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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此情无涯,马后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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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的夜只渐有几分寒气,薄薄的渗透进屋子,南沉瑾撑着额头,乌墨一般的发垂下来,半遮住他的脸,但是却依然遮不住他紧皱的眉头。睍莼璩晓

    他的手指搭着一层宣纸,纸上是一幅幅少女的模画像。

    这夜夜凉如水,唯有他的梦境里有纷争繁出。

    迷雾,到处都是迷雾,他手里的剑还滴着血,滑过成为焦土的土地,寻找着,寻找着那人的身影。

    “你为什么弃我?!”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苦苦寻找的人就站在他的后面,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双目冷冷的看着他。

    “子晴!”

    这瞬间心中涌出的欢喜,仿佛将这天地都已经凝固。

    “你为什么弃我?!”这一声绝望痛苦,紧紧地逼着他。

    他惊异:“子晴,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弃我!为什么!”眼前的少女瞪着一双染血的双眸,突然挥起一把长剑,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头上已经是冷汗淋淋。

    “殿下。”

    一把温柔的女声轻轻的响起,如梦中最深的执念,想要将人堕落。

    南沉瑾眉目一冷,抬起头来,只看到屋子中央,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黄衣少女,眉目如画,犹如琉璃。

    他猛地站了起来,几乎要脱口喊出那个名字,那个沉淀在梦境里死死压下的名字。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眉眼一弯,嘴角一勾,烛光照耀下光华流转,无匹姿态。

    那少女微微抬起眼,看到那张脸,脸上突然涌出一层晕红,染在雪白的脸上当真是好颜色。

    只可惜,记忆中的少女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

    南沉瑾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那少女的三尺之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慕容玉儿。”那少女只觉得有清艳的香气进入自己的鼻尖,全身上下都在这无法言喻的男子气息里,一颗心飞快的乱窜,想起刚才那一瞥中男子的绝世风华,全身都颤抖起来。

    想她自己在这方圆百里也是著名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英俊少年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但是自己却从来不假辞色,但是现在,为什么仅仅看了这一眼,便脸红心跳的难以自已。今晚一个先生送来了一颗夜明珠,请自己来一趟,她料想又不知是哪个纨绔子弟送上东西来讨自己的欢心,但是这手笔却实在是令人惊讶,她一贯自傲,本想来看一看到底是哪个人又拜倒在自己的美貌之下的,但是却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令人不敢平视的人物。

    “慕容玉儿。”南沉瑾笑了一下,“抬起头来我看看。”

    她脸一红,不由紧紧的拉住自己的衣袖,然后咬着自己的唇,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同要滴出水一样。

    她只看到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带着令人心惊的潋滟看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的看透一样。

    她的心根本控制不住,没有一点办法去思考。

    南沉瑾却已经转开了眼,道:“她不是你这样的。”

    “嗯?”她惊了一下。

    “她的眼睛平常的时候像猫,浮着一层雾,但是当她真真正正看一个人的时候,却是清透的,虽然冰凉,但是没有其他人能够进入她的眼睛。她不会像你这样咬着唇装楚楚可怜的姿态,更加不会,一看到我,便露出痴迷的眼神,虽然,那是我很希望出现的。你长得有七八分像她,但是你却永远不会是她。”

    他淡淡的说着,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这笑意苦涩中带着甜意,仿佛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慕容玉儿已经呆了。

    怎么……回事?

    南沉瑾突然冷声开口:“周岩!给我滚进来!”

    周岩一个踉跄,从门口栽了进来,然后跪在了地上,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立马道:“这是周先生叫我放进来的。”

    周先生,别怪我,为了我这条小命,你就先挡挡,反正你没有武功,殿下也不会打你。

    “哦?周先生?”

