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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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仕很多部门开始缺少人员调配，需要招募大批新员工。餐饮部来了几个刚刚通过面试的人，其中有一个叫张怀，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童贺。这个男孩长得挺斯文，说话轻声细语，他很喜欢童贺，每次两人照面时，张怀想尽设法套近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天天坚持送童贺回家，甚至休息日还特地从大老远跑到餐厅给她来送饭。
依然处在空窗期的童贺除了两点一线按时上下班，也没有其他娱乐节目。最近妈妈一直在极力劝她去香港姑妈家住一阵子，而且还几次三番地让她和只见过一次面的表姐通电话，写信来往。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那么想让她离开土生土长的上海。
对于张怀的猛追不舍她动了恻隐，她也承认自己很自私，迫切希望有一个替代品能把自己从李子烨的阴影中解救出来，这个替代品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童贺摆脱缠绕在心里面的魔怔。一个人独来独往真的很难熬，任何一件不经意的小事都会牵扯到对他的思念和回忆。
张怀对童贺的爱意在众人眼里一目了然，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他可以没有原则地容忍童贺的喜怒哀乐。在哈德仕里追领位女孩的大有人在，但像他这样死心塌地的倒是没几个。也正因为此他还是趁虚而入打动了童贺的心，虽然自己对张怀没有感情，连喜欢都未必谈得上，但人家付之的一切举动都是在感化和捂暖童贺内心的冰窟窿。
周佳佳每次提到张怀无不羡慕地赞叹“小贺贺，你真是前世修了多大的福气，那么贴心的男孩都被你捞到了。昨晚下大雨我亲眼目睹张怀都下班了还特地赶过来给你送伞，怕你鞋子湿了还背着你过水塘。你怎么还是对他阴晴不定，是不是忘不了……”
“别胡说，我对他不也挺好的。”童贺不服气地还嘴，她其实一点都不开心，张怀的言听计从也是一种无形的负担，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慢性毒药，自己明知结局是分手却还是需要他的存在。
“不过小贺贺我可要劝你一句，如果你真的不爱他趁早说清楚，越是把感情重的人越是认死理，假如你不想再继续凑合下去趁早和他说清楚，别到时他受不住打击死缠着你不放手。”
“你的意思是我在玩弄于他”
“你扪心自问自己是爱他吗”周佳佳一语击中童贺的要害，看来旁观者清，爱或不爱众所周知。
“你不是我，不要妄加断语”童贺莫名地气恼，内心被搅得浑浊不清。
张怀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和李子烨最大区别在于妈妈对儿子视若生命，从小到大不让他受一丁点苦。张怀的爸爸以前是个工程师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母子俩得到一大笔赔偿金，生活还是很有保障的。由于妈妈的溺爱，张怀读书不好，成天和一堆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也是个社会青年，每次找到一份像样点的工作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妈妈对儿子无济于事，张怀经常伸手向她要钱，给多少花多少。
童贺肯定不是张怀第一个女朋友，不过却是他最认真爱过的女孩。他喜欢她身上那种风轻云淡，难以驾驭的气质，有一次张怀问童贺“你爱我吗”她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道“那你呢”
“当然爱啊，很爱很爱”张怀说得很认真，童贺还是报以相同的神态，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但凡她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会这样一笑而过。
张怀听餐饮部的老员工提过童贺之前的一些往事，包括她和李子烨的爱恨情愁。但他不敢在童贺面前透露半个字，他只求那个素不相识的人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童贺心里慢慢退场，直到自己彻底取代那个位置。
张怀是个妒忌心很重的人，刚开始他看到童贺和吴伟关系很好，耿耿于怀了一阵子，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纯粹是好朋友关系，并非自己所想的暧昧不清，为了爱屋及乌他主动和吴伟搭话希望以此拉近距离，然而对方不知什么原因总是爱理不理，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张怀自认没有得罪过他，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抗拒，其实理由童贺最清楚，吴伟是继周佳佳之后第二个找她谈张怀的人。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自焚。”吴伟打心底不喜欢张怀这个人，他觉得对方身上缺少了实在和坦荡，以男人的角度来判别张怀这个人，他没有李子烨有度量，心机太重。
