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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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里的技术员喊道：“小黄！小黄？”
坐在第一排的村民忽然站起来，这才让神游的黄佳艾恢复注意力。
“啊，我在。”黄佳艾走到摄像头面前：“您说。”
“这个问题很多都会遇到，你一定要记起来。5月初要给树补硼；差不多到5月中旬的时候呢，得补钙。”
村民们笑着：“原来树也要补钙呢，我还以为只有我家娃需要喝牛奶补钙。”
“梨树补钙不是喝牛奶哈。”
黄佳艾赶紧记在笔记本上。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喜笑颜开的坐在摄像头前面，一个看着一个皆是摇头。
“大家今天提出来的问题有些比较常见，有些也比较专业。这都是大家栽种果树一年的经验，很多时候大家还是要集体讨论。说不定这次他家遇到的问题，后面有村民遇上，大家能够多做讨论的话，就能保证时效性，这是我的建议。要是大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天的连线就到这里。在今后的梨树种植过程中，大家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暂时先反馈给小黄，然后我也会尽力抽出时间，多给大家开展几次这样的连线。”
“多谢领导！感谢领导！”村民们挥舞着红绸带，技术员给大家挥挥手，然后挂掉视频。
黄佳艾走到台上舒了一口气，她赶紧切回自己的私人账号，里面微信电话抖了十多个，解开勿扰模式，一下子就是十多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黄佳艾心里相当害怕，可这场会议已经接近尾声，她一定要做一个好的收场。“来自县里的技术员给大家讲解过后，想必大家遇到的问题已经解决大半。如果大家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赶快回家吧。”
村民离开以后，黄佳艾这才给家里回过去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接、第二个还是没接……
嘟……嘟……
接电话啊！妈！
黄佳艾在心里面喊着，终于响到第五声，电话接起来。
“黄佳艾！你是干嘛去了？”黄妈激动地骂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是不是我和你爸死了，你都不会担心一下的！”
黄佳艾心疼的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一切，大家和小家她终究是选择了大。
“妈，对不起。”黄佳艾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声，也跟着一起流眼泪。黄妈很少如此激动，这次可能真的让她失望了吧。黄佳艾忍着心里的万般情绪：“妈，我爸怎么了？找到他了吗？”
“你不是不管了吗？”
“我没有。只是刚刚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现在田坡村的梨树正是关键时期，好不容易县里的技术员给大伙视频连线……”
“……”电话那头可怕的沉默，静了大概一分钟，黄妈问道：“难道你爸联系不上，不是关键时候吗？”
“妈……呜呜……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我来到田坡村，少了很多对你们的关心，可是我真的一直记挂着你们。连线一结束，我就给你回过去了。”
“唉……算了。”
黄妈就这一句“算了”，包含着浓浓的失望。
“妈……真的对不起您们……我……”黄佳艾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反过来用手心抹掉鼻涕。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爸他没事。人找到了，现在在医院，有一点不算严重的高反。他在爬雪山的时候把手机掉了，所以一直没接到电话。”
黄佳艾的心犹如石头落地：“我爸没事，那真好。你们身体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你很忙吧？挂了吧。”
黄佳艾还想说什么的，可电话已经传来嘟嘟声。
“对不起……”黄佳艾坐在多媒体教室的讲台边上，双手还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痛哭不停。
她来到田坡村，放弃高薪，放弃大城市的生活，同时好像也放弃了她很重视的亲情。自从她来到田坡村，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有几次她明明已经回到棠川，却为节省回乡里的时间三过家门而不入，有了几分大禹的风范。
可，她是想回去的，真的……
黄佳艾对不起她父母的事情，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很多……
