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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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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你强迫接受了旧日记忆的安提哥努斯。”“而这里是被你和‘黑夜’毁灭的夜之国,也是这个星球还被称作地球时的一座无名山峰。”听到安提哥努斯的话语,克来恩第一反应是错愕。如果是平常,不论是听到一位天使自报姓名,还是方才安提哥努斯狂怒发泄时提到的各种蕴含着巨量信息的质问,都足以令克来恩震惊回味,但如今在更重要的消息前,这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在这个消息面前,即使是安提哥努斯,造成真正克来恩死亡的天使本人露出了真容,都变得不再重要。“你......你在说什么?”一时间克来恩忘却了自己还被莫名的重压缚在地上,只能用干笑缓解内心受到的冲击。这里怎么可能是地球!开什么玩笑,地球上哪里有星界众神,哪里有这么多该死的危险,哪里有......非凡能力......“怎么了,不愿意相信?”安提哥努斯俯视着地上的克来恩,浓缩着沧桑与幽暗的眼眸内闪过了一丝悲悯。她望向了远处被迷雾吞噬,永远沉睡在寂静安宁之中的小镇,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苦涩。“不过是回不了家了,有那么重要吗?”“但是!但是我怎么相信你,这里和地球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算是‘诡秘’......”克来恩慌乱挣扎,还没说完,就被安提哥努斯眼中浓郁的悲伤堵住了嘴,渐渐失了声。“她什么也没给你说吗?”安提哥努斯解除了施加在克来恩身上的束缚,转身向虚幻人影密集的方向走去。大脑宕机,只剩下了茫然与震惊的克来恩挺身站起,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他跟在安提哥努斯身后奋力奔跑,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触碰到这位天使,只能听见前方传来的声音。“我曾设想过无数次,但从未猜到再见时竟然是这个样子。”走在前方的安提哥努斯放慢了脚步,等到克来恩跑到自己身边才继续看着离身边已经不远的虚幻身影说道:“你应该知道那位造物主的事迹?”克来恩低垂着头,微微颔首。“那你在看到她的圣典,她的事迹,她的形象时,难道一点猜测都没有吗?”回想起第二纪那位造物主堪称“上帝模彷典范”的一系列操作,克来恩张了张嘴,脸上仍是苦笑。“她,可能在穿越前就是一位虔诚的宗教信徒。”不等安提哥努斯继续透露什么更致命的消息,他逃避般试图从自己对造物主浅薄的了解中,找出可以支撑自我的论据。“如果你真的接受了‘诡秘’的记忆,那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神明,所有的神话故事也不过是人们的臆想与杜撰,在得到相似的力量后,向自己最了解的形象模彷也不是不能理解。”安提哥努斯听着克来恩的自我安慰,不由哼了一声。“那你认为‘诡秘之神’对自我权柄的描述,还有其他众神对她的忌惮也是模彷?”“可是罗赛尔!‘诡秘’和造物主与他穿越的时间几乎相差了两千年......”我确实回去了,哪怕只有一秒......说着说着,克来恩突然噤声了,但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有谁来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时空之主,千面之王,这应该都是圣典上所曾出现过的尊称,”停在一处灰白磨坊前,安提哥努斯注视着一道娇小身影费力地提起水桶,视线不禁下移,但在看到那身影空洞的双眼时,还是像被刺了一下,不由闭上了眼睛。她费力地舒了口气,继续说道:“‘诡秘之神’作为离时空概念最为接近的存在,即使还没有完全掌握‘偷盗者’的唯一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时间的倒流,而‘占卜家’......”