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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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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是世界上最博大精深的语言。”柳这么安慰切原。小赤也目前最大的苦恼就是大英四级，经过两年惨无人道的大学英语教育，他的英语水准已经彻底进化到惨绝人寰那一类，发誓将来一定找个永远不需要和英语打交道的工作，永远不考研，但当时英语四级还和学位证挂钩，过不了的话就毕不了业。为了让切原重拾对二十六个字母的信心，柳决定花点时间，委婉地鼓励鼓励这个小学弟。
柳选择的方法是欲抑先扬的法子，首先讲我们汉语有多么复杂多么困难，然后讲英语比起汉语来简直就像机关兵见野战军一样不够看，再表扬赤也你汉语学得这么好，小小的英语还能难倒你吗？柳这个主意打得是不错，但是他忘了首先自己就是个爱说话的人，切原又是个会及时提问引导演说者的好听众，他俩一唱一和讲下去，跑题是肯定的。
“比如说数字，在别的语言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我们的数字就有不同的含义。”柳的爱好就是中文，讲到这个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比如三这个数字，往往也代表多的含义。他不一定是三啊，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其实人家都不知道擂了多少回了……”
切原瞪着眼睛听得眼都不眨，这让柳很满意，说明自己的教学水平受到了学生的认可。
一边旁听生也听得聚精会神。仁王举手提问：“莲二，照你这么说，‘你很三’就是你很多的意思吗？”
“嗯？”柳皱皱眉头，“这么理解是没错啦，不过我还没听说过这种形容……”
“我知道。”仁王一脸的坏笑，“那么，‘你很二’怎么解释呢？”
柳默默放下手里的书，摸了摸切原的头，安静地把柳生从床上揪了起来。“比吕士。”柳一手揪着柳生衣领，一手指着仁王：“你给我揍他！”
……
如柳所说，一个数字，往往不仅仅代表那个含义。
比如立海大每年评选的十佳学生的十就是个很有内涵的数字，不但每年评出来的人数都没准，而且他们到底哪些方面佳谁也说不出来，于是这个十究竟指哪方面的数量都不合适，干脆就全代表了，做一个代称。
相比之下所谓的三好学生就直白多了，就指的德，智，体这三项，不过一般越朴实无华的越让人看不上，每年的三好学生评比几乎没人上心，而十佳学生的评选工作，却是全校范围的大事。
立海大的十佳学生一年一次，每次本科部六到八个名额，另外研究生院四个名额。立海大此时已经有15个学院，也就是说一个学院未必能轮上一个。物以稀为贵，每年这个名额大家都是争破了头的抢，而万一被评上其效果相当于三个市级优秀学生干部——如果不清楚这是什么概念咱们可以翻一下当年的高考政策，明文规定市级优秀学生干部在高考中可以加20分。当然这十佳学生在考研中是没有加分的，但有了它基本上保研就不成问题了，更不要说找工作，所有的单位都会抢着要——在对学校荣誉越来越不屑一顾的大学生眼里，这个名额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当然也不会什么人都能得到，不然也没有这么稀罕了。一般来讲，只有到了大三，各方面表现都非常突出的骨干分子才有资格报名成为候选，之后各学院候选人的照片会用大红纸贴出来，旁边附上生平简介和主要成绩，之后发起学生投票和老师评分，综合两项依据按名次取出百分之六十或七十当选，具体决定于那一年立海大拿到的名额。
幸村上大一的时候曾经研究过那一届的候选人，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交上去的都不是标准照，男生一律西装革履背着双手目视前方做英勇就义状，女生全都香肩半露手抚桃腮歪着脑袋做小鸟依人状，乍看上去不像学生评比倒像集体相亲。幸村当即玩兴大发，拉着仁王柳生评比哪个姑娘最漂亮，后来投票时果然只记得那几个姑娘名字了，稀里糊涂投了人家的票。
现在，轮到他被别人评头论足了。
十佳学生候选人由各班学生推选，老师评定，院内通过之后，每院一个报到学校，再正式开始竞选。我想大家可能还记得当初立海大先生的海选基本上也采用这个模式，不同的是立海大先生每一阶段的淘汰pk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而这个在候选人正式贴照片之前一切行动都隐藏在黑暗中。经常有这一届正式名额都下来了，大三的学生还没接到推选通知这种事情发生。幸亏十佳学生毕竟是件受人关注的事，每次的候选人不至于太离谱，至于三好学生党员名额这些不是很值钱的就不好说了，与其玩命学习提高成绩使劲干活和同学搞好关系还不如提着两瓶好酒去老师家里串个门，搞定。
