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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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长相固然重要，但如果想要完完全全地收住男友的心让他对自己从一而终光凭几分姿色是远远不够的。
阿英刚和李子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认为自己是他诸多女友中最与众不同、也是最爱的一个。她单纯地以为李子烨和其他男孩并无区别，看女孩总是先看外表，漂亮的脸蛋是主要内容。如果对方是个即漂亮又有气质的高配版美女，她觉得从江边码头出来的男孩也没这种魄力和胆量。
阿英知道自己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李子烨说过喜欢她的返璞归真，喜欢她的质朴、无邪。所以同居了一段日子以后，她心里很笃定，关系已成定局，自己和李子烨还有他那个酒鬼老爸是一家人了，她不用再刻意维持自己的淳朴和优点，不用继续花太多心思去迎合、揣摩男友了。
其实她还是不了解男孩的心态，不管什么阶层的男孩对高不可攀的女孩都怀揣着一种向往和爱慕，这无关乎他们能否拥有，但确实也是他们的权利。可有些男孩所处的生活环境中鲜少能接触到像童贺这类的女孩，即便是侥幸遇到一两个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与她们亲近。
李子烨对美貌与气质并存的女孩同样带着一份倾慕和幻想，但是他比下只角男孩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胆量。他懂女孩的心理，会投其所好，再配得上英俊两个字的脸，所以能俘虏童贺的芳心。
当阿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子烨根本不会因为同居而心甘情愿地守着她一辈子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那天她冲动地离开李子烨的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原以为和以前一样小吵小闹几天，他自会主动找上门巧言令色，卿卿我我一番之后，即刻雨过天晴。可偏偏这一等就是几个月，这些日子阿英甚至连李子烨的人影都看不到，找了蹩脚的借口去过他家几次，每次要么不在又或者好不容易见着人了，他的态度冷淡得让阿英预感到了不容忽视的危机。
昨夜，她晚班回来路过他家看到里面黑灯瞎火忍不住敲了几下门，无人答应。阿英再也熬不住这无休止的等待，一连call了五遍李子烨的呼机，在公用电话亭站得脚都麻了还是没有等到回电。阿英跟了他二年多，对李子烨的个性还是了解的，他是喜欢和女孩眉来眼去，但也是有个度、懂得分寸的，不该碰的女孩他不会碰，那种倒贴的小太妹他也不屑搭理。同居后李子烨从未夜不归宿过，和谁走得近，谁给他打呼机自己都略知一二。哪怕是两个人拌嘴了，冷战了他的心还是牵挂在自己这边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一道难以修补的裂痕。阿英为此整整一晚没合眼，她对李子烨的变化做了最坏的猜测，如果这种猜测成立，她根本没想过该怎么去面对，她宁愿李子烨永远不要说出真相，他不说自己就当做是在胡思乱想，不会深究下去。直到清晨，侧夜未眠的阿英还是受不了内心的重重矛盾跑去李子烨家，依然是铁将军把门，他昨晚到底和谁在一起，一夜没有回来。
虽然阿英知道李子烨很反感自己去他工作的地方，但现在任何理由都阻挡不了她去哈德仕亲自兴师问罪。
“请问您是用餐吗？”一位年轻女孩毕恭毕敬地对着往里张望的阿英问道。
“哦，我找人，你们餐饮部领班是不是叫李子烨？”阿英心里还是有些余悸，她不确定这种做法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子烨……哦……你等等”袁佳佳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打扮庸俗，略显土气的女孩。
她犹豫了片刻往餐饮部走去，碰巧看到李子烨和吴伟说笑着从更衣室出来。
“诶，李子烨外面有个女孩找你。”袁佳佳故意把“女孩”两个字加重语气。
“找我？”李子烨心虚地看了一眼吴伟，他已经猜到那女孩是谁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你让她在外面等一会”
袁佳佳还未走远吴伟先开口“童贺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要辜负她。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是不是真爱就看你行动了。”
李子烨当然明白吴伟是坚定站在童贺这边的，他的语气虽然不强硬但也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只要认识童贺的男孩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保护她，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态，好女孩总会得到大部分异性的眷顾这是不争的事实。