    周岩听到这微微上扬甚至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全身抖了一抖,果然,下一刻,南沉瑾的声音凉悠悠的响了起来:

    “你的主子是周先生还是我?看来你当真是分不清楚了。”

    “殿下!”周岩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南沉瑾的大腿以示自己的忠心,自己不也是见殿下你思念那谢姑娘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想要帮你消消火吗?殿下啊,饶命啊。

    可是他不敢说出来,恐怕说出来死的更惨。

    南沉瑾笑了一声,这一声妖娆至极,当真是说不出的动人:“周岩,看在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的份上,本宫也会手下留情的。”

    “来人!”

    “在!”门口走进来两个侍卫,这都是周岩的手下,他们略略抬了一下眼,看了自己的上司一眼,然后极快的低下头去。

    “将周岩带下去,给我扒光了裤子,当众打三十军棍。”

    “是!”

    “殿下!殿下!你打我一百军棍吧,我不要扒裤子啊。”周岩快哭了。

    南沉瑾若无其事的弹了弹自己的衣服,淡淡的道:“再加三十军棍。”

    “……是。”

    周岩默了,这要他怎么在他的手下中立足啊,他的威严啊。

    南沉瑾继续道:“还有,给我找三个美人,剥的赤条条的送到周先生房中,给周先生送上一杯酒,里面加点东西,至于这东西,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吧。”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然后点了点头。

    周岩默默的闭嘴,为周梦怀哀吊。

    南沉瑾冷冷的加了一句:“出来之后将门给我锁死,等我走得时候再开门。”

    “是。”两个侍卫应着,在心中默默地加了一句,好狠。那样文雅令人尊崇的周先生,被殿下这样的一弄,晚节不保啊。

    两个侍卫默默带着周岩退下,这时候,南沉瑾冷冷的笑了一声:“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慕容玉儿丝毫没有明白南沉瑾这话中的含义,一瞬间心中又慌有喜:“你,你想要干嘛?”

    南沉瑾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我刚才在想我是割了你舌头还是割了你脖子……不过,现在不用了。”

    “你说什么?”

    南沉瑾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来人,将慕容小姐带下去,给我小心的伺候。”

    “是。”

    等侍卫将慕容玉儿带下去之后,南沉瑾这才转身,然后,将桌子上的一幅地形图拿了出来,展开,对着烛火看了起来。

    他早就猜到他们会动手,但是却没有料到他们会动手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的狠。

    据他所了解到的信息,这次的攻城是在谢南离开之后,可是为什么要等到谢南离开才动手?是忌惮?不可能。就算谢南在,这个结局也不会改变,而且,谢南已经回到他的军中,现在被逼的恐怕走投无路了吧。但是,为什么百里奕会在暗地里调动三十万军队来这里?他想坐收渔翁之利?不,这几个城池离他他太远,为了这几个他根本不好管理的小城和陈国平阳国相对,根本就是得不偿失,这个百里奕,到底是想干什么?

    百里奕,百里奕,想到这三个字他就有一股冲天的怒气。

    事后想起来,谢子晴的离开和百里奕肯定脱不了干系,从开始派人追查下去,就有一条暗线将他的注意力往其他的地方引去,有关于谢子晴的所有蛛丝马迹,都被人完全的封锁。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这两年来若不是知道她还安全的生活在他不曾知道的地方,恐怕他早就将这个世界掀的天翻地覆。但是,他还不能,为了她,也为了以后,他一直安静的筹谋,只为了那自始至终的一句,平安喜乐。

    哪怕,死无葬身之地。

    ——

    谢子晴站在城头上,手紧紧的按在城墙边沿,面具下的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尸体在眼前密密麻麻的拉开,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这是她回到庆阳的第十五天,也是陈国和平阳国攻来的第十天,他们十万人数,已去一半,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能力,为这些人死在这城门之外的士兵收拾尸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尸体在烈日下腐烂,然后,被那些成群结队飞来的鸟族吃得一干二净。

    满目狼藉。

    两国联军密密麻麻的将这城池围困,黑压压的看不到头,仿佛蚂蚁一半聚居在地,等着将他们吞食。

    在这样下去,就算是不攻,也要将他们围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急急忙忙的冲上来,眉间焦急的道:“主帅!北门有恙!”