幸村对自己很有信心。这一届精仪最有资格入选的也只有他，别的不说，邓研会会长这个身份就是相当有力的筹码，尤其又刚刚成功地组织了一场辩论会，威信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时候精仪内部谁要是敢和他争抢名额只能说是自不量力的表现：首先，错误地估计了和幸村竞争的实力，其次，错误地估计了与真田pk的抗打击能力。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接到了晋升学院候选人的通知，此时306正在为他的竞选全体备战。
“还有没有被我漏掉的？”柳一边往纸上记录一边催促幸村，“再回想回想，也许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数据就可以成为决胜的关键。”
幸村扑到床上泫然欲泣。
“没有了！真的想不起来了！”幸村一边咬被角一边哭喊：“莲二你饶了我吧！我向□□发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我初中时里通外国，小学时给班主任写匿名恐吓信，幼儿园时还煽动同学集体离家出走，我真的没什么好交代的啦~~~”
仁王在一边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大！我今天才发现你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你忏悔得太深刻了！跟你一比比吕士算什么，我都得甘拜下风！我不过是在托儿所里调戏已婚阿姨，境界比你差得远啊。”
幸村泪光莹莹向仁王伸出手：“雅治，好兄弟……”
仁王刺溜窜到柳生身边眨眼：“算了吧，兄弟就算了，被你认兄弟准没好事。”
幸村说：“不当我兄弟你也没有过好事。”偷眼看看柳面无表情的脸，心虚地加了一句：“反正我本来就不干好事……”
柳丝毫不为所动，揪着领子把他拉起来。
“幸村同学，我欣赏你自谦的精神，但请不要发展成自暴自弃。”柳一面把人牢牢按住一边转头问：“比吕士，整理得如何？”
柳生镇定地竖起两指，比个胜利的造型。
“老大交代的我都润色过了，以登大雅之堂并不过分走形为准。”柳生说，“我给你念一念啊，曾获荣誉：历年三好学生，各种奖学金获得者，连续多年市级优秀学生干部……”
“两年。”幸村小声纠正：“第一年还是区级的。”
柳生不动声色继续：“在全国大学生征文比赛取得奖项，作品入选优秀范文，参与多项研究课题，其中xx课题获当年全国大学生科技竞赛一等奖，xx课题成为国家重点支持项目……”
幸村有点糊涂：“还有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导师的证明信都开出来了你不知道？”柳得意地扬起几张纸，“忘记你大一的时候被学长逼着去实验室扫地了吗？”
“那也算啊！”
“导师说你算，你就算。”柳不容置疑一挥手，“怕什么？我们有证据。”
幸村难得地脸红，从床爬起来想逃被柳及时揪住，人肉镇压。
真田一边安抚不断挣扎的幸村一边问：“我记得你干了一个星期就跑回来了，为什么？”
幸村抓过被子蒙上脑袋装没听见，柳毫不客气揭他老底：“他嫌累。”柳说，“故意往加热液体的微波炉里放生鸡蛋，炸得到处都是，被导师赶了回来。”
仁王肃然起敬：“真不愧是老大。”
丸井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炸开之后的鸡蛋，能吃吗？”
“能吃。”桑原说，“文太你想吃鸡蛋了？我去给你买。”
……
306的人忙碌到深夜，终于整理出厚厚一沓个人简历，郑重其事交到幸村手里。
幸村接过来茫然翻了几页，双手抱着脑袋□□。
“这，这是我吗……”
“你怎么突然高洁起来了。”柳微哂，“这种事情你比我更清楚，谁不是这么干。”
幸村愁眉苦脸道我知道啊，但是我是有道德底线的！弦一郎你知道我的原则吧。
真田沉思着回答：“我知道……但我不反对莲二的做法。”
谁会真的在意这里面有多大水分呢？大家都是尽极吹嘘之能事。理学院候选人赤泽吉郎的个人资料里就写他大三已经参加了三个项目，全部科目成绩都是优秀，在实验室里跟硕士生做一样的实验，英语和日语都运用流利，还在自学泰语……前面几条不太好说，最后一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人家现在六级还没过。之所以这么说是他一开始看□□喜欢看欧美的，后来改了口味看日本的，最近比较变态，迷恋上人妖片了。
相比之下，幸村的夸张真的不算什么。
“一点水分不掺的实打实材料，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柳和幸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手冢国光。”
柳点头：“以他的成绩，已经足够傲视所有人。”
“所以就别怪大家帮你编简历了。”柳生抬头，“你不想争取保研名额啦？”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反驳：“可是他也会入选啊，我仍然不占优势……”