疲倦和焦虑毫不客气地呈现在阿英黑瘦的脸上，她干瘪如柴的身上套着一件臃肿的大红色棉袄，一条黑色牛仔裤裹住细得像枝条似的双腿，整个人头重脚轻颇为怪诞。吴伟看着玻璃门外看着这个平庸，毫不起眼的女孩，心里面觉得莫名好笑：李子烨也算是个有模有样的小子怎么会看中她，她和童贺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再仔细观察，从她和李子烨说话的表情判断，那是一个爱得卑微、没有主见的女孩，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要比童贺更爱李子烨。
“你来干嘛”李子烨不耐烦地拉着她离开领位部员工所能看得到的视线范围之外。
“你昨晚没回家”
“是啊，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阿英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丝毫没有遮掩。
“去朋友家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李子烨”阿英沉不住气提高嗓门，她已经忍得够久了。这一喊领位部不想听到都难，袁佳佳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想看个明白，被主管一把拽回去指责道“别多管闲事”
“你先回去吧，我下了班就来找你，正好有事要说。”李子烨冷漠的打发她，阿英内心已明了几分。
她还是乖乖地离开，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干就坐在家门口等着他回来，等着他精心编排好的说辞。傍晚左右，阿英都快坐得石化了才看到李子烨由远而近的身影。她立马站起身迎上前，巴结地问道“回来了，吃饭了吗”
“没有，你先进来吧”李子烨打开房门，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阿英战战兢兢地站着，既害怕他开口说些绝情的话又怕彼此都僵持着。
“我们分手吧。”果然这几个字还是从他嘴里顺溜地蹦出来，阿英反倒是没有任何意外。
“你是另有新欢了”这个一直存在的脓包还是被针刺破了，阿英也不想再低声下气地说话了，因为她知道李子烨能这么坦然地提出分手就意味着他已经是铁了心的。
“是的，我爱上了一个女孩，真的很对不起你。”
“呵，这才多久你就说爱上了，你确定是爱吗？你数一数到现在为止你李子烨爱上过多少个女孩。”那种刀剐一般的锥心，连哭的力道都失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明确告诉你，我是真的爱她，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那我呢，就不是认真爱过！”阿英近乎咆哮地质问“你以前口口声声的爱我都是***一派谎言喽？”
“我以为那是爱，可当我认识她之后才明白对你其实是喜欢，很喜欢却不是爱情。”李子烨未曾想要骗阿英，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不代表就是爱，两者间的区分他是和童贺恋爱后才醒悟过来的。
“你混蛋，我把什么都给了你，到头来换取的是狗屁喜欢。你当我阿英是什么和弄堂里的小太妹一个货色啊。告诉我她是谁，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狐狸精把你迷惑成这样”现在这个泼辣、彪悍的阿英才是她真正的本性，她苦苦模仿、伪装城市女孩的言行举止这一瞬间彻底瓦解，只要能挽回李子烨的心，她可以服软，可以撒泼也可以发威，她向来最反感一些自命清高的女孩失恋后默默隐忍，只会在背地里暗自垂泪的柔弱样子，即使真的无力挽救这段感情，她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我李子烨到现在没求过什么人，这次拜托你，要打要骂你冲我来。不要去骚扰她，是我对不起你，不是她。”
“你装什么装，我不信短短时间内你会爱得那么深。如果她是个好女孩，你就是在践踏人家的感情，如果她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孩，我等你，等你玩腻了想回来的那一天。”
“我不是图新鲜更不是玩弄她，为了她我愿意改变自己，为了她我可以和所有女孩断绝来往。在这之前我一直犹豫过，挣扎过要不要去追求她，她的好让我自卑，但是又抑制不住地想亲近她。”阿英近距离直视李子烨脸上复杂、低微的表情，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可以让他如此用心良苦，他还是那个处处留情的李子烨吗。
“看来你是动真格的了。”阿英两眼放空，像一只被人打伤致残的猫。“好吧，既然如此我何必像乞丐一样粘着你不放。不过你记住，你欠我的总有一天要还。”
李子烨看到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就在阿英一只脚跨出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在背后重复一遍“阿英，还是那句话我的债我来还，你别去为难她。如果……如果你独断专行我的性格你应该清楚。”
“你是在威胁我”前一秒还有些许不确定的侥幸，后一秒把所有的侥幸都抨击成炮灰。
阿英在这间一贫如洗的屋子里滞留了片刻，空气中还有她熟悉的味道，角落里还有她上次离开时落下的行李袋，她寄存在这里的感情全都随着自己的离开而迅速殆尽。