    北门有恙?!

    谢子晴急忙转身,飞快的奔下城楼。

    谢子晴到了北门的时候,就看见那些军队又在进行新一轮的进攻,她疾步走了上去,才发现进攻的人数只有几百人,根本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大部队还在更远之外。

    但是,谢子晴的眼睛却狠狠的一眯。

    下面有一个人,那是,穆山野军的首领!背信弃义的小人!

    谢子晴拿过火箭,一拉,猛地射了出去!

    那个站在护城河边的人立马一声痛叫,跳了起来,胳膊上的箭头带着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谢子晴拿过套索,往下一扔,然后套住那人的身体,一拉。

    那人的身体蓦地腾空,惊叫了一声,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一桶冷水当头泼下,胳膊烧焦的气味冒了出来,他一个激灵,就看见谢子晴那双冷目带着杀气看着他。

    “为什么要背弃盟约?!”

    那人咬着牙不说话,谢子晴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怒道:“不说是吧?”

    “是同你一起来的那个谋士!”那人冷笑着开口。

    谢子晴脑袋瞬间一空,百里奕!竟然是百里奕!不仅仅是宋棋风,还有百里奕!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是了,是他告诉自己四国会,然后将自己骗走的,却在她离开的期间利用和常威等人的交情,说服了他们将三城的军队都收归到这里来,来个一网打尽!按照百里奕的口才,想要说服那三人,有什么困难?还有,自己在益阳时问宋棋风庆阳是否有事,那时他是怎样回答自己的?或者更远,那个相遇就是一个网,百里奕早就猜到自己会逃走,所以在暗地里跟踪,却埋下宋棋风这个引子来让自己上套。多么完美的步步惊心的局啊。

    再次遭到设计和背叛,再次堕入一个圈套。

    本来对于百里奕的愧疚瞬间灰飞烟灭,在这个时候化为彻骨的疼痛,以一种汹涌的姿态淹没自己。

    这个自己几乎已经相信了的人,终于在这个时候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她一把抓起那个人,一把把他按到城墙上,将他的脑袋死死的往下按,怒道:“你看看这有多少人的尸骨!如果你的兄弟被人这样的屠杀你有什么感觉?如果你看到你的儿子被老鹰啄的只剩下白骨,甚至连这些骨头都不能安葬,你会怎么办!你他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谢子晴越说越怒,伸手一把抽出长刀,狠狠的切了下去。

    鲜血猛地喷射出来,他的头颅就这样掉下城墙,咕噜噜滚了一圈。

    谢子晴这样的失态,这样的愤恨,却在切下那一刀的时候却瞬间失去了支撑的能力。

    城墙上再次恢复了安静。

    谢子晴暗暗的吸了一口气,就想转身离开,但是却突然反应了过来,眼神顿时如刀锋一般凌厉。

    他们怎会白白送上来受死?

    谢子晴立马道:“快,快点叫军医去看一看从护城河流进来的水源!”

    “是。”

    谢子晴快步下去,心中翻腾,到底是谁在后面指挥这些,趁乱向护城河投毒,也认定自己会将这个人抓上来询问背叛真相,然后故意说出那些话,如果自己在过去,说不定会在这样的背叛的痛苦中忽视掉他们假装攻城的真正目的。

    到底是谁,这么的了解她?