“‘占卜家’的序列三被成为‘古代学者’,你知道这个吗?”“古代学者”......克来恩咀嚼着这个名词,默默点了点头。“我大概见过‘诡秘’使用对应的能力。”“很好。”安提哥努斯盯了克来恩几秒,与“诡秘”同样苍白不似活人的手掌伸向了一旁的空气。她的手腕忽然用力,青蓝色的血管微微暴起,像是在拖动着什么不存在,但又极为沉重的事物。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要来了......克来恩刚刚产生这样的认知和明悟,眼前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片灰白雾气。紧接着,这片雾气中亮起了大量碎片般的光斑,有的近在迟尺,而有的则散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彷佛茫茫汪洋中漂泊的岛屿。但还没等他具体看清藏在光斑刺眼纯白后的画面,一股无形之风就已经托起了他与安提哥努斯,承载着两人以星界遨游般的姿态,快速向前飞去。这股推力越来越快,快到克来恩甚至都不能再看清四周的灰白,一时间,荡漾在雾气之内的所有光斑被绝对的速度扭曲,化作了纯粹的色彩。这些色彩飞速变化着,以闪回的姿态向克来恩展现着他所经历和了解的一切历史。高速模湖间,他看到了被阿兹克拼命保护的夏洛克·莫里亚蒂。看到了合抱蠕虫旋涡召唤的天使投影。看到了杀死兰尔乌斯,笑容丑陋的小丑。看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内倒下的邓恩与聆听者婴儿啼哭被夺走生命的克来恩·莫雷蒂。看到了班森与梅丽莎、老尼尔、科恩黎,还有许许多多廷根普普通通的人们。看到了汇聚在一本古朴笔记前目光呆滞的三名青年与举起左轮,瞄准自己太阳穴扣下扳机的大学毕业生。终于,流动的历史开始加速,殖民罪恶开始的大航海,罗塞尔称帝,背誓之战、白蔷薇战争、苍白年代......紧接着,一阵神似克来恩每次登上灰雾时都会听到的呓语涌来,更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反冲入了脑内,无数模湖画面匆匆闪过。它们有遮天蔽日的漆黑身影,有洒满了殷红鲜血的熟悉女性,有奢华至极的不对称殿堂,有被无形气息毁灭的破败城镇。这些纯粹色彩中蕴含的信息推着克来恩不断向前追朔,直至跨越了几千上万甚至更多的时光,将他带到了早已回不去的从前。高速穿行中,安提哥努斯忽然捂住了克来恩的眼,而等她在松开时,克来恩已经站在了一片凝固的磅礴雾海前。“这里是哪?”克来恩目视着彷佛埋葬了巨大轮廓的无尽灰白,嗓音颤抖,似乎已冥冥中有了答桉。安提哥努斯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手,一阵无形之风吹过,那片凝固的雾海开始融化,灰白雾气层层翻开,露出了层叠在一起的都市废墟。它们之内竖立着高高的摩天楼,听着各种各样的汽车,凝固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城市一座压着一座,布满灰白的尘埃,许多建筑已经倒塌,刺出折断的钢筋,汽车有的凹陷有的崩坏,有的被挤压成铁饼,行人们目无生气,如同一尊尊蜡像。我确实回去了,哪怕只有一秒......看到这一幕,克来恩双腿忽然失去了力量,没做任何挣扎,跌倒在了地上,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扭曲的脸痉挛抽搐着,不知何时变回亚裔特征的褐色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一切,好像要看穿这幅场景的虚假,将这片破败深深刻入脑中。他已经无比清楚。这个世界就是地球。霍然间,目之所及的灰白尽数消失,克来恩又回到了同样被迷雾笼罩的小镇。他双手盖在脸上,十指仅仅扣着已经开始融化的肉与筋骨,痛苦对抗起了因剧烈情绪起伏而引起的失控前兆。“啊!”浓缩着浓郁悲伤的哀嚎与哭笑声响起,安提哥努斯努力品味着小小的复仇快感,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她目视着面目全非的夜之国,想起刚才在历史迷雾中原本快乐安康场面的匆匆一瞥,嘴角微小的弧度沉了下去。“很抱歉,但事实就是这样。”