“这你不用担心。”柳说，“我刚刚从贞治那里听说，这一次化工的候选人，不是他。”
与此同时，601寝室里却是另一幅备战景象。迹部在白天刚刚接到被推选为社科学院的候选人通知，此时忍足正在给他出谋划策。
“二十一世纪最看重的是什么？包装！”忍足慷慨激昂，“小景，当然你自身的条件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是为了脱颖而出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们必须要在宣传上大做文章。”
迹部不易察觉地翻个白眼。
“用不着。以本大爷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制造舆论。”
忍足摇手：“话不能这么说，你还记得你的目标么？”
迹部挑一下眉毛表示询问。
“本大爷不在乎当选，而是第几个当选。”忍足故意模仿迹部的口吻，“手冢，幸村，再优秀又算得了什么，第一名肯定是本大爷的！这是你去年说的话，你自己都忘了？”
“隆！奔2坎辉谝獾鼗踊邮郑澳怯衷趺囱俊
“所以我们要宣传，要包装啊！老师评分那一项大家都不相上下，所以如何拉开差距就得看学生投票，投票对吧！”忍足得意地一推眼镜，“这就是我的计划。”
迹部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说得具体点。”
“文字永远没有图片直观。为了给人深刻的印象，我们必须在宣传照片上做文章！”
迹部警觉地抬起头：“继续。”
“其他人的照片肯定不是生活照就是艺术照。”忍足分析，“虽然小景已经足够美貌，但是如何压倒性地盖过他们呢？那就是为常人不敢为，另辟蹊径。所以我建议你用：□□！”
迹部眼皮跳了一下，然后……忍足一边擂门一边喊：“小景！我只打算让你露腿啊，我没说让你脱光！小景，放我进去好不好……”
忍足在外面闹了一阵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在和人窃窃私语。迹部用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
“小景，开门。”忍足轻轻地说，“我刚刚得知个消息。”
迹部皱着眉头打开门，看见忍足一脸复杂的神色。
“手冢他……不是化工的候选。”忍足观察一下迹部的表情，继续道，“听说是他自己放弃资格了。”
“为什么？”
“据说他觉得自己工作不称职。”忍足说，“目前化工候选不知道是谁，不过不二和大石都没有接到通知，应该没多大希望……”
迹部打断了他。
“是谁本大爷不感兴趣。”迹部说，“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最好实力别太差，不然一想到要和这种人竞争，都觉得丢人。”
直到去教务处提交个人资料的时候候选人们才知道自己的对手。幸村来到教务处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大家三三两两坐在屋子里等。他在里面认出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南健太郎，橘桔平，迹部景吾。
大多数候选人在迹部眼里都不值一提，唯独幸村例外。不但因为他们俩认识的最早，幸村在精仪的威信迹部早有耳闻，对于真有实力的人，迹部自然会关注一下。
“可惜手冢不在。”迹部见幸村主动坐到身边便随口招呼，“这一次化工没什么竞争力了。”
幸村没有回答。虽然内心深处很希望手冢参加，但对方的缺席无疑是他争取保研的大好机会，即使这个机会不那么光明磊落。
“不过本大爷很好奇。”迹部说，“除了手冢，化工还有谁能有资格做候选人。”
“我。”
一个小男生从对面沙发上站起来，直视着迹部眼睛一字一句说：“我就是化工候选人，越前龙马。”
迹部和幸村迅速对视一眼。幸村无声地低下头忍笑，迹部高傲地抬起头，迎上越前的目光。
“越前龙马？”迹部轻轻一挑嘴角，“没听说过。”
“越前南次郎的儿子，化工院大一学生。”幸村摊手，“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还是莲二跟我说的。”
“足够了。”迹部转向幸村，“本大爷对不值得记住的人从来没兴趣了解。”
幸村弯起了眼睛。他看出来迹部是在故意忽略越前，而那个小孩子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毕竟还小啊。幸村想。
“喂！”越前果然受不了刻意的忽视，伸出一只手指着迹部的鼻子：“那你就记住了，我叫越前，越前龙马！”
迹部瞥了一眼：“本大爷为什么要记住你？”
“因为你会输给我。”越前冷笑，“我，将是这一届十佳学生的第一名！”
屋子里顿时骚动起来，候选人交头接耳：“口气不小啊。”更多的表示疑惑，“他有那本事吗？刚大一的学生，连社团经验都没有，怎么有资格当候选。”
