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磨难孩子早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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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大娘那次带小少爷去庵堂烧香，小少爷从少年手中要过小鸟，将小鸟狠狠地砸到地上，小鸟一下子就一命呜呼了。少年怒目圆睁，握紧两个拳头准备打小少爷，但是一闪念，少年没有出手。小少爷见少年怒了，转身就跑，往山下跑去。见小少爷跑错了路，少年心里产生快感，觉得解恨，大喊：“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神仙！”小少爷以为遇到了神仙，跑得更快了。忙乱中，踩到了乌公蛇，被其咬了一口！不幸中的万幸，乌公蛇是无毒蛇。后来，少年晓得小少爷是地主崽，知道小少爷能弄到钱，就打起小少爷的主意来。不能放牛的下雨天，少年就下山，去找小少爷。有了一次见面，就不愁有第二次，第三次。几次交往，少年和小少爷就成了好朋友。于是，就有了小少爷不声不响就跟着少年离家出走了的怪事。
“小少爷昨晚给我送了一个梦，说他活着，和放牛哥一起活着，他们在一起，活得蛮好的”，大娘说的话，启发叶纹梦想到：小弟弟是青天白日出走的，光明正大出走的，又是不声不响出走的，肯定是自已愿意的，自已乐意的，早有准备的。于是，叶纹梦打算去寻找小弟弟。她把自已的想法对姐姐说了。姐姐三思之后说：“我们两人去找，但你先不要对大娘说。”
终于，姐姐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对柴虎老爷说：“我想带妹妹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去吧！”柴虎老爷同意了。
知道姐姐有喜了，看见她厌食，头晕，叶纹梦提出来，我一个人出门找小弟，“我会找到他的！”见妹妹很自信，容秀觉得自已吃不消了，也就同意了妹妹的主张。她给妹妹准备了干粮，告诉妹妹如何与陌生人打交道，还要求她早出晚回。
这样，叶纹梦开始了独自寻找小少爷的日子。首先去哪里，叶纹梦很快有了主意。她第一天就去庵堂，去庵堂里请凡和尚帮忙。
上庵堂的山路，要经过一个村庄，还要经过那村庄里一栋板屋的阶基。她经过这栋板屋的阶基时，冷不防被一只狗咬了一口！她哇的一声哭了。主人听到哭声，出来给她赶走了狗，把她让进屋里，咀嚼了一口草药敷了伤口。
主人是一位老汉。老汉看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出门，而且一副逃难的模样，便问：“小姑娘，你是哪里的。”
叶纹梦就告诉他：“我是柴虎老爷家的婢女。”
柴虎老爷，老汉当然晓得。老汉不禁又问：“你做什么去？”
叶纹梦如实讲出了小少爷失踪的事，自已出门，是为了寻找小少爷。老汉“哦”了一声，并没有感到吃惊。良久，老汉说：“这样吧，你今晚到我这里住下，我明天带你去找。”
“真的吗？”叶纹梦不敢相信。
“真的！”老汉语气肯定，表情也很严肃，叶纹梦信了，就住下了。老汉屋后是青山，鸟儿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晚上，叶纹梦都听鸟叫，没有入眠。
老汉年轻时给柴虎老爷的父亲做过十年长工，对柴家的过去很了解。老汉做长工的时候，因为找了个寡妇，要当插门郎，才不再做柴虎老爷家的长工了。老汉和寡妇养育了一个女儿。老汉有个姐姐，有两个外甥女和一个外甥，有一个外甥孙。外甥孙十七岁，给当地大地主放牛。
老汉听了叶纹梦的讲述，猜想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有把握找到小少爷。但他现在不告诉叶纹梦秘密，只决定亲自带叶纹梦去找小少爷。
第二天下雨，中雨。一下雨，没有雨具，就无法走路。老汉家里仅有一把油纸伞，还在先一天被老婆带走了。老婆去了她大女儿的家里。只有一个斗笠，不能上路，老汉又留叶纹梦住了一天。
