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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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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恒没有御剑,她站在原野之上,看天地辽阔。</p>

    伞已经变成木镯静静地呆在腕间,她伸手将发上的木簪拿下。</p>

    极长的发丝飘散在空中,有些落落。</p>

    木簪变成木笛,她将其递至唇边,吹着一首清扬的曲子。</p>

    那是江南早些年十分著名的送别曲。</p>

    只是没有绵绵,也没有哭诉,却有着淡淡的惆怅。本是惨淡哀怨的声调,此时却显得有些释然的意味。</p>

    一曲悠长。</p>

    似高山流水,犹若轻风拂面。</p>

    只是淡淡,所以粘稠。</p>

    不知是在告别谁,也不知是在思念谁。</p>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笛子放下,看向那座山的方向。</p>

    他已经死了,希望你们能好好地活着。</p>

    然后,再好好地活着。</p>

    人生就像是在一条路上行走,所有的脚步都只是为了抵达最后的终点。</p>

    或许你会在路上遇到一处极美的风景,于是有了一时的停留,但无论长短,总会离开。</p>

    我也只是你们遇到的一处风景。</p>

    所以无论有多么喜欢,也请不要舍不得离开。</p>

    所以即便我不在了,也还是要继续前行。</p>

    风声俱静,鸟兽无声。</p>

    周围除了空寂,也便只有她一人。</p>

    ……</p>

    ......</p>

    云雾笼罩间,各方瞩目中,不周山浩然剑宗宣告大典圆满结束。</p>

    洞府里,夜明珠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石室。莹白色的柔和,就像石床旁的那个人温然的神情。</p>

    商礼盘坐着,不知在想什么。</p>

    洞府外忽然想起一道脚步声,然后越来越近。</p>

    商礼感受到周围空气中渐渐沾染上的冷意,抬起头来。</p>

    他知道来的人是谁,那么她自然不会被谁阻拦,所以她就这样来到了他的面前。</p>

    一样的白衣,不一样的倾城,清凉的神色,正如西岭雪峰上永年不化的冰雪,又像白莲般散发着淡淡沁人心脾而带来舒意的清香。</p>

    他微微一笑,如故友重逢般柔和说道:</p>

    “好久不见,秋雪”</p>

    ……</p>

    ......</p>

    还是那间茶馆,只是那个包厢早已被恢复如初,依旧简单整洁。</p>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饮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向着空处缓慢说道:</p>

    “听说除了门主,天剑门还有一位洞天巅峰的长老”</p>

    无人应答,声音犹若回响在虚空。</p>

    “顺手都杀了吧”</p>

    话音落下,房间安静如常。</p>

    就好像这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p>

    ……</p>

    ......</p>

    惊雷总在无声处响起。</p>

    看似一派平和的两界,实则暗潮汹涌。</p>

    如今各地的人都已知道南越将要举行祭天仪式,以拜神明,祈求护佑。</p>

    若是普通人,自然是想要去观看一下这传说中的盛大的场面来涨涨见识,同时也抱着或许能窥得仙家之资的念头远到南越天都伊吾。</p>

    修行者前去则是被请去撑住场面或是增长阅历,偶遇各路门派中的优秀弟子,各有目的,但不约而同地的,几乎所有人都对南越王宫极其的感兴趣,更想要被邀请进入欣赏一番。</p>

    不仅是因为那里几乎从来没有过外人进入,太过神秘,更是因为传说中藏着一条血脉高贵而强大的金龙。</p>

    金龙被凡人视为祥瑞之征,故也被称为祥龙。而在修行人眼中,它则是来自远古,最接近神明的高贵物种,比玉门关的那位更甚。</p>

    所以有人会认为,南越气运之盛便是来自于那里。</p>

    当然,这只是传闻,没有人真正见过那条龙。</p>

    祭天是南越极其重要的仪式,排场自然是越庄重越好,那么就会邀请人间一些强大宗派的弟子或长老前来观礼,当然若是能邀请到仙域的人那便更好了。蓁国出于礼貌也会派一些地位较高的官员前去。其他宗派多多少少也会派一些弟子,毕竟也算是较为难得的一个盛事。</p>

    四座山中,寒山寺常会有下山游世间的僧人,故而也会顺便去看看;而木枝院的院长本便是信仰天道的人,也会希望学生去看一看;而作为与自然亲厚的精灵遗族的灵山向来看不起南越,所以也只是偶尔会有感兴趣的弟子前去观礼,师长也不会阻拦,只是会嘱咐几句。</p>

