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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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陆息彻揉着肩膀和脖子，从坚硬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在地板上睡过一夜后，他全身上下无处不疼，无处不酸，脑子里更是一片空荡荡，整个人打不起精神来。
“唉……”他扶着脑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般受难受苦，旁边榻上躺着的罪魁祸首不仅没有同情心，反而还呼呼大睡，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趁你睡得香，正好让我来捏鼻子。”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距离她一步之内站定，捋起袖子，准备碰她的脸。
可惜，他的手才落到半空，便突然落不下去了。
手下的小脸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捏哪儿都不合适，仿佛只要他一碰，便会将眼前的美好给毁了去。陆息彻对自己的不忍心倒是心生不解，对于卫鱼来说，怜香惜玉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不配用到她身上。
因为，他的夫人，实在是太强，强到他需要她来怜香惜玉。
和醒来时娇蛮的个性不同，她的睡颜格外安静，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高挺的秀鼻下，粉红色的嘴巴微微嘟起，好似一朵沾着晶莹剔透露珠、含苞欲放的小花苞。
如此美貌的佳人，抱在怀中必是如温软香玉，可惜，他却是碰也不敢碰。
昨晚入夜后，他本想趁机想爬上去，谁知他刚摸上榻，一只秀脚便扫了过来，堪堪停在他的小腹处，直到现在，陆息彻都还感觉肚子在隐隐作痛。
“算了，大人我大人有大量，还是不捏她了。”陆息彻收回手，乖乖地坐回至榻沿上。
可是，每日每夜睡地板，并非长久之计。
“今晚让他们搬一张小榻进来。”陆息彻摸着下巴想道，地上虽然铺了一层地毯，可还是很不舒服，睡过一夜后，磕得人肩膀和腰酸痛不已，让他身上伤上加伤。
不过……转念一想，陆息彻又觉得不对，若自己睡在了小榻上，往后再想示弱睡上主榻，卫鱼恐怕不会答应。
为了他的爬.床大计，还是暂且先忍忍罢。他就不信，等到寒冬腊月，卫鱼还能狠得下心，让她的夫君睡地板。
最后，陆息彻决定向丫鬟多要一床软绵绵的褥子，让自己的打地铺生活变得舒服一些。
“你在笑什么？”
冷不丁，旁边传来卫鱼的声音。
陆息彻转头一看，此时，她正懒洋洋的支着头，斜眼看向他，神态既慵懒，又带了几分俏皮。
“你醒了。”他也不动，就这般安静地看着她。
卫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昨晚睡得可好？”
“万幸夫人赐下被子，为夫昨晚是酣然入睡，一夜好眠。”陆息彻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面上却依然保持淡然，朝她点点头。
卫鱼眉尖蹙起，脸上心虚一闪而过。
其实，被人盯着起床的感觉很不好，卫鱼本想发作一番，但见他一脸疲惫，还要死命强撑的样子，她又开始心软了。他身子骨和普通读书人一样，稀松平常得很，自昨晚上大闹一场后，又被罚睡地板一整晚，气色自然不会太好。
卫鱼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自责，毕竟他已经是她的合法夫君，自己对他是不是过头了？
陆息彻慢慢起身，走到昨晚的地铺旁，弯腰将被子合拢抱了起来，往她榻上的空余处扔去，还顺手搅乱了一番，破坏作案现场。
这分明就是弄出洞房的假象，卫鱼见他动作熟练，心生羞赧。
陆息彻见她露出羞态，抬头回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还故意挑了挑眉毛，卫鱼咬着下唇，转头不去瞧他。
成功在一大早便调.戏得手，他的心情好极了，转头温和道：“你起得倒是早，饿了没有？要不要唤他们进屋传饭？”
这会儿时候尚早，卫鱼上头没有婆婆，本人又是个随性的人，是故下人们起得比京都晚上两刻。
卫鱼估计这时厨下才刚生火，便摇摇头，“我先不吃，出去走走再回来。”