第三天，不但风停雨住，而且是艳阳天。吃了早饭，老汉就陪着叶纹梦出了门。出门不远就上山。叶纹梦不禁问：“爷爷，去哪里？”老汉回答：“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又问：“脚不痛了么？”
“不痛了。”叶纹梦真的感觉被狗咬的伤口不痛了。
老汉说：“我家的狗已经十三岁了，是有灵性的，它咬你是留你哩！它没有咬破你的皮，算没有伤你。”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山腰上，叶纹梦看见了鲜艳的映山红花朵，便折来一枝，边欣赏边走。走到那个山坳，叶纹梦问：“我们去庵堂？”
老汉说是的，又问叶纹梦：“走累了吧？”
叶纹梦说：“没有。”
两人真的到了庵堂里，进了凡和尚的住房歇息。凡和尚和老汉很熟，给倒了茶水，还做了中饭招待。中饭的菜是斋菜。因为饥饿，叶纹梦觉得饭菜很香甜。
过了庵堂再上山，登顶后，就反背下山。老汉把叶纹梦带进一条下山的小路。
小路在深深的林子中延伸，不见天日，但鸟儿多，林子中挺热闹的。走出一段长长的峡谷，见到了太阳。此时的太阳已经是夕阳。叶纹梦走不动了，坐到了路边的草地上，老汉说：“不远了！”叶纹梦爬起来，又走了几步，觉得双腿疼痛难忍，又坐下了。
老汉说：“我背你！”
“不要！”叶纹梦坚持，她咬紧牙关，又迈开了脚步。
“姐姐，你怎么来了！”小少爷突然冒了出来！站到叶纹梦跟前。“舅公公！”少年站到了老汉面前，老汉没有回应，只一脸的严肃。
叶纹梦的脚起了血泡。老汉不得不和叶纹梦在自己姐姐的家里住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再怎么留也留不住叶纹梦了。
回家路上，小少爷要进庵堂里住一晚，老汉又依从了。山中遍开映山红，有多种颜色的小鸟跳来跳去，对于顽童小少爷来说，实在充满太多太多的诱惑力。
由于脚痛，下山后，叶纹梦和小少爷又在老汉家里住了一晚。老汉的妻子和他的一个外甥在家里。老奶奶很热情，做了好菜招待。晚上，外甥要照泥鳅，小少爷要求跟着外甥去，老汉交待外甥带好小少爷，不要让他掉进田里。打着灯笼带着铁钗捕泥鳅叫做照泥鳅。灯笼里烧的是含高油脂的干松树柴。
听着鸟儿的欢唱，望着小少爷的背影，叶纹梦觉得小少爷就是一只小鸟。
从老汉家里出门，叶纹梦带着小少爷去了容秀家里。小少爷贪玩，又在容秀姐姐家里住了一天。在姐姐家里，叶纹梦对小少爷说：“弟弟，你自已回家里去，我们不陪你回去！”
“你自已回去吧！”容秀也帮腔。
小少爷说：“要是老爷打我呢？”
“怎么会呢？”叶纹梦告诉他，“家里人都会像接小皇帝一样接着你哩！”
小少爷嘿嘿地笑了，答应了。
老远地，贵宝就看见小少爷回来了！贵宝迎上去，一把抱住小叔子：“到哪里来？”
小少爷嘿嘿一笑：“玩来。”
“一个人回来？”贵宝又问。
小少爷没有回答，说：“我们先到你家里玩去！”
“不！”小贵宝流出了眼泪。这端儿，李大妈看见了他们叔侄，忙去报告守槽门的人。
不一会儿，大家蜂涌而出，都出门迎接小少爷归家，真的像叶纹梦所说的，大家像迎接小皇帝一样迎接小少爷。
大娘好多了，但还不能起床。当大伙把小皇帝簇拥到大娘房子里时，大娘要儿子过来。当儿子来到床边时，大娘奋力起身，伸手把小儿子拉进怀里，大哭起来。但是，小少爷只嘿嘿地笑，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接着，柴虎老爷喊走了小少爷，问他怎样出的门，在外面怎么过活，又是如何回来的，他老老实实回答了。
柴虎老爷不禁感慨：“你叶纹梦姐姐多懂事啊，她比你大了才几岁？你以后要好好待叶纹梦姐姐啊！”
小少爷点了头。这端儿，贵宝在门外看着。离开老爷，小少爷又和贵宝玩去了，去了碾子铺玩耍。他的心完全野了。
第二天，叶纹梦回来了，和姐姐一起回来的。两姊妹先见了大娘。大娘起来了，脸色不错，病情一夜之间就好多了。
在大娘面前，俩姊妹没有提及是叶纹梦找回了小少爷的事，大娘也就没有过问。大娘交待叶纹梦：“你以后还是听厨房里的人安排，扯猪草和帮助厨房里做事。”叶纹梦听后，心想，又可以看见鸟儿飞翔了，便暗自高兴起来。
晚饭后，两姊妹去了碾子铺，得到李大妈盛情接待。李大妈免不了要问叶纹梦寻找小少爷的情况，叶纹梦望着姐姐。
