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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回家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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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回家路上

    不知不觉,来到张崾崄已一月有余,我已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周末的时候,就想回家看看。

    因为学生都是来自周边的四个乡镇,离家较远,所以,学校也把假期作了相应的调整,改为每两周放一次假,每次假期四天。这样拉长了假期,减少了学生在来回路上奔波的次数,同时,也满足了当地的生产和生活的需要,方便学生回家期间帮家里分担劳作的这一实际情况,所以,这样的假期非常合理。

    吃过早饭后,学生很快就兴致勃勃地离开了校园,往日喧哗沸腾的校园突然安静了下来,让人有些不适应,至少,我是这样的感觉,我也收拾了下,就走出校园。

    等车,是需要花时间的,而这个过程就很煎熬,因为是否有车,是一个未知数。我在张崾崄的街道来回踱步,还想两侧的店铺打问,他们也同我一样,答案也是未知数,好像张崾崄的车,就是一个谜,猜不透。

    看着空荡荡是张崾崄街道,我很奇怪,刚刚散学的几百学生,忽然就没了影,竟然没有一个像我一样等车的,自细想想,学生们肯定知道,等车是不靠谱,早就步行上路了。

    我是一个急性子,不想再耗下去,再等下去是不靠谱的,只有自己的两条腿才是实实在在的十一路公交,于是,开不走回家。

    张崾崄距离樊学不远,但少说也有三十里,步行的话,还是挺费劲的,况且都是山路,一路的爬山上坡、下坡,到家也累得够呛。开始的时候,我还走得挺快,连着穿过几个崾崄后,我就再也快不起来了,那条大棉裤,明明很肥大,此时就像紧身裤一样贴在身上,让我浑身燥热,极不舒服。偶尔,穿崾崄而过的风,会带给我片刻的凉爽,而更多的时候,都是愈来愈热的感觉。

    毕竟立春了,天气转暖,我原本打算,这趟回去就换掉棉裤,穿在身上就省去要背的麻烦,此刻却觉得这是多么愚蠢的的决定,我真想脱掉棉裤,撒开丫子走,但我毕竟生活在一个文明的世界,所有的想法和作法,都要符合文明世界的行为规范,,记得小时候跟着大妈去看望生病的姑姑,因为妈妈做的新鞋,穿上硌脚,我就一路提着鞋去,又一路提着鞋回来。

    路,很长,一个人走,很寂寞,就会想起很多事。我想起自己上中学的时候,也有过好多次的长途步行。

    有一年,我上初二,暑假回家的时候,公路断了,客车到白湾子就不南下了,而白湾子距离樊学还有六十多里的山路。我和一个正在职中上学的堂爸,还有两个和我在同一所中学上学的同学结伴而行。因为到了白湾子,天色已不早了,连夜赶路,会很累,其中一个同学提议,他的一个姑姑家就在白湾子,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他姑姑家离白湾子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我们走了很长时间,最后才到他姑姑家,我已记不清他姑姑家的具体方位,只记得在白湾子的南面,一座最高的山顶。

    他姑姑的确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四人,当晚,我们早早睡下,打算第二天提早出发,究竟有多早,我也不去问,堂爸和同学,他们都要比我大好几岁,我只管跟着他们就行了。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堂爸过来叫我的时候,我实在太瞌睡了,睁不开眼,当他们都齐刷刷都地等在门口时,我才不得已起来,借着灯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是午夜两点,难怪我那么瞌睡。

    我跟着他们上路了,走着走着,山风渐渐吹醒了我,我不再迷糊,记得那晚的天空挂着一弯细细的新月,星儿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群山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影子,夜晚太静了,静得连虫儿都沉睡了。

    “如果走捷径的话,我们天亮就到家了。”说话的正是带我们去他姑姑家的同学。

    “你知道路吗?”小爸问。

    “知道。”

    “那好吧!”

    “抄近路要翻山。”同学说。

    “翻就翻吧!”大家符合道,快点到家是大家共同的想法。

    于是,我们就跟着同学拐向了另一条小路,路愈来愈窄,到最后没有了路,我们爬坡上山,有时候还得一个拉着一个才能上去,遇到下坡的时候,稍不小心,脚下就会滑倒,随后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喊着“小心”,但是还是有人不时地会摔倒,有时候,会滑下很长一段距离,那回应的声音好小,像是从谷底传来,我们就只好站定等他再次爬上来,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

    因为在群山沟壑中行走,夜色更浓,有时候就像一团浓墨泼在眼前,我们只好依着自己的双脚去探路,深深浅浅的,每一步都是在摸索中前进。

    刚开始,同学还确定方向,后来自己也不知道了,大家就凭着感觉,就这样不停地翻越。

    我们一路爬呀爬的,翻过一座高山,又是一座高山,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脚下的路才稍微平坦了些,这时,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都在想着,一夜的行进,距离家一定不远了。

    忽然有人叫道:“有人家哎!”