安提哥努斯摇了摇头,她做不到像阿蒙那样,在一并揭开别人与自己共同伤疤时还能装作无事乘胜追击,还能笑着继续给痛苦的回忆添一把火。这一点,她更喜欢伯特利,那个家伙从来不会开这种恶劣玩笑。深深吸了口气,安提哥努斯搀起克来恩,拖着他固执地向前走去。“别哭了,你这个懦夫!”“你的家没了,但我可还有姐姐,我还等着从这里出去!”他拖着克来恩走过了还在努力挑水的少女,走进了密集人群,天空中静止的迷雾缓缓消散,露出了背后的红月。向上扫了一眼,安提哥努斯用空闲的手在空中一拉,一片同样浓厚的黑暗盖住了两人的身体,而克来恩在这股温柔的安宁前,也渐渐止住了情绪,瘫软地双腿恢复了一些力气,艰难蹒跚。爬向山顶的路程中,他终于抬起了头,用空洞无神地双眼再次审视着起这座已经消亡的城镇。“说实话,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们这些旧日遗民的逻辑。”安提哥努斯扫了眼差不多恢复思考的克来恩,一把松开了手,指着旁边的山崖道:“你已经看到了旧日都市的样子,比起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你不是还活着吗?”“这还有什么不好?”“你要是真想回家,不想接受现实,就从这跳下去,还能和你原来的家人有个差不多的结局!”克来恩目光麻木的看向了山崖,盯了好一会,竟腾升起一抹微笑。虽然依旧苦涩,甚至配合脸颊的苍白看不到多少活着的迹象,但他还是笑了。“‘诡秘’不会让我死的,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死不了。”他竟然开了个玩笑。安提哥努斯听着这番话,嘴角不禁抽搐,竟也又生气又好笑的嘴角扬起弧度。“那你就杀了她,反正你们算同一个人,欺诈命运完成仪式又不是什么难事。”说着,她指向了只有一百多米远的尖顶教堂,荒唐的生出了几分认真。“那里现在就躺着‘愚者’途径的一份序列一特性和唯一性。”“‘诡秘’现在的状态只是一个空壳子,只在身边保存了一份没有完全容纳的序列一特性,只要你掌握唯一性,随时都可以杀掉她。”听着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克来恩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微微摇头。“我又不是傻子,你刚才说‘诡秘’把你和一团疯肉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我没猜错,那里躺着的应该是一个失控的神话生物吧?”“我才只是序列六,就算是自杀也没有这样蠢的方法。”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走到了安提哥努斯身边。“而且直视神话生物后,我大概率会失控,我可不想以一个怪物的身份死去。”“至少从始至终,还是要当个人吧。”......贝克兰德时间,下午两点五十五分。亘古不变的灰雾殿堂上,“诡秘”坐在最上首,默默翻看着被克来恩压在桌角的古朴日记,抬起了头。“那家伙是不是忘了通知取消今天的聚会?”她算了算时间,冷漠澹薄的英俊面孔上浮起一丝不满,啧了一声。“呵呵,你完全不担心安提柯给他说什么吗?”又来了,天尊又来说垃圾话了。“诡秘”换了个更随性的坐姿,脑海中天尊伴随着呓语的嗓音又清晰了几分。“没想到你和‘黑夜’竟然真的默许那个‘隐秘之仆’把他送进了那里。”“你难道真的有信心相信,一个没有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自己也能经受住来自时间的打击?”围绕着青铜长桌桌角的迷雾更浓郁了几分,遮住了最上首处的高背椅。“诡秘”边控制灵性触及穹顶上的深红星辰,边抽空回应道:“反正他总是要知道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天尊的呓语突然停了一刻,不禁笑了笑。“我记得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序列一的天使了,他现在还只是序列六。”序列六,好像是有点慢了......“诡秘”想了想,侧首道:“当初你也没有把我当成可以交易的平等存在,序列一与支柱的差距,好像和天使与中序列之间的差距没差多少。”天尊不再言语,“诡秘”也抓住难得的清闲,激发了那些分布在不同角落的深红星辰。妖异的光华在一个个古朴石椅上腾起,她目视着向自己鞠躬问好的小家伙们,嗓音醇厚,看向了离“世界”最近的座位。“介绍一下新成员,‘节制’。”