姐姐说：“你说给李大妈听吧！”。
叶纹梦就把自已寻找小少爷的经过讲了一遍。
两姊妹回到家里，夜已经很深了。大娘见到她们两姊妹就问：“你们看见弟弟和贵宝么？”
容秀回答：“没有看见！”
容秀话音刚落，小少爷和贵宝就吵吵嚷嚷地回来了。大娘没有好气，带着两个小孩见柴虎老爷去了。
一个晴天，李大妈夫妻都锄马铃薯草去了，小少爷带着贵宝进碾子铺里玩耍，无聊的小少爷说要放水炮，就把闸门打开了，还把一些木柴丢进水槽放水炮，让湍急水流中的木柴冲击水轮机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木制水轮机被木柴击烂！叶纹梦扯猪草回来，找小少爷，好不容易才在碾子铺里找到。
叶纹梦发现碾子的木架倒了，不禁大吼一声：“谁做的孽？！”
小少爷嘿嘿地笑：“好姐姐，你不要告诉别人！”
叶纹梦想了想，点了头，离开了。
叶纹梦独自回到家里，没有告诉大娘，但心里总是过意不住。她想呀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名堂。觉得这个名堂可行，就对厨妈说：“我发现一窝小鸟，想取回来给大娘补补身子。”
厨妈问：“要我陪你去取？”
叶纹梦说：“要贵宝陪我去。他和小少爷在碾子铺里玩耍的，我去喊贵宝，怕小少爷要跟去。你给我把贵宝喊来。”
“我就去喊！”厨娘就去了碾子铺。
厨娘进了碾子铺，看到小少爷和贵宝正在滚碾子，碾子的连杆和立柱都掉了！两个人还累得满头大汗哩。厨妈抽身就走，去告诉了老爷。
老爷赶到碾子铺，动了气，把两个小孩带回家里，用竹杆子抽打了两人的屁股，还把两人送进猪栏关了。
事后，柴虎老爷把两个小孩子和叶纹梦喊到跟前，把太太也喊来，把小少爷和贵宝交给叶纹梦看管，要她有事及时报告。还让小少爷和贵宝当面表态，保证不欺负叶纹梦。在老爷面前，两人不敢不保证。
接着，柴虎老爷又请来了私塾先生，给小少爷和贵宝进行国学教育。但是，大娘依旧不准叶纹梦进教室陪读。叶纹梦早已认命，似乎再也没有受到心灵伤害，她就背起背篓出去扯猪草。她需要听鸟儿唱歌。
叶纹梦总觉得，没有看到那两个小把戏，眼里就很干净，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二少结婚，二少指定叶纹梦接新娘，叶纹梦好高兴的。因此，检修新娘房子，叶纹梦很卖力，她从早忙到晚，不知疲倦。接新娘的先天晚上，叶纹梦洗了澡，就去大娘那里请教，她要问大娘，接新娘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她站在大娘面前还没有张口，大娘就说了：“接待客人要你端茶，你不能去接新娘。
“哦！”叶纹梦就退了出来。她不知是怎样退出来的。她想到了去问李大妈，大娘为什么改变二少的安排，就去了李大妈家。
她把自己不能去接新娘的事对李大妈说了，大妈叹了口气说：“崽几，你是婢女啊！”
“婢女又怎样？也是人啊！”叶纹梦不懂其中奥秘。
李大妈说：“财主老爷养着做家务的女孩子，怎么能给人家接新娘？”
“哦！”这一夜，叶纹梦失眠了。一夜光阴，叶纹梦又成长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叶纹梦清早就起来了，一起来就扫地，扫完地就洗茶杯，也不说一句话。
叶纹梦给一位小女孩递茶时，小女孩没有接稳杯子，砸了茶杯，还烫了鲜嫩的小手。小女孩就骂她“猪！”
“你才是猪哩！”见叶纹梦敢骂人，大娘上来打叶纹梦，被二少拦住了。原来这位小客人是大娘的娘家侄女，安排接新娘的。
这一幕，被前来帮厨的李大妈看到了，李大妈就偷偷告诉叶纹梦端茶的端法：“这样，人家就好接了，不会把茶杯掉到地上。”叶纹梦感激：“大妈真好！”
吃了酒的那天晚上，因为人多床铺少，大娘不得不安排接新娘的侄女跟着叶纹梦睡，叶纹梦才不跟她睡哩！就把床铺让出来，自已去了李大妈家，她要跟着李大妈睡。
叶纹梦对李大妈说：“我才不理这样的猪哩！”
李大妈说：“你寄人篱下，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点。”
“大妈，我会听你的。”
接着，新的问题来了，二少要叶纹梦洗衣服。二少找到叶纹梦，说：“你嫂子不舒服，你给我洗一次衣服。”
