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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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因为要去合作公司送文件，颜筱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虽然是上班时间，但她的办公桌前却围了好几个同事。大家看上去很兴奋，似在议论什么。
颜筱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前，疑惑道，“你们干嘛？”
“快快从实招来，这些都是谁送的？”
程伽谣把一束艳丽的捧花塞进她的怀里，摆出一张八卦脸。
颜筱看了一眼硬塞到自己手里的玫瑰，定神一想，莫非是那个她完全没有印象的渠道部同事杨之翰？
不会真的是他吧！他这是要做什么？送花到办公室，幼不幼稚？颜筱有些不悦，随手把花丢在一边，气定神闲地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围观的人群散去，程伽谣坐在离颜筱几米远的工位上观望。
在她眼里，颜筱如同神话般的存在。
一个人带着前夫的孩子毫无怨言，还不忘奋斗。好不容易挨到离婚了，被人送花却分毫不惊。
她打从心底佩服自己的这个朋友。但也由此断定，送花人一定不是颜筱喜欢的那一个。
程伽谣回忆之前同事联谊时，大家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画面，那时候渠道部的杨之翰问颜筱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没有明确回应，但脸上却洋溢着害羞的笑容，那神情有点涩又有点甜，和她刚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程伽谣用下巴顶了顶笔头，一阵偷笑，暗自佩服自己识人看相的本领。
为了证明自己判断无误，她给颜筱发了一条微信——
找你有事，茶水间见。
好。颜筱回复。
******
“现在可以说了吧，这个点估计大家都在忙。”
程伽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幕后暗恋者。
“我不确定，可能是渠道部的杨之翰。礼拜五晚上，我收到了一条短信。”颜筱掏出手机，递给程伽谣，平淡道，“我没回复。”
“真的是他，天呐。”程伽谣一边看着短信，一边惊叫，“上次联谊的时候，他就喜欢挨着你坐，而且我们玩真心话的时候，他主动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那时候我就纳闷呢。”
颜筱皱眉，认真道，“你们很熟吗？”
“你来公司的时间短，还不知道吧。”程伽谣侧身在颜筱的耳边道，“坐你对面的高子枫就喜欢他，好几年了，他们同一届进来的，以前短暂地在一起过，后来高子枫的妈妈不同意，他们才分手的。”
“为什么劝分手？杨之翰不是长得挺帅的，而且行事作风也挺利索，应该会有前途吧。”
“这才哪到哪呀。高子枫算是个隐形富二代吧，家里挺有钱的。她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所以公司上下也只有我知道她的底细。杨之翰来自农村，一路打拼，才进了集团，其实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你们家还是世交？那你这样八卦别人不好吧。”
“我父母和她父母是世交，但我们两人八字不合，而且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心中有底。”
颜筱点头，若有所思地喝了口杯中水。在心中暗自乞求，请让她过太平日子吧。
她回到工位上，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高子枫，她两眼盯着屏幕，正在认真工作。高子枫给她的感觉有些高傲，但那种高傲与何西西的全然不同，何西西是炫，高子枫是冷。
她仰起头，转动脖子看着房顶，今天，她只想快点下班。
******
“请问颜筱在吗？”
都说什么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真的是一点没错。
颜筱老早收拾好了包，就等着一到下班的点赶紧离开。但是，一阵男声打破了她的计划：“那个颜筱在吗？我找她。”
男子重复喊了她的名字，又径直走到她的工位旁。
高子枫“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捋了捋头发，微笑道，“你今天怎么有空下来。”
“不好意思，我来找她的。”
整个办公室的人，目瞪口呆。颜筱背脊一阵发凉。
拜托，即便是喜欢，也要懂得尊重。
她顺着大家奇怪的眼神，回头仰看背后的这个男生，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嘴巴弯成一道弧线，这也太女生了吧。
“你是杨之翰？”她有点脸盲，仅凭上次聚会匆匆一场，实在不敢断定他就是杨之翰。
男生尴尬一笑，玩笑道，“上次聚会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吗？你不会是把我忘记了吧？还有，上礼拜五晚上我们发过信息的。”
“上次人多，抱歉，我不记得了。”
