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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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族将民居建在山顶，中央坪里建有十座高墙大瓦的房子，这些民居互相连成一横排或一纵列，既相互独立，又构成一体，大气斐然。
寨里男女老少皆有，见卫鱼等人进寨，寨民们丢下手上活计，在广场外附近围成一个圈，伸长了脖子看他们，那满脸淳朴兴奋的表情，就如同看见动物园里的猴子。
卫鱼自然不巧成为焦点，她能感觉到，将近有数十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身上，猎奇的，探究的，还有那种黏糊糊的、甩也甩不脱的视线，她转过头瞪回去，却见人群中一位小伙愣了一下，瞬间红了脸。
再看人群中妇人的形貌，卫鱼终于恍然。
乌衣族女人们勤劳朴实，即便是小姑娘们，后背也要挂一个背篓，想必常年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皮肤自然又黑又粗。
卫鱼非常有自知之明，她在京都算不上什么美人，二姐姐卫央那种类型才是国色天香，她顶多算得上是个五官端正、清秀可人罢了，相貌中唯一拿可值得称道的，仅有肤色白皙，没想到在西南地区，光凭这一点，居然显得她鹤立鸡群起来。
小伙子们不掩饰的眼神太过*，就连陆息彻也不幸被波及，他暗地里大为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往卫鱼方向挪动两步，用自己身体挡住她。
“作甚？”卫鱼抬起头，心中奇怪得紧，这位赵剑人突然有了男子气概，倒让她感觉不适，她还以为他只有狗腿一种属性。
陆息彻不自然地撇过头，狡辩道：“你别耽误我见寨主。”
她就知道！
卫鱼偏头，哼了一声：“放心，我没那个心思继续留下，祝账房先生你早日升官。”
陆息彻眼角跳了跳，升官？他再不济，也是乌川县县令，这劳什子山寨，今后也得归他。
寨主是一位精壮的汉子，大约不惑年纪，他听完头领有关劫人的汇报，神色和蔼向陆息彻道：“咱们山寨恰好缺一名账房，既然你有心加入寨里，便先去仓库里算账罢。”
“多谢寨主收留。”陆息彻含笑应道，朝寨主拱拱手，人模狗样的，倒还真像个读书人。
寨主眯着眼儿，显然对头领劫来一位读书人颇为满意，又添了一句：“你们带先生下去，切莫怠慢了他。”
这回连先生都喊上了，卫鱼对“赵剑人”十分绝望，陆息彻到底养了个什么废物！
陆息彻被小伙恭恭敬敬地先行带走，临行前，他朝卫鱼挑了挑眉，用嘴型道：“别紧张。”
本来他是一番好意，怕这柔弱的小姑娘害怕，但落在卫鱼眼里，这番动作却极为挑衅。
她好歹是学习格斗出身警花，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寻机逃脱只是时间问题，有何好怕？！倒是他自个儿，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应该担心的是他自己罢。
“陆夫人。”送走了陆息彻，这回轮到卫鱼。
卫鱼慢慢抬起头，发现寨主身旁之人十分眼熟，她定睛一看，心头大惊，此人不正是被她扔出去的西瓜瓢砸中头的男子吗！
男子鼓起眼睛，恶狠狠地盯剜了她一眼，卫鱼冷笑一声。
兴许是二人气氛太古怪，寨主皱了皱眉，朝男子清清嗓子，向卫鱼介绍道:“这是犬子梁柱……”
还未说完，便被梁柱打断。
梁柱踮起脚尖，凑在寨主耳边小声说着乌衣族的语言，频频朝卫鱼望来，一脸的挑衅。
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好事。卫鱼在袖中捏起拳头，心中不由后悔，她当时应该扔把匕首过去，直接削了梁柱的脑袋才好。
寨主听罢儿子之言，态度依然客气，他皱眉看向卫鱼，张嘴想说什么，忽然欲言又止。
“算了。”寨主摆摆手道：“陆夫人一路奔波劳累，请先下去歇息罢。”
卫鱼不知陆息彻和古青寨之间发生何事，有心想和寨主单独谈条件，但因还未熟悉状况，只好先行作罢。
