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回 马车来，朱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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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送别朱子涵和梅荣华，中午的饭稍稍丰盛了那么一点点。半锅上汤小青菜，里面放了蒜末、辣椒、姜末，还有上次祭牙神买的那块肉炸出来的油渣。
油渣是好东西，在农家最奢侈的食物排行版中，位列第二，第一的自然就是肉了。排名第三的是大油，炒菜的时候放上一些大油，一锅菜瞬间有了肉的味道，如变戏法一样。
饭桌上，梅世安和朱氏不说话，也没有谁开腔。各吃各的，都是咀嚼食物的声音。
“大妮子，再吩咐你一边，去你四舅家，可不像是在咱家一样，凡事都注意着些。你那赖脾气也尽量收敛着些。”朱氏嘴里的食物没有嚼完，就乌拉乌拉说叨起来，“在家里，都能说你，但你四舅跟四妗子肯定不好意思说你，更别说打你了。还是自己多长个心眼。”
“他娘，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说完这句，梅世安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了，才继续说道，“大妮子跟子涵俩人的亲事都定下了，那她就是朱家的人了，去那边跟这边一样，都是自己家。”说到这里，手里筷子指向梅荣华，“不过有一点说得对，脾气太臭，搁谁家都不会讨人喜欢。跟那茅屎坑的石头一个样，又臭又硬。”
“爹，别这么恶心好不好，正吃饭哩，说啥茅屎坑，还叫不叫人吃了？”
梅荣华立马就不乐意了，她觉得自己脾气已经非常非常好了，放到现代社会几乎就是淑女典范，怎么就又臭又硬了。
朱子涵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下面扯了扯梅荣华的衣角，脸上还露着笑容，好像是在说，表妹，你脾气确实挺臭的。
“脾气臭有啥不好的，以后不受欺负。”
梅大毛忽然插嘴说了一句，让梅荣华更是受不了，因为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她脾气确实臭。
要疯了，要疯了！
梅荣华嘟了嘟嘴，二话不说，大口吃起来，特别是菜，专挑里面的油渣吃，心里还得意洋洋，让你们没事说我，我把好吃的都挑吃了，让你们让我！
朱氏说道：“死妮子，你吃这么多油水做啥，又不催奶！”
催奶，催奶，这种即视感这么强的事情，竟然也拿到台面上来说。梅荣华多少愣了一下。催奶这种事，一般都是刚刚生了娃子的女人做的，害怕奶水不足，就弄一些油水大的东西，譬如油渣，来催奶。所以在农家，坐月子期间的女人才是最幸福的。要知道，她现在身子连一点发育的萌芽都没，还催奶，尺度着实大了。以后谁再敢说农家人性启蒙教育做的不好，恐怕梅荣华会一百个不赞同。
中饭就这么不愉快地过去了，梅荣华填饱了肚子，朱子涵还是往常一样，不多不少吃了那么一丢丢。
朱家寨在灵泉村的东南方向，隔了一块大麦田和四个村子，相距大约七八里地的样子。
梅世安驾车，梅荣华和朱子涵在车里坐着，这么颠颠簸簸，吱吱呀呀，一路上看了不少的风景，遇到了不少的人。
路过麦田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麦苗，绿油油的如足球场。偶尔有小兽如野兔、野鸡之类，受了惊也似地跑过飞过。水沟边的杨树上，几乎每一棵的顶端都会有一团乱糟糟的树杈子垒成的巢穴，是喜鹊的窝，这些黑白相间的喜鹊，站在随风摇摆的枝头，“嘎嘎嘎”叫着，声音在田间响彻。
农家人是乐于听这种叫声的，它意味着喜鹊来了，喜事必然降临，意味着吉祥美好。
梅荣华和朱子涵耐不住，就钻出来，和梅世安一起坐在车头，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路过的一切风景。
“这些大马嘎子（喜鹊），叫的真好听，咱走一路，它们叫一路，要我说，咱两家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梅世安手里的缰绳拽了拽，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
梅荣华切了一声，说：“爹，这声音明明难听的要死，跟乌鸦叫有啥不同么？嘎嘎嘎……嘎嘎嘎……”
朱子涵在一旁笑得捂着嘴，眼睛闪着光亮，一双大眼睛深邃如不见底的潭水。
“现在是在路上，到了你四舅家，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敢这么胡乱说话，回来我让你娘缝上你的嘴！”
梅世安一只手在梅荣华的耳朵上不疼不痒地拧了一下，又摸了摸朱子涵的头，说道，“子涵，替我看着你表妹，她胡乱说话，胡乱捣事，欺负你或欺负人家……要是有啥，等下次过来的时候，都给我说说，我得好好治治她。”
朱子涵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大姑父。”
等两人重新回到车厢里，梅荣华自然不会放过他，生生挤出一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朱子涵，说道：“表哥，你是疼我的对吧，就算我真犯了什么错，你也绝对不会跟我爹和我娘打小报告是不是？”
本想求疼爱求抚慰，让梅荣华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这么一演，反倒把朱子涵给引哭了。
他两只白皙的小手，伸向梅荣华的脸颊，轻轻给她拭去眼角的泪，自个儿的眼泪早已经小河一样哗啦啦地流淌下来，也不出声。帮她擦了泪，这才收手拿袖头在自己脸上抹了抹。
表哥，你这是用泪水来还我上一世的恩情吗？
仔细想想，梅荣华发现，每次自己一掉眼泪，朱子涵是一定也会跟着掉泪的。那心痛委屈的表情，那泪流量大的能把蚂蚁窝都给冲了。而且他也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嗷嗷叫，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就只能看到流眼泪，连抽噎也很少有。
“子涵表哥，我知道错了，我是骗你的。我作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是不会轻易掉眼泪。而你，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说哭就哭呢。我不是说过吗，男儿流血不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本来吧，我觉得你很帅，很萌，很可爱，我很喜欢你，可是你一哭，顿时就觉得你没有魅力了，没有不哭的时候帅了……”
梅荣华嘟嘟囔囔说了一路，劝了一路，终于在快到朱家寨的时候，才把他劝回来，跟先前一样，绽放出了笑脸。
“吁！”
梅世安手里的缰绳一拽，嘴里发出这么一声，马车稳稳当当停住，“好了，到了，都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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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送别朱子涵和梅荣华，中午的饭稍稍丰盛了那么一点点。半锅上汤小青菜，里面放了蒜末、辣椒、姜末，还有上次祭牙神买的那块肉炸出来的油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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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梅世安和朱氏不说话，也没有谁开腔。各吃各的，都是咀嚼食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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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梅世安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了，才继续说道，“大妮子跟子涵俩人的亲事都定下了，那她就是朱家的人了，去那边跟这边一样，都是自己家。”说到这里，手里筷子指向梅荣华，“不过有一点说得对，脾气太臭，搁谁家都不会讨人喜欢。跟那茅屎坑的石头一个样，又臭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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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荣华立马就不乐意了，她觉得自己脾气已经非常非常好了，放到现代社会几乎就是淑女典范，怎么就又臭又硬了。
朱子涵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下面扯了扯梅荣华的衣角，脸上还露着笑容，好像是在说，表妹，你脾气确实挺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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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大毛忽然插嘴说了一句，让梅荣华更是受不了，因为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她脾气确实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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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说道：“死妮子，你吃这么多油水做啥，又不催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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