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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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息尧只在牢里呆了一晚上,出来后接连几天待在公寓里,可外面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满天飞。

    甚至于,他搜遍了网上的新闻,也仅仅只有一些论坛透露了些那天生日宴会的情形,但是小道消息根本不被当真。

    很明显,消息被封锁了。

    张非文哪里会让这样的消息流出来,有人敢在生日宴会上公然闹场,无疑是对他的挑衅,舆论一旦放出来,是不会长脚的,他也会被连坐冠上私生活混乱的罪名。

    这对于靠人气吃饭的他而言,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杨息尧却依旧不轻松,这件事虽然没有影响到粉丝大众,但那天参加生日宴会的人不在少数,且都是些明星大腕、社会名流,他在他们面前丢了丑,就相当于以后断了很多往上爬的机会。

    而且此事纸包不住火,苏成济知道后,火冒三丈,差点要和他解约!

    杨息尧近日去公司,几乎是低着头做人,他比从前装得更加温柔有礼,却频频遭到白眼。杨息尧好几次都忍不下去了,但他咬着牙忍下来,他很清楚,娱乐圈一浪打一浪,再大的丑闻最终也会平息。

    而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机会,等待将谢拾彻底毁灭的机会!

    与刘向前合作,是他不够能忍,没有搞清楚刘向前是个怎样的人就贸贸然动手了,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谢拾逃掉。

    来日方长!

    ——

    谢拾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杨息尧,或者说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被保释了,谢拾不动声色地瞥了杨息尧一眼,杨息尧赶紧双眼通红地一瑟缩,谢拾心中冷哼一声。

    旁人奇怪地顺着杨息尧的目光看过去,谢拾却早已收回了目光,杨息尧的做戏是一场无用功。

    杨息尧恨得牙痒痒,每次都是这样!谢拾仿佛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每次都让他好像一个傻逼,挥出去的拳头砸到棉花上。

    唐潇朝杨息尧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对谢拾道:“这是饰演苏枫的演员,诶,你们好像是一个公司的吧?”

    苏枫是男四号,剧中是一个邻家弟弟,软萌可爱,十分讨人喜欢,倒十分与杨息尧的外形相符。

    谢拾并不知道这件事,杨息尧和他分属不同的经纪人,而杨安和苏成济关系又十分僵,大概杨安并没有将杨息尧也要参演这部戏的事情放在心上,因此也没有告诉谢拾。

    谢拾吃饱喝足,坐在躺椅上,有点懒散,支起上身,轻轻嗯了一声,明显是不想过多讨论此人。

    唐潇素来直来直往,却并没有这个眼力劲儿,他刚才对谢拾的演技有所折服,对他很欣赏,也没介意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

    杨息尧走过来,却并不坐下,兀自眼圈通红。

    谢拾心不在焉地想,杨息尧演这个角色的确不错,他才是应该读表演系的人,演技这么好,真是可惜了。

    “怎么不坐?”唐潇蹙眉看他,有点不耐烦,他糙惯了,见不得男孩子磨磨蹭蹭像个女孩子一样。

    杨息尧小心翼翼地打量谢拾一眼,这才在旁边一个凳子上坐下。

    这下饶是唐潇再迟钝,都看出来了两人之间不对劲。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圜片刻,皱了皱眉,忍住没问。演员之间不对盘,这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杨息尧和谢拾是一个公司的,两人必定是有什么纠葛,他贸贸然随便问出口也不好。

    他不问,杨息尧却要说了。

    “阿拾……你那天和刘向前导演……你们怎么能……”杨息尧吐出几个意味深长的字,无限幽怨,十分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谢拾对他做了什么。

    唐潇听到“刘向前”三个字,神色猛然一厉,无论谁和刘向前扯上关系,都只能是不清不白的关系。

    他非常赏识谢拾,但同样地,他也憎恶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人,更别提是卖肉的人。

    谢拾最烦杨息尧这个样子,也顾不得唐潇还在旁边,直接冷下脸道:“杨息尧,你什么你,除了拍戏,不要来恶心我,上次受的教训还不够你消化?”

    杨息尧一怔,眼泪哗啦啦落下来。

    这出戏里,他决心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唐潇那天不在场,并不知道那件事,但是那些淫.秽照片迟早会被娱乐圈里的人知道。

    但是在娱乐圈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十个人里能有几个人是私生活完完全全清白的?