“这个，不劳你们操心。”越前环视屋子一圈，淡淡道，“论成绩，各科的平均分，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比不上，你还一门专业课没开哪！”
“但是我已经发表了好几篇论文。”越前反唇相讥，“你们这些大三的前辈呢？”
见无人回应，越前轻蔑一笑，继续道：“论经验，我现在已经是化工院副主席，学生会组织部部长。”
“你等一下。”这次打断他的是橘，“你们组织部长不是桃城武吗？”好歹和自己妹妹传过绯闻，这个橘还是很了解的。
越前瞄了橘一眼：“他让贤了，能力不足。”
南健太郎噗哧笑了出来：“怪不得，原来是学长让的。”
“不是让，是他比不过我。”越前立刻回击：“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就连今天这个资格也是我自己争取的。不要说手冢自己放弃了，即使他不放弃，今天站在这里的也必然是我，而不是他！”
迹部刷地站起身厉喝：“笑话！”
迎上越前的目光，迹部不动声色凝视片刻，两个人突然同时冷笑起来，笑声诡异，音量越来越大，旁边的人全都听得满脸黑线。
迹部的笑声嘎然而止，如同被一柄锋利的刀迅速切断。
“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资本。”迹部轻声道，“但最好别这么嚣张。你比得过比不过手冢，那是你们化工的事。但是超过本大爷，你想也别想。”
“哦？”越前眯起眼睛，“那要是我偏偏就赢了你呢？”
“不可能。”迹部自信地扬起嘴角，“本大爷是独一无二的主宰，是吧，侑……”
身后没有回应，迹部突然想起忍足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拂了一下刘海，迹部重新面向充满挑衅的越前。
“如果输给你的话。”迹部漂亮的手指仍然留在发间，轻轻勾了一下，“本大爷就把这头发剪掉。”
“哦。”越前漫不经心望了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个星期后最终结果出来了，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排名第一的是越前，第二是幸村，而迹部虽然当选，却是倒数第一。
迹部把获奖证书直接扔回了y太郎的办公桌上：“这种结果，本大爷不需要！”
y太郎说：“站住。”
迹部转过身，昂起头：“院长，您还想对我说什么？”
迹部冷笑：“投票结果大家心里都清楚，我这个名次是怎么来的，还需要我说明白吗？”
“迹部同学。” y太郎轻咳一声，“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荣誉。”
“这不是荣誉。”迹部回答，“这是对我的侮辱。”
y太郎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和越前作对呢。” y太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背景……”
迹部冷淡地转过了头。
“我以为他会凭实力和我一决胜负。但是我看错了。”
y太郎拿起证书，在手里铺平：“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你这样锋芒毕露，将来会吃亏的。”
y太郎问：“你知道角爷吗？”
迹部投以疑惑的眼神。
“为什么大家叫他角爷？”y太郎自问自答，“他年轻的时候是立海大最冲动的老师，有什么看不惯的事情都会毫不客气地当面驳斥，大家都说，他就像头上长了角一样到处顶人。” y太郎轻叹：“我当年的师兄啊，才华横溢，却直到现在仍然在教机械制图。你想想他当年，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见迹部不说话，y太郎摇头。
“你还年轻，不过没关系，过两年就老了。”
迹部离开之后y太郎原地站了一会儿，去关办公室的门，却听到外面迹部的声音，显然没有走远。
“本大爷的头发轮不到你动手。”迹部每个字咬得格外清楚，“拿过剪刀来，我自己会剪！”
迹部在路人吃惊而诧异的眼光中昂首阔步一路走回寝室，无视周围人快要瞪出来的眼睛，一脚踢开601的门。忍足正在窗前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翻了一页。
迹部静静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走到忍足面前：“没有什么想说的？”
忍足合上书本看着迹部，目光清澈而疑惑。
迹部指指自己的头。
“不过换了个发型嘛。”忍足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小景还是小景。”
迹部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
“今天院长对我说，你还年轻，不过没关系，过两年就老了。”迹部对忍足重复着y太郎的话，微微一笑，神采飞扬。