“小黄。”李村长走进来，“怎么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啊？是不是村民说什么话？”
黄佳艾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抹，露出两只哭红的眼睛，她仰起头说道：“村长，我想休假，我想回家。”
“啊？你不是不走了吗？你这一走，可还会回来？村民们……还有梨树咋整？”
黄佳艾用纸把眼泪擦干净，用力吹了一泡鼻涕：“没有。我只是想家，这一年多，我好像就回过三五次家，都是匆匆一面。本来答应我妈过年会回去的，我还是失言了。”
“想家啊……”村长呼出一口气：“那你回去吧，不过只能三天，另外，小黄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黄佳艾收拾干净自己的脸，然后关掉多媒体教室里的电脑：“村长，你说。”
“刘叔他母亲的眼睛，比之前更严重。我想请你带她去县里的医院做个检查，能打针就打针，能吃药就吃药。本来之前就要让村里的人带她去县里，可你也晓得村里的人并不识字。”
黄佳艾说道：“这没啥难的，我带着
她去就行。”
村长从衣衫里拿出一块叠得像豆腐干的手绢：“这里有1500块钱，你一起拿着去医院。”
黄佳艾不敢接过：“这钱是……”
“我家攒的。你别管了，拿着去看病就行。老刘他那条件你也看在眼里，恐怕拿出500块钱都难，可是他娘的眼睛不能再耽搁。你先拿着去给她看病，等看回来多少钱，我再去找老刘说，让他慢慢还我。”
黄佳艾思量了一下，这个主意倒行。
“那村长……这事包在我身上。”黄佳艾接过手绢：“我今天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走。”
“别明天了，今天就走。好像张家要去镇上一趟，你坐他的车去。”
“啊，这么急呀。”黄佳艾有些发愣。
村长催促道：“赶紧去收东西，我让老刘把他老母亲接来，你要把人照顾好了。老刘的妈妈一辈子就去过三次镇上，县里是一次都没去过。那马路上车多，你要把人好好看紧咯。”
“放心吧，村长。我肯定好好把她带回来。”
“就是这三天的伙食费，只能等过几天再还你了。”村长不好意思的说道：“能不能就是……可能住的也不方便，你给她开个招待所。”
“那也没事，就住我家吧。我爸在医院打针，家里就我和我妈，很方便。”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就三天，她跟我住就行啊。”
村长是想着黄佳艾毕竟是城里的人，那家里干干净净的，带去一个眼睛看不见的老人，生怕她家的人会嫌弃。
“那要是这样的话，老人就拜托你了。多谢你啊小黄，你本来在村里就够忙的，现在放你一次休假，还要你去忙活。”
黄佳艾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村长你别这么说，刘家奶奶的眼睛早就应该去看的，却耽搁到现在。”
“那我不打扰你收拾东西，车就在村口。我把人带来，你们就出发。”
“哎，好。”
李村长慌慌张张的跑出去，黄佳艾觉得有些诧异，总觉得他好像瞒着些什么。
许久不下雨的田坡村笼罩在黄沙中，尤其今天狂风大作，更是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3点左右，刘家奶奶被几个村民送过来。
“刘奶奶，这个就是在县里照顾你小黄，这三天她会带着你去医院，你要好好听她的话。”村长嘱托道，“小黄啊，奶奶的眼睛看不见，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村长，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会好好照顾她，具体什么情况，我会在电话里跟你说。”
“那行，去吧。”
“哎，我忽然想起来，我有几个表忘记发去给县里。表里记录的是这个星期村民们在种植梨树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汇总，等我一下，我发完就下来，大概两三分钟就行。”黄佳艾说道。
李村长却着急让他们上车：“啥表，你去回来发也一样，也不缺这三天时间。”
“不是啊，我去办公室发完就下来。”
“我帮你发，我帮你发，你赶紧走吧。”
刘家奶奶已经进车里，正要回办公室的黄佳艾被村长推搡着坐上车。
“师傅开车，记得把他们送到车站哈。”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看两人，应了一声：“得嘞！”
面包车刚开出去不足百米，黄佳艾好像远远看到村长的媳妇儿从山坡上跑下来，大声对面包车喊着什么。
黄佳艾听不太清楚：“师傅，那大姐是喊我们嘛。”
“应该不是，再喊村长吧。”
“哦。”黄佳艾没往心里去，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心情似乎也放松不少。
“黄娃，这车怎么都还不到？”
“快了。”黄佳艾拉着刘家奶奶的手，“前面就是车站。”
刘家奶奶神色俱变：“我们咋来车站啊？不是去镇上医院吗？”
“啊……”黄佳艾恍然大悟，应该是村长和刘叔合起伙来骗了奶奶，“啊，没有奶奶。我们是去镇上，但是这个路前段时间塌方，所以只能绕路走，比以前多好几倍路程。”