屋里只剩下李子烨一个人，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总算可以给童贺一个交代。他生平第一次为了女人做出如此艰难地抉择，他也知道自己带给阿英的创伤是难以抚平的，但愿时间可以修复她的悲痛。
从吴伟家回来之后童贺的心情和她的身体一样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她快乐，因为她只属于李子烨一个人；她自豪，因为她经历了从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的过程。
上班前为了烘托自己的好心情，特地从衣柜里选了一套风头十足的衣服，格子粗呢短大衣配黑色迷你短裙，脚上是一双姑妈去年圣诞节从香港寄过来的羊皮短靴，她相信凭这身装扮在人堆里也会脱颖而出的。
“哇塞，小贺贺穿得那么隆重是去约会吗？”袁佳佳羡慕不已地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
“不约会就不能穿好看点吗”童贺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可以照亮整个餐厅。
“对了告诉你件事，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袁佳佳神秘兮兮地凑近她“昨天有个女孩来找你家李子烨，长得不如你，还穿得邋里邋遢。不过我看他们的举止不像普通朋友，你可要提防着一点哦。”
童贺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是不会相信别人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就等着李子烨主动坦白。
她走到更衣室门口想了想又返回跑到二楼，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李子烨在收拾餐桌。
“嘘”他对着童贺吹了记口哨赞不绝口“真漂亮，不过以后你的漂亮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童贺暂时丢弃袁佳佳的暗示得意的昂起头。
“以后尽量别穿那么短的裙子，我们这里盯着你的色狼还不够多啊”李子烨留意到她的裙子短到足以露出整条大腿。
“哼，小气鬼”童贺尽管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协调，穿短裙显得两条腿修长。
李子烨趁着四下无人把女友推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偷吻几下，童贺撒娇地别过脸。
“晚上下班后一起走。”
“好啊”自始至终李子烨没有提及昨天有女孩来找他的事，童贺也不会主动问，她就是那么自信，对方要说肯定会说，对方要瞒也不可能永远都瞒得住，有些事浅尝辄止要比刨根问底容易得多。
一连几天李子烨都在心慌中度过，他怕阿英跑来找童贺的麻烦，庆幸的是这种担心并没有发生，童贺还是一昧地沉溺在热恋中，两个人好得如漆似胶。
快过年了店里生意火爆，员工们几乎天天都加班。童贺已经持续上了十天中班，体力有点透支，她和主管打了个招呼申请提早下班。主管看她脸色差，爽快批准，童贺跑去和李子烨说自己先走一步。
“很不舒服吗”他摸了摸童贺的额头是有点发烫。
“可能感冒了，我一到冬天就怕冷容易生病，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童贺穿戴好衣服从员工通道走下去，到了楼下拐角处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死巷子里窜出来把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人身型娇小好像是个女的，站在暗处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你是不是叫童贺”
“你是谁？”
“李子烨是你男朋友？”那人气势汹汹的样子童贺预感不妙转身想跑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
“你放手。”
借着巷子口幽暗的路灯阿英正对着她的脸，难怪李子烨为之倾心，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漂亮，她的整张脸折射出一种高贵和洋气，那双动人的眼睛让平庸的自己瞬间黯淡无光。
“告诉你我是李子烨的未婚妻，我们已经同居好久了。要不是你，我们过完年就会订婚。臭婊子，别仗着一张好脸蛋就可以夺别人的男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李子烨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和他上过床的女孩少说也有五个手指，你以为他是真爱你，他只不过想换换口味而已……”
“别说了……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就算是事实也该是李子烨亲口告诉我，而不是你这个外人”没料到这个看似柔柔软软的女孩会那么强硬地反驳自己，她眼里流露的是对自己的蔑视和怜悯，这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你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子烨是我的……”阿英没有耐心和她驳论下去举起手，武力才是最痛快的解决方式。