“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年轻的时候，我不会考虑变老之后的事情。”
“汉语是世界上最博大精深的语言。”柳这么安慰切原。小赤也目前最大的苦恼就是大英四级，经过两年惨无人道的大学英语教育，他的英语水准已经彻底进化到惨绝人寰那一类，发誓将来一定找个永远不需要和英语打交道的工作，永远不考研，但当时英语四级还和学位证挂钩，过不了的话就毕不了业。为了让切原重拾对二十六个字母的信心，柳决定花点时间，委婉地鼓励鼓励这个小学弟。
柳选择的方法是欲抑先扬的法子，首先讲我们汉语有多么复杂多么困难，然后讲英语比起汉语来简直就像机关兵见野战军一样不够看，再表扬赤也你汉语学得这么好，小小的英语还能难倒你吗？柳这个主意打得是不错，但是他忘了首先自己就是个爱说话的人，切原又是个会及时提问引导演说者的好听众，他俩一唱一和讲下去，跑题是肯定的。
“比如说数字，在别的语言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而我们的数字就有不同的含义。”柳的爱好就是中文，讲到这个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比如三这个数字，往往也代表多的含义。他不一定是三啊，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其实人家都不知道擂了多少回了……”
切原瞪着眼睛听得眼都不眨，这让柳很满意，说明自己的教学水平受到了学生的认可。
一边旁听生也听得聚精会神。仁王举手提问：“莲二，照你这么说，‘你很三’就是你很多的意思吗？”
“嗯？”柳皱皱眉头，“这么理解是没错啦，不过我还没听说过这种形容……”
“我知道。”仁王一脸的坏笑，“那么，‘你很二’怎么解释呢？”
柳默默放下手里的书，摸了摸切原的头，安静地把柳生从床上揪了起来。“比吕士。”柳一手揪着柳生衣领，一手指着仁王：“你给我揍他！”
……
如柳所说，一个数字，往往不仅仅代表那个含义。
比如立海大每年评选的十佳学生的十就是个很有内涵的数字，不但每年评出来的人数都没准，而且他们到底哪些方面佳谁也说不出来，于是这个十究竟指哪方面的数量都不合适，干脆就全代表了，做一个代称。
相比之下所谓的三好学生就直白多了，就指的德，智，体这三项，不过一般越朴实无华的越让人看不上，每年的三好学生评比几乎没人上心，而十佳学生的评选工作，却是全校范围的大事。
立海大的十佳学生一年一次，每次本科部六到八个名额，另外研究生院四个名额。立海大此时已经有15个学院，也就是说一个学院未必能轮上一个。物以稀为贵，每年这个名额大家都是争破了头的抢，而万一被评上其效果相当于三个市级优秀学生干部——如果不清楚这是什么概念咱们可以翻一下当年的高考政策，明文规定市级优秀学生干部在高考中可以加20分。当然这十佳学生在考研中是没有加分的，但有了它基本上保研就不成问题了，更不要说找工作，所有的单位都会抢着要——在对学校荣誉越来越不屑一顾的大学生眼里，这个名额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当然也不会什么人都能得到，不然也没有这么稀罕了。一般来讲，只有到了大三，各方面表现都非常突出的骨干分子才有资格报名成为候选，之后各学院候选人的照片会用大红纸贴出来，旁边附上生平简介和主要成绩，之后发起学生投票和老师评分，综合两项依据按名次取出百分之六十或七十当选，具体决定于那一年立海大拿到的名额。
幸村上大一的时候曾经研究过那一届的候选人，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交上去的都不是标准照，男生一律西装革履背着双手目视前方做英勇就义状，女生全都香肩半露手抚桃腮歪着脑袋做小鸟依人状，乍看上去不像学生评比倒像集体相亲。幸村当即玩兴大发，拉着仁王柳生评比哪个姑娘最漂亮，后来投票时果然只记得那几个姑娘名字了，稀里糊涂投了人家的票。
现在，轮到他被别人评头论足了。
十佳学生候选人由各班学生推选，老师评定，院内通过之后，每院一个报到学校，再正式开始竞选。我想大家可能还记得当初立海大先生的海选基本上也采用这个模式，不同的是立海大先生每一阶段的淘汰pk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而这个在候选人正式贴照片之前一切行动都隐藏在黑暗中。经常有这一届正式名额都下来了，大三的学生还没接到推选通知这种事情发生。幸亏十佳学生毕竟是件受人关注的事，每次的候选人不至于太离谱，至于三好学生党员名额这些不是很值钱的就不好说了，与其玩命学习提高成绩使劲干活和同学搞好关系还不如提着两瓶好酒去老师家里串个门，搞定。