刘家奶奶面有不悦：“那这多麻烦，我要知道这样，就不答应他们来看眼睛咯。我都这把年纪，看青山绿水也看够嘞。”
视频里的技术员喊道：“小黄！小黄？”
坐在第一排的村民忽然站起来，这才让神游的黄佳艾恢复注意力。
“啊，我在。”黄佳艾走到摄像头面前：“您说。”
“这个问题很多都会遇到，你一定要记起来。5月初要给树补硼；差不多到5月中旬的时候呢，得补钙。”
村民们笑着：“原来树也要补钙呢，我还以为只有我家娃需要喝牛奶补钙。”
“梨树补钙不是喝牛奶哈。”
黄佳艾赶紧记在笔记本上。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喜笑颜开的坐在摄像头前面，一个看着一个皆是摇头。
“大家今天提出来的问题有些比较常见，有些也比较专业。这都是大家栽种果树一年的经验，很多时候大家还是要集体讨论。说不定这次他家遇到的问题，后面有村民遇上，大家能够多做讨论的话，就能保证时效性，这是我的建议。要是大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天的连线就到这里。在今后的梨树种植过程中，大家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暂时先反馈给小黄，然后我也会尽力抽出时间，多给大家开展几次这样的连线。”
“多谢领导！感谢领导！”村民们挥舞着红绸带，技术员给大家挥挥手，然后挂掉视频。
黄佳艾走到台上舒了一口气，她赶紧切回自己的私人账号，里面微信电话抖了十多个，解开勿扰模式，一下子就是十多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黄佳艾心里相当害怕，可这场会议已经接近尾声，她一定要做一个好的收场。“来自县里的技术员给大家讲解过后，想必大家遇到的问题已经解决大半。如果大家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赶快回家吧。”
村民离开以后，黄佳艾这才给家里回过去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接、第二个还是没接……
嘟……嘟……
接电话啊！妈！
黄佳艾在心里面喊着，终于响到第五声，电话接起来。
“黄佳艾！你是干嘛去了？”黄妈激动地骂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是不是我和你爸死了，你都不会担心一下的！”
黄佳艾心疼的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一切，大家和小家她终究是选择了大。
“妈，对不起。”黄佳艾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声，也跟着一起流眼泪。黄妈很少如此激动，这次可能真的让她失望了吧。黄佳艾忍着心里的万般情绪：“妈，我爸怎么了？找到他了吗？”
“你不是不管了吗？”
“我没有。只是刚刚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现在田坡村的梨树正是关键时期，好不容易县里的技术员给大伙视频连线……”
“……”电话那头可怕的沉默，静了大概一分钟，黄妈问道：“难道你爸联系不上，不是关键时候吗？”
“妈……呜呜……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我来到田坡村，少了很多对你们的关心，可是我真的一直记挂着你们。连线一结束，我就给你回过去了。”
“唉……算了。”
黄妈就这一句“算了”，包含着浓浓的失望。
“妈……真的对不起您们……我……”黄佳艾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反过来用手心抹掉鼻涕。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爸他没事。人找到了，现在在医院，有一点不算严重的高反。他在爬雪山的时候把手机掉了，所以一直没接到电话。”
黄佳艾的心犹如石头落地：“我爸没事，那真好。你们身体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你很忙吧？挂了吧。”
黄佳艾还想说什么的，可电话已经传来嘟嘟声。
“对不起……”黄佳艾坐在多媒体教室的讲台边上，双手还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痛哭不停。
她来到田坡村，放弃高薪，放弃大城市的生活，同时好像也放弃了她很重视的亲情。自从她来到田坡村，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有几次她明明已经回到棠川，却为节省回乡里的时间三过家门而不入，有了几分大禹的风范。
可，她是想回去的，真的……
黄佳艾对不起她父母的事情，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很多……
“小黄。”李村长走进来，“怎么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啊？是不是村民说什么话？”