陆息彻从来不管后院的事，平日饿了便去前堂厨下摸东西吃，或是出门往东市微服私访一番，自然不知这些门路。殊不知，卫鱼还没进门前，便已经将自家的家奴都安排妥当了，自然比他要知道得多。
她从柜中取了一件短衣裳穿上，又在肩上披了件薄厚适中的外衣，再坐在镜前，拿出一根简单的银带子，将头发束了起来，不等陆息彻回答，便自顾潇潇洒洒的出门去了。
“夫人，您起身了？奴婢能进去收拾了吗？”丫鬟早早便守在门口，见卫鱼大清早的出门，并未露出疑色。他们家夫人一直便起得早，还有晨练打拳的习惯，下人们都知道，最好在她出门的时候将屋子收拾干净了，这样，夫人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
只听卫鱼道：“今日就不必了，往后再按从前的规矩来办。”
“是。”丫鬟后退一步，心道今儿奇了，夫人竟然不用她们收拾了。
转念一想，丫鬟又恍然，必是县令大人还未起身，夫人怕她们进去不方便。果然，夫人还是很体贴大人的。
其实，丫鬟想的倒是没错，卫鱼之所以不让他们进去打扫，本就与陆息彻有关。她见陆息彻今日气色不佳，必是昨晚没睡好，她想着趁早晨晨练的时候，将榻空处来留给他，正好方便他再躺一会儿，补一补觉。
可惜，陆息彻并未理解她的好意，在房里根本呆不住，更别提上榻歇息。
他叹了一口气，往衣架旁走去。平时习惯了墨砚的伺候，这会儿被单独扔在房里，倒显得他笨手笨脚起来。
陆息彻不好意思传丫鬟进门为他收拾，只好自己摆弄，慢吞吞地穿衣、梳头发，弄了好半天，感觉不太满意，他又重新来一遍。
等龟毛的他自己收拾妥当走出门，卫鱼已经在院子里跑上好几圈回来了。
对于县衙后院的小花园，卫鱼简直是爱不释手。自从那晚夜探县衙后，她便对小花园留了心，嫁过来的第一天，便忍不住来亲眼看花园中的花草和布置。
今儿清晨，她特地在扶桑花丛旁做了五十个伸展运动，又在木棉树下翻了几个筋斗，打算午后再去紫藤花架下坐着看书。
后来，陆息彻发现这个小花园能耐不小，不仅耽搁他每日早晨的春光，还分去卫鱼对他的宠爱，他恨不得亲自点一把火，将小花园烧掉。当然，此是后话了。
运动过后的卫鱼脸颊红润，神清气爽，额上还沾着几滴汗水，越发衬得肌肤赛雪，脸若朝霞，而她的大丫鬟碧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在给她递巾子。
陆息彻慢慢踱步，从小路包抄，走近主仆二人，只见碧珠一边帮卫鱼擦汗，一边絮絮叨叨：“奴婢昨儿闹肚子，还担心姑娘无人服侍，过得不够舒坦。今儿瞧姑娘气色颇佳，便知昨晚姑爷对咱们姑娘不错，奴婢也就放心啦。奴婢之前还怕姑爷太过弱不禁风，无法讨得姑娘欢心呢……”
听见这话，陆息彻整张脸都黑了。真是多嘴的坏丫头，她竟敢在卫鱼面前编排他？
哼！谁说他不行了？
若不是卫鱼不给他机会，他一定会让她知道，他到底行还是不行！
陆息彻简直听不下去了，便重重地咳了一声。
碧珠听见背后有人，急忙转过身，看见来者是他，惊讶地大叫起来：“哎呀，这不是赵师爷！您也喜欢早晨散步？可是，您为何会在姑娘的院子里……”
卫鱼捂着额头，无力地说道：“他是陆大人，并不是什么赵师爷。之前的事，是他故意骗咱们。”
“啊，啊？”碧珠整个人都懵了，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说好的姑爷，怎么能换人呢？
碧珠抿嘴低下头，期间偷偷地瞄了陆息彻一眼。不过，换成是陆息彻也不是没有好处，比起赵剑人来说，他的身板还是不错的，配自家姑娘，还是勉强能凑合罢。
“那，那姑娘，奴婢进门去收拾了，您和姑爷慢慢聊。”感觉到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碧珠干脆脚底抹油，嘻嘻笑着先跑了。
陆息彻被这死丫头气得半死，但又并不敢责罚她。他如今和卫鱼关系紧张，若是轻易得罪碧珠，他岂能落得了好去？
卫鱼站在一丛花边上，没好气道：“你怎么出来了？”
她好心好意让出自己的床，好让他休息一会儿，谁料平时机灵如他，这回居然没有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你不愿我出来陪你？”陆息彻倒是不懂了。
“我，我……”卫鱼哑巴吃黄连，到嘴关心他的话，硬是死活都说不出来。
陆息彻嘴角带笑，故意装作不懂。方才她那副激动的神情，已经泄露了她的秘密。
卫鱼猛地转过身：“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用饭罢。”
——
今日一大早，陆息彻无事可做，便来一堂溜达了。