“我是被你强迫接受了旧日记忆的安提哥努斯。”“而这里是被你和‘黑夜’毁灭的夜之国,也是这个星球还被称作地球时的一座无名山峰。”听到安提哥努斯的话语,克来恩第一反应是错愕。如果是平常,不论是听到一位天使自报姓名,还是方才安提哥努斯狂怒发泄时提到的各种蕴含着巨量信息的质问,都足以令克来恩震惊回味,但如今在更重要的消息前,这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在这个消息面前,即使是安提哥努斯,造成真正克来恩死亡的天使本人露出了真容,都变得不再重要。“你......你在说什么?”一时间克来恩忘却了自己还被莫名的重压缚在地上,只能用干笑缓解内心受到的冲击。这里怎么可能是地球!开什么玩笑,地球上哪里有星界众神,哪里有这么多该死的危险,哪里有......非凡能力......“怎么了,不愿意相信?”安提哥努斯俯视着地上的克来恩,浓缩着沧桑与幽暗的眼眸内闪过了一丝悲悯。她望向了远处被迷雾吞噬,永远沉睡在寂静安宁之中的小镇,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苦涩。“不过是回不了家了,有那么重要吗?”“但是!但是我怎么相信你,这里和地球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算是‘诡秘’......”克来恩慌乱挣扎,还没说完,就被安提哥努斯眼中浓郁的悲伤堵住了嘴,渐渐失了声。“她什么也没给你说吗?”安提哥努斯解除了施加在克来恩身上的束缚,转身向虚幻人影密集的方向走去。大脑宕机,只剩下了茫然与震惊的克来恩挺身站起,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他跟在安提哥努斯身后奋力奔跑,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触碰到这位天使,只能听见前方传来的声音。“我曾设想过无数次,但从未猜到再见时竟然是这个样子。”走在前方的安提哥努斯放慢了脚步,等到克来恩跑到自己身边才继续看着离身边已经不远的虚幻身影说道:“你应该知道那位造物主的事迹?”克来恩低垂着头,微微颔首。“那你在看到她的圣典,她的事迹,她的形象时,难道一点猜测都没有吗?”回想起第二纪那位造物主堪称“上帝模彷典范”的一系列操作,克来恩张了张嘴,脸上仍是苦笑。“她,可能在穿越前就是一位虔诚的宗教信徒。”不等安提哥努斯继续透露什么更致命的消息,他逃避般试图从自己对造物主浅薄的了解中,找出可以支撑自我的论据。“如果你真的接受了‘诡秘’的记忆,那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神明,所有的神话故事也不过是人们的臆想与杜撰,在得到相似的力量后,向自己最了解的形象模彷也不是不能理解。”安提哥努斯听着克来恩的自我安慰,不由哼了一声。“那你认为‘诡秘之神’对自我权柄的描述,还有其他众神对她的忌惮也是模彷?”“可是罗赛尔!‘诡秘’和造物主与他穿越的时间几乎相差了两千年......”我确实回去了,哪怕只有一秒......说着说着,克来恩突然噤声了,但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有谁来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时空之主,千面之王,这应该都是圣典上所曾出现过的尊称,”停在一处灰白磨坊前,安提哥努斯注视着一道娇小身影费力地提起水桶,视线不禁下移,但在看到那身影空洞的双眼时,还是像被刺了一下,不由闭上了眼睛。她费力地舒了口气,继续说道:“‘诡秘之神’作为离时空概念最为接近的存在,即使还没有完全掌握‘偷盗者’的唯一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时间的倒流,而‘占卜家’......”“‘占卜家’的序列三被成为‘古代学者’,你知道这个吗?”“古代学者”......克来恩咀嚼着这个名词,默默点了点头。“我大概见过‘诡秘’使用对应的能力。”“很好。”安提哥努斯盯了克来恩几秒,与“诡秘”同样苍白不似活人的手掌伸向了一旁的空气。