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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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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秋离对云深也没有什么戒心,虽然是失忆了,但是他对云深的那份感情还在,天生对他就有那么一些亲近。

    两人开心地聊了很多,言谈中云深知道了不少事情。

    秋离和尉迟幽以及一些灵虚宫幸存的弟子,是在数十年前来到人界的。在这之前的事情秋离并不清楚,尉迟幽也没有告诉他。尉迟幽只是含糊地解释说,师父当年是与魔道相争身受重伤,所以才会元神受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而受伤后的秋离仙力衰竭身体虚弱,独自也无法去探究自己以前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也就暂时听信了尉迟幽的说法。

    来到人界以后,师兄弟们各自发挥特长寻找赚钱糊口的工作,秋离则给人教授一些乐器绘画之类的课程。因为秋离本身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来二去就慢慢在国画的领域里有了名气,最后竟成为了受人追捧的国画大师。

    秋离真正的本宅是在邻近的贤城,众多子弟们也都在那里常住。前几年来到绒城办画展的时候,秋离很是喜欢这边的风景山水,于是便在灵虚山又修建了新的宅子。如今灵虚山这边大都是跟着秋离学画的弟子们在住着,而真正从灵虚宫出身的修仙弟子还都在贤城,只有尉迟幽一个人跟着过来了。

    尉迟幽很少对秋离谈起过去的事情,所谓魔道相争的说法更是含糊不清闪烁其词。关于这些事,秋离也不是没有介意过,但这么多年都是尉迟幽在尽心尽力地服侍着他,秋离实在是心存感激,所以有些事情既然尉迟幽不愿意提,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但两人之间也并非全无间隙,尉迟幽对师父倾尽心力,却也有些不通情理。不论是在贤城还是绒城,秋离的每日行踪都必须向尉迟幽报备,只有尉迟幽允许的地方他才可以去,他的行动自由受到了相当大的限制。尉迟幽说这么做是生怕师父独自出门遭遇危险,但他的严苛让秋离的生活变得十分枯燥。

    秋离平时的日常就是向众弟子传授画技或者独自作画,偶尔会参加一些商业活动,也会稍微接受采访。因为他鲜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常年在圈内的情况一直都相当神秘。外界总以为灵虚大师是性情冷傲不喜欢与人交往,但事实并非秋离不喜欢,而是尉迟幽不准他随便出去。

    那夜在麒麟阁现身之前,秋离已经有几个月没能下山了。虽然灵虚山风景秀美,但是独自一人成日呆在寝殿里,秋离其实很寂寞。

    难怪云深总觉得师父看见自己的猫咪形态的时候特别高兴,那模样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有趣的玩具似的那么兴奋。大师兄对师父严加看管,这种事云深简直太理解了,师兄就是这样一个严守戒律又爱操心的人。师父曾经受过一次伤,师兄肯定是担惊受怕极了,也许他心里都恨不得整天把师父拴在裤腰上,让师父出去乱跑或者抛头露面什么的,他当然舍不得了。

    不过,云深也略无奈,师兄的本意当然是好的,但这样子真的会把师父折磨死啊。师父毕竟是狐狸呢,狐狸是一种需要运动的动物,整天在外面乱跑才是他的天性。师兄强制压抑着师父的天性,师父可难受了,成日呆在孤寂的荒山上,这对他来说就跟被关在笼子里没什么两样呢。

    云深想了想,只能暂且跟师父说说自己经历的有趣事情,让师父开心一下。他撒了个小谎,他说自己是偶尔得到几本典籍以后偷偷修仙的,邵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当然这事也得请灵虚大师保密,否则自己会变猫的事情被拆穿的话,邵家的人肯定都会吓坏的,然后说不定自己就会被当成怪物关起来,今后永远都不能再来找灵虚大师玩儿了。

    秋离难得遇到云深这么珍贵的知己,而且又是修仙同类,自然十分珍惜,暴露云深的秘密什么的是绝对不会做的。于是,云深就对师父讲了很多自己卖鱼的趣事,秋离听得津津有味。云深把自己深夜去景观河钓鱼,阴差阳错做了卖鱼商人,大战野猫老大黄咪,遇到竞争对手捣乱,得到哥哥鼎力相助拓展生意规模之类的故事都讲了一遍,秋离觉得有趣极了。云深一口气就讲了两个多小时,等到夜深了,他必须得回去的时候,秋离还是依依不舍的。