“我不会洗，你自已去洗！”叶纹梦抽身走了。
她去了李大妈家，对李大妈说了，李大妈说她做得好：“洗了一次，不愁二次。你算做对了。”
叶纹梦说：“要是二少告诉她娘，大娘会打我的。”
李大妈笑了：“她不敢告诉他娘的。”
真的，二少没有告诉他妈妈。从此，李大妈就成了叶纹梦心中的老师。
二少结婚，三少没有回来。听二少讲，三少很激进，搞什么革命去了，已经一年多没有跟家里通音信了。四少回来了。四少在念书，已经念到了国立师范。
四少似乎很喜欢叶纹梦，到她的卧室里来过两次，但每一次，叶纹梦都走出卧室，去了李大妈家里回避。
一年以后，二少有了孩子。大娘把洗尿布的任务交给叶纹梦，护理月婆的女人，都是把尿布丢在门外，让叶纹梦捡去洗干净，弄干，再放到门边的条凳上。护理人从来不让叶纹梦进产妇的房子。叶纹梦明白了自已的身份，再也不会惹人生气了。
叶纹梦满九岁这一年，她觉得两位比她小一点的孩子小少爷和贵宝也懂事多了，至少没有造成她挨大娘的打骂了。两个小男孩形影不离，都是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好久没有来过叶纹梦的卧室了。
大娘又要去庵堂里还愿了，要叶纹梦陪着去，不再允许小少爷去。小少爷要去，妈妈不准他去，母子就争吵起来了。眼看小少爷要动手打娘了，叶纹梦站了出来：“你听话的话，你就去！”小少爷嘿嘿地笑了。大娘没有好气：“你让他去，你就要保证他不乱跑！”
“你也去！”叶纹梦对身边的贵宝说，“你们叔侄俩在一起，还要跟着我们走，不能分开！”贵宝就向大娘下了保证，大娘也就没有吱声了。
到了路上，叶纹梦又怎能看管得了小少爷和贵宝哩。一路上，大娘和叶纹梦都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但有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大娘还是放心的。大娘身体本不好，路又有十多里远，加上是上山的紧脚路，便走得气喘吁吁，走一程，坐一会，再走一程，再坐一会儿，不觉到了午后才到庵堂里。
叶纹梦带了香米等，凡和尚供了中饭。叶纹梦和大娘到达庵堂里时，小少爷和贵宝早跟着凡和尚吃了中饭，但他们两人只顾自已吃，没有对凡和尚讲还有妈妈和叶纹梦要来的。他们两个人吃了中饭，就进了山，猎奇去了。小少爷还说带着贵宝去找看牛的少年。害得凡和尚再次做中饭，招待叶纹梦和大娘两位香客。
还了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凡和尚欲留大小四位香客歇了，说能歇的。凡和尚留客时，小少爷和贵宝不在面前，不知他们两位到哪里去了。大娘和叶纹梦只好下山，边走边喊小少爷。走到半山腰，大娘走不动了，就坐下歇息。歇息了一阵，小少爷带着贵宝来了，他俩不是从山上下来，而是从山下上来。小少爷说是不见他们下山，转身来接他们。大娘一坐下，就腰痛得难以起身了。叶纹梦想背大娘，又背不起。叶纹梦想了想，想起那位带她寻小少爷的老汉就住在山下，便有了主意。她主意一定，叫小少爷和贵宝先回去，回去后叫老爷派人来接大娘，要老爷安排轿子来接大娘。两个小男孩走后，叶纹梦把大娘扶起来，扶着她往山下挪去。大娘挪一程，歇会儿，歇会儿再挪一程，直挪到天黑，才挪到山下那老汉的家里。老汉夫妻都在家里。接待自是很热情。整整一个晚上，都不见家里来人接大娘。大娘耽心起来，耽心两位孩子没有回家。
那天晚上，小少爷和贵宝真的没有回家。他们先进小溪抓螃蠏，抓着抓着，就什么都忘了，天黑才往家里跑。半路上又遇到看牛少年。那少年把他们俩带进了少年的姑奶奶家里。两个小男孩就跟着他住宿了一晚。她们哪里还记得大娘腰痛走不动了的事哩！
第二天，大娘能走动了。吃了早饭，两人就往家里走去。没走多远，又遇到小少爷和贵宝来了。
“接你们来了！”小少爷又说是来接妈妈和姐姐的，让大娘和叶纹梦哭笑不得。
见小少爷嘿嘿地笑，大娘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恶话：“不得好死的！”大娘骂自已儿子和孙子的恶话，叶纹梦是第一次听到。
到了家里，大娘忍不住告诉了柴虎老爷，要求老爷教训儿子和孙子，老爷来不及置可否，两个小孩早溜了。