令人惊讶的是，她临时的休息之地在最中央的房舍中，与周围散落的竹楼对比，显然是最高级别的存在，卫鱼心中庆幸今晚能够睡个闷头觉，可是，不过片刻，她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隔壁又住下一人，正是她的死对头“赵剑人”。
估计他顺利通过了考核，被寨主正式雇佣为账房先生，这才获得如此优厚的待遇。
得知此事，碧珠那小妮子还十分不懂事地道：“还好隔壁住的是赵大哥，咱们总算有个依靠。”
卫鱼磨磨牙，什么依靠，祸害还差不多。
晚饭时，梁束送来饭菜，共有两份竹筒饭并一份金菇幼笋、清炒田螺，香喷喷的竹筒饭惹人食指大动，鲜嫩嫩的笋儿格外水灵，金色的菇丝儿黄橙橙，嚼在嘴里清脆脆、滑溜溜，卫鱼吃得津津有味，碧珠却颇没胃口，神情恹恹。
“多吃些才有力气，过两日姑娘带你逃走。”卫鱼闷头夹菜，连头也不抬。难得吃到山里纯天然的美食，错过多可惜。
碧珠愣了一下，原本郁郁的脸瞬间恢复光彩，她右手颤抖，结结巴巴道：“咱们……真能逃？”
“你不相信我？姑娘我何时骗过你。”卫鱼抬头瞥了她一眼。
碧珠放下筷子，默默垂头，心道，您骗我的时候海了去。那日卫鱼将她支走去取点心，后来便在敦郡王府里跳了湖，害得二人差点被发往家庙。
幸运的是，卫鱼捡回一条命后性情大变，人不仅变得开朗大度、善于言谈，再也不和二姑娘卫央斗嘴置气，出嫁前，她居然还从卫太太手里捞到近八千两嫁妆，虽然这位变了模样的姑娘让碧珠感到恐惧，但是，想到自己再也不用过那饱受白眼、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又很没骨气地觉得现在的卫鱼挺好。
吃饱喝足后，卫鱼提出外出散步，梁束向寨主呈明后，又拨了三人过来陪同。
说是陪同，其实质为监督，卫鱼猜测，定是梁柱那龟儿子搞的鬼。
梁束一见着卫鱼，话匣子便不自觉地打开了，散步期间，卫鱼套出有关古青寨不少消息。原来，这座古青寨是乌衣族下的一个分支，正在的乌衣族老巢在更西的地方，他们的寨主在族中，只是个分部的首领罢了，凡事得听族长的号令。
卫鱼在山顶溜达一圈，发现古青寨占地之广，远超她的想象。古青寨有东南西北四个门，通过他们从南来的石板路便能到达各个门，北门还通往祁吕县，可惜如今北门已经被封锁，卫鱼欲细问，小哥语焉不详，似乎不愿详谈。
卫鱼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大约将山顶周围地形摸熟后，她便顶着漫天星光回去了。
山里的夜格外冷，卫鱼在被中蜷起了身体，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悠扬而飘渺的女声，仔细一听，唱的似乎是乌衣族独有的山歌。
女人的声音如晨间的露水，又好似林间潺潺的溪流，干净纯粹，质朴纯真，惹人心生欢喜，天籁般的嗓音搭配回环曲折、婉转细腻的曲子，直唱到人心坎儿里去。
片刻后，歌曲逐渐高昂起来，女人热烈的感情表露无疑，卫鱼听得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的胸口也开始微微发热，她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她随手裹了一件外衣落下床，往窗台走去。
碧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早已忘了方才是如何担惊受怕，如今睡得像头天真烂漫的死猪，卫鱼自己动手烧了一壶茶倒好，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油布包的炒蚕豆，边吃边欣赏起夜间的演唱会。
虽然歌曲美妙动人，却也压不住卫鱼那颗孤独寂寞的心。
若不是赵剑人“好心”帮忙，她根本不会落到此处半夜听曲。
想象这盘中蚕豆便是那赵贱人，她冷冷一笑，用嘴狠狠地咬开壳，再用力一嚼，“咔嘣”、“咔嘣”，一声比一声大。
正在此时，隔壁窗户“嘎吱”一响，从旁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来，卫鱼被唬了一跳，“啊”大叫一声，抬手便是一把蚕豆扔过去。