一干官员和衙役们见他在堂上乱晃，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县令大人连朝廷定下来的七日新婚假都不休，头一日便来县衙上班，他难道就不怕县令夫人发怒？
众人都知道这位县令夫人来头不小，虽然出身庶女，却也是大名鼎鼎卫将军府的女儿，还由卫家嫡子护送而来。听说，卫新还将亲兵全部留给她当护院，她若想整治陆息彻，陆息彻还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就连平日经常翘班，回家休养的老刘县丞今儿也在：“大人，今日您不必来前堂，古青寨之事已经收尾，下官会和李主簿将其处理妥当。”大人，夫人最为要紧！
李主簿也拍着胸脯，一脸谄媚地说道：“大人您且放心去休假罢，县衙里有下官们，您便放心罢。”大人，夫人不可怠慢！
“是啊，大人，您去陪夫人赏花看鸟罢！”大人，夫人需要照顾！
见他们一个二个都催促他回家，将他往家里赶，陆息彻顿时好一阵无语。
“本县令自有安排。”陆息彻皱起眉头，语气不善地道。
他们到底是自己的下官，还是卫鱼的下官？陆息彻烦躁得慌，幸好卫鱼不需要出来主事，否则，就凭这群狗腿子的功力，估计还不过三日，整个县衙便任由卫鱼呼风唤雨了。
“大人说的是，是下官们多虑了。”李主簿最先反应过来，朝众人使了个眼色。
陆息彻这才重新满意。他倒是忘了一件事，下官们不能当面讨好夫人，肯定不会放弃其他的方法，最后的结果其实已经明确，以下官们墙头草的个性，必是会事事以卫家人为先的。
敲打过众人过后，陆息彻又是一番安抚。
“刘县丞知道本县令公务繁忙，这几日重回县衙工作，当真是一片苦心，本县令岂能安心休养？”陆息彻对刘县丞拖着的身体表示高度的肯定，又表扬了一番热心工作的李主簿。
众人劝了一番，见陆息彻不为所动，便只好歇了多事的心思，让县令大人自求多福去。
不过，众人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看陆息彻今日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知他昨晚足够用心和努力，必是将夫人喂得饱饱的，这才能趁机出来办公。
这样一个兼顾家庭和事业的县令，简直是全国上下优秀县令的典范。
县衙众人对陆县令的敬佩之情，又重新上了一个高度。
陆息彻正坐在二堂批改公案，赵剑人敲了门进来：“大人，据属下打探，古青寨的人没有将阮竹下葬，而是烧了……”
“烧了？”陆息彻放下笔，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是和他们说过，阮竹姑娘是无辜的，葬礼理应按正常族人来办，如何会烧掉？”
赵剑人愁眉苦脸，摇摇头道：“依我推测，古青寨的人之所以如此，恐怕和阮竹姑娘的圣女身份有关。”
圣女，又是圣女。
陆息彻真不猜不出乌衣族在搞什么鬼，对于“圣女”身份一事，乌衣族有关卷宗记载为零，连罪臣白百户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圣女真正的作用和来历。
“我曾经套过梁束的话，他所知甚少，我猜，此事恐怕只有老一辈人才知道，你派人慢慢去查罢。”
陆息彻曾经询问过被关在牢底的长老，可惜此人刚刚晋升长老不久，对圣女所了解甚少，他只知道，每隔十年，乌衣族都会在各个分部培养一位圣女，至于圣女长成之后去做什么，他便不得而知了。
“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息彻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打断他：“阮竹姑娘的坟茔，最后建在何处？”
陆息彻去前堂忙公事，卫鱼便在后院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对于打理家事，卫鱼完全是穿越过来后，重新开始学会的。原身在死之前，不仅不学女红，成日只顾着偷懒和争宠，打理家事这门必修课完全不会，还是卫鱼接替她活过来之后，为了讨好卫太太，才慢慢重新学会的。
陆息彻后院的奴仆全是新买来的，人数和她带过来的家生子持平，虽然他们对手上的活计不熟，但是，令人庆幸的是，陆息彻买的这批人素质不错，不仅脑瓜子灵活，还格外地忠心。
卫鱼让自己心腹家生子占据重要的位置，让新奴仆们跟在老人边上打下手，等到新人今后上手后，再另作调整。如此分配，众人也是服气的，老人们升了官得了要职，新人们重新分配了恰当的位置，还得了夫人大方的赏赐，众人面上喜气洋洋，连呼夫人菩萨心肠。
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卫鱼便将后院诸事都分派完了。