    不一会儿军医来报,水源果真有毒,如果军队和人吃了这些水,恐怕逃不了城覆灭的结局。

    好毒的心肠,就算是现在,立马截断水流,所有由这护城河供水的地方都要遭殃,整座城池都会陷入供水困难。

    真是一环接着一环。

    谢子晴淡淡的道:“立马截断水流,让所有人都禁止饮用这条河水,派一百士兵道南门,每日挑井水来供应,严格限制饮水数量。”

    “是。”

    谢子晴吩咐完毕,然后向府中走去。

    常威受伤,一直到现在都是昏迷不醒,罗恒在四处城门查探,只有高敬和还能和她商讨一翻。

    她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小妹站在屋子前面,看见谢子晴来,没有如往常一样奔上去,只是等谢子晴走近,才低低的喊了一声:“爸爸。”

    经过两年,小妹原先骨瘦如柴的身体长了肉,圆圆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看着谢子晴,满满的都是担心。

    谢子晴心下一痛,笑着摸了摸小妹的头:“小妹,没事的。”说完就往里面走去。

    小妹伸手拉了拉谢子晴的衣服,谢子晴低头,小妹递上来一个馒头,诺诺的道:“爸爸,你昨晚就没吃东西了。”

    谢子晴顿了一会儿,然后接过小妹的馒头,三两下塞入口中,什么滋味也没有。

    小妹看着谢子晴吃完,满足的笑了起来,然后道:“高叔叔在里面。”

    谢子晴点头进屋,高敬和看着她,道:“主帅!有一条小路,可以穿过山林通往外面,如果可以,你先出去。”

    “你说什么话!”谢子晴眉毛一扬,陡然喝住。

    高敬和张嘴:“我们答应过李将军……”

    谢子晴断然喝道:“难道这两年来我就只是占着这个位置来玩的吗?我知道那条小路险绝,绝对不可能容太多的人通过。你现在让我一个人走,留着你们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人逃生?你他妈是想让我生不如死!”

    “主帅!”

    “别给我废话!”谢子晴气的几乎想要一个巴掌扇过去。

    她平静下来,然后道:“你等等,先帮我将小妹送出去吧。”

    谢子晴来到小妹的房间,将小妹抱起来,道:“小妹,爸爸要先送你到一个地方去,不久之后就来找你,好不好?”

    小妹低着头不说话。

    谢子晴心中暗叹,将小妹放到床上,然后蹲下来,柔声道:“爸爸知道小妹很乖,现在爸爸这儿很危险,如果小妹在,爸爸会分心。只有小妹先出去,爸爸才会毫无顾忌的打敌人。你看,有你高叔叔,罗叔叔在这里,我会没事的,你要相信爸爸,等着爸爸去接你。现在你随着石头哥哥离开,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你等着我来取好不好?”

    小妹抬起了头,哽咽道:“好。”

    谢子晴心中生出莫名的滋味,伸手往自己的怀里一掏,触到那个盒子,依然带着淡淡的温度。

    她掏了出来,手指头颤了颤,仿佛想要打开来看一看,但是纵使看了千百遍又如何?那些以借思念的物品,在每一次的抚摸中让心中的痛意千百般涌起。

    这一生所至,如果就此马革裹尸,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从来未曾对他表白过自己的心意。

    马后桃花马前雪,这岁月驰马,桃花何处?马蹄何溅?

    她将盒子塞到小妹的手中,压着自己的声音道:“无论何时,帮助我,守住它。好不好?”

    “嗯。”

    守住它,守住它,有些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守住?

    她能守住的,也不过是自己心头的一寸三分地。

    ——

    雨,瓢泼一样的大雨,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水帘。

    百里奕穿着黑色的衣服,发束玉冠,修长的手指粘着棋子,缓缓的落到正中,立马便毁掉了一片棋子。

    宋棋风微笑道:“太子的棋技真是愈发的好了。”

    百里奕没有说话,凤目微垂,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默然不语。

    宋棋风心中微微叹息,道:“谢姑娘没有事。”

    百里奕的手微微一颤,最后嘴角扯出笑来,将杀掉的棋子捡起来,道:“很久之前,我就选择了这条路,自从你们站在我面前开始,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在这里,是天下之重,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棋风伸手落下一子,道:“你也不必担心,命相里显示,她会是你的皇后。”

    皇后?这两年来,他抛弃自己的身份,单纯的以一个人的身份去亲近她,然而所清楚的,不过是那个人在她的心中无可匹敌的地位,而今后,就算她和自己一起位于王座之前,共看着千里江山在眼前绵延,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山河永寂。

    山河永寂。

    这四个字,到底承载着多少盛大的哀凉,这样的滋味,也不知那个开国皇帝明帝知不知道。

    但是,又能如何呢?