蚕豆准头极好，在那黑脑袋上“啪啦啪啦”打出欢快的声音，比那山歌还清脆动听，那人被这劈头盖脸的暴雨梨花豆打了数下，刚开始低声叫了一嗓子，后来便没听见声响了，可见他是故意忍下，以免再出丑。
其实卫鱼听见那声便惊惧了，她打中的正是同样没睡的“赵剑人”。
见卫鱼还愣着发呆，没有丝毫悔过的迹象，陆息彻的脸更黑了，他捂着发痛的脸颊，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卫、鱼！”
这女人一定是嫉妒他比她长得好，所以才故意毁他的脸，实在是太阴险！
卫鱼慌慌张张站起来，凳子“哐当”倒地，她也懒得扶，指着他狡辩道：“是你自个儿半夜跑出来吓人，被打也是活该！”
话音一落，陆息彻就这般盯着她，一声不吭，卫鱼缩了缩脖子，发现他原本好看的黑眸子变的更亮了，里头似乎还有两簇小火苗在闪。其实这话说完以后，她也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一碰上“赵剑人”，她便总忍不住动火气？
“我跑出来吓人？”陆息彻开口，发现脸颊一阵抽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忿忿道，“不知是何人夜晚嚼东西败怀清静，扰人听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只猥琐的老鼠在啃木头。”
这是将她比作老鼠。
更忍无可忍的是，他居然还用“猥琐”来形容她。
卫鱼心头火起，“哟”了一声，掐着嗓子道：“听小曲儿？那还是本姑娘的不是，打扰了公子好兴致，要不您赶紧回对面的姑娘一首曲儿，正好在今晚凑做一对，也不劳您大老远来古青寨一趟。”
奇怪的声音配上奇怪表情，陆息彻连想都不用想，便知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轻佻之事。
他本觉得这歌谣好听，便想趁机欣赏一番，却不曾想到被卫鱼歪曲成这样，倒让人觉得胃里泛酸，晚饭差点都要吐出来。
卫鱼全然不知陆息彻脸色又黑变白，又由白变青，反正夜色浓郁，他背着光，她通通瞧不见。
“呵呵。”陆息彻拧着发痛的脸颊，突然怒极反笑。
卫鱼感觉脖子一阵凉意袭来，她紧了紧衣襟，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你笑什么？”
“反正你没几日便要成婚，让你得意几日又何妨，我不与你计较。”陆息彻勾唇一笑，他差点快忘了，眼前这恶劣的女人正是他的未婚妻。
见卫鱼梗着脖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陆息彻嘴角一扯，心中默默道：“等到成婚之后，看你如何翻出本少爷的手掌心。”
陆息彻此时还看不明白，到底谁落谁手心里。
二人晚上吵了一架后，都觉得万分疲惫，卫鱼懒得将外衣再挂上，倒头便睡着，直到次日三竿才起床。
梁束将早中饭一齐送了上来，卫鱼吃饱喝足后继续探路，顺便向这热情的小伙套些情报。
“卫姑娘您问赵先生？”梁束竖起了大拇指，“先生可真真是了不得，昨日他去粮仓里转了一圈，连算盘都没用，便将咱们上个月和本月的粮食全部点清了。”
卫鱼一撇嘴，小声讽刺道：“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她正自娱自乐地欢快，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那你去试试？”
卫鱼转身抬头，没寻到死对头“赵剑人”，却看见一位将乌衣族头巾包在脸上的男人，活像个刚从金字塔里爬出来的木乃伊。
男人声音一顿，接着，又用熟悉的声音开口道：“看什么看，还都是你做的好事。”
卫鱼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此人正是昨晚被她打伤脸的“赵剑人”。
“哈哈。”卫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连肚子都一抽抽地发疼。
虽然她下手不轻，但也不至于毁他容貌的地步罢？
他脸上被打之处顶多红肿罢了，出门见人绝无太大问题，谁料他这般大惊小怪，当真是个侍颜而骄的自恋狂。