其实，方才在打理后宅之时，卫鱼对陆息彻又有了新的认知。
根据墨砚的交待，在成婚前，陆息彻很少回后院主屋休息，经常在书房忙至半夜，最后懒得动了，便在书房凑合一晚睡下。
后院的厨房他基本不用，在饭点时，他大多和下官们在县衙的大厨房一起用大锅饭，随便凑合吃点便算了。据他贴身小厮墨砚的小报告，陆息彻公务忙起来的时候，连饭都懒得吃几口，生活作息乱得堪比现代的宅男，难怪他上好的身体，也被糟蹋得容易浅眠。
昨晚卫鱼睡觉时候，特地留心于他，她发现，只要自己一有动静，他便会当场醒过来，比她这经常外出执行任务的人，还要容易惊醒。
“夫人您别怪罪大人。读书人都是这个习性，您且看赵师爷，他的身子骨比咱们大人还弱一些，平时药罐子不离身。”墨砚滔滔不绝地说着，如数家珍地将陆息彻的“恶习”一并说来。
“陈伯他……也不管管？”陈伯是陆息彻的老管家，将他从小带到大。
卫鱼惊讶于陆息彻的毅力，他当官都是这般生活，那在进京赶考之前，岂不是乱得更加糟糕？
墨砚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夫人您说笑了，陈伯毕竟年纪大了，许多事难免顾不上。况且陈伯是老太爷传下来的人，吃了一辈子的苦，自然对少爷的行为大加赞赏，还夸少爷有祖父之风了。在从前咱们进京赶考的时候，陈伯可是一块铜板掰成两快铜板花，生怕少爷囊中的钱被人抢了去……咳咳，小的多嘴了。”
墨砚话说到一半，猛地发觉自己在说陈伯的坏话，急急忙忙低下头。
“我明白了。你忠心护主，不必为方才失言自责。”卫鱼微微颔首道，心中又觉得好笑，陆息彻那般满腹心机之人，怎么会有这样好玩的书童。
“多谢夫人！还好夫人您过来主事了，咱们的后院有人打理了。”墨砚磕了一个头，真诚地说道，“咱们的好日子也快来了，小的愿意跟着夫人，将少爷和夫人的日子过红火了。若夫人有所差遣，小的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夫人真是既大度又明理，墨砚垂着脑袋，心想，少爷从前真是白操心了，担心夫人庶女出身，会如何如何的不好，谁知夫人竟好成这般，简直是天上仙女下凡了。
“你是个懂事理的，来，碧珠，给墨砚封赏。”
卫鱼最不差的便是银钱了，在京都的时候，她的嫁妆真不算太多，可到了乌川县，她的身价便与众不同起来。
墨砚接了封赏，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走之前，他一再拍胸脯保证，以后还会继续来向夫人打小报告，不怕他不知道，就怕卫鱼不肯听。
“碧珠，我交待你的，可与厨下说明白了？”
厨房今日早晨已经重新布置过，人也是新添进去的，在卫鱼来之前，厨房里连个盆都没有，也不知陆息彻到底是如何想的，他就不怕自己被饿死？
“姑娘，奴婢方才又过去了一趟，都几位嬷嬷都安排得妥妥的，送来咱们县衙的菜，也是姑娘事先挑好的菜农，午膳是断不会有问题的。”碧珠笑眯眯地说道，“姑娘真是贤惠，姑爷好大的福气，换做是别的京都贵女，早早地便自己享受去啦。”谁还理会姑爷是否吃得饱、穿得暖。
卫鱼瞪她一眼，嗔怪地道：“你个小丫头，就你会说话。就算不为了他，我也要将自己过得舒坦了，难道，你希望我放手不管，任由后院弄得一团糟，连喝口水都没人来管？”
既然已经嫁给了陆息彻，她便会履行当家主母的职责，至于先前想的和离一事，先走一步再看一步罢。
“姑娘放心罢，若真有一天到了那一步，奴婢会亲自给您挑水的。”
二人在主屋里说说笑笑，卫鱼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可有派人去前堂告诉少爷，让他回来吃饭？”
碧珠顿时一愣，一拍脑门儿：“奴婢倒是忘了！奴婢以为少爷自己会回来……”
“你没听墨砚说，少爷都是在前院的厨房吃饭么？”卫鱼摇了摇头，她方才也没留意。
卫鱼刚起身，便听门外传来陆息彻的声音，二人齐齐回过头：“夫人，为夫饿坏了，你可有准备午膳？”
卫鱼被他那一声声的“夫人”喊得好不自在，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但她又无可奈何，只好沉着脸，撇嘴道：“都准备妥当了，就等你回来。”
陆息彻心中十分满意，卫鱼对他的态度依旧，可是他却细心地发现，家里的后院在她的打理下，开始逐步走向正规。
从前，只有陈伯一个人使力，后来买了一批下人，众人也是无所事事，四处乱转，不知去做些什么，每次还需要他去叮嘱，这回卫鱼一过来，后院简直是焕然一新，方才他还瞧见有人在搬花木，说是夫人觉得挡路，将其搬到另一处角落去。
有一位可爱的夫人在家，还真是令人舒心的事。
陆息彻真是非常庆幸娶了她。