    不周山的弟子心中最为尊重而崇拜的人便是宗主和……他们自己,哪里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那么想都不会去想。至于王宫里有神龙的传说,他们自家有七彩麋鹿大人,自然也不会生出什么向往的想法。</p>

    但这一次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p>

    云海之下,微风拂过。</p>

    商礼站在山脚之下,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后,转身上山。</p>

    经过用于宗门弟子练剑的宽大石台之时,他右手食指轻弹一下,然后说道:“通知五师弟,让他来见我”</p>

    石台上的某个少年练了好几个时辰的剑,本想偷懒休息一下,却怕被师长发现,便混在其他师兄师弟里随意胡乱挥舞着。</p>

    就在此时,弯曲着的执剑右手忽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劲力挑直,而后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p>

    猛地转身,却发现山道上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身影。</p>

    他心中惊喜异常。</p>

    虽然没有说明,但哪里还需要说明?</p>

    既然知道对方是谁,他不再迟疑,收起剑便去林中找五师兄去了。</p>

    ……</p>

    ......</p>

    山峰之上,云海飘扬。</p>

    李也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家的大师兄,苦声说道:“离绝情宗开谷之日还有很长时间,凡人举办的祭天让师弟师妹们去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去?”</p>

    商礼微笑说道:“这件事我说了算”</p>

    意思便是,无论你愿不愿意去,你都要去。</p>

    而更重要的是,你打不过我。</p>

    李也明白他的意思,心想,就算现在师叔不怎么管事,好吧,他以前也不怎么管,然后有些挫败地发现很多事都是商礼在处理,于是无奈说道:“给个理由?”</p>

    商礼说道:“有人会死”</p>

    李也下意识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天天都有人……等等,谁会死?!”</p>

    死亡虽然是重大的事,但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能商礼给出的理由,自然会是件大事。</p>

    在南越祭天仪式上会有那位大人物死去?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p>

    商礼说道:“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p>

    李也没有追问,而是问道:“还有?”</p>

    商礼说道:“南越邪教妖人出没较多,到时候顺手处理一下”</p>

    李也叹息着摇摇头,向商礼恭敬一礼,转身离开想着之后要处理的许多麻烦,顿时感到很是苦恼起来。</p>

    商礼起身走到崖边,看着南边,开始想着某个人,脸上现出一抹笑容,然后开始想着关于她的事。</p>

    他知道得比平常人要多,自然很清楚他喜欢的那个人其实有多么狠厉果决。</p>

    只要是她要杀的人,那就一定要死,也一定会死。</p>

    若只是单纯的死一人,南越的格局或许会有所改变,但还不至于动摇根本。关键是她曾和他说过,要让麒麟来不周山。</p>

    麒麟是被南越请来镇守玉门关的神兽,他很清楚它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他甚至开始怀疑王宫里真的藏着一条金龙,而木恒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它。</p>

    但是为什么?</p>

    他看着天上的云海,心想,南越的消失对你有什么意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p>

    ……</p>

    ......</p>

    玉门关外有一家酒铺,在茅草撘的棚下常有好些张供从唐国来访南越的商旅驻足歇憩,平日里也是十分热闹。</p>

    但如今却变得破烂不堪,草棚倒下,桌椅在刚才的那么一瞬间被无数道剑气切割,全都断成细碎数截,遍地都是,仿佛经历了一场疯狂的暴风雨。</p>

    酒铺老板颤颤巍巍地躲到酿酒的内室,嘴里念叨着什么祈求神明护佑的话语,显得极其害怕而可怜。早先在这里喝酒的酒客早已不知所踪。酒水洒得满地都是。</p>

    唯一站在那里的就只有一名身着淡绿色衣裳的少女,虽面戴薄纱,露出的一双眉眼却已经美丽得无与伦比。</p>

    若说眉目如画,那这双眉眼的作者必定是天地间最为出色的画家。</p>

    她右手握剑,清冷而镇静,却有一种势不可挡的锐气,仿佛天地都在她的脚下。</p>

    周身萦绕着切割着空气的实质般的剑意,她静静的看着半躺前方的少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p>

    少年模样俊秀,甚至有些漂亮,一身地痞流氓的气息,嘴唇薄削,笑起来莫名有种邪气,像极了那些流连于花楼的贵公子。只是此时脸色有些白,显然是被剑气所伤。</p>

    他看了眼地上的酒和酒罐碎片,一脸的痛心疾首,愤怒对着少女大吼道:</p>

    “楼阁你个疯婆子,赔我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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