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双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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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妮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僵住了,大脑也僵住了,头昏脑涨。梦里她的双脚不能往前迈出一步……还有一大群的怪兽、红眼的外星人横行霸道,令人害怕。

    她连自己醒着或是睡着都分不清。她定定的望着窗子,窗玻璃开着,窗纱下站着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银发紫瞳的女人。

    她听到那个女人在轻轻的呼唤着,细细的呼唤着:“卡蒂亚!卡蒂亚……”

    “你是谁?”丹妮模糊的问着,挣扎着。觉得自己在做梦。

    “看我!”那声音说:“我是安妮斯朵拉,你现在是以我的主体为存在!”

    丹妮定睛看去,那个女人穿着一袭白纱的衣服,如虚如幻的站在窗口。她的脸色苍白,紫色的眼瞳,一头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离开那个男人!逃开他!逃得远远的!”

    丹妮惊喊:“那个男人是托雷基亚吗?为什么?”

    “不!记住,丹妮,爱就是毁灭!”

    “他毁灭了你吗?”

    “他杀死了我,也杀了你!”安妮斯朵拉的声音低如耳语,她的身子轻飘飘的向窗边隐去,盯着丹妮无名指上的水晶戒指。“他杀死了我和你!”她重复的说着:“伊莎丹妮,这一切都是那个执棋者的游戏。你已经用你的生命赌了一次。”

    丹妮下意识攥紧戒指,焦灼地大叫:“那个男人是谁?”

    “他快要与你相见了。”安妮斯朵拉凄然长叹,悲凄地叮嘱:“快走!还来得及!逃开那个男人!放开他!”

    “如果我已经逃不开,也放不掉了呢?”

    丹妮从床上直坐起来,整个人都惊醒了。她睁开眼睛——雾崎站在房门外,他进门开了灯,他那完美无瑕的脸离她只有几英寸远。

    “我吓到你了吗?”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非常焦急。

    “刚刚那个女人为什么跟我长的一模一样……你看见了吗?”

    丹妮嘶哑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眼睛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瞪得很大。

    雾崎抱住她僵硬发抖的身子,摇了一下她的肩膀,试图使她放松下来,他的语气真诚又轻缓:“没事了……你现在跟我在一起。”

    “他杀了我……可他却很悲伤。”丹妮发出苦涩悲凄的喊声,泪珠不知不觉溢出了眼眶,她的喉头哽住了,“即使在彼此触碰不到的世界,我也能够感受到他……他在哪?”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喉中的硬块在扩大:“那些宇宙人说我是个不择手段的恶魔!说我差点毁了那个世界!我成为了人人唾弃的对象!我活在了那些人的记忆中,而我却遗忘了那些重要的人,我怎能心安理得过日子?”

    雾崎发出哑声的低吼:“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过去?”

    “雾崎,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有泰迦……为什么我能跟他身体里的力量产生共鸣?求你了,我快要被这些问题折磨得发疯了!我每天都在受惩罚!”她的眼泪不断地涌上来,顺着脸颊流下来。

    雾崎咬紧了牙,额上的青筋在跳动。他不看她,他的眼光停留在灯上。灯光照耀之下,他的脸色像大理石。他的眼珠黑而迷蒙,阴暗而深沉。

    “你会崩溃的,”他说道,笑了一笑——无奈的笑,“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会镇定下来?你不是在睡觉,你没有死,你也没有活在梦里。你只是神经过于敏感,就这么简单。”

    丹妮摇了摇头,泪水仍然不断地从眼角涌上来。她清楚,没有这么简单的说法。

    “你不相信我,对吗?”他低声说道,他的脸比平时更苍白了,“为什么你会相信虚幻的梦境,却不愿意相信现实?”

    雾崎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下,下巴绷得更紧了。

    “我会向你证明你是醒着的。”他允诺道。他抬起头,和她的目光相遇:“我不会去任何地方了,不会一个人去了。”

    “不要轻易给我任何承诺,你对我没有任何义务。”丹妮呻吟着。“如果我让自己去希望,到头来一场空……这会要了我的命。无情的恶魔不能夺去我的生命,而希望却会做到。我就是怀着希望死去的,走的时候也就没那么痛苦。”

    愤怒在雾崎的黑曜石般眼睛里闪烁:“你觉得我现在是在欺骗你?你必须得承认的是,你现在的生活状况离不开我。你一个人又该怎么继续下去?”