“哦。下班了吗？如果方便，我想请你吃个饭。正好，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颜筱看了高子枫一眼，她正好也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质疑。
“花是你送的吧。”她抬头看着杨之翰，漠然一笑。
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一场对话。
“对，喜欢吗？”
“下次别送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有男朋友，怕误会，程伽谣见过的。”
颜筱平静地说，好像一切都是真的。她朝远处使了个颜色，程伽谣心领神会地大声说道，“对呀，我见过的。”
说罢，颜筱拎起包就走。越解释越乱，感情的事情，除了当事人，没几个人能理清。
至于她离开后，办公室发生了什么，全靠程伽谣的好心告知——
后来，高子枫扯着杨之翰的衣角去了茶水间。他俩走后，办公室一阵喧腾，毕竟高子枫喜欢杨之翰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莫卿不在IH的第一天，颜筱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表白。哦，不对，如果说是表白，那也太对不起神圣的爱情了，所以充其量这只能算是一场“充满善意的恶作剧吧。”
好在，她聪明，迅速化解了这场尴尬。
******
但是，尴尬真的化解了吗？用程伽谣的话说，怕是这梁子越结越深了。
连着好几天，高子枫走过颜筱身边的时候，都带着股杀气。
“怕就怕，杨之翰当真是喜欢上了你。”程伽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笑嘻嘻地说，“我有预感，你会在我之后结婚，而且嫁得人吧，还是很不错的，但未必姓杨。”
“你要结婚？”
“对呀。上次让你去见我对象，你没去成，下次要见就难咯。”
“为什么，他很忙吗？”
“当然，他是部队的，现役军人。”
“哦，厉害。”
******
卿芽集团会议室。
莫卿与一帮上了年纪的高层议事。与IH不同，卿芽是国内的老企业了，由莫卿的父亲一手创办，早年的时候做服装代加工生意，后来逐渐有了自己的品牌。
与其他老牌企业相比，卿芽整体运营较好，加上这些年品牌越做越大，利润可观，他也就没花太多的时间在管理上。
只是最近公司有人大量抛售股票，且被人举报在近郊购买土地。
这引起了莫卿的注意。
必须要大换血了，他看着眼前一众随父亲打拼走来的“老臣”，默默下定决心。早在几年前，莫卿就动过这样的念头，但念及这些叔叔伯伯的老恩情，才迟迟没有动手清理。
而今天的会议，怕是暴风雪来临前，卿芽集团管理层最后的平静。
夜深后，卿芽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一人，他独自站在窗台前发呆，昔日往事，慢慢地浮上心头。
莫卿的童年生活非常简单，出生的时候，莫父就已经创办了卿芽集团，那时候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也够全家吃饱，穿好。但在他6岁那年——莫芽儿的出生，改变了这一切。
莫母因为产后抑郁，患了精神疾病。起初莫父很疼惜妻子，一直陪在左右。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莫父能分给家人的陪伴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他高二那年，莫母怀疑丈夫出轨，再次发病，被莫父强制送去了英国治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卿的心一直承受着千斤的疼痛，他无法指责父亲的不作为，因为集团的成长需要莫父花时间、花经历，但受到伤害的人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忘不了初中时，莫母每日准备的爱心早餐。
细致回想，其实那时候，集团已经运营得非常好了，家里的佣人也不止一个，但是莫母还是坚持为孩子们准备餐食。
高中毕业后，莫卿去了美国读书。他认识了顾逸音，也想过永远定居国外，或者毕业后去英国照顾母亲。直到毕业后的第二天——
莫芽儿哭着打来电话，告诉他，父亲因车祸意外去世了。
他回国，悲恸中接下了企业的担子。两年后，又创立了IH集团。
他立在窗前，重重吸了一口凉气。
许久，莫卿疲惫地掏出手机，把通讯录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最终停在“颜筱”上面。他皱眉，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好一会儿，又匆匆收起。
这姑娘，怎么就不能给点反馈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至少让他知道，他可以靠近她。
******
卿芽集团清退老员工的消息一放出，就上了财经日报的头条。
颜筱刷到新闻的时候正好在食堂吃午饭。什么情况啊？莫卿前两天说这两周要回卿芽处理事情，难不成是这个？她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匆匆回了办公室。
要不给他发条信息问问吧？
算了，还是不问了，这种商业动作，人家又怎么会同她说呢。
颜筱捧着手机，坐立不安。
还是先问下张言昊吧。他可能知道。
嗯，就这样定了。那就给他发个信息——
我中午看新闻，说卿芽集团在清退老员工？
两分钟后，张言昊回复——