“下气了！”老爷不禁对天长叹起来。
这是一个国难当头的时期，有学校也不能读书。柴虎老爷就请先生进屋教儿孙，先后请了三个先生，儿孙不但不进字，还把先生都气走了，真正是要“下气了”！
话说大娘那次带小少爷去庵堂烧香，小少爷从少年手中要过小鸟，将小鸟狠狠地砸到地上，小鸟一下子就一命呜呼了。少年怒目圆睁，握紧两个拳头准备打小少爷，但是一闪念，少年没有出手。小少爷见少年怒了，转身就跑，往山下跑去。见小少爷跑错了路，少年心里产生快感，觉得解恨，大喊：“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神仙！”小少爷以为遇到了神仙，跑得更快了。忙乱中，踩到了乌公蛇，被其咬了一口！不幸中的万幸，乌公蛇是无毒蛇。后来，少年晓得小少爷是地主崽，知道小少爷能弄到钱，就打起小少爷的主意来。不能放牛的下雨天，少年就下山，去找小少爷。有了一次见面，就不愁有第二次，第三次。几次交往，少年和小少爷就成了好朋友。于是，就有了小少爷不声不响就跟着少年离家出走了的怪事。
“小少爷昨晚给我送了一个梦，说他活着，和放牛哥一起活着，他们在一起，活得蛮好的”，大娘说的话，启发叶纹梦想到：小弟弟是青天白日出走的，光明正大出走的，又是不声不响出走的，肯定是自已愿意的，自已乐意的，早有准备的。于是，叶纹梦打算去寻找小弟弟。她把自已的想法对姐姐说了。姐姐三思之后说：“我们两人去找，但你先不要对大娘说。”
终于，姐姐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对柴虎老爷说：“我想带妹妹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去吧！”柴虎老爷同意了。
知道姐姐有喜了，看见她厌食，头晕，叶纹梦提出来，我一个人出门找小弟，“我会找到他的！”见妹妹很自信，容秀觉得自已吃不消了，也就同意了妹妹的主张。她给妹妹准备了干粮，告诉妹妹如何与陌生人打交道，还要求她早出晚回。
这样，叶纹梦开始了独自寻找小少爷的日子。首先去哪里，叶纹梦很快有了主意。她第一天就去庵堂，去庵堂里请凡和尚帮忙。
上庵堂的山路，要经过一个村庄，还要经过那村庄里一栋板屋的阶基。她经过这栋板屋的阶基时，冷不防被一只狗咬了一口！她哇的一声哭了。主人听到哭声，出来给她赶走了狗，把她让进屋里，咀嚼了一口草药敷了伤口。
主人是一位老汉。老汉看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出门，而且一副逃难的模样，便问：“小姑娘，你是哪里的。”
叶纹梦就告诉他：“我是柴虎老爷家的婢女。”
柴虎老爷，老汉当然晓得。老汉不禁又问：“你做什么去？”
叶纹梦如实讲出了小少爷失踪的事，自已出门，是为了寻找小少爷。老汉“哦”了一声，并没有感到吃惊。良久，老汉说：“这样吧，你今晚到我这里住下，我明天带你去找。”
“真的吗？”叶纹梦不敢相信。
“真的！”老汉语气肯定，表情也很严肃，叶纹梦信了，就住下了。老汉屋后是青山，鸟儿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晚上，叶纹梦都听鸟叫，没有入眠。
老汉年轻时给柴虎老爷的父亲做过十年长工，对柴家的过去很了解。老汉做长工的时候，因为找了个寡妇，要当插门郎，才不再做柴虎老爷家的长工了。老汉和寡妇养育了一个女儿。老汉有个姐姐，有两个外甥女和一个外甥，有一个外甥孙。外甥孙十七岁，给当地大地主放牛。
老汉听了叶纹梦的讲述，猜想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有把握找到小少爷。但他现在不告诉叶纹梦秘密，只决定亲自带叶纹梦去找小少爷。
第二天下雨，中雨。一下雨，没有雨具，就无法走路。老汉家里仅有一把油纸伞，还在先一天被老婆带走了。老婆去了她大女儿的家里。只有一个斗笠，不能上路，老汉又留叶纹梦住了一天。
第三天，不但风停雨住，而且是艳阳天。吃了早饭，老汉就陪着叶纹梦出了门。出门不远就上山。叶纹梦不禁问：“爷爷，去哪里？”老汉回答：“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又问：“脚不痛了么？”