次日清晨，陆息彻揉着肩膀和脖子，从坚硬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在地板上睡过一夜后，他全身上下无处不疼，无处不酸，脑子里更是一片空荡荡，整个人打不起精神来。
“唉……”他扶着脑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般受难受苦，旁边榻上躺着的罪魁祸首不仅没有同情心，反而还呼呼大睡，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趁你睡得香，正好让我来捏鼻子。”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距离她一步之内站定，捋起袖子，准备碰她的脸。
可惜，他的手才落到半空，便突然落不下去了。
手下的小脸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捏哪儿都不合适，仿佛只要他一碰，便会将眼前的美好给毁了去。陆息彻对自己的不忍心倒是心生不解，对于卫鱼来说，怜香惜玉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不配用到她身上。
因为，他的夫人，实在是太强，强到他需要她来怜香惜玉。
和醒来时娇蛮的个性不同，她的睡颜格外安静，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高挺的秀鼻下，粉红色的嘴巴微微嘟起，好似一朵沾着晶莹剔透露珠、含苞欲放的小花苞。
如此美貌的佳人，抱在怀中必是如温软香玉，可惜，他却是碰也不敢碰。
昨晚入夜后，他本想趁机想爬上去，谁知他刚摸上榻，一只秀脚便扫了过来，堪堪停在他的小腹处，直到现在，陆息彻都还感觉肚子在隐隐作痛。
“算了，大人我大人有大量，还是不捏她了。”陆息彻收回手，乖乖地坐回至榻沿上。
可是，每日每夜睡地板，并非长久之计。
“今晚让他们搬一张小榻进来。”陆息彻摸着下巴想道，地上虽然铺了一层地毯，可还是很不舒服，睡过一夜后，磕得人肩膀和腰酸痛不已，让他身上伤上加伤。
不过……转念一想，陆息彻又觉得不对，若自己睡在了小榻上，往后再想示弱睡上主榻，卫鱼恐怕不会答应。
为了他的爬.床大计，还是暂且先忍忍罢。他就不信，等到寒冬腊月，卫鱼还能狠得下心，让她的夫君睡地板。
最后，陆息彻决定向丫鬟多要一床软绵绵的褥子，让自己的打地铺生活变得舒服一些。
“你在笑什么？”
冷不丁，旁边传来卫鱼的声音。
陆息彻转头一看，此时，她正懒洋洋的支着头，斜眼看向他，神态既慵懒，又带了几分俏皮。
“你醒了。”他也不动，就这般安静地看着她。
卫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昨晚睡得可好？”
“万幸夫人赐下被子，为夫昨晚是酣然入睡，一夜好眠。”陆息彻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面上却依然保持淡然，朝她点点头。
卫鱼眉尖蹙起，脸上心虚一闪而过。
其实，被人盯着起床的感觉很不好，卫鱼本想发作一番，但见他一脸疲惫，还要死命强撑的样子，她又开始心软了。他身子骨和普通读书人一样，稀松平常得很，自昨晚上大闹一场后，又被罚睡地板一整晚，气色自然不会太好。
卫鱼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自责，毕竟他已经是她的合法夫君，自己对他是不是过头了？
陆息彻慢慢起身，走到昨晚的地铺旁，弯腰将被子合拢抱了起来，往她榻上的空余处扔去，还顺手搅乱了一番，破坏作案现场。
这分明就是弄出洞房的假象，卫鱼见他动作熟练，心生羞赧。
陆息彻见她露出羞态，抬头回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还故意挑了挑眉毛，卫鱼咬着下唇，转头不去瞧他。
成功在一大早便调.戏得手，他的心情好极了，转头温和道：“你起得倒是早，饿了没有？要不要唤他们进屋传饭？”
这会儿时候尚早，卫鱼上头没有婆婆，本人又是个随性的人，是故下人们起得比京都晚上两刻。
卫鱼估计这时厨下才刚生火，便摇摇头，“我先不吃，出去走走再回来。”
陆息彻从来不管后院的事，平日饿了便去前堂厨下摸东西吃，或是出门往东市微服私访一番，自然不知这些门路。殊不知，卫鱼还没进门前，便已经将自家的家奴都安排妥当了，自然比他要知道得多。
她从柜中取了一件短衣裳穿上，又在肩上披了件薄厚适中的外衣，再坐在镜前，拿出一根简单的银带子，将头发束了起来，不等陆息彻回答，便自顾潇潇洒洒的出门去了。