陆息彻见她笑得如同女疯子，布包下的嘴角狠狠地一抽，感觉自己的脸更痛了。
乌衣族将民居建在山顶，中央坪里建有十座高墙大瓦的房子，这些民居互相连成一横排或一纵列，既相互独立，又构成一体，大气斐然。
寨里男女老少皆有，见卫鱼等人进寨，寨民们丢下手上活计，在广场外附近围成一个圈，伸长了脖子看他们，那满脸淳朴兴奋的表情，就如同看见动物园里的猴子。
卫鱼自然不巧成为焦点，她能感觉到，将近有数十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身上，猎奇的，探究的，还有那种黏糊糊的、甩也甩不脱的视线，她转过头瞪回去，却见人群中一位小伙愣了一下，瞬间红了脸。
再看人群中妇人的形貌，卫鱼终于恍然。
乌衣族女人们勤劳朴实，即便是小姑娘们，后背也要挂一个背篓，想必常年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皮肤自然又黑又粗。
卫鱼非常有自知之明，她在京都算不上什么美人，二姐姐卫央那种类型才是国色天香，她顶多算得上是个五官端正、清秀可人罢了，相貌中唯一拿可值得称道的，仅有肤色白皙，没想到在西南地区，光凭这一点，居然显得她鹤立鸡群起来。
小伙子们不掩饰的眼神太过*，就连陆息彻也不幸被波及，他暗地里大为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往卫鱼方向挪动两步，用自己身体挡住她。
“作甚？”卫鱼抬起头，心中奇怪得紧，这位赵剑人突然有了男子气概，倒让她感觉不适，她还以为他只有狗腿一种属性。
陆息彻不自然地撇过头，狡辩道：“你别耽误我见寨主。”
她就知道！
卫鱼偏头，哼了一声：“放心，我没那个心思继续留下，祝账房先生你早日升官。”
陆息彻眼角跳了跳，升官？他再不济，也是乌川县县令，这劳什子山寨，今后也得归他。
寨主是一位精壮的汉子，大约不惑年纪，他听完头领有关劫人的汇报，神色和蔼向陆息彻道：“咱们山寨恰好缺一名账房，既然你有心加入寨里，便先去仓库里算账罢。”
“多谢寨主收留。”陆息彻含笑应道，朝寨主拱拱手，人模狗样的，倒还真像个读书人。
寨主眯着眼儿，显然对头领劫来一位读书人颇为满意，又添了一句：“你们带先生下去，切莫怠慢了他。”
这回连先生都喊上了，卫鱼对“赵剑人”十分绝望，陆息彻到底养了个什么废物！
陆息彻被小伙恭恭敬敬地先行带走，临行前，他朝卫鱼挑了挑眉，用嘴型道：“别紧张。”
本来他是一番好意，怕这柔弱的小姑娘害怕，但落在卫鱼眼里，这番动作却极为挑衅。
她好歹是学习格斗出身警花，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寻机逃脱只是时间问题，有何好怕？！倒是他自个儿，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应该担心的是他自己罢。
“陆夫人。”送走了陆息彻，这回轮到卫鱼。
卫鱼慢慢抬起头，发现寨主身旁之人十分眼熟，她定睛一看，心头大惊，此人不正是被她扔出去的西瓜瓢砸中头的男子吗！
男子鼓起眼睛，恶狠狠地盯剜了她一眼，卫鱼冷笑一声。
兴许是二人气氛太古怪，寨主皱了皱眉，朝男子清清嗓子，向卫鱼介绍道:“这是犬子梁柱……”
还未说完，便被梁柱打断。
梁柱踮起脚尖，凑在寨主耳边小声说着乌衣族的语言，频频朝卫鱼望来，一脸的挑衅。
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好事。卫鱼在袖中捏起拳头，心中不由后悔，她当时应该扔把匕首过去，直接削了梁柱的脑袋才好。
寨主听罢儿子之言，态度依然客气，他皱眉看向卫鱼，张嘴想说什么，忽然欲言又止。
“算了。”寨主摆摆手道：“陆夫人一路奔波劳累，请先下去歇息罢。”
卫鱼不知陆息彻和古青寨之间发生何事，有心想和寨主单独谈条件，但因还未熟悉状况，只好先行作罢。
令人惊讶的是，她临时的休息之地在最中央的房舍中，与周围散落的竹楼对比，显然是最高级别的存在，卫鱼心中庆幸今晚能够睡个闷头觉，可是，不过片刻，她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隔壁又住下一人，正是她的死对头“赵剑人”。
