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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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本来白净的面皮，腾地一下红成了山楂。
她哪里知道金三山买药的事，更不知道那么多细节。
她的病来自心里，不光是因为背叛，也不光是因为王美丽阴谋得逞，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不止偷走她的心，还偷走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她听了金大娘的开导，才解开心结。都说小孩子不藏病，她是不藏事，心结一解开，人马上就活过来了。
她很小就没了妈，所以赖在金大娘怀里要认干娘。金大娘说：把“干”字去了，喊娘多受听。所以，她喊这一声“娘”，是实实在在从心底里的喊出来的啊！
白雪到底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没有体力跟秀秀斗口，金大娘替她解说认干娘的事，秀秀才松了一口气。
秀秀刚才那番话让白雪也吃了一惊，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眼睛盯在金大娘的脸上问：“娘，秀秀说三山买药的事，都是真的？”
被白雪质疑，秀秀有些不服气，抢过话来说：“哪个哄你？三山脸都冻伤了，医生给开了药膏，他不敢来看你，肯定怕一张大黑脸吓到你。”
白雪眼前出现一个画面，金三山鞠躬作揖求求这个又求求那个，让人家看在他一片虔诚份上，动动侧隐之心卖他点救命药。这点药他们卖与不卖对己无关大碍，对于病人却关系着一条性命！也许他们一时心情不好，懒得去动可怜人的心肠，病人也就小命难保。赶上心情好，有动动好心肠的冲动，又看在这年轻人执着买药的劲上，把药卖了，自己才因此捡了一条命。
她想：剩下的命都是捡来的，怎么活都是赚到了！
她眼前又换了一副图画，金三山裹紧棉袄，不仅是怕风雪侵入，也是为了收缩空肠寡胃。他低头缩颈、弯腰躬背在风雪里疾走，怀里揣着救命的药，一步一步走进茫茫北风烟雪中，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扯天连地的雪花，借着肆虐的北风助阵，在他身前身后狂飞乱舞。
她心底升起一股疼惜，想替金三山去求告，想拉他走出风雪，想把自己的食物给他吃。金三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的命，她想解救金三山，也像金三山想解救她一样。
白雪住了十天医院，终于可以出院了，但是身体仍然虚弱，医生给开了一些口服药，回去以后还要好好静养，吃的要清淡，又要有营养。
金大娘做主把白雪接回自己家里调养身体，秀秀也觉得这个主意好，青年点里人多白雪不能安安静静休息，也不方便给她开小灶。还有一个原因，秀秀没有明说，那就是她得腾出空来，抓紧时间解决自己的难题。
白雪出院那天金三山一早赶车来接她，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草，上面又铺了褥子，还有一床棉被，白雪照旧被裹得严严实实地偎在金大娘怀里。
白雪今天见到金三山，没说任何空洞苍白的感谢话，只甜甜地喊了一声三山哥，硬是把个男子汉喊得有些难为情，似是而非的点头应了一下。
白雪在上车之前，定定地看看金三山的脸，他的脸上并没有黑色的药膏，可能药已经停用了，脸上的肿消了，除了脸色有些暗，已经看不出来有别的异常。
金三山这么早来接白雪是有原因的，今天早晨下了树挂，整个杏园变成白色，人呆在里面有种身在童话世界里的错觉，他起床一见这么漂亮的景致，赶紧去队里套上马车，往医院跑，从医院回来一路上也是赶马狂奔。
白雪看到树挂，果然发出一连串的惊呼。满院的杏树开出一树树白色的银花，人站在其中如同身在仙境一般，那景致美到了极点，三间土屋在银花中惹隐若现，给整个院子增添了画龙点睛的一笔。
白雪赞叹道：“好漂亮的杏园，好清幽的杏花屋。”
她这一嗓子，吸引着太阳露出脸来好奇地向下张望。这下可坏了，万道霞光箭一样射向杏树，一会儿的工夫树挂就消失不见了。她对消失不见的景观叹息不矣，不过这幅美景足够她在心里慢慢品味的了。
——
孙小虎最近在家里做人加倍小心，之前为了不去当兵，体检的时候他跟黑爹说肚子疼，要上茅房，借着屎遁直接从茅房翻墙逃走了。他怕黑爹到舅舅家去找，只在舅舅那借了五十元钱，连顿饭都没敢吃，坐车直奔大兴安岭去找他同学去了。
孙小虎这个同学并不是他同班同学，只是同级校友，因为都不爱上课，两人逃课的时候经常能遇到，就搭着伴儿一块玩，总在一起玩倒真玩出交情来了。
这个学生的家本来在大兴安岭，他姥爷家在榆林三队，离学校也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他就被家里送到姥爷这儿来上学。小学勉强读完他就回大兴安岭去了，回去后还真给孙小虎写过几封信，只是最近几年两个人断了书信往来。
孙小虎不敢投奔亲戚家，没办法硬着头皮去大兴安岭投奔这个同学，先坐火车又倒汽车，最后搭马车，好不容易按信上的地址找到同学的家。可是同学并不在家，家里只有同学的爷爷奶奶，还有他娘带着三个小点的孩子，同学跟他爹去山里一个林场做伐木工去了。