“你对他就是有成见，其实他对我挺好的”童贺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吴伟视线略过童贺的脖子处，那里有几块暗红色的唇印，她穿着低领衬衫，皮肤白清晰可见“我把你和张怀的事告诉子烨了，他很为你担心。你可以恨他，怨他但你不能走极端。小贺，听哥一句劝，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疗伤就是不能自暴自弃”
“吴哥，我说过不要提那个人，也不要问我爱不爱谁，喜不喜欢谁，我真的已经分不清了什么叫爱，什么叫喜欢。我只知道现在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能好就好，不能好就分手多简单的一件事。”
“小贺，你变了。”吴伟难过地看着她，没想到爱情可以把一个人杀伤成这般体无完肤，童贺身上再无昔日的生气。
除了吴伟，李子烨同样对她的转变颇为担忧，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就算当初陈雪瑶用尽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他，他都要坚持下去。到如今自己还是看不得童贺和别的男孩好，还是对她刻骨铭心，还是会担心她的安危。
“你真觉得那个人人品不好吗”
“说不上来，反正我是不看好他，看似对童贺事事迁就，可是好像占有欲很强，只要她和哪个男同事走得近，他就会四处打听，刚开始不是还怀疑过我吗。”面对同样不能放下的李子烨，吴伟爱莫能助地劝道“你也别自责了，童贺也不是小孩子，我想她会慢慢醒悟的。”
李子烨很矛盾，对阿英有脱卸不了的责任，对童贺有割不断的爱情，哪个他都不忍心彻底抛弃。
他记得分手那天童贺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毛衣外套，还有她酷爱的黑色百褶小短裙，三个多月过去了，已入初夏，这一百多天里他们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两人分得干脆利落，不像自己和阿英兜兜转转绕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李子烨时常从吴伟那里获取一些关于童贺的情况，情是断了，线并没有断，系在两人中间的那根线是隐形的，谁也看不清，摸不着，但的的确确存在着。
哈德仕还是和以前一样门庭若市，领位部来了几个陌生面孔，李子烨一眼看到了周佳佳正和一个女孩在说话，一溜烟跟着吴伟偷偷从员工通道进入餐厅内。
“哟，李子烨你怎么来了？来看谁啊”一个认识的餐饮部员工热络地和他打招呼，李子烨客套地和他寒暄了几句。这时吴伟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对着不远处一个穿着工作服正在收拾餐桌的男孩抬了抬下巴。李子烨放眼看去那人偏瘦，长得挺干净，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阴郁“是他？”他问道，吴伟微微点头。
“今天童贺上班吗”
“不清楚，我去领位部门问问。你现在这角落边待着，要是被熟人撞见不太好。”
吴伟离开后，李子烨存心从张怀身边经过，无意中彼此对视了一眼，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种冲动想告诉他：我警告你不要伤害童贺。
李子烨走到二楼的拐角处，这个位置即隐蔽又能看到整个楼层。从楼梯下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童贺和吴伟缓步走上来，也就在同一时刻不远处的张怀迅速迎上前，一只手很自然地勾住童贺纤细的腰，李子烨的视线始终滞留在一个人身上，她比以前瘦了，对张怀的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过分的亲昵，很稀疏平常。
“怎么样？”吴伟走到李子烨身边，视线同时看向已经躲到旮旯旁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童贺大部分时间都在细细听，偶尔嫣然一笑，张怀凑近她一边讲话一边用嘴唇去蹭她的耳垂，李子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一般的难受。
“好了，人也见到了走吧。万一被他们察觉多尴尬”吴伟想拉李子烨，他却已经堂而皇之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童贺和张怀听到脚步声，慌张地往后退开，警惕地保持距离。
“你过来一下我和你有点事要说”
李子烨对着童贺勾勾手指，张怀诧异地问道“你认识？”
“哦，以前就在你们餐饮部工作的”童贺怎么也想不到李子烨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出现，刚才的一幕是不是被他尽收眼底，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干……干嘛……”
“找个地方说。”李子烨就是这样，较上劲来不分场合“老地方，楼下车棚。”