    云深觉得受伤失忆以后的师父,有些说不出的可怜。他还保留着过去身为狐仙的那份灵动,但是曾经作为灵狐仙尊的威严和睿智,几乎已经荡然无存了。那感觉就像一个成年人退回了小孩的智商,既可爱又可怜的,也难怪大师兄不舍得放师父出门去,这样子的师父,就连云深都不敢带他出去玩。

    两人依依惜别了好久,秋离万般不舍地挽留着云深:“不能再呆一会儿吗?尉迟今晚肯定不会回来,就算你住在这里也没关系的。”

    云深苦笑:“但是我整夜离家的话,哥哥肯定会发现的。今后我只要有空就会带着好吃的鱼来探望大师的,现在就先忍忍吧。”

    秋离有些沮丧,但也知趣地没再多说什么。他反抗不了尉迟,云深也反抗不了哥哥们,他们暂且也只能忍耐着了。秋离还挂念着云深身上的伤,他把几瓶伤药和一卷绷带塞进了云深的怀里:“回去以后要记得换药,外伤虽然不会致命,但也不是小事。如果你自己换药不方便的话,到这里来让我帮你换也可以的。”

    云深心里甜甜的,师父对他真好。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师,话说上次在麒麟阁的时候,我都已经是您的编外弟子了,而且初次到灵虚山来的时候也收了您赠送的笔墨。既然是编外弟子,那我能不能跟正式的弟子一样,唤您一声师父呢?”

    秋离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了,今后云深不管有没有跟我学过画,都会是我钟爱的弟子。”

    云深呆了呆,突然鼻子一酸,忍不住就扑进了秋离的怀里:“师父……”

    他心里既高兴又难过,师父已经不是过去的师父了,云深也不再是灵虚宫的云深。可师父还是对他那么好,云深觉得既感动又有点伤心。

    秋离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有些困惑地问:“哭什么呢?认了师父应该高兴才对吧。”

    云深赶紧揉揉眼睛,勉强笑了笑:“师父说得对,拜师应该高兴才是。对了,我还一直都忘了问,刚才师父为什么会认出我是邵家的云深呢?难道您看得见我原型之下隐藏的人类形态?”

    秋离摇头苦笑,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条:“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现在的仙术水平也就能使用障眼法之类的小伎俩而已。喏,这是你早上掉在寝殿门口的纸条,我认出了上面有个号码是你哥哥景轩的电话。”

    云深一怔,顿时满脸通红,原来青浅给的纸条是掉到这里来了。呼,幸好,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张把他急坏了的纸条原来是落在师父手里了。云深红着脸从秋离手中接过纸条,然而就在两人手指相触的一瞬间,几丝火星突然在云深的指尖炸裂开,就像是静电般的刺痛了他。

    云深倒抽一口冷气,秋离也抽回手露出一脸的诧异。云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见掌心的魂珠正在绽放出夺目的碧绿色光彩,而这光彩之外又隐隐包裹着一层朦胧的光晕,云深以前还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个现象。他试着抬手靠近师父,当他们距离接近的时候,魂珠外围的那层光晕也立刻变得更加清晰。

    这时候,云深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狐魂的声音:“快把魂珠拿走,它正在排斥灵狐仙尊,再这样下去你们都会受伤的!”

    狐魂从来没有主动要求云深做什么事情,他突然开口那事态一定很严重。云深连忙把手放到背后,同时后退几步离师父远些,十分羞愧地说:“师父对不起,吓到您了,这是我的……呃,一种法器。”

    秋离的表情有些奇怪,刚才云深手里的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然而他的心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头又立刻痛了起来,根本集中不起精神去思考。这时候远处晃动着灯笼的火光,好像有人过来了,秋离连忙催促着云深:“快,你快走吧。寝殿这么晚还没有熄灯,一定是侍童觉得奇怪了。”

    云深依依不舍地看了秋离一眼,念动法诀变成小白猫,三两下就跳上了树。

    秋离在树下轻轻对他招手:“后会有期。”

