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骑牛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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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盖顶，宛若天倾。
“轰隆隆……”
不多时，伴着一阵声势浩大的秋日旱雷响起，在陈道初适才出声一话定音后，殿内众人的谈话此时也已步入了尾声。
“哗啦啦……”
几息过后，雨点密集落下，一众人等在偏殿各自取了雨伞，陆续离去。
撑着纸伞的陈道初在山上厨房取了两份饭菜，便独自一人沿着山道返回小院。
雨水自伞沿淅淅沥沥滑落，透过水幕，他只见院中方平安的卧房已亮起了烛火，随之一阵清亮诵读声传入耳中。
嘴角扬起丝丝笑意，陈道初推开院门，径直走进少年的卧房。
“平安，休息会儿……”
将屋里一张小竹桌放到檐下，陈道初呼喊道：“先过来吃饭吧。”
少年应了一声，放下手中书卷，提起两把竹凳跟了过去。
从厨房取来碗筷后，师徒二人分立竹桌两侧，一边看着天雨，一边吃着饭菜。
等到几碟子素菜、几碗米饭一扫而空，陈道初正准备收拾碗碟时，耳边忽而听见了一阵踩着青石板积水的脚步声传来。
侧首望去，只见师兄钟道烛一手撑伞、一手提着灯笼，缓缓走了过来。
走到屋檐，钟道烛将手中灯笼随手放下，并将满是雨水的纸伞递给陈道初，便自顾自走进屋中取来一张竹椅在桌旁坐下。
“老大，你这是……”
“道初，适才殿中商议的几件事，我还想再与你说说。”
不等陈道初开口问话，钟道烛就提前说了来意，紧盯住陈道初双眸，他又继续说道：“刚吃饭时，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只身下山不太妥当，我想再派百余弟子陪同，这样一路上也好有个关照。”
“不必了，师兄……”
抿唇一笑，陈道初摇头回绝道：“你既然已知道那妖魔此次啖食百姓数千，待其消融炼化之后，实力凶威必然大涨，再派那些弟子前去又有什么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
一口打断钟道烛的话，陈道初看着将话咽入肚中，双眉紧皱缄默不语的钟道烛，幽幽道：“此事我一人便可，若是连我都毫无办法的话……”
“那这整个大明佛道百宗只怕也没几人有对付那妖魔的能力了。”
钟道烛依旧沉默，只不过双唇却紧抿了起来，双拳也紧紧握住。
而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方平安一会儿看着陈道初，一会儿盯住钟道烛，一双溜圆乌黑的眸子光华浮动，满脸失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氛围过于凝重，陈道初余光瞥了眼低垂着头颅的方平安，忽而哈哈笑了两声。
“师兄，虽说是如此……”
陈道初笑道：“但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到时我就算无法诛灭那邪魔，可保命的功夫还是有的，倒也不至于成了那家伙的口中血食。”
“而若是可以的话……”
似是想到了什么，陈道初接着说道：“还需师兄加急传书广南道府衙及都司，让驻扎当地的弟子和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诛杀妖魔一事待我赶到再说。”
“平安……”
话音刚落，陈道初忽而侧首望向一旁的垂首少年，笑道：“且去收拾行装，我们不日便启程下山。”
“师父……”
听到呼喊，少年蓦然抬头，微微一怔后，忙不迭起身，欢喜道：“好勒，我这就去……”
正说着，人已经跑进了卧房里。
“师弟，你……”
见陈道初突然来这一出，钟道烛也不由愣了愣，紧跟着惊惧出声：“这孩子身子刚补回来一些，你这带他下山，还是去诛杀那……”
“师兄！”
没等他说完，陈道初便摆手打断，认真说道：“有我在，你还怕我护不住这孩子的周全吗？”
钟道烛一时语塞，不再劝说。
过了半晌，他看了眼卧房中正在收拾衣服、兴致勃勃的方平安，最后说道：“道初，你那日所提的法剑即将铸成，最迟三日之后给你送来。”
说完，不等陈道初回应，便提起灯笼、撑着纸伞回身雨中。