要说恨还是有的，脚步却还是不听使唤地跟着他下楼，吴伟双手环抱用眼角扫了一下局促不安的张怀。
“有什么事快说。”童贺和他对立时，不安到呼吸都觉得急促。
车棚是两人陈旧的共同记忆，自从那天起童贺再也不到这里来，连路过都不愿意。每次和同事一起下班，对方要取自行车时她都借口逃避这块地方，不看到也罢，看到了一幕幕再现只会徒增伤感。
“你喜欢他吗”李子烨一寸寸靠近童贺。
“当然喜欢”她刻意地昂起头，刻意地回复他的话。
“小贺”很久没喊她的乳名了，久违的熟悉萦绕在周身“你骗不了我，你这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即便是我提出分手，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开心，过得好。”
“哦，是吗？”童贺背靠在墙面，突然玩世不恭地眯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神情妖魅中夹杂着锋芒“那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你李子烨众多女人中一颗不起眼的棋子而已。原来你把我甩了之后还有点良心，希望我过得好，是不是我过的好你就能心安理得一点。”
李子烨差点就脱口而出要不是你妈妈软硬兼施，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他还是忍住了，如果要说早就该说了，何必熬到现在，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全信。
“我不希望你自暴自弃，他配不上你”
“请问怎样的男孩配得上我，是你吗”每句话每个字都好像是喷着火星子的小木棍滋滋地往外冒着烟气。
车棚外围有一个人对着他们的方向喊了声“童贺，你在吗”
“哦来了”
目光碰触时只有两个男孩自己领会得到的敌意和较量穿透在空气中，童贺真的很怕，怕他说话语气温柔到可以把自己心里的冰冷全部融化，怕直射的目光像X光一般把自己看的透彻，怕他再多说一句、再多一个动作就会熄灭自己所有的仇怨。
“你们过去是恋人？”走了没几步路张怀还是忍不住试探性问道。
“是”童贺不能告诉他这是曾经的最爱也是永远的最爱。
“他找你说什么”李子烨对童贺的旧情难忘自己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没什么，你问那么多干嘛”
见童贺有些生气，张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追问，故意挑了个话茬接替“明天我生日，想让你来我家一起过就我们俩。”
“怎么不早说，连礼物都来不及准备”从一开始张怀为了讨好童贺费尽心思摸清她的生日、爱好，而童贺对他一无所知，自己也确实没想过要去好好地了解他这个人。
“我不要什么，只想让你陪着。”
“好吧”她懒得推脱勉强答应。
张怀住在徐家汇附近的七十年代老公房里，带有小阳台，独门独户，房子面积虽然不如童贺家的宽敞，但也是两间房，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温馨。
童贺在来的路上买了个小蛋糕算是尽点心意，张怀早早地在弄堂门口等候，看到她立刻迎上前“你来我已经很开心了，还破费买蛋糕”
“我总不能空着手”
饭菜是张怀妈妈提前准备好的，极其丰盛，他告诉童贺自己已经和妈妈坦白来的人是女朋友，妈妈嚷着改日一定要把她重新带来家里让自己见见。
“干嘛要和你妈说这个。”童贺为难地埋怨，她心底再清楚不过这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张怀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说的是事实啊，放心我妈很开明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童贺不愿扫他的兴避而不谈，吃饭期间她在张怀一再劝说下喝了几杯酒，脸开始泛红了、发烫了，眼前晕晕乎乎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在四周围若隐若现。
她感觉被人重重地压在了身上，张怀要的不只是她的感情包括她所有的一切，他吻遍了她每一寸肌肤，贪婪地、灼热地、用情地。他为自己的举动暗暗担忧，生怕童贺拒绝从而产生反感。
令他意外的是童贺非但没有抗拒还在沉默中迎合自己，这种反常现象和素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清醒的知道这个人不是李子烨，他只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想要的而已，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一边和张怀享受床笫之欢一边默念着李子烨的名字。童贺以为即便和一个不爱的男孩相处，至少能让自己暂且想不起他，想不起过去。当俩人疲惫地拥在一起时，童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哭了，哭得凄凉，哭得一文不值，张怀搂着她安慰道“怎么了，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眼泪任性地流着，他岂能知道自己犹如散沙一般的奔溃。