“不痛了。”叶纹梦真的感觉被狗咬的伤口不痛了。
老汉说：“我家的狗已经十三岁了，是有灵性的，它咬你是留你哩！它没有咬破你的皮，算没有伤你。”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山腰上，叶纹梦看见了鲜艳的映山红花朵，便折来一枝，边欣赏边走。走到那个山坳，叶纹梦问：“我们去庵堂？”
老汉说是的，又问叶纹梦：“走累了吧？”
叶纹梦说：“没有。”
两人真的到了庵堂里，进了凡和尚的住房歇息。凡和尚和老汉很熟，给倒了茶水，还做了中饭招待。中饭的菜是斋菜。因为饥饿，叶纹梦觉得饭菜很香甜。
过了庵堂再上山，登顶后，就反背下山。老汉把叶纹梦带进一条下山的小路。
小路在深深的林子中延伸，不见天日，但鸟儿多，林子中挺热闹的。走出一段长长的峡谷，见到了太阳。此时的太阳已经是夕阳。叶纹梦走不动了，坐到了路边的草地上，老汉说：“不远了！”叶纹梦爬起来，又走了几步，觉得双腿疼痛难忍，又坐下了。
老汉说：“我背你！”
“不要！”叶纹梦坚持，她咬紧牙关，又迈开了脚步。
“姐姐，你怎么来了！”小少爷突然冒了出来！站到叶纹梦跟前。“舅公公！”少年站到了老汉面前，老汉没有回应，只一脸的严肃。
叶纹梦的脚起了血泡。老汉不得不和叶纹梦在自己姐姐的家里住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再怎么留也留不住叶纹梦了。
回家路上，小少爷要进庵堂里住一晚，老汉又依从了。山中遍开映山红，有多种颜色的小鸟跳来跳去，对于顽童小少爷来说，实在充满太多太多的诱惑力。
由于脚痛，下山后，叶纹梦和小少爷又在老汉家里住了一晚。老汉的妻子和他的一个外甥在家里。老奶奶很热情，做了好菜招待。晚上，外甥要照泥鳅，小少爷要求跟着外甥去，老汉交待外甥带好小少爷，不要让他掉进田里。打着灯笼带着铁钗捕泥鳅叫做照泥鳅。灯笼里烧的是含高油脂的干松树柴。
听着鸟儿的欢唱，望着小少爷的背影，叶纹梦觉得小少爷就是一只小鸟。
从老汉家里出门，叶纹梦带着小少爷去了容秀家里。小少爷贪玩，又在容秀姐姐家里住了一天。在姐姐家里，叶纹梦对小少爷说：“弟弟，你自已回家里去，我们不陪你回去！”
“你自已回去吧！”容秀也帮腔。
小少爷说：“要是老爷打我呢？”
“怎么会呢？”叶纹梦告诉他，“家里人都会像接小皇帝一样接着你哩！”
小少爷嘿嘿地笑了，答应了。
老远地，贵宝就看见小少爷回来了！贵宝迎上去，一把抱住小叔子：“到哪里来？”
小少爷嘿嘿一笑：“玩来。”
“一个人回来？”贵宝又问。
小少爷没有回答，说：“我们先到你家里玩去！”
“不！”小贵宝流出了眼泪。这端儿，李大妈看见了他们叔侄，忙去报告守槽门的人。
不一会儿，大家蜂涌而出，都出门迎接小少爷归家，真的像叶纹梦所说的，大家像迎接小皇帝一样迎接小少爷。
大娘好多了，但还不能起床。当大伙把小皇帝簇拥到大娘房子里时，大娘要儿子过来。当儿子来到床边时，大娘奋力起身，伸手把小儿子拉进怀里，大哭起来。但是，小少爷只嘿嘿地笑，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接着，柴虎老爷喊走了小少爷，问他怎样出的门，在外面怎么过活，又是如何回来的，他老老实实回答了。
柴虎老爷不禁感慨：“你叶纹梦姐姐多懂事啊，她比你大了才几岁？你以后要好好待叶纹梦姐姐啊！”
小少爷点了头。这端儿，贵宝在门外看着。离开老爷，小少爷又和贵宝玩去了，去了碾子铺玩耍。他的心完全野了。
第二天，叶纹梦回来了，和姐姐一起回来的。两姊妹先见了大娘。大娘起来了，脸色不错，病情一夜之间就好多了。
在大娘面前，俩姊妹没有提及是叶纹梦找回了小少爷的事，大娘也就没有过问。大娘交待叶纹梦：“你以后还是听厨房里的人安排，扯猪草和帮助厨房里做事。”叶纹梦听后，心想，又可以看见鸟儿飞翔了，便暗自高兴起来。
晚饭后，两姊妹去了碾子铺，得到李大妈盛情接待。李大妈免不了要问叶纹梦寻找小少爷的情况，叶纹梦望着姐姐。
姐姐说：“你说给李大妈听吧！”。
叶纹梦就把自已寻找小少爷的经过讲了一遍。
两姊妹回到家里，夜已经很深了。大娘见到她们两姊妹就问：“你们看见弟弟和贵宝么？”
容秀回答：“没有看见！”
容秀话音刚落，小少爷和贵宝就吵吵嚷嚷地回来了。大娘没有好气，带着两个小孩见柴虎老爷去了。