…………
三日之后，十月初三。
在第一声鸡唱传遍这座云中崇山的那刻……
山中每一处宫殿与院落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齐打开大门，随即，或是一人或是几人信步出门，沿着道路直朝山崖小院而去。
长长的山道上悄然无声，每一位过来的弟子都没有发出多余声响，在来到崖畔之后，便左右分列在山道两侧驻足站定。
而在人群最前头，距离小院最近的位置……
钟道烛、余道岩、张始光、冯始章这四位武当长辈并肩挺立。
“哞……”
忽而，伴着一道牛叫传来，所有人一齐侧目，望向崖畔院门。
终于褪下那身脏污旧袍的陈道初换上了一身青黑道袍，一手牵着方平安，一手拉着牵引老黄牛的缰绳，带着一脸和煦笑容，迎着晨曦徐徐走来。
待行至钟道烛几人跟前时，他方才止步。
看了眼后面冒出头来的两个少年，陈道初松开方平安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过去。
看着他钻入人群，陈道初才迎上四位师长共同投来的目光。
“道初……”
钟道烛喊了一声陈道初的名字，却没有更多言语，只是将捧在手中的一方一尺有余的桃木剑匣递到他面前。
“多谢师兄！”
微微拱手，陈道初接过剑匣斜挎背后。
刚系上剑匣绳结，还未等陈道初抬头，就见三双各自捧着一物的手伸到了身前。
“道初……”
三人中间的张始光上前一步，一脸凝重道：“这是我和你三师叔还有你二师兄准备的五雷玉符、百鬼鸳鸯瓶和续元丹，希望能对你有用。”
“多谢两位师叔和……二师兄！”
陈道初点了点头，将三件东西一一收好。
“此行多加注意！”
两位师叔与师兄钟道烛一同出声。
而后，迟疑了好久，站在四人最右侧的余道岩上前一步，紧盯住陈道初，凝声道：“多加小心，若力有不逮，千万不必强求，切记，切记……”
“活着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陈道初对着身前四人深深躬身，不再言语。
“平安……”
起身之后，他张口唤了一声，将快步跑来的少年抱住，腾身一跃到了老牛背上，一拍牛角，道：“憨货，我们下山。”
“送小师叔！”
“送小师叔！”
“送小师叔……”
随着老牛足蹄前迈，山道上一众驻足弟子纷纷躬身大呼，声音一次高过一次，直至……
载着一大一小两人的老牛渐行渐远，不见了踪影。
乌云盖顶，宛若天倾。
“轰隆隆……”
不多时，伴着一阵声势浩大的秋日旱雷响起，在陈道初适才出声一话定音后，殿内众人的谈话此时也已步入了尾声。
“哗啦啦……”
几息过后，雨点密集落下，一众人等在偏殿各自取了雨伞，陆续离去。
撑着纸伞的陈道初在山上厨房取了两份饭菜，便独自一人沿着山道返回小院。
雨水自伞沿淅淅沥沥滑落，透过水幕，他只见院中方平安的卧房已亮起了烛火，随之一阵清亮诵读声传入耳中。
嘴角扬起丝丝笑意，陈道初推开院门，径直走进少年的卧房。
“平安，休息会儿……”
将屋里一张小竹桌放到檐下，陈道初呼喊道：“先过来吃饭吧。”
少年应了一声，放下手中书卷，提起两把竹凳跟了过去。
从厨房取来碗筷后，师徒二人分立竹桌两侧，一边看着天雨，一边吃着饭菜。
等到几碟子素菜、几碗米饭一扫而空，陈道初正准备收拾碗碟时，耳边忽而听见了一阵踩着青石板积水的脚步声传来。
侧首望去，只见师兄钟道烛一手撑伞、一手提着灯笼，缓缓走了过来。
走到屋檐，钟道烛将手中灯笼随手放下，并将满是雨水的纸伞递给陈道初，便自顾自走进屋中取来一张竹椅在桌旁坐下。
“老大，你这是……”
“道初，适才殿中商议的几件事，我还想再与你说说。”
不等陈道初开口问话，钟道烛就提前说了来意，紧盯住陈道初双眸，他又继续说道：“刚吃饭时，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只身下山不太妥当，我想再派百余弟子陪同，这样一路上也好有个关照。”
“不必了，师兄……”
抿唇一笑，陈道初摇头回绝道：“你既然已知道那妖魔此次啖食百姓数千，待其消融炼化之后，实力凶威必然大涨，再派那些弟子前去又有什么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
一口打断钟道烛的话，陈道初看着将话咽入肚中，双眉紧皱缄默不语的钟道烛，幽幽道：“此事我一人便可，若是连我都毫无办法的话……”