    杨息尧只需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陷害的,到时候,他顶多背上个私生活混乱的名头,这在娱乐圈里完全算不得什么,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风平浪静。相反,娱乐圈里最忌朋友之间的背叛、陷害,他只需要将旁人的猜测引到谢拾头上去,这一场局,或许他还能反败为胜。

    唐潇在娱乐圈也算半个老人了,虽然有时候迟钝了些,但哪里能不知道一些私下的勾当,有时候表面看起来并非事实。表面杨息尧受了谢拾的欺负,但事实可能未必这样。

    他一个糙汉子,最见不得男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于是心里头对杨息尧失了几分好感。好端端一个男孩子,试镜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卧槽,居然说哭了就哭了!

    再加上他对谢拾有好感,心里便不自觉对谢拾偏袒几分。

    杨息尧还在他旁边低头落泪,谢拾有点不耐烦,上次杨息尧要陷害他,他只是为求自保,扭转局面,反败为胜,让杨息尧吃吃上辈子他受过的苦头。

    他本以为经过这一个教训,杨息尧就会安安分分,如果从此两人再无交集,谢拾很可能会就此放过他。

    可他明显低估杨息尧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了,他居然还不知死活地来纠缠、做戏,难道就不怕膈应别人?

    谢拾心里头恶心,站起来打算走,唐潇却按住他,道:“明天的戏还没讲完呢,你这是要去哪儿?”他又扭过头,对杨息尧拉长脸:“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闲得很?不去试妆吗?”

    杨息尧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这个人没有看见自己在哭吗?!他不应该慰问一番再斥责谢拾一番吗?!

    唐潇蹙眉看了他一眼,不悦道:“现在的新人,态度真是……”

    杨息尧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赶紧跳起来,小声说了句告辞,小步跑远了。

    谢拾看了他背影一眼,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分毫,人人都说穷寇莫追,但显然杨息尧不把他自己当做穷寇看待。

    唐潇瞥了谢拾一眼,微微蹙眉。他虽然不会过多干涉演员之间的私事,但是如果演员之间有矛盾,对拍摄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

    杨息尧在谢拾那里碰了壁,心情差的一塌糊涂。

    助理提着大包小包,追在杨息尧后头,杨息尧手插在口袋里,低头往影视城外头走,后头的助理脚崴了下,发出小声惊呼,他头也不回。

    “杨少,服装赞助还没联系好,我现在得赶过去,你……能自己开车回去吗?”助理咬了咬牙,踮着脚跑到他旁边。

    杨息尧转过脸来,再也懒得伪装,一脸阴沉。

    助理从来没有见过杨息尧这样的表情,他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与人前乖乖少年的形象有一定出入,但这样发脾气,还是头一次。

    况且,助理根本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杨息尧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去买杯咖啡,五分钟内送到车上来。”说完他就笔直地朝车子走。

    “可……”

    “快、去!”杨息尧扭头一字一顿道,眼神瞬间由平和转为毒蛇般冷血阴鸷。

    助理吓了一跳,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大包小包发愁。

    杨息尧发动车子,从窗边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嫌弃地喝了一口。

    他的车在大道上行驶数米,突然,一辆车子嚣张地飞速冲过来,杨息尧慌忙左打方向盘,差点撞上旁边的矮墙。

    那辆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来。

    “靠!”杨息尧面色铁青地冲下车,刚想冲过去把车主揪下来,那辆车子又突然发动,刚下过雨的地面溅起半米高的泥水,杨息尧来不及躲闪,被喷了一裤腿。还没完,那辆车又笔直朝他开过来,几乎要将他双腿卷进去,杨息尧吓得赶紧躲开。

    杨息尧吓得忘记了反应,那辆车子的车窗缓缓降下来,沈旬闲闲地看了他一眼,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善。

    沈旬?

    杨息尧愣在原地,他记得自己并没有惹恼过对方。

    等杨息尧反应过来之前,沈旬的车窗已经关上,车子快速发动,留下一串汽车尾气,消失不见。

    ——

    那天在片场见过之后,谢拾做好了被杨息尧恶心一整部戏的准备,却发现,开拍以来,杨息尧意外地低调安静,几乎不出现在他面前。两个人还没有正式的对手戏,在片场偶有几次相遇,杨息尧也匆匆绕道而走。

    谢拾乐得一个人待在角落,背完剧本,拿出手机。

    沈旬接的新戏正在筹拍,定妆照已经放出来,沈旬人气比他高得多,定妆照下头一片喊着跪舔的。

    谢拾有点不明所以,点开百度,打字:“‘跪舔’是什么意思?”