    百里奕站了起来,然后道:“叫人给南沉瑾送信吧,时间应该到了。”

    宋棋风也站了起来,然后恭敬的低下头去,道:“是。”

    百里奕的目光抬起来,然后缓缓的走出殿外。

    雨珠啪啪啪的落下来,溅在地上荡漾起一片片水花,整个世界浮起在白茫茫的水汽之中,恍惚的让人几乎在做梦。

    他已经抛弃了亲情,现在,不得不抛弃爱情,恐怕到了最后,为了整个国家的平衡,也会要了慕容回琛和东方华城的命。

    孤家寡人,到了最后,也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

    如果,如果现在他向她奔去,是否可以,可以让她原本微薄的愧疚在他的付出下变成淡漠的爱情?哪怕只有一丝也可以。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欺骗或者利用,在她还未爱上那个人的时候就相付,是否到了现在的结果,在她心上的人就会完全的不同呢?

    可是,没有如果。

    从现在开始,从他送出那封信,利用她的这个时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哪怕以后想要将她约束到自己的身边,也不可能在面对面的倾心谈论。

    不过,这千里山河,只能是他的。

    ——

    马车在雨水中滚出一道道痕迹。

    南沉瑾坐在马车内,也在下棋。

    只不过,他的左手拿着白子,右手拿着黑子。

    他迟迟没有落子,心中颇不宁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马慢慢的踱到南沉瑾的马车旁,南沉瑾问道:“怎么了?”

    车外传来周岩的声音:“殿下,那位慕容,嗯,慕容小姐吵着要见你。”

    “见我?”南沉瑾冷冷的笑了一声,正待说话,有脚步声杂乱的响了起来,慕容玉儿柔媚的声音传来:“殿下,你就这样把我带走,我算什么?”

    周岩在门外看着他一身锦衣沾满了泥土,心中暗道,果然不是和谢小姐是一个层次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若不是你和谢小姐有几分相似,说不定对殿下还有一定的利用度,你的尸体都不知道分成几块喂狼了。

    南沉瑾掀开了帘子,在雨中冷冷的看着那个拿着一把伞的女子,问:“何事?”

    慕容玉儿自从南沉瑾一掀开帘子就没有眨过眼睛,怔怔的看着南沉瑾的薄唇微微张合,只觉得心也随着他的话语飘动起来。

    周岩一看,立马喝道:“什么事?”

    慕容玉儿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叠纸来,问道:“这是谁?是我?为什么画我?”

    她的手从伞下伸出,雨点哗啦啦落下来,瞬间将那叠纸打湿,而那画上的墨渍,开始乱开。

    但是,周围突然一冷。

    明明是盛夏,就算是下着雨,但是这寒气突然袭来,瞬间如堕冰窖,她往南沉瑾一看,只看到一双眼睛,冷漠无情的让人心惊,仿佛嗜血的孤狼一般看着她。

    她吓得后退一步,顿时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被扼住。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劈手夺下她手中已经被打湿的纸张,小心的拿着。

    “滚!”南沉瑾一字寒声。

    “殿下你……”慕容玉儿慌张的想要说什么。

    “将她的右手筋给我挑了,丢到队伍尾部,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是。”

    “不要!”

