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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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不凡坐着小面包一路来到赤练门,刚到门口就看见楚风正带着几个人用吊车在更换大门上的牌匾,之前的赤练门已经变成了太古—赤练堂,太古两个字比赤练堂略大几号。

    “首领好!”楚风看见卓不凡出现,平静的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干着自己手里的活。

    “楚风兄弟,之前的匾额,就这么换了?”卓不凡走下车来,望着新的匾额问。

    “是的,既然加入了太古,那么就要堂堂正正把名字打响。大丈夫行不可更名,坐不可改姓。”楚风微微一笑,然后让手下把赤练门的老匾额带下去毁掉。

    “这个赤练门是义父一辈子的心血,他都尊您为首领了,名字,自然要按照他要求的来。”

    “好吧,你的妻儿都回来了吧。”卓不凡想起之前万洋威胁楚风的事情,关切的问。

    “多谢首领关心,当天下午,七杀寨的人就把他们全送还给我了。对了,属下还有点杂务要做,义父在后院的小花园里,最近他消瘦了很多,您有空就去和他聊聊吧。”楚风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走开。

    这个年轻人虽然带着人刁难过自己,但是始终对自己的养父钱忠平言听计从,最后甚至顶住了万洋的各种诱惑和威胁,一直忠于赤练门,忠于钱忠平,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卓不凡望着楚风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往里屋走去。

    赤练门虽然也是宁古市的家族,但是在钱忠平的打理下,显得没有一般家族那么戾气横秋,更像是一个合法经营的武馆或者企业。同时,这一路上的摆设,应该都是钱忠平亲自操刀的风格,一路上各种竹制的走廊,小木屋,还有各种字画,使得这里十分古色古香,从某种意义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伟人纪念馆的风格。

    钱忠平正抱着一根拐杖,坐在一个藤椅上,眼前是一片破败不堪的花园,很多半死不活的花卉,一半鲜艳一半枯萎地开放着。

    卓不凡从背后看去,整个花园都是一副萧条不堪的样子。而在钱忠平回头看向卓不凡的一刻,卓不凡的心中更是揪心不已。

    钱忠平,真的如同楚风说的那样,老了许多,两腮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眶一股淡淡的黑色浮现在上面,

    “师父,你怎么了?”卓不凡用颤抖的嗓音轻声问,此时此刻的钱忠平哪里还有之前那种童颜鹤发的感觉,在交权后短短几天,就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卓不凡不敢大声说话,仿佛声音大一点,就会惊着面前的老人一般。

    “不凡,别怕,为师,只不过是没了负担,暂时不适应而已。”钱忠平淡淡笑着说,“赤练门,我扛了几十年了,已经记不清具体时间了,之前天天紧绷着,逼的自己时时刻刻警醒,分分秒秒警惕,表面上我红光满面,暗中早就空了身子,现在没了那么多牵挂,我反而感觉轻松了很多。”钱忠平说话有点快,一口气没接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卓不凡见状赶紧单膝跪在钱忠平身边,心疼的轻拍着他的背。

    “师父,这片花园…”卓不凡回想起前不久那晚,钱忠平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师父,当时你问我那个问题的时候,我竟然会错了意,我以为你是暗指宁古的现在就是那片荒废的花园,你是问我整顿宁古的秩序,有没有那个信心和勇气。没想到,在你家,真有这么一片花园啊…”卓不凡望着繁荣和破败各占一半的花园,揪心的说。

    “那片月季,是我妻子和我结婚20周年纪念的时候种的,那片腊梅,是我妻子在生了我的儿子后不久种下的,那片最远的竹林,是我妻子癌症晚期挣扎着偷偷种下的,她在死之前跟我说,想她的时候就看看这里,听听竹子婆娑的声音,那是她在另外一个世界为我唱的歌。”钱忠平哽咽起来,两行泪水夺眶而出,苍老的嗓子里轻轻传出阵阵哭泣。

    卓不凡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搂着钱忠平的肩膀,轻轻拍打着。

    “不凡,毁了这个罪恶的贸易吧。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作为陈氏集团的卧底,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会改变这一切的。”钱忠平右手托着拐杖,左手抹去双眼的泪水,哽咽的说。

    “师父,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卓不凡不顾黑帝的警告,诧异的问钱忠平。

    “你之前寻找陈氏集团陈松的事,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如果你是陈氏集团的人,早就搬救兵了,怎么会不动声色隐藏在我们家族这块。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有自己的打算。一个不是陈氏集团的人,会有什么打算?老夫就大胆做了一个猜测,你,和陈氏集团有一笔帐要算。”钱忠平说完,卓不凡浑身一阵冷汗。

    “放心,邵米乐那边,我没有和他说。你很巧妙的在家族,邵米乐还有陈氏集团间的缝隙中用各种身份游走,并游刃有余,这是你的本事。一个身上有光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光?”卓不凡不理解,黑帝也说过类似的话。

    “你对手下的态度,对袁家山的改造,还有内心深处对正义的坚持,我都看在眼里,虽然这话有点古板有点老旧,但是,你心中的坚持会为你召集到无数正义的伙伴,我相信,斩断这条罪恶的贸易链,还这片大陆以和平,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痴人说梦,但是在你来说,却是十分可能。我为邵米乐打掩护,策动各个家族帮他走私装备,赚了很多昧心的钱,最直接的报应就是二十七年前,南傣第四次内乱之时,我的一儿一女被南傣的叛乱分子所杀。不过,我能怪谁,我的子女被杀,而我的罪孽,又使得多少家庭的子女死于非命…”钱忠平叹了口气,又痛苦地抽泣了起来。

    “师父,我的很多事,暂时不能和你说,但是我和你保证,有生之年,我会坚持做我能做的一切…”

    钱忠平点了点头,望着眼前破败的花园,难过的说“其实那晚你告诉我处理花园的方法,我也知道,但,很多事情,不是知道就能解决的。民间神话的铁拐李,道法神通,能治百命,却治不好自己的瘸腿。我们每个凡人又何尝不是,经历过无数的波澜,知晓无数大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钱忠平说完摆了摆手,让卓不凡退下准备和邵米乐的见面,自己只想静静看着花园,不再管这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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