    云深喵了一声,转身跳进了树上的仙门里。

    等云深回到后山山坡上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刚才的野猫群似乎已经走了。他长嘘一口气,变回人形坐在山坡上发呆,默默地俯视着山脚下的万家灯火。他刚才就好像做了一个甜蜜又悲伤的梦,梦里他跟师父度过了无比幸福却又有些心酸的时光。他终于能够以人形和师父相认了,但他们彼此之间的师徒关系却已经变了些味道。

    云深心里很矛盾,他想要大师兄快点回来,大家一起好好商量怎么解决师父的问题,现在的生活对师父来说非常痛苦。但是刚才听了师父说的那些事以后,他又很担心大师兄可能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大师兄原本就是对师父敬爱有加的,自然也比一般弟子更加在意师父受伤的事情。而他始终认为师父受伤的责任都在云深,所以他越是尊敬师父,同时也就会越是厌恶云深。在这种情况下,云深担心如果自己拿出筑基仙鱼的话,师兄说不定还会怀疑他又要整些什么幺蛾子来伤害师父。

    而且,魂珠果然也是回不去了。云深低头看着手心莹莹发光的珠子,问狐魂:“狐魂师父,我也不是第一次跟师父亲近了,为什么魂珠会突然排斥师父?”

    狐魂说:“傻孩子,之前你都是以猫的形态去亲近灵狐仙尊的,魂珠受到你的形体限制,能够散发的仙力有限。而今天你是第一次以人类的形态跟仙尊走得这么近,魂珠的力量能够毫无保留地产生排斥反应,所以效果才会这么明显。幸亏我及时提醒你,如果刚才你们的手没有及时分开的话,仙尊可能会受伤的。”

    云深有些后怕,他都不知道魂珠的排斥反应居然会这么强大。

    而且,这种反应似乎是只针对师父的?他也不是没有亲近过别人,但是当他跟哥哥,黄咪或者师兄在一起的时候,魂珠就完全没有动静。难道,这也是师父预先做的安排?云深忧愁极了,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其实是不该再跟师父在一起的。哥哥和师兄都反对他们,魂珠又可能会伤到师父,他们在一起的话必然是弊大于利。

    云深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定时给师父送鱼,除此之外他不应该在师父身边逗留太久。可是,师父每次看到他都这么高兴,他也好喜欢跟师父腻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刚才听说了师父孤寂的生活之后,云深心疼极了,他都想好了玩些什么才能让师父开心,但是,继续瞒着师兄和哥哥们跟师父亲近,这样真的好吗?

    万一,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被发现了怎么办?记得师兄在整个灵虚山都布下了法阵,虽然他人不在绒城,但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情呢……

    云深忧愁极了,而这时怀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又是青浅打来的。

    青浅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着急:“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家,刚才打你手机好久都不通!”

    呃,看来是灵虚山上没有信号。云深连忙站起来,一边往山下跑一边道歉:“对不起啦,我一直在鱼塘这边,马上就回去!”

    然而等云深以最快速度跑下山的时候,心却立刻凉了半截。鱼塘那边,只见青浅正叉腰站在小屋旁边看着他,一脸焦躁又愤慨的样子。他一看见云深就走上来拧住他的耳朵,咆哮着:“半夜不回家居然还敢骗我,你明明就是跑到后山去了,还骗我说在鱼塘?”

    云深惨叫着:“痛痛痛!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我听说后山晚上有很多野猫在闹春,所以想去看看情况!”

    青浅好气又好笑:“野猫闹春关你什么事?你也想去跟他们一起闹春吗?景轩不在家,你就趁机跟我闹事是不是?赶快回家去!”

    云深嗷嗷惨叫,就这样被青浅拧着耳朵一路拎回家去。到了家里,青浅还不罢休,又训了云深好一顿,直到最后云深百般保证自己今后绝对不会晚上独自上山,也不会再去跟野猫纠缠,青浅才勉勉强强地放开了他。

    从青浅手里逃走以后,云深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心惊肉跳着。

    唉唉,师兄那么厌恶他,哥哥又把他看得这么紧,想跟师父在一起果然好难啊。如果他们知道他俩一直偷偷摸摸的见面,那情景真是完全不敢想象了。

    云深胡思乱想着,几乎一夜未眠。隔天他早早就醒了,今天鱼摊是轮到他和黄咪当班,待会儿就得出发去摆摊了。云深脑袋里装着太多心事,完全睡不着,这就起床习惯性的去鱼塘溜达一圈。他带着王姨做的早饭去了旧宅,在清晨的雾气里一边散步,一边啃着热乎乎的肉包子。

    清晨的旧宅十分安静,鱼塘里不时传来鲤鱼跃出水面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现在唯一能让云深彻底开心的就是这个鱼塘了,无论如何,至少他的卖鱼生意还在稳步向上,云深甚至有点赌气的想,如果将来他真的能赚大钱,大不了从师兄手里把师父抢过来,自己一个人养他!