孙小虎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在同学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千辛万苦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往回返。
他先回到舅舅家，听说他这次玩的金蝉脱壳把黑爹的脸真气成了黑锅底，他就感觉脊梁骨阵阵发凉，浑身皮肉都发紧。
舅舅当天就要押他回家，他耍起无赖，嚷嚷道：“非送我回去？那我回去还想着法往出跑，再跑我可就不回来了。”
舅舅知道姐姐把这个独子惯得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也不敢硬来，一时竟没了主意。
舅母说：“反正当兵已经错过了，姐夫也来找过，不如让他在这住几天，住够了让他自己回家，就说从外面跑回来的，也牵扯不到咱们。”
舅舅只好同意了。
孙小虎等到新兵出发以后，才战战兢兢回了家。快嘴一见到儿子扑上来又是捶又是打，不过哪一下也没真使劲。她眼泪和鼻涕一块往下流，抱着孙小虎的时候难免弄到他身上，这让他心里有点烦。
等快嘴把伤心和兴奋的情绪一并发泄完，孙小虎才问道：“娘，我爹......他气消了没有？”
快嘴一脸凄苦地说：“你爹说了，权当没养过你这个孽子，以后不许我再提你。我想和他商量看看去哪儿能把你找回来，他就吼，说你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他凭什么找你回来。吓得我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到你，也不知道我自己偷偷流了多少眼泪。可算是把你个小兔崽子给盼回来了，你万一有个闪失，娘可怎么活呀？”
说着说着快嘴又要流泪，她忽见儿子紧皱着眉头，没敢再哭，硬把眼泪憋了回去。
孙小虎知道，这次是真把黑爹气着了，为了将来黑爹不反对他跟林凤订婚，他想主动让黑爹打自己一顿出出气。他要给自己准备一根木棍，他把每根木棍掂量来掂量去，最后选择一根不粗不细的棍子。太粗的棍子，万一黑爹在气头上一棍子能打他个半死，不死也得脱层皮。太细的棍子，又怕黑爹嫌用着不趁手，自己去找别的家伙什，那还不逮着啥往他身上招呼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孙小虎在娘的安慰下，心情忐忑地等着黑爹回家。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孙黑子背着手从院门外踱进来，看见孙小虎直挺挺地跪在院子里，双手举着木棍，他脚步不停、面无表情地从孙小虎身边走过去进了屋。
孙小虎尴尬地跪在院里，不知道是起来好？还是继续跪到黑爹心软好？
白雪本来白净的面皮，腾地一下红成了山楂。
她哪里知道金三山买药的事，更不知道那么多细节。
她的病来自心里，不光是因为背叛，也不光是因为王美丽阴谋得逞，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不止偷走她的心，还偷走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她听了金大娘的开导，才解开心结。都说小孩子不藏病，她是不藏事，心结一解开，人马上就活过来了。
她很小就没了妈，所以赖在金大娘怀里要认干娘。金大娘说：把“干”字去了，喊娘多受听。所以，她喊这一声“娘”，是实实在在从心底里的喊出来的啊！
白雪到底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没有体力跟秀秀斗口，金大娘替她解说认干娘的事，秀秀才松了一口气。
秀秀刚才那番话让白雪也吃了一惊，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眼睛盯在金大娘的脸上问：“娘，秀秀说三山买药的事，都是真的？”
被白雪质疑，秀秀有些不服气，抢过话来说：“哪个哄你？三山脸都冻伤了，医生给开了药膏，他不敢来看你，肯定怕一张大黑脸吓到你。”
白雪眼前出现一个画面，金三山鞠躬作揖求求这个又求求那个，让人家看在他一片虔诚份上，动动侧隐之心卖他点救命药。这点药他们卖与不卖对己无关大碍，对于病人却关系着一条性命！也许他们一时心情不好，懒得去动可怜人的心肠，病人也就小命难保。赶上心情好，有动动好心肠的冲动，又看在这年轻人执着买药的劲上，把药卖了，自己才因此捡了一条命。
她想：剩下的命都是捡来的，怎么活都是赚到了！
她眼前又换了一副图画，金三山裹紧棉袄，不仅是怕风雪侵入，也是为了收缩空肠寡胃。他低头缩颈、弯腰躬背在风雪里疾走，怀里揣着救命的药，一步一步走进茫茫北风烟雪中，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扯天连地的雪花，借着肆虐的北风助阵，在他身前身后狂飞乱舞。
她心底升起一股疼惜，想替金三山去求告，想拉他走出风雪，想把自己的食物给他吃。金三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的命，她想解救金三山，也像金三山想解救她一样。
白雪住了十天医院，终于可以出院了，但是身体仍然虚弱，医生给开了一些口服药，回去以后还要好好静养，吃的要清淡，又要有营养。