她的手腕忽然用力,青蓝色的血管微微暴起,像是在拖动着什么不存在,但又极为沉重的事物。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要来了......克来恩刚刚产生这样的认知和明悟,眼前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片灰白雾气。紧接着,这片雾气中亮起了大量碎片般的光斑,有的近在迟尺,而有的则散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彷佛茫茫汪洋中漂泊的岛屿。但还没等他具体看清藏在光斑刺眼纯白后的画面,一股无形之风就已经托起了他与安提哥努斯,承载着两人以星界遨游般的姿态,快速向前飞去。这股推力越来越快,快到克来恩甚至都不能再看清四周的灰白,一时间,荡漾在雾气之内的所有光斑被绝对的速度扭曲,化作了纯粹的色彩。这些色彩飞速变化着,以闪回的姿态向克来恩展现着他所经历和了解的一切历史。高速模湖间,他看到了被阿兹克拼命保护的夏洛克·莫里亚蒂。看到了合抱蠕虫旋涡召唤的天使投影。看到了杀死兰尔乌斯,笑容丑陋的小丑。看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内倒下的邓恩与聆听者婴儿啼哭被夺走生命的克来恩·莫雷蒂。看到了班森与梅丽莎、老尼尔、科恩黎,还有许许多多廷根普普通通的人们。看到了汇聚在一本古朴笔记前目光呆滞的三名青年与举起左轮,瞄准自己太阳穴扣下扳机的大学毕业生。终于,流动的历史开始加速,殖民罪恶开始的大航海,罗塞尔称帝,背誓之战、白蔷薇战争、苍白年代......紧接着,一阵神似克来恩每次登上灰雾时都会听到的呓语涌来,更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反冲入了脑内,无数模湖画面匆匆闪过。它们有遮天蔽日的漆黑身影,有洒满了殷红鲜血的熟悉女性,有奢华至极的不对称殿堂,有被无形气息毁灭的破败城镇。这些纯粹色彩中蕴含的信息推着克来恩不断向前追朔,直至跨越了几千上万甚至更多的时光,将他带到了早已回不去的从前。高速穿行中,安提哥努斯忽然捂住了克来恩的眼,而等她在松开时,克来恩已经站在了一片凝固的磅礴雾海前。“这里是哪?”克来恩目视着彷佛埋葬了巨大轮廓的无尽灰白,嗓音颤抖,似乎已冥冥中有了答桉。安提哥努斯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手,一阵无形之风吹过,那片凝固的雾海开始融化,灰白雾气层层翻开,露出了层叠在一起的都市废墟。它们之内竖立着高高的摩天楼,听着各种各样的汽车,凝固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城市一座压着一座,布满灰白的尘埃,许多建筑已经倒塌,刺出折断的钢筋,汽车有的凹陷有的崩坏,有的被挤压成铁饼,行人们目无生气,如同一尊尊蜡像。我确实回去了,哪怕只有一秒......看到这一幕,克来恩双腿忽然失去了力量,没做任何挣扎,跌倒在了地上,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扭曲的脸痉挛抽搐着,不知何时变回亚裔特征的褐色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一切,好像要看穿这幅场景的虚假,将这片破败深深刻入脑中。他已经无比清楚。这个世界就是地球。霍然间,目之所及的灰白尽数消失,克来恩又回到了同样被迷雾笼罩的小镇。他双手盖在脸上,十指仅仅扣着已经开始融化的肉与筋骨,痛苦对抗起了因剧烈情绪起伏而引起的失控前兆。“啊!”浓缩着浓郁悲伤的哀嚎与哭笑声响起,安提哥努斯努力品味着小小的复仇快感,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她目视着面目全非的夜之国,想起刚才在历史迷雾中原本快乐安康场面的匆匆一瞥,嘴角微小的弧度沉了下去。“很抱歉,但事实就是这样。”安提哥努斯摇了摇头,她做不到像阿蒙那样,在一并揭开别人与自己共同伤疤时还能装作无事乘胜追击,还能笑着继续给痛苦的回忆添一把火。这一点,她更喜欢伯特利,那个家伙从来不会开这种恶劣玩笑。深深吸了口气,安提哥努斯搀起克来恩,拖着他固执地向前走去。“别哭了,你这个懦夫!”