“你干嘛”一个男人牢牢抓住阿英停顿在半空中的手“放开她”
王奎强有力的手腕把阿英箍得动弹不得，阿英吃痛得用力把童贺往地上一推，童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本来就身体不适的她一下子晕得站不起来。和王奎一起取自行车的同事看到这情形赶紧往回跑找李子烨。
“简直是女流氓，大晚上耍什么横！”
“关你屁事！操……”阿英满嘴脏话，童贺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女孩。
“向她道歉”王奎依然拉住阿英不松手命令道。
“我呸，向这个狐狸精道歉……做梦……”
俩人东拉西扯地纠缠了一会儿，阿英趁着王奎不留神狠狠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啊……”他哪能料到一个女孩会使出阴招，疼得一时松了手。阿英敏捷地越过王奎想继续教训还未反应过来的童贺，李子烨及时赶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混蛋”阿英歇斯底里地对着所有人尖叫，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我警告你，你再来纠缠她，我绝不会放过你”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李子烨的拳头会毫不客气地落下去，阿英感觉到了他的狰狞和暴怒仓皇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没事吧”李子烨和王奎同时扑向童贺。
“别碰我，我不想看到你”她推开李子烨的手，主动靠向王奎。
“你送我回去好吗”王奎求之不得立刻搀扶起童贺让她坐在自行车前档。
李子烨知道此刻的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任凭两个人从自己面前渐渐远去，顶着凛冽的寒风颓丧地在空荡的大街上行走，绝望、害怕、自责像一把把利剑劈向自己。他知道是自己伤害了两个女孩，可他却比任何人都无奈，阿英毕竟跟了他二年，她情绪失控李子烨能体谅，可是他不能宽恕的是她对童贺作出这样粗暴的举止，阿英的恨和怒完全可以冲着自己来发泄。李子烨对童贺除了深深的愧歉之外还有担忧，他怕失去她，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情。
经过阿英家门前，他止住脚步稍作停歇，思前想后还是敲了敲门。过了好久里面传来低沉的责骂声，可能敲门声吵醒了她的家人，看到他阿英有点意外，识相地披了件外套走出来。
“干嘛，还想打我？”她仰起头表示自己并不害怕，其实心里恰恰相反。
“阿英，你是不是非要把我们的关系搞得不可收场，你我好歹一场情意，今后如果需要我李子烨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但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我也无话可说。只求你不要去骚扰她，她的生活圈子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一个长期被家人精心呵护和宠爱的瓷娃娃禁不起你的羞辱。”
“瓷娃娃？那我是什么，生在泥土里的野菜根，任你踩任你欺？”
“你直说吧，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阿英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为了所爱的女孩竟然愿意这般低眉顺眼，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毕竟也爱过一场，谁都不愿意由情人变成敌人。
“子烨，刚才见到她那一刻，我有点明白了你为什么会爱得那么深。她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种我和你都不曾见过的修养和气场。在棚户区里没有像她这样的女孩出现过，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优越，父母恩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办。她家人会接受你吗？我知道像她这种好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工作只是为了解闷、消遣而已。你将来能养活她，能给她幸福吗。别贪图眼下的快乐而忽视了今后的痛楚，你们迟早会分手的。”
将来，这个词太遥远，李子烨根本没想过，童贺只有十九岁花蕾一般的年龄怎么可能谈场恋爱就到了永远的地步。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爱得越深将来遇到阻挠就越难做出抉择，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只能建立在昙花一现的青春爱情里。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今后各自好自为之吧。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许再去纠缠她”