卿芽的事莫卿不会跟我说，如果你担心，可以直接问他。
颜筱咬了咬嘴唇，把手机放在一边。她一手托着脑袋，一手转动钢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张言昊办公室。
莫卿打来电话询问集团业务。
“我可能要在卿芽多呆几周，这帮老狐狸很狡猾。”
电话里，莫卿平静地指示，言下之意是让他盯紧IH的条线业务。在并购贾氏后，新业务还处于亏损状态，尤其这次他在卿芽内部大肆清退“老臣”，但凡有人在其中做点文章，都可能影响IH接下来的布局。
“行。我知道。对了，你去处理卿芽的事情，有跟颜筱提过吗？”
“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她问了我你的事情，应该是看了新闻。我让她直接找你。”
“哦。”
“但我觉得她可能不会找你。颜筱虽然明白自己要什么，但在感情里还是挺被动的，况且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行了，上周我就跟她说过了。晚点，我会再找她的。”
莫卿放下手机，嘴角略过一抹温暖的微笑，他立马给颜筱发了一条信息——
老人们年纪大了，说话做事总会不利索，我开了条件，请他们回家养老。
收到信息后，颜筱欣喜若狂几秒，紧接着又是一阵尴尬。
一定是张言昊跟莫卿说的，她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嘛。颜筱连着咽了好几口水，还是忍不住暗自惊喜。
她该怎么回呢？要不就回复她“哦”吧，简单明了，嘻嘻。
嗯。那就这样回复。
******
傍晚，颜筱部门集体开会，莫卿打来电话，颜筱弓着身子溜了出去。
“喂，我是莫卿。”
“我知道。”
“你下午‘哦’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嗯。卿芽我可能会多留一阵子，IH最近没有大的事，我就不过来了。周六我要飞韩国，下周四回来，所以你如果有事情可以电话里跟我说。”
“哦。”
“我回来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那行，那我先去开会了。”
“在开会？溜出来的？这么不认真？”
“行。那我认真去了。拜拜。”
莫卿还想关照什么，却被颜筱挂断了电话。他抓了抓脑袋，淡淡一笑，这姑娘的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她居然敢当着老板的面承认自己开会开小差，还敢挂断他的电话，她真的一点也不怕他。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莫卿感到他和颜筱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一个人只有对另一个人全然放下戒心，才能坦诚相待。
他期待她的任性，甚至是无理取闹。
周一，因为要去合作公司送文件，颜筱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虽然是上班时间，但她的办公桌前却围了好几个同事。大家看上去很兴奋，似在议论什么。
颜筱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前，疑惑道，“你们干嘛？”
“快快从实招来，这些都是谁送的？”
程伽谣把一束艳丽的捧花塞进她的怀里，摆出一张八卦脸。
颜筱看了一眼硬塞到自己手里的玫瑰，定神一想，莫非是那个她完全没有印象的渠道部同事杨之翰？
不会真的是他吧！他这是要做什么？送花到办公室，幼不幼稚？颜筱有些不悦，随手把花丢在一边，气定神闲地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围观的人群散去，程伽谣坐在离颜筱几米远的工位上观望。
在她眼里，颜筱如同神话般的存在。
一个人带着前夫的孩子毫无怨言，还不忘奋斗。好不容易挨到离婚了，被人送花却分毫不惊。
她打从心底佩服自己的这个朋友。但也由此断定，送花人一定不是颜筱喜欢的那一个。
程伽谣回忆之前同事联谊时，大家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画面，那时候渠道部的杨之翰问颜筱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没有明确回应，但脸上却洋溢着害羞的笑容，那神情有点涩又有点甜，和她刚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程伽谣用下巴顶了顶笔头，一阵偷笑，暗自佩服自己识人看相的本领。
为了证明自己判断无误，她给颜筱发了一条微信——
找你有事，茶水间见。
好。颜筱回复。
******
“现在可以说了吧，这个点估计大家都在忙。”
程伽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幕后暗恋者。
“我不确定，可能是渠道部的杨之翰。礼拜五晚上，我收到了一条短信。”颜筱掏出手机，递给程伽谣，平淡道，“我没回复。”
“真的是他，天呐。”程伽谣一边看着短信，一边惊叫，“上次联谊的时候，他就喜欢挨着你坐，而且我们玩真心话的时候，他主动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那时候我就纳闷呢。”
颜筱皱眉，认真道，“你们很熟吗？”
“你来公司的时间短，还不知道吧。”程伽谣侧身在颜筱的耳边道，“坐你对面的高子枫就喜欢他，好几年了，他们同一届进来的，以前短暂地在一起过，后来高子枫的妈妈不同意，他们才分手的。”