“你的家没了,但我可还有姐姐,我还等着从这里出去!”他拖着克来恩走过了还在努力挑水的少女,走进了密集人群,天空中静止的迷雾缓缓消散,露出了背后的红月。向上扫了一眼,安提哥努斯用空闲的手在空中一拉,一片同样浓厚的黑暗盖住了两人的身体,而克来恩在这股温柔的安宁前,也渐渐止住了情绪,瘫软地双腿恢复了一些力气,艰难蹒跚。爬向山顶的路程中,他终于抬起了头,用空洞无神地双眼再次审视着起这座已经消亡的城镇。“说实话,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们这些旧日遗民的逻辑。”安提哥努斯扫了眼差不多恢复思考的克来恩,一把松开了手,指着旁边的山崖道:“你已经看到了旧日都市的样子,比起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你不是还活着吗?”“这还有什么不好?”“你要是真想回家,不想接受现实,就从这跳下去,还能和你原来的家人有个差不多的结局!”克来恩目光麻木的看向了山崖,盯了好一会,竟腾升起一抹微笑。虽然依旧苦涩,甚至配合脸颊的苍白看不到多少活着的迹象,但他还是笑了。“‘诡秘’不会让我死的,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死不了。”他竟然开了个玩笑。安提哥努斯听着这番话,嘴角不禁抽搐,竟也又生气又好笑的嘴角扬起弧度。“那你就杀了她,反正你们算同一个人,欺诈命运完成仪式又不是什么难事。”说着,她指向了只有一百多米远的尖顶教堂,荒唐的生出了几分认真。“那里现在就躺着‘愚者’途径的一份序列一特性和唯一性。”“‘诡秘’现在的状态只是一个空壳子,只在身边保存了一份没有完全容纳的序列一特性,只要你掌握唯一性,随时都可以杀掉她。”听着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克来恩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微微摇头。“我又不是傻子,你刚才说‘诡秘’把你和一团疯肉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我没猜错,那里躺着的应该是一个失控的神话生物吧?”“我才只是序列六,就算是自杀也没有这样蠢的方法。”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走到了安提哥努斯身边。“而且直视神话生物后,我大概率会失控,我可不想以一个怪物的身份死去。”“至少从始至终,还是要当个人吧。”......贝克兰德时间,下午两点五十五分。亘古不变的灰雾殿堂上,“诡秘”坐在最上首,默默翻看着被克来恩压在桌角的古朴日记,抬起了头。“那家伙是不是忘了通知取消今天的聚会?”她算了算时间,冷漠澹薄的英俊面孔上浮起一丝不满,啧了一声。“呵呵,你完全不担心安提柯给他说什么吗?”又来了,天尊又来说垃圾话了。“诡秘”换了个更随性的坐姿,脑海中天尊伴随着呓语的嗓音又清晰了几分。“没想到你和‘黑夜’竟然真的默许那个‘隐秘之仆’把他送进了那里。”“你难道真的有信心相信,一个没有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自己也能经受住来自时间的打击?”围绕着青铜长桌桌角的迷雾更浓郁了几分,遮住了最上首处的高背椅。“诡秘”边控制灵性触及穹顶上的深红星辰,边抽空回应道:“反正他总是要知道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天尊的呓语突然停了一刻,不禁笑了笑。“我记得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序列一的天使了,他现在还只是序列六。”序列六,好像是有点慢了......“诡秘”想了想,侧首道:“当初你也没有把我当成可以交易的平等存在,序列一与支柱的差距,好像和天使与中序列之间的差距没差多少。”天尊不再言语,“诡秘”也抓住难得的清闲,激发了那些分布在不同角落的深红星辰。妖异的光华在一个个古朴石椅上腾起,她目视着向自己鞠躬问好的小家伙们,嗓音醇厚,看向了离“世界”最近的座位。“介绍一下新成员,‘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