    云深想着,逛着,不知不觉竟然又来到了后山。昨天晚上被青浅催着回去,山上他根本就还没呆够,这就按耐不住的又上山来了。反正他是答应了青浅晚上不会独自来,但没说早上呢,清晨偷偷来一下应该没问题的吧。而且这个时间青浅还在睡懒觉,应该不会打电话来查岗的。

    清晨的后山格外寂静,这个时候也是野猫们睡觉的时间,所以到处都没有人来打搅云深。云深看了看时间,距离出摊还来得及,趁这个机会,他想把昨天在山上没逛到的地方都给逛一遍,彻底掌握后山的情况。

    云深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慢悠悠地走着,没有野猫捣乱的日子可真幸福啊。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不多久,就在他刚刚经过昨天晚上开仙门的那个山坡之后,就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云深吓得包子都差点掉了,这山上怎么会有人?说好的荒山呢?山上有人可比有猫要可怕多了,这座山是属于邵家的财产,如果是陌生人出现在这里的话,那很可能是偷猎者!面对偷猎者,云深也顾不得再变成猫形或者什么形了,他这就追上去对着人影大喊:“快站住!你是什么人!”

    人影本来就跑得不快,听到云深的声音也就立刻停住了。云深快步走过去,看见那人影竟然有些眼熟?只见那人略微消瘦,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即使看背影那气质也有些仙风道骨的。云深一下子就呆了,他看见那人慢慢转过头来,顿时大吃一惊:“……师师师师父?!”

    妈呀!真的是师师师师父!

    师父怎么跑到后山上来了!

    秋离似乎是迷路了,正在茫然地绕来绕去,看见云深他显得很高兴:“云深!”

    云深都快晕了,颤声问:“师师师师父,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离指了指山坡那边:“我是从那边的门里过来的,本来以为门这边是你的家,不知怎么回事就跑到这座荒山里来了,”

    云深彻底晕了:“师师师师父,你你你你用了我的仙门?那仙门在树上啊,你你你你爬树了?!”

    秋离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早上起来有些无聊,就爬到树上想看看你每次上树以后都是从哪条路走的。结果路没有找到,反而看见了一团光,我碰了一下那团光,不知怎么的就被吸进去了……”

    云深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蚊香型,他真是搞不懂师父的身体情况了。他明明仙力枯竭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为什么竟然能够看到仙门?还是说,师父吃了一次筑基仙鱼以后就恢复了一部分修为,所以现在的仙力水平又提高了,所以就能看到仙门了?

    云深也是偷懒,昨晚用过仙门以后,按照正常程序应该是要消除法阵关闭仙门的。但门一旦关闭以后,下次使用就还得画一次法阵,念一次法诀,过程比较麻烦。云深想着反正后山的野猫看不见法阵,而师父寝殿外的树枝上也没人会去,所以就偷懒没关门。万万想不到这门没被无关人士发现,却居然会被师父发现,而且他还通过这门跑到后山来玩儿了!

    云深头大如斗,要是大师兄知道师父独自从南郊的灵虚山跑到北郊的邵宅后山来玩,一定会气疯的。

    但秋离倒是挺开心的,他原本就喜欢自然风光,又在灵虚山憋得久了,想到外面去走走。这座后山风景秀美,空气清新,而且似乎有不少好吃的东西,正适合他出来透透气。

    他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十分好奇地问云深:“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属于邵家的土地吗?”

    云深心情复杂地解释着:“这里是邵宅的后山,平时没什么人会来,我也是偶尔才上山的。我在山上用法阵开了一扇仙门,本来是打算让我自己到灵虚山去更容易一些,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师父用上了……”

    秋离见云深挺尴尬的样子,有些心虚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私人山地,我应该是不能随便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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