“夫人，您起身了？奴婢能进去收拾了吗？”丫鬟早早便守在门口，见卫鱼大清早的出门，并未露出疑色。他们家夫人一直便起得早，还有晨练打拳的习惯，下人们都知道，最好在她出门的时候将屋子收拾干净了，这样，夫人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
只听卫鱼道：“今日就不必了，往后再按从前的规矩来办。”
“是。”丫鬟后退一步，心道今儿奇了，夫人竟然不用她们收拾了。
转念一想，丫鬟又恍然，必是县令大人还未起身，夫人怕她们进去不方便。果然，夫人还是很体贴大人的。
其实，丫鬟想的倒是没错，卫鱼之所以不让他们进去打扫，本就与陆息彻有关。她见陆息彻今日气色不佳，必是昨晚没睡好，她想着趁早晨晨练的时候，将榻空处来留给他，正好方便他再躺一会儿，补一补觉。
可惜，陆息彻并未理解她的好意，在房里根本呆不住，更别提上榻歇息。
他叹了一口气，往衣架旁走去。平时习惯了墨砚的伺候，这会儿被单独扔在房里，倒显得他笨手笨脚起来。
陆息彻不好意思传丫鬟进门为他收拾，只好自己摆弄，慢吞吞地穿衣、梳头发，弄了好半天，感觉不太满意，他又重新来一遍。
等龟毛的他自己收拾妥当走出门，卫鱼已经在院子里跑上好几圈回来了。
对于县衙后院的小花园，卫鱼简直是爱不释手。自从那晚夜探县衙后，她便对小花园留了心，嫁过来的第一天，便忍不住来亲眼看花园中的花草和布置。
今儿清晨，她特地在扶桑花丛旁做了五十个伸展运动，又在木棉树下翻了几个筋斗，打算午后再去紫藤花架下坐着看书。
后来，陆息彻发现这个小花园能耐不小，不仅耽搁他每日早晨的春光，还分去卫鱼对他的宠爱，他恨不得亲自点一把火，将小花园烧掉。当然，此是后话了。
运动过后的卫鱼脸颊红润，神清气爽，额上还沾着几滴汗水，越发衬得肌肤赛雪，脸若朝霞，而她的大丫鬟碧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在给她递巾子。
陆息彻慢慢踱步，从小路包抄，走近主仆二人，只见碧珠一边帮卫鱼擦汗，一边絮絮叨叨：“奴婢昨儿闹肚子，还担心姑娘无人服侍，过得不够舒坦。今儿瞧姑娘气色颇佳，便知昨晚姑爷对咱们姑娘不错，奴婢也就放心啦。奴婢之前还怕姑爷太过弱不禁风，无法讨得姑娘欢心呢……”
听见这话，陆息彻整张脸都黑了。真是多嘴的坏丫头，她竟敢在卫鱼面前编排他？
哼！谁说他不行了？
若不是卫鱼不给他机会，他一定会让她知道，他到底行还是不行！
陆息彻简直听不下去了，便重重地咳了一声。
碧珠听见背后有人，急忙转过身，看见来者是他，惊讶地大叫起来：“哎呀，这不是赵师爷！您也喜欢早晨散步？可是，您为何会在姑娘的院子里……”
卫鱼捂着额头，无力地说道：“他是陆大人，并不是什么赵师爷。之前的事，是他故意骗咱们。”
“啊，啊？”碧珠整个人都懵了，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说好的姑爷，怎么能换人呢？
碧珠抿嘴低下头，期间偷偷地瞄了陆息彻一眼。不过，换成是陆息彻也不是没有好处，比起赵剑人来说，他的身板还是不错的，配自家姑娘，还是勉强能凑合罢。
“那，那姑娘，奴婢进门去收拾了，您和姑爷慢慢聊。”感觉到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碧珠干脆脚底抹油，嘻嘻笑着先跑了。
陆息彻被这死丫头气得半死，但又并不敢责罚她。他如今和卫鱼关系紧张，若是轻易得罪碧珠，他岂能落得了好去？
卫鱼站在一丛花边上，没好气道：“你怎么出来了？”
她好心好意让出自己的床，好让他休息一会儿，谁料平时机灵如他，这回居然没有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你不愿我出来陪你？”陆息彻倒是不懂了。
“我，我……”卫鱼哑巴吃黄连，到嘴关心他的话，硬是死活都说不出来。
陆息彻嘴角带笑，故意装作不懂。方才她那副激动的神情，已经泄露了她的秘密。
卫鱼猛地转过身：“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用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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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大早，陆息彻无事可做，便来一堂溜达了。
一干官员和衙役们见他在堂上乱晃，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县令大人连朝廷定下来的七日新婚假都不休，头一日便来县衙上班，他难道就不怕县令夫人发怒？