    “是啊!”有人附和道。

    “怎么感觉像你姑姑家!”小爸说。

    “不会吧?”同学说,继而,就惊讶地叫道:“就是我姑姑家!”

    那羊圈,那土墙,和他姑姑家的一模一样,虽然,我们只是客,但是,对这些场景,我记得很清楚。

    当确定就是他姑姑家的时候,我们顿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他姑姑家门前,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走了一夜,怎么又绕回来了呢?我们谁都想不明白。

    同学再次敲开他姑姑家的门,开门后姑姑很奇怪,先是一愣,后来听了同学的解释,就笑呵呵地把我们让进屋,又给我们烧了稀饭和干炒面,大家狼吞虎咽地吃过后,天色已放亮,我们决定再次起程。

    当走出他姑姑家院子的时候,我们望向远处的群山,这时,大家都说,原来,我们一夜都是在绕着白湾子周围的群山在翻越,那一夜的行程远不止六十里,大家都怪罪同学,同学也觉得很歉意,却怪罪说是遇到了鬼打墙,这个奇怪的新名词,我是第一次听说,同学还兴致勃勃地解释什么是鬼打墙,我听了先信以为真,仔细一想,心里就暗暗说道,明明是你自己向导的问题,还非要找个托词。看着那绵延不断的群山沟壑,就是白天行走也难辨,何况还是晚上,真是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一夜的行军,大家都怕了,翻山的路太难走,再也没有人提议走捷径了,我们沿着公路一路向南走。虽然很累,但是正值少年,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寂寞。尤其是小爸和那两个同学,他们一路玩笑,让跟在后面的我常常忍俊不禁。

    路过果园,就分工明确,有人放哨,有人摘杏子,杏子很酸,但是能稍稍缓解口渴。路过人家,他们就会讨论,这个人家里有几个姑娘,是否漂亮等等,仿佛他们就要去相亲似的。

    记得最可笑的是,路过一处养蜂地,大家就讨论如何通过,同学说:“一定要小心,你看,前边那个姑娘屁股都被叮肿了。”

    我抬眼望去,那个姑娘只是头顶罩衣快步通过,由于腿比较短,又有些微胖,走路的时候,屁股一扭一扭的。

    太阳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热,我也越来越累,肩上的书包也越来越沉,很不舒服,我不停地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同学想帮我背我的书包,我拒绝了,其实,我不好意思,我的书包里没有一本书,只有两双鞋,还不时地闻到书包里散发出的阵阵橡胶味,期间还夹杂着脚臭味,因为都是球鞋,又没有洗,异味在所难免。今天,我已记不清我为什么大老远的要背两双鞋回家呢?可能是我的个子高,脚也大,知道回到家要干活,妈妈的鞋我穿不上,如果不背鞋,假期,我就没有鞋穿了。

    那天下午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了,又饿又累,屈指一算,那一天,我们至少走了一百二十里的山路,这是我半生里单日行程里数最多的一次。

    樊学,好像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直到开学,路还没有修好,或者根本就没有修,因为雨季不过,修了也是白修,浑水一来,路照样还要被冲毁。

    印象深刻的还有一次,那是上高中的时候,开学了,路还没通,小爸已经毕业由,我带着弟弟,还有一个姑姑,也是小爸的妹妹,和弟弟同岁,他们两个都在上初中,刚开始还好,可是走了一半,我忽然肚子疼,停下来就不疼,一走就开始疼,最后几乎无法行走,就这样我还是走走停停地坚持了二十多里,看着日头已高,离白湾子还有十多里,我心里很着急,姑姑也着急,如果我们不能在午后两点赶上白湾子发往定边的最后一趟车,今晚,就无处落脚了。

    正发愁的时候,过来一个人赶着几头毛驴,看样子像是毛驴贩子,弟弟跑过去央求那人,让我骑着毛驴赶路,那人很爽快,于是,我们三人就骑着毛驴赶到了白湾子,终于赶上了当天的最后一班车,于傍晚到达学校。

    毕业后,在我流浪的一整年里,我也先后几次从白湾子步行回家。记得有次,我下车后,随意扫视了一下周围,心想,又要靠两条腿回家了,可是,我似乎发现了什么,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熟悉的面孔,于是,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不错,是苗丽霞,我高中同学,她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同几个人说话。

    看到苗丽霞,我很高兴,急忙跑过去同她打招呼,虽然毕业后,她的变化很大,衣着很清爽,一头短发打理得很有层次,她比过去漂亮了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苗丽霞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高兴地拉着我进屋,其实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交集很少,她个头矮小,坐在教室的最前排,而我坐在最后一排,宿舍也隔了很远,所以平时说话不多,不是很熟悉。但是毕业了,同学各奔东西,一年后的重逢,还是让我们十分开心。