    南沉瑾已经落下帘子,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他的耳膜之外,然后将那些画纸一张张铺开。

    车队在慢慢的前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

    雨势已经停了大半,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水渍,幸好这日他们的运气比较好,竟然在临晚的时候遇到了一家客栈,虽然无法住尽所有人,但是能让南沉瑾和周梦华住着也可以的。

    客栈很小,只有三间客房,这里本来来往的人就不多,也无怪乎这家的主人没有将客栈的规模扩大。

    南沉瑾住一间,周梦华一间,剩下的那个慕容玉儿一间,也就差不多了。

    小客栈的主人一看到这马车的侍卫,还有周岩剑上的那颗红宝石,立马就觉得不是普通人,于是伺候的愈发小心谨慎,害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都丢了。

    南沉瑾带着斗篷,和周梦怀一起进入客栈。

    两人来到房间,便有小二端茶上来,却被周岩制止,然后自己端进了屋子。

    南沉瑾看着周梦怀,道:“周先生这几日还好?”

    周梦华顿了一会儿,方才道:“托殿下的福,还好。”

    南沉瑾笑了一声:“周先生今年三十有四了吧,却还没有成亲,不知道那日送给先生的美人,先生可有看得上眼的?”

    周梦怀拿着茶杯的手一晃,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道:“在下先殿下之忧,暂时没有娶妻的想法。”

    南沉瑾似笑非笑的道:“听说周先生那日自己解决的?好好的美人……”

    “殿下。”周梦怀咬着牙齿道。

    南沉瑾打住了自己的话,然后拿着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周梦怀,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强人所难不是好事。你非我,焉知我不喜?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什么东西对我来说更重要,所以,请先生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是的,殿下。”周梦怀叹气道。

    南沉瑾转了话语,问道:“陈国和平阳国的联军如何了?”

    “两国这次真是出其不意啊。反正只有南定城还在了,其他的都被占领了,他们将南定城围得像铁桶一样,还将他们的水源毁了,若非这次的雨,恐怕早就完了。”

    南沉瑾看着手中的茶盏,笑道:“出其不意,这后面,恐怕是百里奕搞的鬼吧,不过,不关我事,他们打得你死我活,我在旁边看看热闹也好,反正就算我想插手,我的军队在十天之内也调不来。其实,我在想,百里奕在干什么?带着三十万军队来看他们斗?这点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了。不过,那个谢南,也大出我意料之外,竟然守城近一月,这点,恐怕少英也有所不及啊。”

    “殿下所言极是,若有机会将谢南收归麾下,也是一个良将。”

    南沉瑾但笑不语。

    两人静对喝茶,过了片刻,南沉瑾长眉一敛,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是。”

    周梦怀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询问了一下,便回答道:“殿下,是一个少年抱着一个生病的小女孩来投宿求医,但是所有的房间都被我们住满了,所以。”

    周梦怀带着询问的看了南沉瑾一眼。

    南沉瑾淡淡的道:“不管。”

    “是。”

    一行人吃过东西,便各自睡觉,准备明天的路程。

    南沉瑾睡到半夜,便听到一阵敲门声,他睁眼,问道:“周岩,怎么回事?”

    “额,那个慕容小姐在让军医给那个小女孩治病。”周岩回答了一句。

    南沉瑾皱了一下眉头,那个慕容玉儿会这么好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的心绪也有些不宁,便拉了袍子披上,然后开门,道:“我去看看。”

    油灯在黑夜里冒着烟,熏得人眼睛都是模糊的,雨点窸窸窣窣的打在瓦上,看样子明天这雨便要停了。

    周岩陪在南沉瑾身后,刚下楼梯,就听见小女孩弱弱的痛苦的哼哼声。

    南沉瑾他们将屋子都占满了,少年求了许久,那掌柜的见他们实在可怜,便让人搭了一个木板送来一床被子,在这个大堂里暂住一晚。

    南沉瑾的目光一转,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扑在床边,用帕子一遍遍擦着那个小女孩的额头,脸上着急的都快哭了。