众人都知道这位县令夫人来头不小，虽然出身庶女，却也是大名鼎鼎卫将军府的女儿，还由卫家嫡子护送而来。听说，卫新还将亲兵全部留给她当护院，她若想整治陆息彻，陆息彻还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就连平日经常翘班，回家休养的老刘县丞今儿也在：“大人，今日您不必来前堂，古青寨之事已经收尾，下官会和李主簿将其处理妥当。”大人，夫人最为要紧！
李主簿也拍着胸脯，一脸谄媚地说道：“大人您且放心去休假罢，县衙里有下官们，您便放心罢。”大人，夫人不可怠慢！
“是啊，大人，您去陪夫人赏花看鸟罢！”大人，夫人需要照顾！
见他们一个二个都催促他回家，将他往家里赶，陆息彻顿时好一阵无语。
“本县令自有安排。”陆息彻皱起眉头，语气不善地道。
他们到底是自己的下官，还是卫鱼的下官？陆息彻烦躁得慌，幸好卫鱼不需要出来主事，否则，就凭这群狗腿子的功力，估计还不过三日，整个县衙便任由卫鱼呼风唤雨了。
“大人说的是，是下官们多虑了。”李主簿最先反应过来，朝众人使了个眼色。
陆息彻这才重新满意。他倒是忘了一件事，下官们不能当面讨好夫人，肯定不会放弃其他的方法，最后的结果其实已经明确，以下官们墙头草的个性，必是会事事以卫家人为先的。
敲打过众人过后，陆息彻又是一番安抚。
“刘县丞知道本县令公务繁忙，这几日重回县衙工作，当真是一片苦心，本县令岂能安心休养？”陆息彻对刘县丞拖着的身体表示高度的肯定，又表扬了一番热心工作的李主簿。
众人劝了一番，见陆息彻不为所动，便只好歇了多事的心思，让县令大人自求多福去。
不过，众人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看陆息彻今日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知他昨晚足够用心和努力，必是将夫人喂得饱饱的，这才能趁机出来办公。
这样一个兼顾家庭和事业的县令，简直是全国上下优秀县令的典范。
县衙众人对陆县令的敬佩之情，又重新上了一个高度。
陆息彻正坐在二堂批改公案，赵剑人敲了门进来：“大人，据属下打探，古青寨的人没有将阮竹下葬，而是烧了……”
“烧了？”陆息彻放下笔，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是和他们说过，阮竹姑娘是无辜的，葬礼理应按正常族人来办，如何会烧掉？”
赵剑人愁眉苦脸，摇摇头道：“依我推测，古青寨的人之所以如此，恐怕和阮竹姑娘的圣女身份有关。”
圣女，又是圣女。
陆息彻真不猜不出乌衣族在搞什么鬼，对于“圣女”身份一事，乌衣族有关卷宗记载为零，连罪臣白百户也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圣女真正的作用和来历。
“我曾经套过梁束的话，他所知甚少，我猜，此事恐怕只有老一辈人才知道，你派人慢慢去查罢。”
陆息彻曾经询问过被关在牢底的长老，可惜此人刚刚晋升长老不久，对圣女所了解甚少，他只知道，每隔十年，乌衣族都会在各个分部培养一位圣女，至于圣女长成之后去做什么，他便不得而知了。
“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息彻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打断他：“阮竹姑娘的坟茔，最后建在何处？”
陆息彻去前堂忙公事，卫鱼便在后院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对于打理家事，卫鱼完全是穿越过来后，重新开始学会的。原身在死之前，不仅不学女红，成日只顾着偷懒和争宠，打理家事这门必修课完全不会，还是卫鱼接替她活过来之后，为了讨好卫太太，才慢慢重新学会的。
陆息彻后院的奴仆全是新买来的，人数和她带过来的家生子持平，虽然他们对手上的活计不熟，但是，令人庆幸的是，陆息彻买的这批人素质不错，不仅脑瓜子灵活，还格外地忠心。
卫鱼让自己心腹家生子占据重要的位置，让新奴仆们跟在老人边上打下手，等到新人今后上手后，再另作调整。如此分配，众人也是服气的，老人们升了官得了要职，新人们重新分配了恰当的位置，还得了夫人大方的赏赐，众人面上喜气洋洋，连呼夫人菩萨心肠。
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卫鱼便将后院诸事都分派完了。
其实，方才在打理后宅之时，卫鱼对陆息彻又有了新的认知。
