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真疯假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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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回到青年点时金杏王枝头挂满了小杏子，她为又错过一年没看到它开花而遗憾。
回到青年点白雪惊讶地发现王美丽瘦了一圈，整个人萎靡了，饭吃得很少，几乎听不到她说话，那样子像得了一场重病。
中午邮递员的车铃声在院子里响起来，邮递员一般会选知青都在青年点的时候来送信。王美丽这时候像换了一个人，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而这次她没有失望，终于收到了她盼望已久的信。
王美丽拿着信的手有点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紧张。她迫不及待在院子就把信封扯开，因为信封撕得不利索，掏了两次才把信瓤从里面拽出来。
过了片刻，她拿着信回了屋，捧起饭呆呆地吃饭，下午呆呆地去上工，晚上呆呆地躺在炕上。
点里的人都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任谁跟她说话，她都不回答，眼神直直的，大家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咋了，许是接到信心情不好，缓几天就过来了。顶多是赵文军把她也给甩了，时间不是医治创伤最好的药么，谁也没太在意。
哪知睡到半夜有个女知青起来要去小便，看见地中间有一团黑影，以为是屋里进了贼，吓得她不敢下地，悄悄把身边的王娜推醒，手指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小声在王娜耳边说：“有贼。”
王娜在几个女孩子中胆子算是大的，她稍微清醒一下，也看见了那一团黑，伸手去拉电灯线。忽然亮起的灯光特别刺眼，另外几个熟睡的女孩子都被晃醒了，被晃醒的人刚想发作就听到有人“妈啊”的大叫一声！
叫声是想解手的女孩发出来的，她看到那团黑影竟然是王美丽。
王美丽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小镜子，正在一下一下的梳头发。
王美丽在黑乎乎的夜里照镜子？大半夜梳头发？看得其他几个女孩身上的汗毛纷纷立了起来。
女孩们都披着被子起来，坐在炕上看着王美丽，以为她新添了梦游的毛病，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
王美丽背对着大家，那面小镜子被高高举着，能照人的那面却不对着她自己。
看得几个女孩头发皮一阵阵发麻，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去小便的也忘记了去。最后几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决定把她拉到炕上来，既然是梦游，应该把她拉回被窝，她就会接着睡觉。
可是没有人愿意下地去拉她，仿佛现在的王美丽已经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冤死的鬼魂，谁也不愿意靠近她。
王娜胆子大，大家小声劝说，让她去拉王美丽上炕。王娜因为记着王美丽的仇，本不想去拉，可是不把她拉上炕，大家谁也不敢睡觉。
王娜跳下地，走到王美丽身边，想抢下她手里的木梳和小镜子，没想到这两样东西在她手里攥得死死的，没夺下来。王娜就不去碰小镜子，干脆把她从凳上直接往起拉，可是她的屁股仿佛在凳子上生了根，王娜竟然没拉动她。
白雪见王娜一个人拉不动王美丽，也跳下地两个人一起拉她，终于架着她，把她拖到炕跟前，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抬到炕上，塞进被窝里。
几个女孩心慌慌的谁也没睡好，等到天快亮时才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沉。等到大家早晨醒过来的时候，瞅见王美丽又坐在凳子上梳头呢，那姿势跟夜里一模一样。
大家这才意识到，王美丽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有人忽然想起来她是收到信以后失常的，于是几个人开始动手翻她的口袋，里面并没有那封信。后来在她的枕头下把信找到了，大家脑袋顶着脑袋凑到一起看信，谁都不想漏掉一个字，谁都不敢读出声，生怕让坐在地上梳头的王美丽听到。
从信封上看，信是从部队寄来的，却不像是赵文军的笔迹。果然写信人以舅舅自居，落款也是舅舅，看来是王美丽的舅舅写来的信。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大概意思是他帮助王美丽打听到赵文军的下落。
