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后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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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里河最喜欢夏天，过早升起很晚落下的太阳拉长了白昼，也增加了里河玩乐的时间。无论是暴晒时的大热天还是呼啦啦一阵下起来的雨，里河总是能够自得其乐，做很多很多事情或是什么都不做。在大多数人都厌烦的夏天里，里河的心情一直十分明快。
早上的里河会被街上老太太们的聊天声吵醒，觉少的她们抓住夏天里每一个还未热起来的清凉早晨，家长里短得聊起来。与冬天静谧且寒冷的窗外不同，夏天里若远若近的热聊话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里河觉得温暖与熟悉。里河推开门跟院子里的院长打声招呼，边下楼边问今天有什么可以做的活计，然后去吃早饭。上午的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慢，里河帮着打扫了各个屋子，又去自己屋里看了好久的漫画才到中午。
里河和十一的“辅导班”刚刚结束，里河又恢复了以往的悠哉日子。在叶子都被晒得打了卷的夏日下午，里河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在院长屋子里的电视机前铺一张凉席，开着摇头的落地扇，有时还会切上半块西瓜。里河可以坐在凉席上看一整个下午的暑期特别节目，从动画片到各个有趣的综艺节目，里河对它们的名称如数家珍。有时碰到一两个孩子探进头来问里河姐姐在看什么，里河会很热情地邀他们一块看，但他们常常听完里河的回答后就兴趣寥寥地把头缩回去关上门离开。里河不管他们，继续沉浸在独属于她的吹着风扇看着电视里五彩斑斓世界的下午。
等到下雨天，与外面像有千斤重的雨珠坠落到地上的“噼里啪啦”声相同，屋里也同样热闹，里河和孩子们玩各种不同的游戏，在两层楼之间来回穿梭、上蹿下跳。玩得累了雨却还没停的时候，里河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唯一明亮的窗前，翻开那本好久都在同一页的小说，装作电视里心事重重的女主角一样庄重地读下去。
雨落得小了，里河就会打上伞去外面闲逛。她要看看哪里又存了水洼，哪里又像小溪一样缓缓地流下来。她晃到十一家门口，看见在窗口写写画画的十一：“十一快出来！外头凉快得很！”
十一应了一声，然后撑了一把黑色的伞开了门。
伴着蒙蒙的细雨，他们走过许多里河曾经取过稀奇古怪名字的地方：因为一条路上总是有很多蜻蜓，里河叫它“蜻蜓谷”；他们常常在冬天的时候去滑冰的那条小河边随随便便就可以捡到大颗的空掉的蜗牛壳，里河说这里是“海螺湾”；就连离福利院不远处的那个小土包，里河都给起了一个诡异的名字——“公主坟”。
“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里河你准备好了吗？”走到“瑶池”——实际上是荷花池的时候，十一问道。
“你说行李吗？还没开始准备。我觉得现在不晚，一周的时间足够了。要拿的东西没有很多，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的吧。”里河大言不惭地说。
“那你的心情呢？”十一像电视节目上的访谈主持人一样，问出一个看起来有点水平的问题。
“心情的话，”里河停顿了下，“五分期待，五分担忧。”
她终于可以短暂地离开里河街一阵子，而且在那所高中里就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她与一条街同名。里河可以去看更多的风景，结交更多的人。但说到底，里河还是舍不得院长和孩子们。平常有里河帮忙做这做那可以省去院长爷爷不少的力气，她这一走，孩子们的调皮劲加上每日累加的活计，不知道院长爷爷能不能应付得完美。
“我们几周可以回来一次？”里河突然想起来关于放假的问题。
“通知书上说，当没有节假日或特殊安排的话，三周放一次假。”十一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他就好好阅读了上面所有的内容。