金大娘做主把白雪接回自己家里调养身体，秀秀也觉得这个主意好，青年点里人多白雪不能安安静静休息，也不方便给她开小灶。还有一个原因，秀秀没有明说，那就是她得腾出空来，抓紧时间解决自己的难题。
白雪出院那天金三山一早赶车来接她，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草，上面又铺了褥子，还有一床棉被，白雪照旧被裹得严严实实地偎在金大娘怀里。
白雪今天见到金三山，没说任何空洞苍白的感谢话，只甜甜地喊了一声三山哥，硬是把个男子汉喊得有些难为情，似是而非的点头应了一下。
白雪在上车之前，定定地看看金三山的脸，他的脸上并没有黑色的药膏，可能药已经停用了，脸上的肿消了，除了脸色有些暗，已经看不出来有别的异常。
金三山这么早来接白雪是有原因的，今天早晨下了树挂，整个杏园变成白色，人呆在里面有种身在童话世界里的错觉，他起床一见这么漂亮的景致，赶紧去队里套上马车，往医院跑，从医院回来一路上也是赶马狂奔。
白雪看到树挂，果然发出一连串的惊呼。满院的杏树开出一树树白色的银花，人站在其中如同身在仙境一般，那景致美到了极点，三间土屋在银花中惹隐若现，给整个院子增添了画龙点睛的一笔。
白雪赞叹道：“好漂亮的杏园，好清幽的杏花屋。”
她这一嗓子，吸引着太阳露出脸来好奇地向下张望。这下可坏了，万道霞光箭一样射向杏树，一会儿的工夫树挂就消失不见了。她对消失不见的景观叹息不矣，不过这幅美景足够她在心里慢慢品味的了。
——
孙小虎最近在家里做人加倍小心，之前为了不去当兵，体检的时候他跟黑爹说肚子疼，要上茅房，借着屎遁直接从茅房翻墙逃走了。他怕黑爹到舅舅家去找，只在舅舅那借了五十元钱，连顿饭都没敢吃，坐车直奔大兴安岭去找他同学去了。
孙小虎这个同学并不是他同班同学，只是同级校友，因为都不爱上课，两人逃课的时候经常能遇到，就搭着伴儿一块玩，总在一起玩倒真玩出交情来了。
这个学生的家本来在大兴安岭，他姥爷家在榆林三队，离学校也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他就被家里送到姥爷这儿来上学。小学勉强读完他就回大兴安岭去了，回去后还真给孙小虎写过几封信，只是最近几年两个人断了书信往来。
孙小虎不敢投奔亲戚家，没办法硬着头皮去大兴安岭投奔这个同学，先坐火车又倒汽车，最后搭马车，好不容易按信上的地址找到同学的家。可是同学并不在家，家里只有同学的爷爷奶奶，还有他娘带着三个小点的孩子，同学跟他爹去山里一个林场做伐木工去了。
孙小虎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在同学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千辛万苦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往回返。
他先回到舅舅家，听说他这次玩的金蝉脱壳把黑爹的脸真气成了黑锅底，他就感觉脊梁骨阵阵发凉，浑身皮肉都发紧。
舅舅当天就要押他回家，他耍起无赖，嚷嚷道：“非送我回去？那我回去还想着法往出跑，再跑我可就不回来了。”
舅舅知道姐姐把这个独子惯得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也不敢硬来，一时竟没了主意。
舅母说：“反正当兵已经错过了，姐夫也来找过，不如让他在这住几天，住够了让他自己回家，就说从外面跑回来的，也牵扯不到咱们。”
舅舅只好同意了。
孙小虎等到新兵出发以后，才战战兢兢回了家。快嘴一见到儿子扑上来又是捶又是打，不过哪一下也没真使劲。她眼泪和鼻涕一块往下流，抱着孙小虎的时候难免弄到他身上，这让他心里有点烦。
等快嘴把伤心和兴奋的情绪一并发泄完，孙小虎才问道：“娘，我爹......他气消了没有？”
快嘴一脸凄苦地说：“你爹说了，权当没养过你这个孽子，以后不许我再提你。我想和他商量看看去哪儿能把你找回来，他就吼，说你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他凭什么找你回来。吓得我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到你，也不知道我自己偷偷流了多少眼泪。可算是把你个小兔崽子给盼回来了，你万一有个闪失，娘可怎么活呀？”
说着说着快嘴又要流泪，她忽见儿子紧皱着眉头，没敢再哭，硬把眼泪憋了回去。
孙小虎知道，这次是真把黑爹气着了，为了将来黑爹不反对他跟林凤订婚，他想主动让黑爹打自己一顿出出气。他要给自己准备一根木棍，他把每根木棍掂量来掂量去，最后选择一根不粗不细的棍子。太粗的棍子，万一黑爹在气头上一棍子能打他个半死，不死也得脱层皮。太细的棍子，又怕黑爹嫌用着不趁手，自己去找别的家伙什，那还不逮着啥往他身上招呼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孙小虎在娘的安慰下，心情忐忑地等着黑爹回家。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孙黑子背着手从院门外踱进来，看见孙小虎直挺挺地跪在院子里，双手举着木棍，他脚步不停、面无表情地从孙小虎身边走过去进了屋。
孙小虎尴尬地跪在院里，不知道是起来好？还是继续跪到黑爹心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