黄佳艾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抹，露出两只哭红的眼睛，她仰起头说道：“村长，我想休假，我想回家。”
“啊？你不是不走了吗？你这一走，可还会回来？村民们……还有梨树咋整？”
黄佳艾用纸把眼泪擦干净，用力吹了一泡鼻涕：“没有。我只是想家，这一年多，我好像就回过三五次家，都是匆匆一面。本来答应我妈过年会回去的，我还是失言了。”
“想家啊……”村长呼出一口气：“那你回去吧，不过只能三天，另外，小黄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黄佳艾收拾干净自己的脸，然后关掉多媒体教室里的电脑：“村长，你说。”
“刘叔他母亲的眼睛，比之前更严重。我想请你带她去县里的医院做个检查，能打针就打针，能吃药就吃药。本来之前就要让村里的人带她去县里，可你也晓得村里的人并不识字。”
黄佳艾说道：“这没啥难的，我带着
她去就行。”
村长从衣衫里拿出一块叠得像豆腐干的手绢：“这里有1500块钱，你一起拿着去医院。”
黄佳艾不敢接过：“这钱是……”
“我家攒的。你别管了，拿着去看病就行。老刘他那条件你也看在眼里，恐怕拿出500块钱都难，可是他娘的眼睛不能再耽搁。你先拿着去给她看病，等看回来多少钱，我再去找老刘说，让他慢慢还我。”
黄佳艾思量了一下，这个主意倒行。
“那村长……这事包在我身上。”黄佳艾接过手绢：“我今天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走。”
“别明天了，今天就走。好像张家要去镇上一趟，你坐他的车去。”
“啊，这么急呀。”黄佳艾有些发愣。
村长催促道：“赶紧去收东西，我让老刘把他老母亲接来，你要把人照顾好了。老刘的妈妈一辈子就去过三次镇上，县里是一次都没去过。那马路上车多，你要把人好好看紧咯。”
“放心吧，村长。我肯定好好把她带回来。”
“就是这三天的伙食费，只能等过几天再还你了。”村长不好意思的说道：“能不能就是……可能住的也不方便，你给她开个招待所。”
“那也没事，就住我家吧。我爸在医院打针，家里就我和我妈，很方便。”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就三天，她跟我住就行啊。”
村长是想着黄佳艾毕竟是城里的人，那家里干干净净的，带去一个眼睛看不见的老人，生怕她家的人会嫌弃。
“那要是这样的话，老人就拜托你了。多谢你啊小黄，你本来在村里就够忙的，现在放你一次休假，还要你去忙活。”
黄佳艾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村长你别这么说，刘家奶奶的眼睛早就应该去看的，却耽搁到现在。”
“那我不打扰你收拾东西，车就在村口。我把人带来，你们就出发。”
“哎，好。”
李村长慌慌张张的跑出去，黄佳艾觉得有些诧异，总觉得他好像瞒着些什么。
许久不下雨的田坡村笼罩在黄沙中，尤其今天狂风大作，更是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3点左右，刘家奶奶被几个村民送过来。
“刘奶奶，这个就是在县里照顾你小黄，这三天她会带着你去医院，你要好好听她的话。”村长嘱托道，“小黄啊，奶奶的眼睛看不见，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村长，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会好好照顾她，具体什么情况，我会在电话里跟你说。”
“那行，去吧。”
“哎，我忽然想起来，我有几个表忘记发去给县里。表里记录的是这个星期村民们在种植梨树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汇总，等我一下，我发完就下来，大概两三分钟就行。”黄佳艾说道。
李村长却着急让他们上车：“啥表，你去回来发也一样，也不缺这三天时间。”
“不是啊，我去办公室发完就下来。”
“我帮你发，我帮你发，你赶紧走吧。”
刘家奶奶已经进车里，正要回办公室的黄佳艾被村长推搡着坐上车。
“师傅开车，记得把他们送到车站哈。”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看两人，应了一声：“得嘞！”
面包车刚开出去不足百米，黄佳艾好像远远看到村长的媳妇儿从山坡上跑下来，大声对面包车喊着什么。
黄佳艾听不太清楚：“师傅，那大姐是喊我们嘛。”
“应该不是，再喊村长吧。”
“哦。”黄佳艾没往心里去，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心情似乎也放松不少。
“黄娃，这车怎么都还不到？”
“快了。”黄佳艾拉着刘家奶奶的手，“前面就是车站。”
刘家奶奶神色俱变：“我们咋来车站啊？不是去镇上医院吗？”
“啊……”黄佳艾恍然大悟，应该是村长和刘叔合起伙来骗了奶奶，“啊，没有奶奶。我们是去镇上，但是这个路前段时间塌方，所以只能绕路走，比以前多好几倍路程。”
刘家奶奶面有不悦：“那这多麻烦，我要知道这样，就不答应他们来看眼睛咯。我都这把年纪，看青山绿水也看够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