“为什么劝分手？杨之翰不是长得挺帅的，而且行事作风也挺利索，应该会有前途吧。”
“这才哪到哪呀。高子枫算是个隐形富二代吧，家里挺有钱的。她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所以公司上下也只有我知道她的底细。杨之翰来自农村，一路打拼，才进了集团，其实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你们家还是世交？那你这样八卦别人不好吧。”
“我父母和她父母是世交，但我们两人八字不合，而且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心中有底。”
颜筱点头，若有所思地喝了口杯中水。在心中暗自乞求，请让她过太平日子吧。
她回到工位上，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高子枫，她两眼盯着屏幕，正在认真工作。高子枫给她的感觉有些高傲，但那种高傲与何西西的全然不同，何西西是炫，高子枫是冷。
她仰起头，转动脖子看着房顶，今天，她只想快点下班。
******
“请问颜筱在吗？”
都说什么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真的是一点没错。
颜筱老早收拾好了包，就等着一到下班的点赶紧离开。但是，一阵男声打破了她的计划：“那个颜筱在吗？我找她。”
男子重复喊了她的名字，又径直走到她的工位旁。
高子枫“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捋了捋头发，微笑道，“你今天怎么有空下来。”
“不好意思，我来找她的。”
整个办公室的人，目瞪口呆。颜筱背脊一阵发凉。
拜托，即便是喜欢，也要懂得尊重。
她顺着大家奇怪的眼神，回头仰看背后的这个男生，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嘴巴弯成一道弧线，这也太女生了吧。
“你是杨之翰？”她有点脸盲，仅凭上次聚会匆匆一场，实在不敢断定他就是杨之翰。
男生尴尬一笑，玩笑道，“上次聚会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吗？你不会是把我忘记了吧？还有，上礼拜五晚上我们发过信息的。”
“上次人多，抱歉，我不记得了。”
“哦。下班了吗？如果方便，我想请你吃个饭。正好，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颜筱看了高子枫一眼，她正好也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质疑。
“花是你送的吧。”她抬头看着杨之翰，漠然一笑。
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一场对话。
“对，喜欢吗？”
“下次别送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有男朋友，怕误会，程伽谣见过的。”
颜筱平静地说，好像一切都是真的。她朝远处使了个颜色，程伽谣心领神会地大声说道，“对呀，我见过的。”
说罢，颜筱拎起包就走。越解释越乱，感情的事情，除了当事人，没几个人能理清。
至于她离开后，办公室发生了什么，全靠程伽谣的好心告知——
后来，高子枫扯着杨之翰的衣角去了茶水间。他俩走后，办公室一阵喧腾，毕竟高子枫喜欢杨之翰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莫卿不在IH的第一天，颜筱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表白。哦，不对，如果说是表白，那也太对不起神圣的爱情了，所以充其量这只能算是一场“充满善意的恶作剧吧。”
好在，她聪明，迅速化解了这场尴尬。
******
但是，尴尬真的化解了吗？用程伽谣的话说，怕是这梁子越结越深了。
连着好几天，高子枫走过颜筱身边的时候，都带着股杀气。
“怕就怕，杨之翰当真是喜欢上了你。”程伽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笑嘻嘻地说，“我有预感，你会在我之后结婚，而且嫁得人吧，还是很不错的，但未必姓杨。”
“你要结婚？”
“对呀。上次让你去见我对象，你没去成，下次要见就难咯。”
“为什么，他很忙吗？”
“当然，他是部队的，现役军人。”
“哦，厉害。”
******
卿芽集团会议室。
莫卿与一帮上了年纪的高层议事。与IH不同，卿芽是国内的老企业了，由莫卿的父亲一手创办，早年的时候做服装代加工生意，后来逐渐有了自己的品牌。
与其他老牌企业相比，卿芽整体运营较好，加上这些年品牌越做越大，利润可观，他也就没花太多的时间在管理上。
只是最近公司有人大量抛售股票，且被人举报在近郊购买土地。
这引起了莫卿的注意。
必须要大换血了，他看着眼前一众随父亲打拼走来的“老臣”，默默下定决心。早在几年前，莫卿就动过这样的念头，但念及这些叔叔伯伯的老恩情，才迟迟没有动手清理。
而今天的会议，怕是暴风雪来临前，卿芽集团管理层最后的平静。
夜深后，卿芽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一人，他独自站在窗台前发呆，昔日往事，慢慢地浮上心头。