张怀从身后环抱住童贺，喃喃道“你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同住，我妈一定会为我们腾地方的”
“什么？同居？”童贺瞠目结舌地翻过身“我们发展到那种地步了？”
“我知道你可能暂时还忘不了昨天那个人，我会继续等，等你彻底走出来为止。同居也是一种相处模式，可以为将来的生活做铺垫。”张怀幼稚地畅想未来，童贺以最快速度，利索地穿好衣服，好像刚才发生的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根本没有拖泥带水的感情成分“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为好，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们年龄尚小最好不要把感情投的太深，至于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请你不要再提一个字了。”
那个不近人情的童贺又回来了，这是在警告自己别太爱她吗，还是她对自己压根谈不上爱，张怀心里有很多解不开的疑云但在童贺面前就是没有勇气刨根问底。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该做的也做了童贺执意不让张怀送她回去，她想找个人好好聊聊，聊聊被深藏已久的心事，聊聊今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聊聊张怀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自己，这些私密话的除了对吴伟说还会有谁呢
“吴哥，你在哪儿呢，我想找你说说话，心里憋得慌”童贺委屈地握着话筒，鼻子阵阵发酸。
“哦我刚到家呢，要不你来我这儿，赶巧呢正想着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是谁呀”
“我女朋友属于结婚那种性质的”吴伟掩饰不住的高兴。
“哦未来嫂子啊，那我好像不太方便来打扰。”童贺原本只是想和吴伟一个人说些贴己话，现在有外人在打消了她的想法。
“小贺，我和她已经打算结婚了，你的事她都知道些，不必忌讳，你见过就知道了她是个不错的人，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
既然吴伟都这么说了，再推三阻四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童贺欣然答应。
“对了你和家人打声招呼，现在都三点了到我这儿快晚饭时间了，索性住我家吧，你和她两个人挤挤。”
“好吧”童贺想想也是吴伟住在郊区一个来回都要四个多小时，她今天特别需要倾诉，特别想找个地方让自己停靠一下。
哈德仕很多部门开始缺少人员调配，需要招募大批新员工。餐饮部来了几个刚刚通过面试的人，其中有一个叫张怀，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童贺。这个男孩长得挺斯文，说话轻声细语，他很喜欢童贺，每次两人照面时，张怀想尽设法套近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天天坚持送童贺回家，甚至休息日还特地从大老远跑到餐厅给她来送饭。
依然处在空窗期的童贺除了两点一线按时上下班，也没有其他娱乐节目。最近妈妈一直在极力劝她去香港姑妈家住一阵子，而且还几次三番地让她和只见过一次面的表姐通电话，写信来往。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那么想让她离开土生土长的上海。
对于张怀的猛追不舍她动了恻隐，她也承认自己很自私，迫切希望有一个替代品能把自己从李子烨的阴影中解救出来，这个替代品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童贺摆脱缠绕在心里面的魔怔。一个人独来独往真的很难熬，任何一件不经意的小事都会牵扯到对他的思念和回忆。
张怀对童贺的爱意在众人眼里一目了然，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他可以没有原则地容忍童贺的喜怒哀乐。在哈德仕里追领位女孩的大有人在，但像他这样死心塌地的倒是没几个。也正因为此他还是趁虚而入打动了童贺的心，虽然自己对张怀没有感情，连喜欢都未必谈得上，但人家付之的一切举动都是在感化和捂暖童贺内心的冰窟窿。
周佳佳每次提到张怀无不羡慕地赞叹“小贺贺，你真是前世修了多大的福气，那么贴心的男孩都被你捞到了。昨晚下大雨我亲眼目睹张怀都下班了还特地赶过来给你送伞，怕你鞋子湿了还背着你过水塘。你怎么还是对他阴晴不定，是不是忘不了……”
“别胡说，我对他不也挺好的。”童贺不服气地还嘴，她其实一点都不开心，张怀的言听计从也是一种无形的负担，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像慢性毒药，自己明知结局是分手却还是需要他的存在。
“不过小贺贺我可要劝你一句，如果你真的不爱他趁早说清楚，越是把感情重的人越是认死理，假如你不想再继续凑合下去趁早和他说清楚，别到时他受不住打击死缠着你不放手。”
“你的意思是我在玩弄于他”
“你扪心自问自己是爱他吗”周佳佳一语击中童贺的要害，看来旁观者清，爱或不爱众所周知。
“你不是我，不要妄加断语”童贺莫名地气恼，内心被搅得浑浊不清。