估计他顺利通过了考核，被寨主正式雇佣为账房先生，这才获得如此优厚的待遇。
得知此事，碧珠那小妮子还十分不懂事地道：“还好隔壁住的是赵大哥，咱们总算有个依靠。”
卫鱼磨磨牙，什么依靠，祸害还差不多。
晚饭时，梁束送来饭菜，共有两份竹筒饭并一份金菇幼笋、清炒田螺，香喷喷的竹筒饭惹人食指大动，鲜嫩嫩的笋儿格外水灵，金色的菇丝儿黄橙橙，嚼在嘴里清脆脆、滑溜溜，卫鱼吃得津津有味，碧珠却颇没胃口，神情恹恹。
“多吃些才有力气，过两日姑娘带你逃走。”卫鱼闷头夹菜，连头也不抬。难得吃到山里纯天然的美食，错过多可惜。
碧珠愣了一下，原本郁郁的脸瞬间恢复光彩，她右手颤抖，结结巴巴道：“咱们……真能逃？”
“你不相信我？姑娘我何时骗过你。”卫鱼抬头瞥了她一眼。
碧珠放下筷子，默默垂头，心道，您骗我的时候海了去。那日卫鱼将她支走去取点心，后来便在敦郡王府里跳了湖，害得二人差点被发往家庙。
幸运的是，卫鱼捡回一条命后性情大变，人不仅变得开朗大度、善于言谈，再也不和二姑娘卫央斗嘴置气，出嫁前，她居然还从卫太太手里捞到近八千两嫁妆，虽然这位变了模样的姑娘让碧珠感到恐惧，但是，想到自己再也不用过那饱受白眼、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又很没骨气地觉得现在的卫鱼挺好。
吃饱喝足后，卫鱼提出外出散步，梁束向寨主呈明后，又拨了三人过来陪同。
说是陪同，其实质为监督，卫鱼猜测，定是梁柱那龟儿子搞的鬼。
梁束一见着卫鱼，话匣子便不自觉地打开了，散步期间，卫鱼套出有关古青寨不少消息。原来，这座古青寨是乌衣族下的一个分支，正在的乌衣族老巢在更西的地方，他们的寨主在族中，只是个分部的首领罢了，凡事得听族长的号令。
卫鱼在山顶溜达一圈，发现古青寨占地之广，远超她的想象。古青寨有东南西北四个门，通过他们从南来的石板路便能到达各个门，北门还通往祁吕县，可惜如今北门已经被封锁，卫鱼欲细问，小哥语焉不详，似乎不愿详谈。
卫鱼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大约将山顶周围地形摸熟后，她便顶着漫天星光回去了。
山里的夜格外冷，卫鱼在被中蜷起了身体，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悠扬而飘渺的女声，仔细一听，唱的似乎是乌衣族独有的山歌。
女人的声音如晨间的露水，又好似林间潺潺的溪流，干净纯粹，质朴纯真，惹人心生欢喜，天籁般的嗓音搭配回环曲折、婉转细腻的曲子，直唱到人心坎儿里去。
片刻后，歌曲逐渐高昂起来，女人热烈的感情表露无疑，卫鱼听得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的胸口也开始微微发热，她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她随手裹了一件外衣落下床，往窗台走去。
碧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早已忘了方才是如何担惊受怕，如今睡得像头天真烂漫的死猪，卫鱼自己动手烧了一壶茶倒好，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油布包的炒蚕豆，边吃边欣赏起夜间的演唱会。
虽然歌曲美妙动人，却也压不住卫鱼那颗孤独寂寞的心。
若不是赵剑人“好心”帮忙，她根本不会落到此处半夜听曲。
想象这盘中蚕豆便是那赵贱人，她冷冷一笑，用嘴狠狠地咬开壳，再用力一嚼，“咔嘣”、“咔嘣”，一声比一声大。
正在此时，隔壁窗户“嘎吱”一响，从旁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来，卫鱼被唬了一跳，“啊”大叫一声，抬手便是一把蚕豆扔过去。
蚕豆准头极好，在那黑脑袋上“啪啦啪啦”打出欢快的声音，比那山歌还清脆动听，那人被这劈头盖脸的暴雨梨花豆打了数下，刚开始低声叫了一嗓子，后来便没听见声响了，可见他是故意忍下，以免再出丑。
其实卫鱼听见那声便惊惧了，她打中的正是同样没睡的“赵剑人”。