“放心吧，今晚我也见过你的“绝世佳人”了，气也出了，今后就桥归桥路归路。”阿英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她用后背抵住门板捂住胸口，里面仿佛被人挖空了一般的撕心裂肺。
女孩的长相固然重要，但如果想要完完全全地收住男友的心让他对自己从一而终光凭几分姿色是远远不够的。
阿英刚和李子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认为自己是他诸多女友中最与众不同、也是最爱的一个。她单纯地以为李子烨和其他男孩并无区别，看女孩总是先看外表，漂亮的脸蛋是主要内容。如果对方是个即漂亮又有气质的高配版美女，她觉得从江边码头出来的男孩也没这种魄力和胆量。
阿英知道自己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李子烨说过喜欢她的返璞归真，喜欢她的质朴、无邪。所以同居了一段日子以后，她心里很笃定，关系已成定局，自己和李子烨还有他那个酒鬼老爸是一家人了，她不用再刻意维持自己的淳朴和优点，不用继续花太多心思去迎合、揣摩男友了。
其实她还是不了解男孩的心态，不管什么阶层的男孩对高不可攀的女孩都怀揣着一种向往和爱慕，这无关乎他们能否拥有，但确实也是他们的权利。可有些男孩所处的生活环境中鲜少能接触到像童贺这类的女孩，即便是侥幸遇到一两个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与她们亲近。
李子烨对美貌与气质并存的女孩同样带着一份倾慕和幻想，但是他比下只角男孩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胆量。他懂女孩的心理，会投其所好，再配得上英俊两个字的脸，所以能俘虏童贺的芳心。
当阿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子烨根本不会因为同居而心甘情愿地守着她一辈子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那天她冲动地离开李子烨的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原以为和以前一样小吵小闹几天，他自会主动找上门巧言令色，卿卿我我一番之后，即刻雨过天晴。可偏偏这一等就是几个月，这些日子阿英甚至连李子烨的人影都看不到，找了蹩脚的借口去过他家几次，每次要么不在又或者好不容易见着人了，他的态度冷淡得让阿英预感到了不容忽视的危机。
昨夜，她晚班回来路过他家看到里面黑灯瞎火忍不住敲了几下门，无人答应。阿英再也熬不住这无休止的等待，一连call了五遍李子烨的呼机，在公用电话亭站得脚都麻了还是没有等到回电。阿英跟了他二年多，对李子烨的个性还是了解的，他是喜欢和女孩眉来眼去，但也是有个度、懂得分寸的，不该碰的女孩他不会碰，那种倒贴的小太妹他也不屑搭理。同居后李子烨从未夜不归宿过，和谁走得近，谁给他打呼机自己都略知一二。哪怕是两个人拌嘴了，冷战了他的心还是牵挂在自己这边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一道难以修补的裂痕。阿英为此整整一晚没合眼，她对李子烨的变化做了最坏的猜测，如果这种猜测成立，她根本没想过该怎么去面对，她宁愿李子烨永远不要说出真相，他不说自己就当做是在胡思乱想，不会深究下去。直到清晨，侧夜未眠的阿英还是受不了内心的重重矛盾跑去李子烨家，依然是铁将军把门，他昨晚到底和谁在一起，一夜没有回来。
虽然阿英知道李子烨很反感自己去他工作的地方，但现在任何理由都阻挡不了她去哈德仕亲自兴师问罪。
“请问您是用餐吗？”一位年轻女孩毕恭毕敬地对着往里张望的阿英问道。
“哦，我找人，你们餐饮部领班是不是叫李子烨？”阿英心里还是有些余悸，她不确定这种做法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子烨……哦……你等等”袁佳佳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打扮庸俗，略显土气的女孩。
她犹豫了片刻往餐饮部走去，碰巧看到李子烨和吴伟说笑着从更衣室出来。
“诶，李子烨外面有个女孩找你。”袁佳佳故意把“女孩”两个字加重语气。
“找我？”李子烨心虚地看了一眼吴伟，他已经猜到那女孩是谁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你让她在外面等一会”
袁佳佳还未走远吴伟先开口“童贺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要辜负她。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是不是真爱就看你行动了。”
李子烨当然明白吴伟是坚定站在童贺这边的，他的语气虽然不强硬但也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只要认识童贺的男孩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保护她，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态，好女孩总会得到大部分异性的眷顾这是不争的事实。