    查完,谢拾面无表情地回来继续浏览微博。

    这是一部仙侠剧,未播先火,争议很大,网上骂声很多,不过谢拾不在意那些。定妆照,沈旬白玉冠束起及腰长发,一身仙袍精美绝伦,周身萦绕流动月华,气质非凡。他长相明艳,眉间自带一股肃杀之气,束起的高冠将这股气势压去稍许,透出些许飘飘欲仙的清高傲岸之气来。

    张萌萌古装扮相也很美,丝毫看不出年华三十,只不过和沈旬一对比,却稍嫌俗气。

    沈旬微博底下一片人惊呼怎么可以这么帅的,谢拾忍不住笑起来,有点骄傲,有点得意。心想,等剧播出来,你们会更惊艳。

    杨安过来探班,就刚好看到他这副神情,微微惊讶,忍不住咳嗽一声。

    谢拾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询问地看向他:“怎么了?”

    杨安递给他一摞资料,道:“过两天方柏树就要参与拍摄了,你知道他吗?”

    “知道一点。”谢拾点点头,神情不变。

    杨安盯着他,神情古怪。

    “怎么?”谢拾被盯久了,有点不悦。

    杨安摇摇头,道:“没什么。先说方柏树,他背景在资料里都写着了,我希望你能尽量和他结交,总之,不要有矛盾就行了,他名声不好,是因为他的脾气,这人……”杨安摇摇头,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道:“脾气不好,不会做人。”

    谢拾没怎么在意,嗯了一声。

    杨安离去时,又回头打量了他好几眼,上了车,才蹙起眉来。

    他发现谢拾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很危险,而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他拿出全部精力辅佐谢拾,现在两个人已经在一条船上,为了保证这条船不翻,按照自己的路线航行,他必须掌舵。

    开机已经三天,男主角方柏树才姗姗来迟,他从车子上下来,身形高大,戴了墨镜口罩,谁也没看清他的脸,他就直奔制片人的临时办公室,这样大摇大摆的作风,惹来一片人瞩目。

    小郭在工作人员那里探听到情报,匆匆跑到谢拾旁边,在他耳边嘀咕:“听说方柏树是这个片子的投资商的公子,之前也演过几部电影,大把的票子往里砸,票房都是买起来的。”

    李笑低头看剧本,听到这话,划线的笔停下久久不动,似不经意地朝办公室那头看了一眼。

    谢拾喝了口咖啡,脸上并无诧异。

    上辈子他虽然没有看过这部戏,但是对方柏树还是有所了解的,yin公司力捧的艺人,那么多资源捧到他手心里,要说没有后台谁都不相信,据说是yin老总的二公子。

    提起yin娱乐公司,谢拾微微皱眉,上辈子沈旬二十七岁的时候,已经身价过亿,那时候他收购了这家公司。当时yin正在走下坡路,却也是影视公司内前三的龙头巨鳄,一下子吞下这么大一块蛋糕,圈内人纷纷猜议这个收购者不知是哪个圈子的人,却没想到是沈旬。

    惊掉了一片人的下巴。

    沈旬出道之时,签约的公司是yin-film,是yin旗下的一家分支公司,专做影视行业,是yin总公司中财政收入最好一大块。

    谢拾当时关注了这个新闻,知道得比别人多,现在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积累下能够收购yin这么大一家上市公司的巨大财富,可不是随便哪个出道十年的明星就能做到的,何况当时沈旬才出道七年。

    一点一点蚕食,或许从现在就开始了。

    很辛苦吧。

    谢拾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他和沈旬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后来沈旬父亲和自己父亲谢长华一起下海做生意,他们是早早发现商机的那批人,生意越做越大,虽然不至于腰缠万贯,但在当地也绝对算小有成就,于是两家就一起搬到了a市。

    那场纵火案是商业纠纷引起,按道理说应该是一场大事件,令人奇怪地是,事后却并没有见报或是上当地新闻,甚至,谢长华只是静悄悄地被捕入狱,而没有经过庭审。就好像消息被谁刻意阻断了一般。

    虽然这样,毕竟有目击者,流言还是散布了出来,谢拾也因此遭了许多青眼白眼,最终转学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但因为没有留下父亲档案,而不再背负纵火犯儿子的罪名,也勉强开始了新的生活。

    当时的谢拾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并没有细想,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这里头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到底是谁在帮自己一家人?

