女孩子一眼：“不能瞧着他们可怜，就将我打算做的事情提前给说了，我主要是想让容家能更好的接受相宜，也想让嘉懋与相宜在磨难中更加了解对方的心意，成亲以后才会更珍惜。”
“知道了！”宝清宝琳欢呼了起来：“外祖母最最好了，我们肯定不会乱说的！”
杨老夫人见着春华沉默不语，反手拍了拍她：“春华，怎么了？”
“外祖母，其实母亲还不是最难缠的，最难缠的是我那祖母呢。”春华犹犹豫豫道：“我母亲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哥哥开心就好，但我那祖母……”
“我肯定不能插手管你们容家的事情，春华。”杨老夫人眯着眼睛想了想，微微摇头：“只不过只要你母亲想通了，以后相宜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你祖母毕竟是隔了一代，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过是唠叨几句罢了，而相宜头顶上的那一位，却是你的母亲哪。一个女人，只要跟婆婆关系融洽，祖婆婆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有影响。这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等你成亲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哦。”春华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她还年轻，自是不知个中三味，但她却知道，外祖母是在帮着哥哥与相宜，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杨二奶奶望了一眼杨老夫人：“母亲，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了好几套花样，就看嘉懋他们准备怎么办，总有一套能适合他们！”杨老夫人笑得舒畅：“春华，宝清，宝琳，这些日子你们看着他们两人一些，有什么事情便赶紧来告诉我。”
“是。”三人齐齐应了一声，喜气洋洋。
第二百六十六章有情人定计私奔
“嘉懋，嘉懋！”容大奶奶气喘吁吁的追了过去：“嘉懋你等等我！”
相宜停住了脚步：“嘉懋，你母亲在后边。”
“不，不，咱们快些走，不要管她，天下之大，没有我们不能去的地方。”嘉懋扯住相宜的手不放：“难道离开容家我们就不能活了？相宜，离开骆家你活得好好的，翠叶茶庄经营得有声有色，你是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做不到？”
“嘉懋，迫不得已的时候，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只是现在你也该顾及你母亲的感受。”相宜看了看那愈来愈近的身影，抓紧了嘉懋的手：“你好歹再听你母亲说些什么。”
“嘉懋！”容大奶奶跑到了他们两人面前，十分狼狈，头发被汗水粘着，一绺一绺的，八宝攒丝珠花玉钗也歪到了一边，都快要掉了下来，那一长串东珠摇来晃去，窸窣作响：“嘉懋，你要去哪里？”
“母亲，若是不让我娶相宜，我就自请出族！出族以后我便不再是容嘉懋，谁爱娶那薛大小姐谁就去娶！”嘉懋愤愤的望着容大奶奶：“我知道母亲是来阻拦我的，只是请母亲宽恕，儿子只娶相宜，其余的女人，儿子一个也不要！”
容大奶奶瞠目结舌，都快喘不过气来：“嘉懋，你竟然想出族，这怎么可以！”
她那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了面前这个女人，竟然要将整个容家都给抛弃了么？甚至根本不去想抗旨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怎么不可以？既然这个家族不能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时时刻刻拿着那孝道的帽子压着下来，我又为何要再呆在这样一个家族里？”嘉懋皱了皱眉头，朝容大奶奶拱手行了一礼：“还请母亲原谅嘉懋。”
“嘉懋，我的孩子！你竟是连娘都不要了？”容大奶奶脸色惨白，似乎都要站立不稳，金枝与银叶赶着抢上前一步将她扶住：“奶奶，奶奶，你匀匀气儿！”
“母亲！”嘉懋见着容大奶奶那模样，也慌了神，赶紧上前一步去察看，相宜站在旁边瞧着，只觉得自己就如一个局外人，无依无靠的站在那里，孤苦伶仃。她望了望嘉懋，悄悄的转过身去，轻轻的朝雨花阁走了过去，一切似乎命中注定，她与他，没有那种缘分。
走回雨花阁，方嫂与连翘正在收拾东西，连翘明日就要搬去皇宫了，她被皇上封了永宁公主，要从皇宫出嫁，总得到皇宫里住上两日才好走，否则北狄的使臣难免会觉得奇怪，如何公主的车辇却是从杨府里出来的。
“姑娘！”连翘迎了上来，一把攥住了相宜的手：“怎么样了？容大少爷得了皇后娘娘的准许没有？”
相宜摇了摇头：“没有……这事情，我觉得希望太渺茫，算了，就这样罢。”
“不行，不行！”连翘不住的跺脚，脸色涨得通红：“明日我要去宫里，我替姑娘去求皇后娘娘，若是她不肯，我就不嫁了！”
“连翘！”相宜大惊失色：“你怎么能不嫁了？又不是过家家闹着玩，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怎么能被你拿来当筹码？姑且不说大周与北狄两国交好，就是冲着尕拉尔对你的一片情意，你也不能不嫁。”
方嫂在一旁点头：“可不是这样？”
“姑娘，那你该怎么办呢？”连翘眼圈子红红，心中难受：“你与容大少爷就这样断了不成？你们两人分明是彼此有情……”