幸村对自己很有信心。这一届精仪最有资格入选的也只有他，别的不说，邓研会会长这个身份就是相当有力的筹码，尤其又刚刚成功地组织了一场辩论会，威信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这时候精仪内部谁要是敢和他争抢名额只能说是自不量力的表现：首先，错误地估计了和幸村竞争的实力，其次，错误地估计了与真田pk的抗打击能力。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接到了晋升学院候选人的通知，此时306正在为他的竞选全体备战。
“还有没有被我漏掉的？”柳一边往纸上记录一边催促幸村，“再回想回想，也许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数据就可以成为决胜的关键。”
幸村扑到床上泫然欲泣。
“没有了！真的想不起来了！”幸村一边咬被角一边哭喊：“莲二你饶了我吧！我向□□发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我初中时里通外国，小学时给班主任写匿名恐吓信，幼儿园时还煽动同学集体离家出走，我真的没什么好交代的啦~~~”
仁王在一边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大！我今天才发现你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你忏悔得太深刻了！跟你一比比吕士算什么，我都得甘拜下风！我不过是在托儿所里调戏已婚阿姨，境界比你差得远啊。”
幸村泪光莹莹向仁王伸出手：“雅治，好兄弟……”
仁王刺溜窜到柳生身边眨眼：“算了吧，兄弟就算了，被你认兄弟准没好事。”
幸村说：“不当我兄弟你也没有过好事。”偷眼看看柳面无表情的脸，心虚地加了一句：“反正我本来就不干好事……”
柳丝毫不为所动，揪着领子把他拉起来。
“幸村同学，我欣赏你自谦的精神，但请不要发展成自暴自弃。”柳一面把人牢牢按住一边转头问：“比吕士，整理得如何？”
柳生镇定地竖起两指，比个胜利的造型。
“老大交代的我都润色过了，以登大雅之堂并不过分走形为准。”柳生说，“我给你念一念啊，曾获荣誉：历年三好学生，各种奖学金获得者，连续多年市级优秀学生干部……”
“两年。”幸村小声纠正：“第一年还是区级的。”
柳生不动声色继续：“在全国大学生征文比赛取得奖项，作品入选优秀范文，参与多项研究课题，其中xx课题获当年全国大学生科技竞赛一等奖，xx课题成为国家重点支持项目……”
幸村有点糊涂：“还有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导师的证明信都开出来了你不知道？”柳得意地扬起几张纸，“忘记你大一的时候被学长逼着去实验室扫地了吗？”
“那也算啊！”
“导师说你算，你就算。”柳不容置疑一挥手，“怕什么？我们有证据。”
幸村难得地脸红，从床爬起来想逃被柳及时揪住，人肉镇压。
真田一边安抚不断挣扎的幸村一边问：“我记得你干了一个星期就跑回来了，为什么？”
幸村抓过被子蒙上脑袋装没听见，柳毫不客气揭他老底：“他嫌累。”柳说，“故意往加热液体的微波炉里放生鸡蛋，炸得到处都是，被导师赶了回来。”
仁王肃然起敬：“真不愧是老大。”
丸井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炸开之后的鸡蛋，能吃吗？”
“能吃。”桑原说，“文太你想吃鸡蛋了？我去给你买。”
……
306的人忙碌到深夜，终于整理出厚厚一沓个人简历，郑重其事交到幸村手里。
幸村接过来茫然翻了几页，双手抱着脑袋□□。
“这，这是我吗……”
“你怎么突然高洁起来了。”柳微哂，“这种事情你比我更清楚，谁不是这么干。”
幸村愁眉苦脸道我知道啊，但是我是有道德底线的！弦一郎你知道我的原则吧。
真田沉思着回答：“我知道……但我不反对莲二的做法。”
谁会真的在意这里面有多大水分呢？大家都是尽极吹嘘之能事。理学院候选人赤泽吉郎的个人资料里就写他大三已经参加了三个项目，全部科目成绩都是优秀，在实验室里跟硕士生做一样的实验，英语和日语都运用流利，还在自学泰语……前面几条不太好说，最后一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人家现在六级还没过。之所以这么说是他一开始看□□喜欢看欧美的，后来改了口味看日本的，最近比较变态，迷恋上人妖片了。
相比之下，幸村的夸张真的不算什么。
“一点水分不掺的实打实材料，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柳和幸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手冢国光。”
柳点头：“以他的成绩，已经足够傲视所有人。”
“所以就别怪大家帮你编简历了。”柳生抬头，“你不想争取保研名额啦？”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反驳：“可是他也会入选啊，我仍然不占优势……”
“这你不用担心。”柳说，“我刚刚从贞治那里听说，这一次化工的候选人，不是他。”
与此同时，601寝室里却是另一幅备战景象。迹部在白天刚刚接到被推选为社科学院的候选人通知，此时忍足正在给他出谋划策。