疲倦和焦虑毫不客气地呈现在阿英黑瘦的脸上，她干瘪如柴的身上套着一件臃肿的大红色棉袄，一条黑色牛仔裤裹住细得像枝条似的双腿，整个人头重脚轻颇为怪诞。吴伟看着玻璃门外看着这个平庸，毫不起眼的女孩，心里面觉得莫名好笑：李子烨也算是个有模有样的小子怎么会看中她，她和童贺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再仔细观察，从她和李子烨说话的表情判断，那是一个爱得卑微、没有主见的女孩，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要比童贺更爱李子烨。
“你来干嘛”李子烨不耐烦地拉着她离开领位部员工所能看得到的视线范围之外。
“你昨晚没回家”
“是啊，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阿英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丝毫没有遮掩。
“去朋友家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李子烨”阿英沉不住气提高嗓门，她已经忍得够久了。这一喊领位部不想听到都难，袁佳佳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想看个明白，被主管一把拽回去指责道“别多管闲事”
“你先回去吧，我下了班就来找你，正好有事要说。”李子烨冷漠的打发她，阿英内心已明了几分。
她还是乖乖地离开，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干就坐在家门口等着他回来，等着他精心编排好的说辞。傍晚左右，阿英都快坐得石化了才看到李子烨由远而近的身影。她立马站起身迎上前，巴结地问道“回来了，吃饭了吗”
“没有，你先进来吧”李子烨打开房门，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阿英战战兢兢地站着，既害怕他开口说些绝情的话又怕彼此都僵持着。
“我们分手吧。”果然这几个字还是从他嘴里顺溜地蹦出来，阿英反倒是没有任何意外。
“你是另有新欢了”这个一直存在的脓包还是被针刺破了，阿英也不想再低声下气地说话了，因为她知道李子烨能这么坦然地提出分手就意味着他已经是铁了心的。
“是的，我爱上了一个女孩，真的很对不起你。”
“呵，这才多久你就说爱上了，你确定是爱吗？你数一数到现在为止你李子烨爱上过多少个女孩。”那种刀剐一般的锥心，连哭的力道都失去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明确告诉你，我是真的爱她，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那我呢，就不是认真爱过！”阿英近乎咆哮地质问“你以前口口声声的爱我都是***一派谎言喽？”
“我以为那是爱，可当我认识她之后才明白对你其实是喜欢，很喜欢却不是爱情。”李子烨未曾想要骗阿英，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不代表就是爱，两者间的区分他是和童贺恋爱后才醒悟过来的。
“你混蛋，我把什么都给了你，到头来换取的是狗屁喜欢。你当我阿英是什么和弄堂里的小太妹一个货色啊。告诉我她是谁，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狐狸精把你迷惑成这样”现在这个泼辣、彪悍的阿英才是她真正的本性，她苦苦模仿、伪装城市女孩的言行举止这一瞬间彻底瓦解，只要能挽回李子烨的心，她可以服软，可以撒泼也可以发威，她向来最反感一些自命清高的女孩失恋后默默隐忍，只会在背地里暗自垂泪的柔弱样子，即使真的无力挽救这段感情，她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我李子烨到现在没求过什么人，这次拜托你，要打要骂你冲我来。不要去骚扰她，是我对不起你，不是她。”
“你装什么装，我不信短短时间内你会爱得那么深。如果她是个好女孩，你就是在践踏人家的感情，如果她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孩，我等你，等你玩腻了想回来的那一天。”
“我不是图新鲜更不是玩弄她，为了她我愿意改变自己，为了她我可以和所有女孩断绝来往。在这之前我一直犹豫过，挣扎过要不要去追求她，她的好让我自卑，但是又抑制不住地想亲近她。”阿英近距离直视李子烨脸上复杂、低微的表情，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可以让他如此用心良苦，他还是那个处处留情的李子烨吗。
“看来你是动真格的了。”阿英两眼放空，像一只被人打伤致残的猫。“好吧，既然如此我何必像乞丐一样粘着你不放。不过你记住，你欠我的总有一天要还。”
李子烨看到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就在阿英一只脚跨出门的那一刻，他还是在背后重复一遍“阿英，还是那句话我的债我来还，你别去为难她。如果……如果你独断专行我的性格你应该清楚。”
“你是在威胁我”前一秒还有些许不确定的侥幸，后一秒把所有的侥幸都抨击成炮灰。
阿英在这间一贫如洗的屋子里滞留了片刻，空气中还有她熟悉的味道，角落里还有她上次离开时落下的行李袋，她寄存在这里的感情全都随着自己的离开而迅速殆尽。
屋里只剩下李子烨一个人，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总算可以给童贺一个交代。他生平第一次为了女人做出如此艰难地抉择，他也知道自己带给阿英的创伤是难以抚平的，但愿时间可以修复她的悲痛。