“我等着他给我回答。”相宜静静的坐了下来，灿灿的夕阳从敞开的那扇雕花窗透了进来，正照在她的脸上，灿灿光华让她显得宁静娟好。她伸出手将窗棂上一片花瓣拈起，举在眼前看了看，微微叹息：“这花瓣，何曾想从枝头飘零？只不过是没有办法罢了，起风的时候，它挣扎不过来。”
“姑娘，你别这般说，说得我心慌慌的。”连翘走上前去，将那花瓣接在手中：“姑娘，它还是很美。”
“没错，哪怕它落到尘土里，她依旧还是很美。”相宜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活得开心自在。”
各人有各人的一份生活，万一她与嘉懋真不能如愿以偿，她也不会让自己活在痛苦里。有他，没有他，她的生活都一样绚烂多彩。
那金灿灿的夕阳很快褪尽了颜色，夜幕沉沉，从淡青颜色变成了一种深灰，转眼间车呢个了乌蓝。雨花阁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数点烛光跳跃，照出一屋空寂。
“姑娘，容大少爷过来了！”连翘惊喜的跑了进来：“我就知道容大少爷会想法子的！”
相宜抬头，嘉懋已在门边，他长身玉立，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坚毅。
“相宜，咱们走。”嘉懋迈步过来，伸手抓住了她：“咱们今晚就走。”
“走？去哪里？”相宜的心渐渐活络了起来，一团火焰从她心底慢慢升起，很快就要将她燃烧——嘉懋竟然真的舍得抛下他的家族，舍得抛下母亲，与她一道出走？
“天下之大，难道没有咱们两容身之处？”嘉懋说得十分热切：“咱们有手有脚，怕什么？我就是去做短工，也要养活你！”
“我才不要你来养活！”相宜抿嘴笑了笑：“我自己有手有脚，自然能养活自己。”
连翘焦急的打断他们的话：“姑娘，容大少爷，你们先别说这样的话，赶紧收拾好东西，趁着天黑，赶忙溜出去！”
“容大少爷，你打算带我们家姑娘去哪里？总先得想好落脚的地方。”方嫂比较沉着，毕竟她算是老江湖，在外边跑的次数很多，求哪里、出门在外要准备些什么，事先都得要准备妥当，免得到时候捉襟见肘。
嘉懋与相宜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前世。
他们也曾私奔过，只是才到杭州码头，就被白虎帮的人拦截下来，将两人送回了长宁侯府。今生容家跟白虎堂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两人也不再想去那繁华之处。嘉懋瞅了一眼相宜：“去北狄？”
相宜点了点头：“我正也想这般说。”
尕拉尔是北狄汗王，去投靠他总比漫无目的到处乱跑比较好，嘉懋在北狄的时候帮尕拉尔整顿秩序，尕拉尔很是相信他，与北狄那些官员也混得比较熟悉，到了北狄不至于两人会落到悲催的境地——更何况，连翘要嫁去北狄，方嫂的男人卢世飞也在北狄呢。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方嫂点头赞同：“去北狄最好不过了。”连翘伸手抱住了相宜：“太好了，以后就能经常见着姑娘了！”
“那现在就准备东西，咱们子时到花园西边见。”嘉懋的脸色也亮了起来，无比兴奋：“相宜，你一定不能退缩，一定不要！”
相宜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不会逃避的，我要与你在一起。”
嘉懋笑了笑：“子时见。”
方嫂与连翘两人开始着手给相宜收拾东西，连翘摊开一张大毯子，将相宜的四时衣裳每样捡了几件放进去，却被方嫂又拿了出来：“不用这么多，带一件换洗衣裳就是，姑娘带着银子，什么东西没得买？要逃跑就得精简些，少带东西。”
连翘想了想也是，赶紧将衣裳拿出来，抱了梳妆匣子过来：“我给姑娘捡几件首饰，路上万一不够用，首饰也可以拿了去当银子。”
“姑娘，我陪你一道走？”方嫂拎了个小包袱过来：“连翘有护亲的队伍，少我一个也不少，看不出来。”
“方嫂，你还是陪着连翘罢。”相宜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见方嫂伶伶俐俐收拾起来，身上穿着一套藏青色的衣裤，头上盘了一个发髻，干净利落。
“不，我得跟着姑娘，万一路上有什么事情，我还能护着你。”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出京城的时候，有不少人陪着吶，谁又敢来动我这永宁公主的车辇？倒是姑娘你，不让人放心！”连翘拉住相宜的手，依依不舍：“还是方嫂跟着你走罢。”
“也好。”相宜想到前世杭州码头的那一幕，心里想着，有了方嫂，自己与嘉懋这一路便更稳妥些了，点了点头：“那咱们一道走。”
“方嫂！”忽然间院子里有匆匆的脚步声，响亮的叫喊声在着寂静的空夜里似乎有着幽幽的回响：“老夫人找你有事情！”
屋子里三个人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方嫂！”相宜有几分难过，难道她与嘉懋出逃的事情，杨老夫人就得了信儿？她这院子里有人在听壁角？
“姑娘，我去去就来。”方嫂用手按了按相宜的肩膀：“你别着急。”
方嫂果然只是去去就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尊小小的金佛，脸上带着笑容：“姑娘，原来是为了连翘嫁妆的事情。老夫人给连翘在大相国寺请了一尊金佛过来，要她带着去北狄呢。”
连翘扑到方嫂面前，睁大眼睛看了看那尊金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夫人竟然帮我去请金佛了？”
“可不是？”方嫂将金佛往连翘手里一送：“你赶紧去收好，这可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相宜，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