    而那个睡在木板上的小女孩,一张圆圆的脸都是不正常的红,冷汗一阵一阵的出,但是一双手却紧紧的将一个盒子抱在胸前,舍都舍不得放开。

    这两人,自然就是小妹和石头了。

    本来还有一队人马护送,但是刚刚下山便遇到哪些残兵,结果石头抱着小妹逃了,但一路上大雨下个不停,又没有暂住的地方,小妹遭雨这么一淋,便得了风寒,都快把他急哭了。偏偏到了这个地方,客栈的人连房间也不让一间,也没有大夫,看着小妹这个样子,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南沉瑾冷眼看着,这时候慕容玉儿已经跪了下来,楚楚可怜的道:“殿下,你就救救这个小女孩吧,这是积福啊。”

    南沉瑾看着慕容玉儿这个模样,似笑非笑的道:“哦?是吗?”

    慕容玉儿艰难的压下自己恐惧的心,自从被南沉瑾下令挑了手筋之后,她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无论皮相再好,也是一个令人害怕的恶魔,她现在这样做,一方面是希望改善自己的形象,另一方面,是希望救了这个女孩,让这个少年帮助自己离开。

    她现在心七上八下的。

    南沉瑾的目光在少年的身上一转,然后道:“你是南定城出来的?”

    石头一听,这才抬头,一下子只觉得有千万丈光辉射进自己的眼里,让他呆了一呆。

    这,还是人吗?

    南沉瑾笑了一声:“从南定城出来,也算不易,派人给他治吧,要什么药只管去取。”

    “是。”周岩回答着立马去办。

    南沉瑾对着慕容玉儿,冷冷的道:“你什么心思也不要乱动,否则你永远也别想回家。”

    慕容玉儿抖了一抖,道:“是。”

    南沉瑾的目光随意一转,看了那盒子一眼,最终滑过,然后转身,往楼上去,懒懒的说了一句:

    “既然慕容小姐想要救人,那么,慕容小姐那间的屋子,就给这两人吧。”

    一宿无梦。

    第二天天果然放晴了,但是路还是很难走。

    南沉瑾起身,看着从窗户里露出的光线,觉得莫名的心乱。

    他开门下楼,周岩站在门外,问道:“是把早饭拿上来吗?”

    南沉瑾看了一眼楼下,问道:“底下什么人在吃饭?”

    周岩回答道:“是昨晚的那个小女孩和少年。”

    “哦。”南沉瑾突然间有些莫名的冲动,“不用拿上来了,我就下去和他们一起。”

    周岩吃了一惊,还是回答道:“是。”

    南沉瑾下楼,那些掌柜和小二纷纷看得一眼呆怔,而只有他恍然未觉,直直的走到那桌前,只见那个小女孩抱着一碗稀饭吃的稀里哗啦的。

    他心中没来由的想要微笑,这个小女孩,昨晚还病得要死了,今天早上就有这样的精气神了。

    他在那桌前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妹喝粥的动作一顿,抱住正在喝的碗抬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看到南沉瑾后,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

    那个少年急忙对眼前的这个“土豪恩人”道:“她叫小妹,我叫石头,她是我妹妹。”

    南沉瑾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笑了笑:“兄妹?不怎么像。”

    石头噎了一下,道:“是表兄妹,表兄妹。”

    南沉瑾也不甚在意,吃过周岩送上来的粥,起身道:“我们走吧。”

    “是。”

    车队开始启程,一路上走得颇为颠簸,南沉瑾骑在马上,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想起那个女孩抱着的盒子,到了最后,自己也不禁自嘲了一下,什么没看过,竟然对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盒子心心念念,当真是魔怔了。

    走了十多里路,突然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然后,周岩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殿下,那个少年和小女孩追了上来。”

    追了上来?