见卫鱼还愣着发呆，没有丝毫悔过的迹象，陆息彻的脸更黑了，他捂着发痛的脸颊，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卫、鱼！”
这女人一定是嫉妒他比她长得好，所以才故意毁他的脸，实在是太阴险！
卫鱼慌慌张张站起来，凳子“哐当”倒地，她也懒得扶，指着他狡辩道：“是你自个儿半夜跑出来吓人，被打也是活该！”
话音一落，陆息彻就这般盯着她，一声不吭，卫鱼缩了缩脖子，发现他原本好看的黑眸子变的更亮了，里头似乎还有两簇小火苗在闪。其实这话说完以后，她也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一碰上“赵剑人”，她便总忍不住动火气？
“我跑出来吓人？”陆息彻开口，发现脸颊一阵抽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忿忿道，“不知是何人夜晚嚼东西败怀清静，扰人听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只猥琐的老鼠在啃木头。”
这是将她比作老鼠。
更忍无可忍的是，他居然还用“猥琐”来形容她。
卫鱼心头火起，“哟”了一声，掐着嗓子道：“听小曲儿？那还是本姑娘的不是，打扰了公子好兴致，要不您赶紧回对面的姑娘一首曲儿，正好在今晚凑做一对，也不劳您大老远来古青寨一趟。”
奇怪的声音配上奇怪表情，陆息彻连想都不用想，便知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轻佻之事。
他本觉得这歌谣好听，便想趁机欣赏一番，却不曾想到被卫鱼歪曲成这样，倒让人觉得胃里泛酸，晚饭差点都要吐出来。
卫鱼全然不知陆息彻脸色又黑变白，又由白变青，反正夜色浓郁，他背着光，她通通瞧不见。
“呵呵。”陆息彻拧着发痛的脸颊，突然怒极反笑。
卫鱼感觉脖子一阵凉意袭来，她紧了紧衣襟，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你笑什么？”
“反正你没几日便要成婚，让你得意几日又何妨，我不与你计较。”陆息彻勾唇一笑，他差点快忘了，眼前这恶劣的女人正是他的未婚妻。
见卫鱼梗着脖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陆息彻嘴角一扯，心中默默道：“等到成婚之后，看你如何翻出本少爷的手掌心。”
陆息彻此时还看不明白，到底谁落谁手心里。
二人晚上吵了一架后，都觉得万分疲惫，卫鱼懒得将外衣再挂上，倒头便睡着，直到次日三竿才起床。
梁束将早中饭一齐送了上来，卫鱼吃饱喝足后继续探路，顺便向这热情的小伙套些情报。
“卫姑娘您问赵先生？”梁束竖起了大拇指，“先生可真真是了不得，昨日他去粮仓里转了一圈，连算盘都没用，便将咱们上个月和本月的粮食全部点清了。”
卫鱼一撇嘴，小声讽刺道：“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她正自娱自乐地欢快，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那你去试试？”
卫鱼转身抬头，没寻到死对头“赵剑人”，却看见一位将乌衣族头巾包在脸上的男人，活像个刚从金字塔里爬出来的木乃伊。
男人声音一顿，接着，又用熟悉的声音开口道：“看什么看，还都是你做的好事。”
卫鱼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此人正是昨晚被她打伤脸的“赵剑人”。
“哈哈。”卫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连肚子都一抽抽地发疼。
虽然她下手不轻，但也不至于毁他容貌的地步罢？
他脸上被打之处顶多红肿罢了，出门见人绝无太大问题，谁料他这般大惊小怪，当真是个侍颜而骄的自恋狂。
陆息彻见她笑得如同女疯子，布包下的嘴角狠狠地一抽，感觉自己的脸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