张怀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和李子烨最大区别在于妈妈对儿子视若生命，从小到大不让他受一丁点苦。张怀的爸爸以前是个工程师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母子俩得到一大笔赔偿金，生活还是很有保障的。由于妈妈的溺爱，张怀读书不好，成天和一堆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也是个社会青年，每次找到一份像样点的工作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妈妈对儿子无济于事，张怀经常伸手向她要钱，给多少花多少。
童贺肯定不是张怀第一个女朋友，不过却是他最认真爱过的女孩。他喜欢她身上那种风轻云淡，难以驾驭的气质，有一次张怀问童贺“你爱我吗”她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道“那你呢”
“当然爱啊，很爱很爱”张怀说得很认真，童贺还是报以相同的神态，后来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但凡她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会这样一笑而过。
张怀听餐饮部的老员工提过童贺之前的一些往事，包括她和李子烨的爱恨情愁。但他不敢在童贺面前透露半个字，他只求那个素不相识的人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童贺心里慢慢退场，直到自己彻底取代那个位置。
张怀是个妒忌心很重的人，刚开始他看到童贺和吴伟关系很好，耿耿于怀了一阵子，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纯粹是好朋友关系，并非自己所想的暧昧不清，为了爱屋及乌他主动和吴伟搭话希望以此拉近距离，然而对方不知什么原因总是爱理不理，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张怀自认没有得罪过他，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抗拒，其实理由童贺最清楚，吴伟是继周佳佳之后第二个找她谈张怀的人。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自焚。”吴伟打心底不喜欢张怀这个人，他觉得对方身上缺少了实在和坦荡，以男人的角度来判别张怀这个人，他没有李子烨有度量，心机太重。
“你对他就是有成见，其实他对我挺好的”童贺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吴伟视线略过童贺的脖子处，那里有几块暗红色的唇印，她穿着低领衬衫，皮肤白清晰可见“我把你和张怀的事告诉子烨了，他很为你担心。你可以恨他，怨他但你不能走极端。小贺，听哥一句劝，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疗伤就是不能自暴自弃”
“吴哥，我说过不要提那个人，也不要问我爱不爱谁，喜不喜欢谁，我真的已经分不清了什么叫爱，什么叫喜欢。我只知道现在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能好就好，不能好就分手多简单的一件事。”
“小贺，你变了。”吴伟难过地看着她，没想到爱情可以把一个人杀伤成这般体无完肤，童贺身上再无昔日的生气。
除了吴伟，李子烨同样对她的转变颇为担忧，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就算当初陈雪瑶用尽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他，他都要坚持下去。到如今自己还是看不得童贺和别的男孩好，还是对她刻骨铭心，还是会担心她的安危。
“你真觉得那个人人品不好吗”
“说不上来，反正我是不看好他，看似对童贺事事迁就，可是好像占有欲很强，只要她和哪个男同事走得近，他就会四处打听，刚开始不是还怀疑过我吗。”面对同样不能放下的李子烨，吴伟爱莫能助地劝道“你也别自责了，童贺也不是小孩子，我想她会慢慢醒悟的。”
李子烨很矛盾，对阿英有脱卸不了的责任，对童贺有割不断的爱情，哪个他都不忍心彻底抛弃。
他记得分手那天童贺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毛衣外套，还有她酷爱的黑色百褶小短裙，三个多月过去了，已入初夏，这一百多天里他们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两人分得干脆利落，不像自己和阿英兜兜转转绕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李子烨时常从吴伟那里获取一些关于童贺的情况，情是断了，线并没有断，系在两人中间的那根线是隐形的，谁也看不清，摸不着，但的的确确存在着。
哈德仕还是和以前一样门庭若市，领位部来了几个陌生面孔，李子烨一眼看到了周佳佳正和一个女孩在说话，一溜烟跟着吴伟偷偷从员工通道进入餐厅内。