    南沉瑾不由奇怪,然后道:“停下来等等他们。”

    周岩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漠无情的殿下竟然对这兄妹两个如此“照顾”,不过他可不敢多说,只有按照南沉瑾的吩咐做事。

    不一会儿马追了上来,南沉瑾捞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小妹急急忙忙的开口:“你们是不是拿了我的盒子?这个盒子根本不是我的!我爸爸说过盒子里只有两件东西,根本不是这么一大盒的金银珠宝!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

    周岩扬眉道:“你胡说什么!”

    “住嘴。”南沉瑾冷冷吩咐,然后走下车来,问道:“盒子调换了,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周岩被自己殿下这不寻常的温柔惊得目瞪口呆。

    若不是了解殿下,还真以为这是他的私生女。

    “不知道。”小妹哭了起来,“这是爸爸给我的,她说这是她最重要的东西,我弄丢了,就相当于把我的爸爸弄丢了啊,我怎么可以弄丢呢?”

    南沉瑾顿了一会儿,道:“将慕容玉儿给我带上来!”

    “是。”

    片刻之后,慕容玉儿便被侍卫带了上来,一看到小妹和石头,脸色不由一变,但是却急急忙忙的压了下去。

    “交出来。”南沉瑾冷冷吩咐。

    “交,交什么出来?”慕容玉儿道。

    南沉瑾冷笑道:“若你不想我将你的手砍下,你可以选择不交。”

    慕容玉儿一抖,脸上一红,从自己的怀中掏出盒子,怒道:“谁稀罕?一个破杯子而已。”

    南沉瑾接过,然后递到小妹手中,小妹眼泪汪汪的接过,然后打开盒子一看,叫了起来:“还有!”

    “什么还有,明明只有一个破杯子而已,我拿了一盒金子,难道不值这个?”慕容玉儿莫名的心虚。

    南沉瑾冷冷的喊了一声:“周岩。”

    周岩立马抓住慕容玉儿的手,然后提着一转,立马,一个小小的东西便飞了出来,往地下坠去。

    如果落到地上,非碎不可。

    在这个时候,一袭紫袖飞起,如流光暗剪,将那块小东西勾了起来。

    整个世界都是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南沉瑾手中的物品,一看之下,全部张大了嘴巴。

    这,根本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南沉瑾泥像!

    小妹张大了嘴巴,眼睛眨也不眨。

    然后,南沉瑾的手颤抖了起来,随后,他的身体往后一栽,直直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幸亏周岩一把扶住。

    他伸手,从小妹的手中拿下盒子,然后打开,将里面的杯子拿了出来。

    一切景语皆情语。

    他的手开始颤抖,嘴唇开始颤抖,甚至连身体,也在颤抖。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南沉瑾,这样不知所措的南沉瑾。

    他仿佛想要呼吸,但是这些空气,仿佛都随着这泥像,这杯子而消失的一干二净,唯有自己的心跳,一声声的告诉着,眼前的东西绝非所梦。

    那些渺远的记忆,在此刻滋生,经年之后,发酵的让他难以承受。

    周岩在旁边看的心惊胆颤,对着小妹,一脸凝重的道:“你的爸爸,叫什么名字,请务必告诉我!”

    那样慎重的眼神,让小妹也不由的一颤,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看到那个泥像,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的爸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咬了咬牙,低着头,道:“我的爸爸,叫谢南。”

    南沉瑾的呼吸都快消失,几乎要支撑不住!

    两年多以前的那城门,两年多以前的那个雪夜,两年多前的那个客栈,两年多前的南定城门口。

    漫天飞雪里的客栈,那句“那是我爱人的东西”,还有,那样的一掌,他是如何拍在她的身上?

    这岁月咫尺间的温度,却因为这样的差错而变冷变凉,彻骨之痛。

    南沉瑾脑袋一片空白,他听到自己的嗓音沙哑而干涩,仿佛一曲破败的箫声。

    如此响起: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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