莫卿的童年生活非常简单，出生的时候，莫父就已经创办了卿芽集团，那时候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也够全家吃饱，穿好。但在他6岁那年——莫芽儿的出生，改变了这一切。
莫母因为产后抑郁，患了精神疾病。起初莫父很疼惜妻子，一直陪在左右。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莫父能分给家人的陪伴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他高二那年，莫母怀疑丈夫出轨，再次发病，被莫父强制送去了英国治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卿的心一直承受着千斤的疼痛，他无法指责父亲的不作为，因为集团的成长需要莫父花时间、花经历，但受到伤害的人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忘不了初中时，莫母每日准备的爱心早餐。
细致回想，其实那时候，集团已经运营得非常好了，家里的佣人也不止一个，但是莫母还是坚持为孩子们准备餐食。
高中毕业后，莫卿去了美国读书。他认识了顾逸音，也想过永远定居国外，或者毕业后去英国照顾母亲。直到毕业后的第二天——
莫芽儿哭着打来电话，告诉他，父亲因车祸意外去世了。
他回国，悲恸中接下了企业的担子。两年后，又创立了IH集团。
他立在窗前，重重吸了一口凉气。
许久，莫卿疲惫地掏出手机，把通讯录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最终停在“颜筱”上面。他皱眉，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好一会儿，又匆匆收起。
这姑娘，怎么就不能给点反馈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至少让他知道，他可以靠近她。
******
卿芽集团清退老员工的消息一放出，就上了财经日报的头条。
颜筱刷到新闻的时候正好在食堂吃午饭。什么情况啊？莫卿前两天说这两周要回卿芽处理事情，难不成是这个？她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匆匆回了办公室。
要不给他发条信息问问吧？
算了，还是不问了，这种商业动作，人家又怎么会同她说呢。
颜筱捧着手机，坐立不安。
还是先问下张言昊吧。他可能知道。
嗯，就这样定了。那就给他发个信息——
我中午看新闻，说卿芽集团在清退老员工？
两分钟后，张言昊回复——
卿芽的事莫卿不会跟我说，如果你担心，可以直接问他。
颜筱咬了咬嘴唇，把手机放在一边。她一手托着脑袋，一手转动钢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张言昊办公室。
莫卿打来电话询问集团业务。
“我可能要在卿芽多呆几周，这帮老狐狸很狡猾。”
电话里，莫卿平静地指示，言下之意是让他盯紧IH的条线业务。在并购贾氏后，新业务还处于亏损状态，尤其这次他在卿芽内部大肆清退“老臣”，但凡有人在其中做点文章，都可能影响IH接下来的布局。
“行。我知道。对了，你去处理卿芽的事情，有跟颜筱提过吗？”
“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她问了我你的事情，应该是看了新闻。我让她直接找你。”
“哦。”
“但我觉得她可能不会找你。颜筱虽然明白自己要什么，但在感情里还是挺被动的，况且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行了，上周我就跟她说过了。晚点，我会再找她的。”
莫卿放下手机，嘴角略过一抹温暖的微笑，他立马给颜筱发了一条信息——
老人们年纪大了，说话做事总会不利索，我开了条件，请他们回家养老。
收到信息后，颜筱欣喜若狂几秒，紧接着又是一阵尴尬。
一定是张言昊跟莫卿说的，她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嘛。颜筱连着咽了好几口水，还是忍不住暗自惊喜。
她该怎么回呢？要不就回复她“哦”吧，简单明了，嘻嘻。
嗯。那就这样回复。
******
傍晚，颜筱部门集体开会，莫卿打来电话，颜筱弓着身子溜了出去。
“喂，我是莫卿。”
“我知道。”
“你下午‘哦’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嗯。卿芽我可能会多留一阵子，IH最近没有大的事，我就不过来了。周六我要飞韩国，下周四回来，所以你如果有事情可以电话里跟我说。”
“哦。”
“我回来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那行，那我先去开会了。”
“在开会？溜出来的？这么不认真？”
“行。那我认真去了。拜拜。”
莫卿还想关照什么，却被颜筱挂断了电话。他抓了抓脑袋，淡淡一笑，这姑娘的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她居然敢当着老板的面承认自己开会开小差，还敢挂断他的电话，她真的一点也不怕他。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莫卿感到他和颜筱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一个人只有对另一个人全然放下戒心，才能坦诚相待。
他期待她的任性，甚至是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