“啊时间还蛮久的，我还从来没离开过里河街这么长的时间。”里河略微有点感叹，“下次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这池子里的荷花就落了，到了一切枯黄的季节。”
说着，里河觉得心有不甘，她朝池塘边小跑过去，找到离岸边最近的一片荷叶用力把它扯下来，然后又小跑着回到岸上。此时的雨变得细如牛毛，她把雨伞合上，把刚摘的荷叶顶在头上，从头到尾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十一习惯了她这样子，等她摆正了头顶荷叶的位置，他们又一块往前走去。
兜完一圈回到十一家门口的时候，雨完完全全的不下了。十一把雨伞合上，里河把荷叶从头上拿下来，他们互相道过再见，然后十一朝自己的家门口走去。
“这可能是属于你我的最后一个夏天。”里河突然朝十一的背影撂下一句话。
里河说完又觉得后悔：又来了，这不合时宜的伤心情节。
“没事，是我看电视上这么说的。我也想当一次光鲜亮丽的女主角，说一些观众听不懂的话，哈哈。”里河对转过身来的十一连忙找补。
十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小会，他摘下墙角的一朵淋了水珠的、半开半闭的大红色月季花，把它交给里河：“不会的。每年秋初，月季都会以为这是它的最后一个夏天，但往后的每一个夏天，它还是不曾缺席。”
里河愣头愣脑地小心接过那支月季，“原来这个暑假你也看了不少电视剧啊。但你这行为不像是光芒万丈的男主角，更像是永远在等待的男二号。”里河边揪月季花上的刺边对十一说。
十一想要反驳“我不怎么看电视剧的……”
没等十一说完，里河利落地又把荷叶戴到头上，一手拿着伞一手举着花，转身冲十一摆手“花很漂亮，但是不是最后一个夏天嘛，我们以后就知道了。新学期新学校再见！”
里河蹦蹦跳跳的身影化在蓝色的天幕下和雨后清新的空气里，十一转身进门的同时开始在想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让妈妈尽快忘记那一条光秃秃的月季枝丫。
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消灭暑气的雨，对于学生来说，又回响在脑海里的上课铃声、突然鼓起来的书包、以及“九月”这两个字宣告着夏天的结束。
夏天的雨没有了，秋天的风要吹起来了。
十五岁的里河最喜欢夏天，过早升起很晚落下的太阳拉长了白昼，也增加了里河玩乐的时间。无论是暴晒时的大热天还是呼啦啦一阵下起来的雨，里河总是能够自得其乐，做很多很多事情或是什么都不做。在大多数人都厌烦的夏天里，里河的心情一直十分明快。
早上的里河会被街上老太太们的聊天声吵醒，觉少的她们抓住夏天里每一个还未热起来的清凉早晨，家长里短得聊起来。与冬天静谧且寒冷的窗外不同，夏天里若远若近的热聊话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里河觉得温暖与熟悉。里河推开门跟院子里的院长打声招呼，边下楼边问今天有什么可以做的活计，然后去吃早饭。上午的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慢，里河帮着打扫了各个屋子，又去自己屋里看了好久的漫画才到中午。
里河和十一的“辅导班”刚刚结束，里河又恢复了以往的悠哉日子。在叶子都被晒得打了卷的夏日下午，里河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在院长屋子里的电视机前铺一张凉席，开着摇头的落地扇，有时还会切上半块西瓜。里河可以坐在凉席上看一整个下午的暑期特别节目，从动画片到各个有趣的综艺节目，里河对它们的名称如数家珍。有时碰到一两个孩子探进头来问里河姐姐在看什么，里河会很热情地邀他们一块看，但他们常常听完里河的回答后就兴趣寥寥地把头缩回去关上门离开。里河不管他们，继续沉浸在独属于她的吹着风扇看着电视里五彩斑斓世界的下午。
等到下雨天，与外面像有千斤重的雨珠坠落到地上的“噼里啪啦”声相同，屋里也同样热闹，里河和孩子们玩各种不同的游戏，在两层楼之间来回穿梭、上蹿下跳。玩得累了雨却还没停的时候，里河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唯一明亮的窗前，翻开那本好久都在同一页的小说，装作电视里心事重重的女主角一样庄重地读下去。