根据墨砚的交待，在成婚前，陆息彻很少回后院主屋休息，经常在书房忙至半夜，最后懒得动了，便在书房凑合一晚睡下。
后院的厨房他基本不用，在饭点时，他大多和下官们在县衙的大厨房一起用大锅饭，随便凑合吃点便算了。据他贴身小厮墨砚的小报告，陆息彻公务忙起来的时候，连饭都懒得吃几口，生活作息乱得堪比现代的宅男，难怪他上好的身体，也被糟蹋得容易浅眠。
昨晚卫鱼睡觉时候，特地留心于他，她发现，只要自己一有动静，他便会当场醒过来，比她这经常外出执行任务的人，还要容易惊醒。
“夫人您别怪罪大人。读书人都是这个习性，您且看赵师爷，他的身子骨比咱们大人还弱一些，平时药罐子不离身。”墨砚滔滔不绝地说着，如数家珍地将陆息彻的“恶习”一并说来。
“陈伯他……也不管管？”陈伯是陆息彻的老管家，将他从小带到大。
卫鱼惊讶于陆息彻的毅力，他当官都是这般生活，那在进京赶考之前，岂不是乱得更加糟糕？
墨砚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夫人您说笑了，陈伯毕竟年纪大了，许多事难免顾不上。况且陈伯是老太爷传下来的人，吃了一辈子的苦，自然对少爷的行为大加赞赏，还夸少爷有祖父之风了。在从前咱们进京赶考的时候，陈伯可是一块铜板掰成两快铜板花，生怕少爷囊中的钱被人抢了去……咳咳，小的多嘴了。”
墨砚话说到一半，猛地发觉自己在说陈伯的坏话，急急忙忙低下头。
“我明白了。你忠心护主，不必为方才失言自责。”卫鱼微微颔首道，心中又觉得好笑，陆息彻那般满腹心机之人，怎么会有这样好玩的书童。
“多谢夫人！还好夫人您过来主事了，咱们的后院有人打理了。”墨砚磕了一个头，真诚地说道，“咱们的好日子也快来了，小的愿意跟着夫人，将少爷和夫人的日子过红火了。若夫人有所差遣，小的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夫人真是既大度又明理，墨砚垂着脑袋，心想，少爷从前真是白操心了，担心夫人庶女出身，会如何如何的不好，谁知夫人竟好成这般，简直是天上仙女下凡了。
“你是个懂事理的，来，碧珠，给墨砚封赏。”
卫鱼最不差的便是银钱了，在京都的时候，她的嫁妆真不算太多，可到了乌川县，她的身价便与众不同起来。
墨砚接了封赏，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走之前，他一再拍胸脯保证，以后还会继续来向夫人打小报告，不怕他不知道，就怕卫鱼不肯听。
“碧珠，我交待你的，可与厨下说明白了？”
厨房今日早晨已经重新布置过，人也是新添进去的，在卫鱼来之前，厨房里连个盆都没有，也不知陆息彻到底是如何想的，他就不怕自己被饿死？
“姑娘，奴婢方才又过去了一趟，都几位嬷嬷都安排得妥妥的，送来咱们县衙的菜，也是姑娘事先挑好的菜农，午膳是断不会有问题的。”碧珠笑眯眯地说道，“姑娘真是贤惠，姑爷好大的福气，换做是别的京都贵女，早早地便自己享受去啦。”谁还理会姑爷是否吃得饱、穿得暖。
卫鱼瞪她一眼，嗔怪地道：“你个小丫头，就你会说话。就算不为了他，我也要将自己过得舒坦了，难道，你希望我放手不管，任由后院弄得一团糟，连喝口水都没人来管？”
既然已经嫁给了陆息彻，她便会履行当家主母的职责，至于先前想的和离一事，先走一步再看一步罢。
“姑娘放心罢，若真有一天到了那一步，奴婢会亲自给您挑水的。”
二人在主屋里说说笑笑，卫鱼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可有派人去前堂告诉少爷，让他回来吃饭？”
碧珠顿时一愣，一拍脑门儿：“奴婢倒是忘了！奴婢以为少爷自己会回来……”
“你没听墨砚说，少爷都是在前院的厨房吃饭么？”卫鱼摇了摇头，她方才也没留意。
卫鱼刚起身，便听门外传来陆息彻的声音，二人齐齐回过头：“夫人，为夫饿坏了，你可有准备午膳？”
卫鱼被他那一声声的“夫人”喊得好不自在，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但她又无可奈何，只好沉着脸，撇嘴道：“都准备妥当了，就等你回来。”
陆息彻心中十分满意，卫鱼对他的态度依旧，可是他却细心地发现，家里的后院在她的打理下，开始逐步走向正规。
从前，只有陈伯一个人使力，后来买了一批下人，众人也是无所事事，四处乱转，不知去做些什么，每次还需要他去叮嘱，这回卫鱼一过来，后院简直是焕然一新，方才他还瞧见有人在搬花木，说是夫人觉得挡路，将其搬到另一处角落去。
有一位可爱的夫人在家，还真是令人舒心的事。
陆息彻真是非常庆幸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