一个晴天，李大妈夫妻都锄马铃薯草去了，小少爷带着贵宝进碾子铺里玩耍，无聊的小少爷说要放水炮，就把闸门打开了，还把一些木柴丢进水槽放水炮，让湍急水流中的木柴冲击水轮机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木制水轮机被木柴击烂！叶纹梦扯猪草回来，找小少爷，好不容易才在碾子铺里找到。
叶纹梦发现碾子的木架倒了，不禁大吼一声：“谁做的孽？！”
小少爷嘿嘿地笑：“好姐姐，你不要告诉别人！”
叶纹梦想了想，点了头，离开了。
叶纹梦独自回到家里，没有告诉大娘，但心里总是过意不住。她想呀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名堂。觉得这个名堂可行，就对厨妈说：“我发现一窝小鸟，想取回来给大娘补补身子。”
厨妈问：“要我陪你去取？”
叶纹梦说：“要贵宝陪我去。他和小少爷在碾子铺里玩耍的，我去喊贵宝，怕小少爷要跟去。你给我把贵宝喊来。”
“我就去喊！”厨娘就去了碾子铺。
厨娘进了碾子铺，看到小少爷和贵宝正在滚碾子，碾子的连杆和立柱都掉了！两个人还累得满头大汗哩。厨妈抽身就走，去告诉了老爷。
老爷赶到碾子铺，动了气，把两个小孩带回家里，用竹杆子抽打了两人的屁股，还把两人送进猪栏关了。
事后，柴虎老爷把两个小孩子和叶纹梦喊到跟前，把太太也喊来，把小少爷和贵宝交给叶纹梦看管，要她有事及时报告。还让小少爷和贵宝当面表态，保证不欺负叶纹梦。在老爷面前，两人不敢不保证。
接着，柴虎老爷又请来了私塾先生，给小少爷和贵宝进行国学教育。但是，大娘依旧不准叶纹梦进教室陪读。叶纹梦早已认命，似乎再也没有受到心灵伤害，她就背起背篓出去扯猪草。她需要听鸟儿唱歌。
叶纹梦总觉得，没有看到那两个小把戏，眼里就很干净，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二少结婚，二少指定叶纹梦接新娘，叶纹梦好高兴的。因此，检修新娘房子，叶纹梦很卖力，她从早忙到晚，不知疲倦。接新娘的先天晚上，叶纹梦洗了澡，就去大娘那里请教，她要问大娘，接新娘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她站在大娘面前还没有张口，大娘就说了：“接待客人要你端茶，你不能去接新娘。
“哦！”叶纹梦就退了出来。她不知是怎样退出来的。她想到了去问李大妈，大娘为什么改变二少的安排，就去了李大妈家。
她把自己不能去接新娘的事对李大妈说了，大妈叹了口气说：“崽几，你是婢女啊！”
“婢女又怎样？也是人啊！”叶纹梦不懂其中奥秘。
李大妈说：“财主老爷养着做家务的女孩子，怎么能给人家接新娘？”
“哦！”这一夜，叶纹梦失眠了。一夜光阴，叶纹梦又成长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叶纹梦清早就起来了，一起来就扫地，扫完地就洗茶杯，也不说一句话。
叶纹梦给一位小女孩递茶时，小女孩没有接稳杯子，砸了茶杯，还烫了鲜嫩的小手。小女孩就骂她“猪！”
“你才是猪哩！”见叶纹梦敢骂人，大娘上来打叶纹梦，被二少拦住了。原来这位小客人是大娘的娘家侄女，安排接新娘的。
这一幕，被前来帮厨的李大妈看到了，李大妈就偷偷告诉叶纹梦端茶的端法：“这样，人家就好接了，不会把茶杯掉到地上。”叶纹梦感激：“大妈真好！”
吃了酒的那天晚上，因为人多床铺少，大娘不得不安排接新娘的侄女跟着叶纹梦睡，叶纹梦才不跟她睡哩！就把床铺让出来，自已去了李大妈家，她要跟着李大妈睡。
叶纹梦对李大妈说：“我才不理这样的猪哩！”
李大妈说：“你寄人篱下，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点。”
“大妈，我会听你的。”
接着，新的问题来了，二少要叶纹梦洗衣服。二少找到叶纹梦，说：“你嫂子不舒服，你给我洗一次衣服。”
“我不会洗，你自已去洗！”叶纹梦抽身走了。
她去了李大妈家，对李大妈说了，李大妈说她做得好：“洗了一次，不愁二次。你算做对了。”
叶纹梦说：“要是二少告诉她娘，大娘会打我的。”
李大妈笑了：“她不敢告诉他娘的。”
真的，二少没有告诉他妈妈。从此，李大妈就成了叶纹梦心中的老师。