“那这整个大明佛道百宗只怕也没几人有对付那妖魔的能力了。”
钟道烛依旧沉默，只不过双唇却紧抿了起来，双拳也紧紧握住。
而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方平安一会儿看着陈道初，一会儿盯住钟道烛，一双溜圆乌黑的眸子光华浮动，满脸失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氛围过于凝重，陈道初余光瞥了眼低垂着头颅的方平安，忽而哈哈笑了两声。
“师兄，虽说是如此……”
陈道初笑道：“但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到时我就算无法诛灭那邪魔，可保命的功夫还是有的，倒也不至于成了那家伙的口中血食。”
“而若是可以的话……”
似是想到了什么，陈道初接着说道：“还需师兄加急传书广南道府衙及都司，让驻扎当地的弟子和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诛杀妖魔一事待我赶到再说。”
“平安……”
话音刚落，陈道初忽而侧首望向一旁的垂首少年，笑道：“且去收拾行装，我们不日便启程下山。”
“师父……”
听到呼喊，少年蓦然抬头，微微一怔后，忙不迭起身，欢喜道：“好勒，我这就去……”
正说着，人已经跑进了卧房里。
“师弟，你……”
见陈道初突然来这一出，钟道烛也不由愣了愣，紧跟着惊惧出声：“这孩子身子刚补回来一些，你这带他下山，还是去诛杀那……”
“师兄！”
没等他说完，陈道初便摆手打断，认真说道：“有我在，你还怕我护不住这孩子的周全吗？”
钟道烛一时语塞，不再劝说。
过了半晌，他看了眼卧房中正在收拾衣服、兴致勃勃的方平安，最后说道：“道初，你那日所提的法剑即将铸成，最迟三日之后给你送来。”
说完，不等陈道初回应，便提起灯笼、撑着纸伞回身雨中。
…………
三日之后，十月初三。
在第一声鸡唱传遍这座云中崇山的那刻……
山中每一处宫殿与院落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齐打开大门，随即，或是一人或是几人信步出门，沿着道路直朝山崖小院而去。
长长的山道上悄然无声，每一位过来的弟子都没有发出多余声响，在来到崖畔之后，便左右分列在山道两侧驻足站定。
而在人群最前头，距离小院最近的位置……
钟道烛、余道岩、张始光、冯始章这四位武当长辈并肩挺立。
“哞……”
忽而，伴着一道牛叫传来，所有人一齐侧目，望向崖畔院门。
终于褪下那身脏污旧袍的陈道初换上了一身青黑道袍，一手牵着方平安，一手拉着牵引老黄牛的缰绳，带着一脸和煦笑容，迎着晨曦徐徐走来。
待行至钟道烛几人跟前时，他方才止步。
看了眼后面冒出头来的两个少年，陈道初松开方平安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过去。
看着他钻入人群，陈道初才迎上四位师长共同投来的目光。
“道初……”
钟道烛喊了一声陈道初的名字，却没有更多言语，只是将捧在手中的一方一尺有余的桃木剑匣递到他面前。
“多谢师兄！”
微微拱手，陈道初接过剑匣斜挎背后。
刚系上剑匣绳结，还未等陈道初抬头，就见三双各自捧着一物的手伸到了身前。
“道初……”
三人中间的张始光上前一步，一脸凝重道：“这是我和你三师叔还有你二师兄准备的五雷玉符、百鬼鸳鸯瓶和续元丹，希望能对你有用。”
“多谢两位师叔和……二师兄！”
陈道初点了点头，将三件东西一一收好。
“此行多加注意！”
两位师叔与师兄钟道烛一同出声。
而后，迟疑了好久，站在四人最右侧的余道岩上前一步，紧盯住陈道初，凝声道：“多加小心，若力有不逮，千万不必强求，切记，切记……”
“活着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陈道初对着身前四人深深躬身，不再言语。
“平安……”
起身之后，他张口唤了一声，将快步跑来的少年抱住，腾身一跃到了老牛背上，一拍牛角，道：“憨货，我们下山。”
“送小师叔！”
“送小师叔！”
“送小师叔……”
随着老牛足蹄前迈，山道上一众驻足弟子纷纷躬身大呼，声音一次高过一次，直至……
载着一大一小两人的老牛渐行渐远，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