“二十一世纪最看重的是什么？包装！”忍足慷慨激昂，“小景，当然你自身的条件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是为了脱颖而出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们必须要在宣传上大做文章。”
迹部不易察觉地翻个白眼。
“用不着。以本大爷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制造舆论。”
忍足摇手：“话不能这么说，你还记得你的目标么？”
迹部挑一下眉毛表示询问。
“本大爷不在乎当选，而是第几个当选。”忍足故意模仿迹部的口吻，“手冢，幸村，再优秀又算得了什么，第一名肯定是本大爷的！这是你去年说的话，你自己都忘了？”
“隆！奔2坎辉谝獾鼗踊邮郑澳怯衷趺囱俊
“所以我们要宣传，要包装啊！老师评分那一项大家都不相上下，所以如何拉开差距就得看学生投票，投票对吧！”忍足得意地一推眼镜，“这就是我的计划。”
迹部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说得具体点。”
“文字永远没有图片直观。为了给人深刻的印象，我们必须在宣传照片上做文章！”
迹部警觉地抬起头：“继续。”
“其他人的照片肯定不是生活照就是艺术照。”忍足分析，“虽然小景已经足够美貌，但是如何压倒性地盖过他们呢？那就是为常人不敢为，另辟蹊径。所以我建议你用：□□！”
迹部眼皮跳了一下，然后……忍足一边擂门一边喊：“小景！我只打算让你露腿啊，我没说让你脱光！小景，放我进去好不好……”
忍足在外面闹了一阵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在和人窃窃私语。迹部用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
“小景，开门。”忍足轻轻地说，“我刚刚得知个消息。”
迹部皱着眉头打开门，看见忍足一脸复杂的神色。
“手冢他……不是化工的候选。”忍足观察一下迹部的表情，继续道，“听说是他自己放弃资格了。”
“为什么？”
“据说他觉得自己工作不称职。”忍足说，“目前化工候选不知道是谁，不过不二和大石都没有接到通知，应该没多大希望……”
迹部打断了他。
“是谁本大爷不感兴趣。”迹部说，“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最好实力别太差，不然一想到要和这种人竞争，都觉得丢人。”
直到去教务处提交个人资料的时候候选人们才知道自己的对手。幸村来到教务处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大家三三两两坐在屋子里等。他在里面认出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南健太郎，橘桔平，迹部景吾。
大多数候选人在迹部眼里都不值一提，唯独幸村例外。不但因为他们俩认识的最早，幸村在精仪的威信迹部早有耳闻，对于真有实力的人，迹部自然会关注一下。
“可惜手冢不在。”迹部见幸村主动坐到身边便随口招呼，“这一次化工没什么竞争力了。”
幸村没有回答。虽然内心深处很希望手冢参加，但对方的缺席无疑是他争取保研的大好机会，即使这个机会不那么光明磊落。
“不过本大爷很好奇。”迹部说，“除了手冢，化工还有谁能有资格做候选人。”
“我。”
一个小男生从对面沙发上站起来，直视着迹部眼睛一字一句说：“我就是化工候选人，越前龙马。”
迹部和幸村迅速对视一眼。幸村无声地低下头忍笑，迹部高傲地抬起头，迎上越前的目光。
“越前龙马？”迹部轻轻一挑嘴角，“没听说过。”
“越前南次郎的儿子，化工院大一学生。”幸村摊手，“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还是莲二跟我说的。”
“足够了。”迹部转向幸村，“本大爷对不值得记住的人从来没兴趣了解。”
幸村弯起了眼睛。他看出来迹部是在故意忽略越前，而那个小孩子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毕竟还小啊。幸村想。
“喂！”越前果然受不了刻意的忽视，伸出一只手指着迹部的鼻子：“那你就记住了，我叫越前，越前龙马！”
迹部瞥了一眼：“本大爷为什么要记住你？”
“因为你会输给我。”越前冷笑，“我，将是这一届十佳学生的第一名！”
屋子里顿时骚动起来，候选人交头接耳：“口气不小啊。”更多的表示疑惑，“他有那本事吗？刚大一的学生，连社团经验都没有，怎么有资格当候选。”
“这个，不劳你们操心。”越前环视屋子一圈，淡淡道，“论成绩，各科的平均分，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比不上，你还一门专业课没开哪！”
“但是我已经发表了好几篇论文。”越前反唇相讥，“你们这些大三的前辈呢？”