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赵文军开车送给养的路上，因为雨天路滑，在一个山路转弯的时候车翻到山下去了，等搜救的人赶到时他已经牺牲了。部队通知了家属，但是没人知道赵文军有女朋友，所以也就没有通知王美丽，甚至把王美丽后来寄去的信和赵文军的遗物一起交给了他的家人。至于他的家人为什么没有告诉王美丽，可能是因为跟部队正在谈善后的事情没顾得上。或者是知道没有王美丽，赵文军就当不了兵，而把赵文军的死怪罪到王美丽头上。
信上还有一些开导王美丽的话，但是都很苍白无力。
大家一下明白了王美丽为啥会变成这样，赵文军对她来说就是太阳对于大地，呼吸对于生命，她是为赵文军而活的，赵文军死了等于她也死了。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正在梳头的王美丽，好像又想到什么，转而把目光投向白雪。她们以为这个时候白雪会幸灾乐祸，没想到白雪眼睛早就湿了，大家这才想起赵文军曾是她们的梦中情人，她们都为他着迷过，是该好好为他哭一回，于是女知青屋子里响起了“嘤嘤”的哭泣声。
王美丽已经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大队给王美丽家里写了信，只等家里来人把她接走。
王娜见王美丽成了一个疯子，而且马上就要返城了，心里不是个滋味。王美丽一走自己的仇就没机会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美丽装疯，借赵文军出事的机会耍手腕提前返城，所以这几天她显得心事重重的。青年点里的人都知道，她以前跟王美丽关系好，还以为她为王美丽的事发愁呢。
吃完晚饭，王娜心烦意乱往外走，她一直想不出一个好主意，试试王美丽到底真疯还是在装疯。她出了院子向北走，这条路直通六队，拐个弯也能到青马沟。
王娜本来想去河边走走，正在她要拐到去河边的小路上时，对面走来了六队的张大傻。
全大队就这么一个傻子，所以人人都认识他，而且傻子见到姑娘媳妇就把手指放到嘴里，口水流出来老长，那模样就像饿了三天突然看到了烧鸡一样，让人看了又可气又可笑。这会儿傻子看到王娜，就是那样的表情。
傻子虽说爱盯着大姑娘小媳妇看，但是他从不伤人，也不惹事。所以姑娘媳妇看到他那傻样就当是个乐子，没人太在意，顶多烦的时候给他一土坷垃，打跑他就完事了。
今天王娜心里烦，看到傻子那丑样子，动了气，随手捡起一个土坷垃就要向傻子身上砸，就在土坷垃要出手的一刹那，她脑子忽然蹦出王美丽现在的傻样，一个主意飞快地在她脑子里形成了。
白雪回到青年点时金杏王枝头挂满了小杏子，她为又错过一年没看到它开花而遗憾。
回到青年点白雪惊讶地发现王美丽瘦了一圈，整个人萎靡了，饭吃得很少，几乎听不到她说话，那样子像得了一场重病。
中午邮递员的车铃声在院子里响起来，邮递员一般会选知青都在青年点的时候来送信。王美丽这时候像换了一个人，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而这次她没有失望，终于收到了她盼望已久的信。
王美丽拿着信的手有点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紧张。她迫不及待在院子就把信封扯开，因为信封撕得不利索，掏了两次才把信瓤从里面拽出来。
过了片刻，她拿着信回了屋，捧起饭呆呆地吃饭，下午呆呆地去上工，晚上呆呆地躺在炕上。
点里的人都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任谁跟她说话，她都不回答，眼神直直的，大家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咋了，许是接到信心情不好，缓几天就过来了。顶多是赵文军把她也给甩了，时间不是医治创伤最好的药么，谁也没太在意。
哪知睡到半夜有个女知青起来要去小便，看见地中间有一团黑影，以为是屋里进了贼，吓得她不敢下地，悄悄把身边的王娜推醒，手指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小声在王娜耳边说：“有贼。”
王娜在几个女孩子中胆子算是大的，她稍微清醒一下，也看见了那一团黑，伸手去拉电灯线。忽然亮起的灯光特别刺眼，另外几个熟睡的女孩子都被晃醒了，被晃醒的人刚想发作就听到有人“妈啊”的大叫一声！
叫声是想解手的女孩发出来的，她看到那团黑影竟然是王美丽。
王美丽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小镜子，正在一下一下的梳头发。
王美丽在黑乎乎的夜里照镜子？大半夜梳头发？看得其他几个女孩身上的汗毛纷纷立了起来。
女孩们都披着被子起来，坐在炕上看着王美丽，以为她新添了梦游的毛病，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