    她在白湾子开了一家理发店,由于手艺好,所以生意就很好,有人来理发,她一边忙碌,一边和我说话,那把剪刀在她的手中,上上下下,随着不断的“咔嚓”声,碎发不断被削下,又飘落到地上。忙完后,我们又一起吃了晚饭,我记得那天她做的是面条,放了很多腌猪肉,味道很香,我们吃的额头冒出了汗,聊得也很开心。

    我感觉她的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她告诉了我很多有趣的事情,时间太久,我已记不起多少,但是,有几件,我却记忆犹新,因为那几件事,让我笑了很久,甚至笑出了眼泪。

    苗丽霞说,有一次,有位男青年要去相亲,剪完后,就对她说:

    “再给我上螺丝。”

    苗丽霞先是一愣,继而回答道:

    “我这里没有螺丝。”

    “理发店怎么会没有螺丝?”男青年摸着头发追问道。

    “没有,我这里不是修理部。”

    “就是给头发上喷的。”男青年急了。

    “那是摩斯!”苗丽霞笑了,她终于明白了男青年的意思。

    “把我这里当修理部了。”苗丽霞笑着对我说,我听后也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更有意思的呢!”苗丽霞接着又说,“还有一次,一个中年妇女刚挑开门帘,头发乱糟糟的,伸进半个脑袋就问,‘头在吗?’”苗丽霞说着笑得弯下了腰。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我也笑得前仰后合。

    “头在,人也在呢!”苗丽霞说,“我就是这样说的,那妇女很不好意思,我憋着,直到给她理完发,人走了,我才好好地笑。”

    “真是可笑!”我说。

    那夜,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聊了很多,聊到高兴处,大家就弓着背,卷紧被子笑。现在想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几十年里,发生了多少悲悲喜喜的事情,却没有一件让我像那晚那么开心过,尽管,那时候,我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更是前程未卜,但高兴的时候,我还能笑起来,这是多么的难得,那时候是多么的单纯,一句玩笑就能让我们笑出眼泪,一碗面就让我们能吃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真好!

    第二天,吃过她给我做的早饭后,我就回家了,她叮嘱我,路过的时候一定要来,我也爽快地答应了。我以为,我还会见到苗丽霞,谁知,从此以后再未谋面。当我又一次经过白湾子的时候,她的理发店已换了主人,听别人说,她去了银川。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一头短发,打扮得清清爽爽的小姑娘,而我已步入中年。

    苗丽霞,有一天再见面的时候,你能否认出我,我是否还能认出你,我想你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想着,倒是能打发一个人走路的寂寞,也能减缓我那条大棉裤带给我的燥热和不适。这些事写出来很多,想的时候却是很快。

    百无聊赖的我,数着那些一个有又一个正在走过的崾崄。

    每当爬到山顶,我都要望望周围的群山,沟壑纵横,绵延不断,这时候,我就想起了爸爸小时候带我去外婆家常说的一句话:“走过一岭又一岭,岭邻相连;翻过一山又一山,山山相通。”

    那时候,我很小,外婆家在四十里开外,步行特别的累。因为太累,我就不停地问爸爸:“快到了吗?”

    “快了!”爸爸说。

    “怎么还有那么多的山呀?”我问。

    这时候,爸爸就给我说出了上面的那句话,因为太小,别的细节已记不清了,这句话却是记忆尤深,在今天的我看来,依然是那么生动、形象,没有比这更适合当地的地貌的语言了。

    忽然,在我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孩子挂在公路边陡峭的崖壁上,用“挂”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崖壁很陡,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爬上去的,一个爬的较高,一个爬在半中腰。仔细一看,是初一的两个孩子,除他俩,这一路,没有看到一个孩子,我估计他们贪玩,才落在后面。

    “你们干什么?”我问。

    孩子没看到我,听到声音先是被吓一跳,尔后支支吾吾,我看到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只鸟窝,那窝很小,一看就是麻雀窝,不远处,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上蹿下跳。

    “放回去,你把鸟窝掏了,麻雀就没家了,就像你今晚没出可去,你觉得怎么样?”我说。

    孩子慢慢把鸟窝放回了原有的山洞,然后从陡崖上滑了下来。看着他们两个灰头土脸的样子,我心里暗暗觉得可笑。

    “以后不许掏鸟窝。”我说,孩子没有说话,“赶紧回家。”

    孩子先是磨磨唧唧地走在我后面,等转过一个山窝,便快速超过我,然后就没影了。

    遇到这两孩子,我的思绪也被打断了,路也不远了,翻过又一道山梁,我就看见樊学的地界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到家后,我就迫不及待地脱掉那条厚重的棉裤,还狠狠地将它在毛毡上摔了几下,怪它这一路让我热得要命,搞得毛毡飞起一阵尘土,没办法,这里到处都是土,引得母亲一阵不高兴,而我还要不停地翻嘴,仿佛我永远都是对的,是棉裤错了,它不该让我那么热。

    也许那时候是真的小,至少在心理上是不成熟的,尽管在孩子面前装的一本正经,其实,我自己也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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