见无人回应，越前轻蔑一笑，继续道：“论经验，我现在已经是化工院副主席，学生会组织部部长。”
“你等一下。”这次打断他的是橘，“你们组织部长不是桃城武吗？”好歹和自己妹妹传过绯闻，这个橘还是很了解的。
越前瞄了橘一眼：“他让贤了，能力不足。”
南健太郎噗哧笑了出来：“怪不得，原来是学长让的。”
“不是让，是他比不过我。”越前立刻回击：“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就连今天这个资格也是我自己争取的。不要说手冢自己放弃了，即使他不放弃，今天站在这里的也必然是我，而不是他！”
迹部刷地站起身厉喝：“笑话！”
迎上越前的目光，迹部不动声色凝视片刻，两个人突然同时冷笑起来，笑声诡异，音量越来越大，旁边的人全都听得满脸黑线。
迹部的笑声嘎然而止，如同被一柄锋利的刀迅速切断。
“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资本。”迹部轻声道，“但最好别这么嚣张。你比得过比不过手冢，那是你们化工的事。但是超过本大爷，你想也别想。”
“哦？”越前眯起眼睛，“那要是我偏偏就赢了你呢？”
“不可能。”迹部自信地扬起嘴角，“本大爷是独一无二的主宰，是吧，侑……”
身后没有回应，迹部突然想起忍足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拂了一下刘海，迹部重新面向充满挑衅的越前。
“如果输给你的话。”迹部漂亮的手指仍然留在发间，轻轻勾了一下，“本大爷就把这头发剪掉。”
“哦。”越前漫不经心望了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个星期后最终结果出来了，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排名第一的是越前，第二是幸村，而迹部虽然当选，却是倒数第一。
迹部把获奖证书直接扔回了y太郎的办公桌上：“这种结果，本大爷不需要！”
y太郎说：“站住。”
迹部转过身，昂起头：“院长，您还想对我说什么？”
迹部冷笑：“投票结果大家心里都清楚，我这个名次是怎么来的，还需要我说明白吗？”
“迹部同学。” y太郎轻咳一声，“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荣誉。”
“这不是荣誉。”迹部回答，“这是对我的侮辱。”
y太郎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和越前作对呢。” y太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背景……”
迹部冷淡地转过了头。
“我以为他会凭实力和我一决胜负。但是我看错了。”
y太郎拿起证书，在手里铺平：“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你这样锋芒毕露，将来会吃亏的。”
y太郎问：“你知道角爷吗？”
迹部投以疑惑的眼神。
“为什么大家叫他角爷？”y太郎自问自答，“他年轻的时候是立海大最冲动的老师，有什么看不惯的事情都会毫不客气地当面驳斥，大家都说，他就像头上长了角一样到处顶人。” y太郎轻叹：“我当年的师兄啊，才华横溢，却直到现在仍然在教机械制图。你想想他当年，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见迹部不说话，y太郎摇头。
“你还年轻，不过没关系，过两年就老了。”
迹部离开之后y太郎原地站了一会儿，去关办公室的门，却听到外面迹部的声音，显然没有走远。
“本大爷的头发轮不到你动手。”迹部每个字咬得格外清楚，“拿过剪刀来，我自己会剪！”
迹部在路人吃惊而诧异的眼光中昂首阔步一路走回寝室，无视周围人快要瞪出来的眼睛，一脚踢开601的门。忍足正在窗前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翻了一页。
迹部静静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走到忍足面前：“没有什么想说的？”
忍足合上书本看着迹部，目光清澈而疑惑。
迹部指指自己的头。
“不过换了个发型嘛。”忍足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小景还是小景。”
迹部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
“今天院长对我说，你还年轻，不过没关系，过两年就老了。”迹部对忍足重复着y太郎的话，微微一笑，神采飞扬。
“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年轻的时候，我不会考虑变老之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