从吴伟家回来之后童贺的心情和她的身体一样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她快乐，因为她只属于李子烨一个人；她自豪，因为她经历了从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的过程。
上班前为了烘托自己的好心情，特地从衣柜里选了一套风头十足的衣服，格子粗呢短大衣配黑色迷你短裙，脚上是一双姑妈去年圣诞节从香港寄过来的羊皮短靴，她相信凭这身装扮在人堆里也会脱颖而出的。
“哇塞，小贺贺穿得那么隆重是去约会吗？”袁佳佳羡慕不已地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
“不约会就不能穿好看点吗”童贺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可以照亮整个餐厅。
“对了告诉你件事，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袁佳佳神秘兮兮地凑近她“昨天有个女孩来找你家李子烨，长得不如你，还穿得邋里邋遢。不过我看他们的举止不像普通朋友，你可要提防着一点哦。”
童贺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是不会相信别人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就等着李子烨主动坦白。
她走到更衣室门口想了想又返回跑到二楼，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李子烨在收拾餐桌。
“嘘”他对着童贺吹了记口哨赞不绝口“真漂亮，不过以后你的漂亮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童贺暂时丢弃袁佳佳的暗示得意的昂起头。
“以后尽量别穿那么短的裙子，我们这里盯着你的色狼还不够多啊”李子烨留意到她的裙子短到足以露出整条大腿。
“哼，小气鬼”童贺尽管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协调，穿短裙显得两条腿修长。
李子烨趁着四下无人把女友推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偷吻几下，童贺撒娇地别过脸。
“晚上下班后一起走。”
“好啊”自始至终李子烨没有提及昨天有女孩来找他的事，童贺也不会主动问，她就是那么自信，对方要说肯定会说，对方要瞒也不可能永远都瞒得住，有些事浅尝辄止要比刨根问底容易得多。
一连几天李子烨都在心慌中度过，他怕阿英跑来找童贺的麻烦，庆幸的是这种担心并没有发生，童贺还是一昧地沉溺在热恋中，两个人好得如漆似胶。
快过年了店里生意火爆，员工们几乎天天都加班。童贺已经持续上了十天中班，体力有点透支，她和主管打了个招呼申请提早下班。主管看她脸色差，爽快批准，童贺跑去和李子烨说自己先走一步。
“很不舒服吗”他摸了摸童贺的额头是有点发烫。
“可能感冒了，我一到冬天就怕冷容易生病，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童贺穿戴好衣服从员工通道走下去，到了楼下拐角处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死巷子里窜出来把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人身型娇小好像是个女的，站在暗处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你是不是叫童贺”
“你是谁？”
“李子烨是你男朋友？”那人气势汹汹的样子童贺预感不妙转身想跑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
“你放手。”
借着巷子口幽暗的路灯阿英正对着她的脸，难怪李子烨为之倾心，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漂亮，她的整张脸折射出一种高贵和洋气，那双动人的眼睛让平庸的自己瞬间黯淡无光。
“告诉你我是李子烨的未婚妻，我们已经同居好久了。要不是你，我们过完年就会订婚。臭婊子，别仗着一张好脸蛋就可以夺别人的男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李子烨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和他上过床的女孩少说也有五个手指，你以为他是真爱你，他只不过想换换口味而已……”
“别说了……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就算是事实也该是李子烨亲口告诉我，而不是你这个外人”没料到这个看似柔柔软软的女孩会那么强硬地反驳自己，她眼里流露的是对自己的蔑视和怜悯，这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你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子烨是我的……”阿英没有耐心和她驳论下去举起手，武力才是最痛快的解决方式。
“你干嘛”一个男人牢牢抓住阿英停顿在半空中的手“放开她”
王奎强有力的手腕把阿英箍得动弹不得，阿英吃痛得用力把童贺往地上一推，童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本来就身体不适的她一下子晕得站不起来。和王奎一起取自行车的同事看到这情形赶紧往回跑找李子烨。