“哟，李子烨你怎么来了？来看谁啊”一个认识的餐饮部员工热络地和他打招呼，李子烨客套地和他寒暄了几句。这时吴伟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对着不远处一个穿着工作服正在收拾餐桌的男孩抬了抬下巴。李子烨放眼看去那人偏瘦，长得挺干净，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阴郁“是他？”他问道，吴伟微微点头。
“今天童贺上班吗”
“不清楚，我去领位部门问问。你现在这角落边待着，要是被熟人撞见不太好。”
吴伟离开后，李子烨存心从张怀身边经过，无意中彼此对视了一眼，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种冲动想告诉他：我警告你不要伤害童贺。
李子烨走到二楼的拐角处，这个位置即隐蔽又能看到整个楼层。从楼梯下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童贺和吴伟缓步走上来，也就在同一时刻不远处的张怀迅速迎上前，一只手很自然地勾住童贺纤细的腰，李子烨的视线始终滞留在一个人身上，她比以前瘦了，对张怀的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过分的亲昵，很稀疏平常。
“怎么样？”吴伟走到李子烨身边，视线同时看向已经躲到旮旯旁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童贺大部分时间都在细细听，偶尔嫣然一笑，张怀凑近她一边讲话一边用嘴唇去蹭她的耳垂，李子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一般的难受。
“好了，人也见到了走吧。万一被他们察觉多尴尬”吴伟想拉李子烨，他却已经堂而皇之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童贺和张怀听到脚步声，慌张地往后退开，警惕地保持距离。
“你过来一下我和你有点事要说”
李子烨对着童贺勾勾手指，张怀诧异地问道“你认识？”
“哦，以前就在你们餐饮部工作的”童贺怎么也想不到李子烨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出现，刚才的一幕是不是被他尽收眼底，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干……干嘛……”
“找个地方说。”李子烨就是这样，较上劲来不分场合“老地方，楼下车棚。”
要说恨还是有的，脚步却还是不听使唤地跟着他下楼，吴伟双手环抱用眼角扫了一下局促不安的张怀。
“有什么事快说。”童贺和他对立时，不安到呼吸都觉得急促。
车棚是两人陈旧的共同记忆，自从那天起童贺再也不到这里来，连路过都不愿意。每次和同事一起下班，对方要取自行车时她都借口逃避这块地方，不看到也罢，看到了一幕幕再现只会徒增伤感。
“你喜欢他吗”李子烨一寸寸靠近童贺。
“当然喜欢”她刻意地昂起头，刻意地回复他的话。
“小贺”很久没喊她的乳名了，久违的熟悉萦绕在周身“你骗不了我，你这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即便是我提出分手，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开心，过得好。”
“哦，是吗？”童贺背靠在墙面，突然玩世不恭地眯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神情妖魅中夹杂着锋芒“那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你李子烨众多女人中一颗不起眼的棋子而已。原来你把我甩了之后还有点良心，希望我过得好，是不是我过的好你就能心安理得一点。”
李子烨差点就脱口而出要不是你妈妈软硬兼施，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他还是忍住了，如果要说早就该说了，何必熬到现在，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全信。
“我不希望你自暴自弃，他配不上你”
“请问怎样的男孩配得上我，是你吗”每句话每个字都好像是喷着火星子的小木棍滋滋地往外冒着烟气。
车棚外围有一个人对着他们的方向喊了声“童贺，你在吗”
“哦来了”
目光碰触时只有两个男孩自己领会得到的敌意和较量穿透在空气中，童贺真的很怕，怕他说话语气温柔到可以把自己心里的冰冷全部融化，怕直射的目光像X光一般把自己看的透彻，怕他再多说一句、再多一个动作就会熄灭自己所有的仇怨。
“你们过去是恋人？”走了没几步路张怀还是忍不住试探性问道。
“是”童贺不能告诉他这是曾经的最爱也是永远的最爱。
“他找你说什么”李子烨对童贺的旧情难忘自己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没什么，你问那么多干嘛”
见童贺有些生气，张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追问，故意挑了个话茬接替“明天我生日，想让你来我家一起过就我们俩。”
“怎么不早说，连礼物都来不及准备”从一开始张怀为了讨好童贺费尽心思摸清她的生日、爱好，而童贺对他一无所知，自己也确实没想过要去好好地了解他这个人。
“我不要什么，只想让你陪着。”
“好吧”她懒得推脱勉强答应。