二少结婚，三少没有回来。听二少讲，三少很激进，搞什么革命去了，已经一年多没有跟家里通音信了。四少回来了。四少在念书，已经念到了国立师范。
四少似乎很喜欢叶纹梦，到她的卧室里来过两次，但每一次，叶纹梦都走出卧室，去了李大妈家里回避。
一年以后，二少有了孩子。大娘把洗尿布的任务交给叶纹梦，护理月婆的女人，都是把尿布丢在门外，让叶纹梦捡去洗干净，弄干，再放到门边的条凳上。护理人从来不让叶纹梦进产妇的房子。叶纹梦明白了自已的身份，再也不会惹人生气了。
叶纹梦满九岁这一年，她觉得两位比她小一点的孩子小少爷和贵宝也懂事多了，至少没有造成她挨大娘的打骂了。两个小男孩形影不离，都是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好久没有来过叶纹梦的卧室了。
大娘又要去庵堂里还愿了，要叶纹梦陪着去，不再允许小少爷去。小少爷要去，妈妈不准他去，母子就争吵起来了。眼看小少爷要动手打娘了，叶纹梦站了出来：“你听话的话，你就去！”小少爷嘿嘿地笑了。大娘没有好气：“你让他去，你就要保证他不乱跑！”
“你也去！”叶纹梦对身边的贵宝说，“你们叔侄俩在一起，还要跟着我们走，不能分开！”贵宝就向大娘下了保证，大娘也就没有吱声了。
到了路上，叶纹梦又怎能看管得了小少爷和贵宝哩。一路上，大娘和叶纹梦都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但有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大娘还是放心的。大娘身体本不好，路又有十多里远，加上是上山的紧脚路，便走得气喘吁吁，走一程，坐一会，再走一程，再坐一会儿，不觉到了午后才到庵堂里。
叶纹梦带了香米等，凡和尚供了中饭。叶纹梦和大娘到达庵堂里时，小少爷和贵宝早跟着凡和尚吃了中饭，但他们两人只顾自已吃，没有对凡和尚讲还有妈妈和叶纹梦要来的。他们两个人吃了中饭，就进了山，猎奇去了。小少爷还说带着贵宝去找看牛的少年。害得凡和尚再次做中饭，招待叶纹梦和大娘两位香客。
还了香，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凡和尚欲留大小四位香客歇了，说能歇的。凡和尚留客时，小少爷和贵宝不在面前，不知他们两位到哪里去了。大娘和叶纹梦只好下山，边走边喊小少爷。走到半山腰，大娘走不动了，就坐下歇息。歇息了一阵，小少爷带着贵宝来了，他俩不是从山上下来，而是从山下上来。小少爷说是不见他们下山，转身来接他们。大娘一坐下，就腰痛得难以起身了。叶纹梦想背大娘，又背不起。叶纹梦想了想，想起那位带她寻小少爷的老汉就住在山下，便有了主意。她主意一定，叫小少爷和贵宝先回去，回去后叫老爷派人来接大娘，要老爷安排轿子来接大娘。两个小男孩走后，叶纹梦把大娘扶起来，扶着她往山下挪去。大娘挪一程，歇会儿，歇会儿再挪一程，直挪到天黑，才挪到山下那老汉的家里。老汉夫妻都在家里。接待自是很热情。整整一个晚上，都不见家里来人接大娘。大娘耽心起来，耽心两位孩子没有回家。
那天晚上，小少爷和贵宝真的没有回家。他们先进小溪抓螃蠏，抓着抓着，就什么都忘了，天黑才往家里跑。半路上又遇到看牛少年。那少年把他们俩带进了少年的姑奶奶家里。两个小男孩就跟着他住宿了一晚。她们哪里还记得大娘腰痛走不动了的事哩！
第二天，大娘能走动了。吃了早饭，两人就往家里走去。没走多远，又遇到小少爷和贵宝来了。
“接你们来了！”小少爷又说是来接妈妈和姐姐的，让大娘和叶纹梦哭笑不得。
见小少爷嘿嘿地笑，大娘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恶话：“不得好死的！”大娘骂自已儿子和孙子的恶话，叶纹梦是第一次听到。
到了家里，大娘忍不住告诉了柴虎老爷，要求老爷教训儿子和孙子，老爷来不及置可否，两个小孩早溜了。
“下气了！”老爷不禁对天长叹起来。
这是一个国难当头的时期，有学校也不能读书。柴虎老爷就请先生进屋教儿孙，先后请了三个先生，儿孙不但不进字，还把先生都气走了，真正是要“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