“简直是女流氓，大晚上耍什么横！”
“关你屁事！操……”阿英满嘴脏话，童贺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女孩。
“向她道歉”王奎依然拉住阿英不松手命令道。
“我呸，向这个狐狸精道歉……做梦……”
俩人东拉西扯地纠缠了一会儿，阿英趁着王奎不留神狠狠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啊……”他哪能料到一个女孩会使出阴招，疼得一时松了手。阿英敏捷地越过王奎想继续教训还未反应过来的童贺，李子烨及时赶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混蛋”阿英歇斯底里地对着所有人尖叫，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我警告你，你再来纠缠她，我绝不会放过你”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李子烨的拳头会毫不客气地落下去，阿英感觉到了他的狰狞和暴怒仓皇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没事吧”李子烨和王奎同时扑向童贺。
“别碰我，我不想看到你”她推开李子烨的手，主动靠向王奎。
“你送我回去好吗”王奎求之不得立刻搀扶起童贺让她坐在自行车前档。
李子烨知道此刻的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任凭两个人从自己面前渐渐远去，顶着凛冽的寒风颓丧地在空荡的大街上行走，绝望、害怕、自责像一把把利剑劈向自己。他知道是自己伤害了两个女孩，可他却比任何人都无奈，阿英毕竟跟了他二年，她情绪失控李子烨能体谅，可是他不能宽恕的是她对童贺作出这样粗暴的举止，阿英的恨和怒完全可以冲着自己来发泄。李子烨对童贺除了深深的愧歉之外还有担忧，他怕失去她，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情。
经过阿英家门前，他止住脚步稍作停歇，思前想后还是敲了敲门。过了好久里面传来低沉的责骂声，可能敲门声吵醒了她的家人，看到他阿英有点意外，识相地披了件外套走出来。
“干嘛，还想打我？”她仰起头表示自己并不害怕，其实心里恰恰相反。
“阿英，你是不是非要把我们的关系搞得不可收场，你我好歹一场情意，今后如果需要我李子烨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但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我也无话可说。只求你不要去骚扰她，她的生活圈子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一个长期被家人精心呵护和宠爱的瓷娃娃禁不起你的羞辱。”
“瓷娃娃？那我是什么，生在泥土里的野菜根，任你踩任你欺？”
“你直说吧，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阿英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为了所爱的女孩竟然愿意这般低眉顺眼，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毕竟也爱过一场，谁都不愿意由情人变成敌人。
“子烨，刚才见到她那一刻，我有点明白了你为什么会爱得那么深。她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种我和你都不曾见过的修养和气场。在棚户区里没有像她这样的女孩出现过，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优越，父母恩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办。她家人会接受你吗？我知道像她这种好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工作只是为了解闷、消遣而已。你将来能养活她，能给她幸福吗。别贪图眼下的快乐而忽视了今后的痛楚，你们迟早会分手的。”
将来，这个词太遥远，李子烨根本没想过，童贺只有十九岁花蕾一般的年龄怎么可能谈场恋爱就到了永远的地步。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爱得越深将来遇到阻挠就越难做出抉择，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只能建立在昙花一现的青春爱情里。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今后各自好自为之吧。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许再去纠缠她”
“放心吧，今晚我也见过你的“绝世佳人”了，气也出了，今后就桥归桥路归路。”阿英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她用后背抵住门板捂住胸口，里面仿佛被人挖空了一般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