王美丽背对着大家，那面小镜子被高高举着，能照人的那面却不对着她自己。
看得几个女孩头发皮一阵阵发麻，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去小便的也忘记了去。最后几个人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决定把她拉到炕上来，既然是梦游，应该把她拉回被窝，她就会接着睡觉。
可是没有人愿意下地去拉她，仿佛现在的王美丽已经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冤死的鬼魂，谁也不愿意靠近她。
王娜胆子大，大家小声劝说，让她去拉王美丽上炕。王娜因为记着王美丽的仇，本不想去拉，可是不把她拉上炕，大家谁也不敢睡觉。
王娜跳下地，走到王美丽身边，想抢下她手里的木梳和小镜子，没想到这两样东西在她手里攥得死死的，没夺下来。王娜就不去碰小镜子，干脆把她从凳上直接往起拉，可是她的屁股仿佛在凳子上生了根，王娜竟然没拉动她。
白雪见王娜一个人拉不动王美丽，也跳下地两个人一起拉她，终于架着她，把她拖到炕跟前，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抬到炕上，塞进被窝里。
几个女孩心慌慌的谁也没睡好，等到天快亮时才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沉。等到大家早晨醒过来的时候，瞅见王美丽又坐在凳子上梳头呢，那姿势跟夜里一模一样。
大家这才意识到，王美丽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有人忽然想起来她是收到信以后失常的，于是几个人开始动手翻她的口袋，里面并没有那封信。后来在她的枕头下把信找到了，大家脑袋顶着脑袋凑到一起看信，谁都不想漏掉一个字，谁都不敢读出声，生怕让坐在地上梳头的王美丽听到。
从信封上看，信是从部队寄来的，却不像是赵文军的笔迹。果然写信人以舅舅自居，落款也是舅舅，看来是王美丽的舅舅写来的信。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大概意思是他帮助王美丽打听到赵文军的下落。
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赵文军开车送给养的路上，因为雨天路滑，在一个山路转弯的时候车翻到山下去了，等搜救的人赶到时他已经牺牲了。部队通知了家属，但是没人知道赵文军有女朋友，所以也就没有通知王美丽，甚至把王美丽后来寄去的信和赵文军的遗物一起交给了他的家人。至于他的家人为什么没有告诉王美丽，可能是因为跟部队正在谈善后的事情没顾得上。或者是知道没有王美丽，赵文军就当不了兵，而把赵文军的死怪罪到王美丽头上。
信上还有一些开导王美丽的话，但是都很苍白无力。
大家一下明白了王美丽为啥会变成这样，赵文军对她来说就是太阳对于大地，呼吸对于生命，她是为赵文军而活的，赵文军死了等于她也死了。
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正在梳头的王美丽，好像又想到什么，转而把目光投向白雪。她们以为这个时候白雪会幸灾乐祸，没想到白雪眼睛早就湿了，大家这才想起赵文军曾是她们的梦中情人，她们都为他着迷过，是该好好为他哭一回，于是女知青屋子里响起了“嘤嘤”的哭泣声。
王美丽已经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大队给王美丽家里写了信，只等家里来人把她接走。
王娜见王美丽成了一个疯子，而且马上就要返城了，心里不是个滋味。王美丽一走自己的仇就没机会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美丽装疯，借赵文军出事的机会耍手腕提前返城，所以这几天她显得心事重重的。青年点里的人都知道，她以前跟王美丽关系好，还以为她为王美丽的事发愁呢。
吃完晚饭，王娜心烦意乱往外走，她一直想不出一个好主意，试试王美丽到底真疯还是在装疯。她出了院子向北走，这条路直通六队，拐个弯也能到青马沟。
王娜本来想去河边走走，正在她要拐到去河边的小路上时，对面走来了六队的张大傻。
全大队就这么一个傻子，所以人人都认识他，而且傻子见到姑娘媳妇就把手指放到嘴里，口水流出来老长，那模样就像饿了三天突然看到了烧鸡一样，让人看了又可气又可笑。这会儿傻子看到王娜，就是那样的表情。
傻子虽说爱盯着大姑娘小媳妇看，但是他从不伤人，也不惹事。所以姑娘媳妇看到他那傻样就当是个乐子，没人太在意，顶多烦的时候给他一土坷垃，打跑他就完事了。
今天王娜心里烦，看到傻子那丑样子，动了气，随手捡起一个土坷垃就要向傻子身上砸，就在土坷垃要出手的一刹那，她脑子忽然蹦出王美丽现在的傻样，一个主意飞快地在她脑子里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