雨落得小了，里河就会打上伞去外面闲逛。她要看看哪里又存了水洼，哪里又像小溪一样缓缓地流下来。她晃到十一家门口，看见在窗口写写画画的十一：“十一快出来！外头凉快得很！”
十一应了一声，然后撑了一把黑色的伞开了门。
伴着蒙蒙的细雨，他们走过许多里河曾经取过稀奇古怪名字的地方：因为一条路上总是有很多蜻蜓，里河叫它“蜻蜓谷”；他们常常在冬天的时候去滑冰的那条小河边随随便便就可以捡到大颗的空掉的蜗牛壳，里河说这里是“海螺湾”；就连离福利院不远处的那个小土包，里河都给起了一个诡异的名字——“公主坟”。
“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里河你准备好了吗？”走到“瑶池”——实际上是荷花池的时候，十一问道。
“你说行李吗？还没开始准备。我觉得现在不晚，一周的时间足够了。要拿的东西没有很多，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的吧。”里河大言不惭地说。
“那你的心情呢？”十一像电视节目上的访谈主持人一样，问出一个看起来有点水平的问题。
“心情的话，”里河停顿了下，“五分期待，五分担忧。”
她终于可以短暂地离开里河街一阵子，而且在那所高中里就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她与一条街同名。里河可以去看更多的风景，结交更多的人。但说到底，里河还是舍不得院长和孩子们。平常有里河帮忙做这做那可以省去院长爷爷不少的力气，她这一走，孩子们的调皮劲加上每日累加的活计，不知道院长爷爷能不能应付得完美。
“我们几周可以回来一次？”里河突然想起来关于放假的问题。
“通知书上说，当没有节假日或特殊安排的话，三周放一次假。”十一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他就好好阅读了上面所有的内容。
“啊时间还蛮久的，我还从来没离开过里河街这么长的时间。”里河略微有点感叹，“下次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这池子里的荷花就落了，到了一切枯黄的季节。”
说着，里河觉得心有不甘，她朝池塘边小跑过去，找到离岸边最近的一片荷叶用力把它扯下来，然后又小跑着回到岸上。此时的雨变得细如牛毛，她把雨伞合上，把刚摘的荷叶顶在头上，从头到尾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十一习惯了她这样子，等她摆正了头顶荷叶的位置，他们又一块往前走去。
兜完一圈回到十一家门口的时候，雨完完全全的不下了。十一把雨伞合上，里河把荷叶从头上拿下来，他们互相道过再见，然后十一朝自己的家门口走去。
“这可能是属于你我的最后一个夏天。”里河突然朝十一的背影撂下一句话。
里河说完又觉得后悔：又来了，这不合时宜的伤心情节。
“没事，是我看电视上这么说的。我也想当一次光鲜亮丽的女主角，说一些观众听不懂的话，哈哈。”里河对转过身来的十一连忙找补。
十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小会，他摘下墙角的一朵淋了水珠的、半开半闭的大红色月季花，把它交给里河：“不会的。每年秋初，月季都会以为这是它的最后一个夏天，但往后的每一个夏天，它还是不曾缺席。”
里河愣头愣脑地小心接过那支月季，“原来这个暑假你也看了不少电视剧啊。但你这行为不像是光芒万丈的男主角，更像是永远在等待的男二号。”里河边揪月季花上的刺边对十一说。
十一想要反驳“我不怎么看电视剧的……”
没等十一说完，里河利落地又把荷叶戴到头上，一手拿着伞一手举着花，转身冲十一摆手“花很漂亮，但是不是最后一个夏天嘛，我们以后就知道了。新学期新学校再见！”
里河蹦蹦跳跳的身影化在蓝色的天幕下和雨后清新的空气里，十一转身进门的同时开始在想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让妈妈尽快忘记那一条光秃秃的月季枝丫。
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消灭暑气的雨，对于学生来说，又回响在脑海里的上课铃声、突然鼓起来的书包、以及“九月”这两个字宣告着夏天的结束。
夏天的雨没有了，秋天的风要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