    “不——不是欺骗。”丹妮摇了摇头,努力把问题想得更连贯。她告诉他:“是我疯了。我成为了故事中的祸水,我期望我的灵魂能得到救赎,获得原谅。”

    雾崎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从牙齿缝中吐出话来。“你到最后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我不懂。”这痛苦的认知让丹妮意识到难以掌控事情的走向。

    “你不需要懂我现在承受的东西,”他说道,“我也不会让那些东西来伤害你。我跟你一样困惑,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

    到最后,托雷基亚发现自己对她始终下不了手,伊莎丹妮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面镜子。他徘徊着、犹豫着、迷茫着……他无法摧毁和掌控这个女孩的心灵和意识。他已经难以逃脱这个魔咒。如果她的灵魂被污染了,那么托雷基亚内心被她点起的火苗就会彻底熄灭,一切都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最终,他们两人都会疯掉,而他,会彻底成为一个想要毁掉所有光明的癫狂疯子。

    托雷基亚从来不信神明会给他带来救赎,为他指出一条明亮宽广的道路,而他体内住着的邪神会将他往相反的方向拉。

    丹妮的眼睛仿佛是液体的冰蓝色玛瑙,充满了真诚,“跟恶魔在一起纠缠……我就不再清澈,我的灵魂不知何时才能像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雾崎笑了。笑声很轻松,很自然,不费力气,这笑声听起来很正常:“你拥有的是永恒,牢不可破的,灵魂。”他轻声说道,“请你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他用那冷冰冰的指尖拂了一下她的下唇,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擅长玩弄人心,掌控他们的思想,我以此为乐……我会说谎,但你并不是我要与之针锋相对的人。我找到一个心意相合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对此心动,充满了兴趣和探索的欲望。”

    她微张着嘴,那颤抖的嘴唇良久都发不出声音:“你体会过爱的感觉吗?”

    雾崎像是掉进一个无底的冰窖,浑身掠过一阵痉挛,他轻轻摸着自己的胸口,话语里是无比的悲哀:“混沌给了我力量,却剥夺了我爱的能力。我割舍了那段最重要的情谊。他,能成为我失控的理由。我知道,要是没有他,只会加快我坠落的速度。”

    空气一片静默……甚至都听得见呼吸声。

    “你……”丹妮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会像邪灵那样驱赶我吗?”

    “不会,如果你愿意待在我身边……”他的声音很是轻柔。

    “你对做过的事不会后悔吗?”

    “我从来都不会后悔,在我漫长的人生里……遗憾已经够多了。”

    “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啊。”她含泪看他,一脸的悲苦和无助。

    “你不是主观故意。”

    “那是我的主体,它跟意识无法分离。”

    模糊中,雾崎轻轻的,叹息的吻着她的额头。他低语了一句:“我已经给自己编坏了一个故事,我用十几年的时间为你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丹妮,接受这第二个故事,至少,这比你虚幻的梦境和模糊的记忆还要好受些。”

    “跟我一起相处的日子,会比你一个人更自在吗?我爱你,因为你是我空白记忆中唯一一个亲近的人。我的爱是纯粹的,我把你当作值得依靠的亲人。那你能不能也试着这样爱我?”她问得小心翼翼,但又渴求答案。

    “丹妮,是你在改变我。”雾崎的声音低沉,“我们却都无法看穿彼此。”

    他不懂女人,女人跟真理一样难求。女人是像猫一样的生物,猫是冷酷、独立和不可靠的。猫是很令人费解的,女人也是一样,所以女人身上有种爱与恨的东西。他生命中缺少那种女人的存在。

    “我的灵魂……被你牵引着,你手中正握着那根线。也许我已经在慢慢爱你。”他想要解释这种感觉,不知怎的,就逐渐演变成了莎士比亚的戏剧。

    他在黑暗中抚摸她的手指,轻轻的,隐约的。他的手指很凉。但她的皮肤是温暖的,温暖地把他覆盖。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在你之前,我的生活就像是没有月亮的夜晚。然后你像一颗流星划过我的天空。大概就是从他带她出去散步的那天晚上,突然间所有的东西变得明亮,带来光,带来美。

    如果……我能赶在精神彻底崩溃之前就认识你的话,我也许就不会沦落至此。可是,你不会爱我这样的人。

    托雷基亚现在想要让自己寂寥破碎的心和伤痕累累的身体,重新得到精神和灵魂的救赎,有什么错吗?不见得会给谁带来麻烦。

    “谢谢你对我的坦诚。”雾崎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真挚的光芒。

    他抱住她的头,他闻到从她头发和肌肤上散发出来的甜甜又沁人的芳香。他说,你在发抖。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微微启齿,你的皮肤好冰,抱紧我,我们就都不会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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