张怀住在徐家汇附近的七十年代老公房里，带有小阳台，独门独户，房子面积虽然不如童贺家的宽敞，但也是两间房，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温馨。
童贺在来的路上买了个小蛋糕算是尽点心意，张怀早早地在弄堂门口等候，看到她立刻迎上前“你来我已经很开心了，还破费买蛋糕”
“我总不能空着手”
饭菜是张怀妈妈提前准备好的，极其丰盛，他告诉童贺自己已经和妈妈坦白来的人是女朋友，妈妈嚷着改日一定要把她重新带来家里让自己见见。
“干嘛要和你妈说这个。”童贺为难地埋怨，她心底再清楚不过这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张怀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说的是事实啊，放心我妈很开明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童贺不愿扫他的兴避而不谈，吃饭期间她在张怀一再劝说下喝了几杯酒，脸开始泛红了、发烫了，眼前晕晕乎乎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在四周围若隐若现。
她感觉被人重重地压在了身上，张怀要的不只是她的感情包括她所有的一切，他吻遍了她每一寸肌肤，贪婪地、灼热地、用情地。他为自己的举动暗暗担忧，生怕童贺拒绝从而产生反感。
令他意外的是童贺非但没有抗拒还在沉默中迎合自己，这种反常现象和素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清醒的知道这个人不是李子烨，他只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想要的而已，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一边和张怀享受床笫之欢一边默念着李子烨的名字。童贺以为即便和一个不爱的男孩相处，至少能让自己暂且想不起他，想不起过去。当俩人疲惫地拥在一起时，童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哭了，哭得凄凉，哭得一文不值，张怀搂着她安慰道“怎么了，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眼泪任性地流着，他岂能知道自己犹如散沙一般的奔溃。
张怀从身后环抱住童贺，喃喃道“你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同住，我妈一定会为我们腾地方的”
“什么？同居？”童贺瞠目结舌地翻过身“我们发展到那种地步了？”
“我知道你可能暂时还忘不了昨天那个人，我会继续等，等你彻底走出来为止。同居也是一种相处模式，可以为将来的生活做铺垫。”张怀幼稚地畅想未来，童贺以最快速度，利索地穿好衣服，好像刚才发生的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根本没有拖泥带水的感情成分“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为好，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们年龄尚小最好不要把感情投的太深，至于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请你不要再提一个字了。”
那个不近人情的童贺又回来了，这是在警告自己别太爱她吗，还是她对自己压根谈不上爱，张怀心里有很多解不开的疑云但在童贺面前就是没有勇气刨根问底。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该做的也做了童贺执意不让张怀送她回去，她想找个人好好聊聊，聊聊被深藏已久的心事，聊聊今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聊聊张怀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自己，这些私密话的除了对吴伟说还会有谁呢
“吴哥，你在哪儿呢，我想找你说说话，心里憋得慌”童贺委屈地握着话筒，鼻子阵阵发酸。
“哦我刚到家呢，要不你来我这儿，赶巧呢正想着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是谁呀”
“我女朋友属于结婚那种性质的”吴伟掩饰不住的高兴。
“哦未来嫂子啊，那我好像不太方便来打扰。”童贺原本只是想和吴伟一个人说些贴己话，现在有外人在打消了她的想法。
“小贺，我和她已经打算结婚了，你的事她都知道些，不必忌讳，你见过就知道了她是个不错的人，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
既然吴伟都这么说了，再推三阻四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童贺欣然答应。
“对了你和家人打声招呼，现在都三点了到我这儿快晚饭时间了，索性住我家吧，你和她两个人挤挤。”
“好吧”童贺想想也是吴伟住在郊区一个来回都要四个多小时，她今天特别需要倾诉，特别想找个地方让自己停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