    李笑看他脸色凝重的样子,以为他在为方柏树空降的事烦心,不由得将长发撩到一边耳后,笑了笑:“世家公子哪有几个会演戏的,过惯了加长轿车、无拘无束的生活,根本没有耐心将一个角色演好,你一定比他强,相信我。”

    谢拾本没有此意,但也不好反驳,只能淡笑着道谢。

    谢拾和李笑被叫到办公室时,其他几个主演已经等在里面,方柏树站在杨息尧旁边,墨镜遮住半张脸,短发嚣张地竖起,他扫了谢拾一眼,无视李笑友好的笑意,直接拽拽地扭过头去。

    制片人起身向大家介绍方柏树。

    杨息尧率先伸出手去,想要握手,却被方柏树直接无视,杨息尧心态再好,也有些尴尬。

    其他人吸取教训,只是介绍自己,并没有再做出刚才像杨息尧那样的蠢事。

    制片人微微皱眉,方柏树脾气坏远近闻名,好在接下来他拍了一场与女主角李笑的戏,还算敬业,也没闹出什么事来,大家提起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方柏树本就戏份最多,前几天又落下了好几场戏,他一来,唐潇就给他安排场次抓紧拍摄,其他几个人倒落了闲。

    李笑主动请客,几人走进影视城附近的一家饭店,谢拾隔着玻璃窗与沈旬的目光对上,对方微微蹙眉。

    谢拾脚步一慢,落在了后面。

    李笑笑意盈盈地拉了拉他,眨了眨眼道:“怎么了,快点啊,这家店红得很,去晚了可没地方了。”

    谢拾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李笑与张晓龙找了个位置坐下,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沈旬一桌对面,谢拾脚步顿了下,挑了个稍微不引人注意的座位坐下。

    沈旬轻蹙起眉,扫了谢拾一眼。

    杨息尧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移一圈,迎上沈旬不善的视线,他想起那天被沈旬的车子逼迫到墙角,匆匆低下头,挑了个靠近张晓龙远离谢拾的位置坐下。

    李笑根本看不出来几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她眼角瞥到沈旬,开心地将椅子往那边拉了拉,问:“你是演《风传》的那个?”

    沈旬不可置否地点头。

    李笑莞尔道:“我看了那部剧,是易长洲和你的粉丝诶!”

    沈旬抬眸看了她一眼,说:“谢谢。”

    李笑见他不相信似的,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乱搭讪,她搬出谢拾,道:“真的!我和谢拾这两天还讨论你的剧来着,我觉得你演得很棒,尤其是和你义父对峙那一段……谢拾也说你帅!”

    谢拾顿时被噎住:“……”

    沈旬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李哥本来埋头吃菜,听见谢拾的名字,这才抬起头,对谢拾道:“你也在这里?拍戏?哈哈哈,真是巧啊。”

    的确巧,巧得谢拾都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了。

    李哥突然道:“上次你去沈旬家借住了?他跟我说你钥匙掉了,嘿,我跟你说,就算是我,沈旬都不让我进他家,更别提是睡觉了!哈哈哈,你面子真特么大啊……”

    谢拾:“……”

    沈旬:“…………”

    沈旬额角跳了跳,对李哥道:“吃你的饭!”他看了谢拾一眼,又撇了撇嘴道:“何止是掉了钥匙……”

    谢拾想起那天的事情,神色有点窘迫,他故意将钥匙仍在花坛,好在沈旬家里赖一晚,没想到第二天立刻露了马脚,被人抓了现行,这几天赶戏,他睡在剧组,并没有回去过,钥匙说不定还在沈旬那里。

    他以为沈旬要当众给自己难堪,但沈旬说到这里并没有再说下去。

    杨息尧自认为十分了解谢拾,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谢拾与沈旬,眸光闪了闪。他好不容易习惯这个淡漠清冷的谢拾,却发现他在沈旬面前好像又变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表情更丰富的人,一向淡定自若的他,居然会在沈旬面前窘迫不安。

    而沈旬那天的行为也有点奇怪,明明,自己和他之前从未有过什么冲突。

    是朋友吗?

    李笑没有从沈旬那里拿到联系方式,有点没面子,转过头来闷声吃饭。饭店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动,谢拾目光扫过去,见方柏树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他将大衣脱下,交给旁边的人,摘下墨镜,李笑本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爱耍酷的富家公子,这下看清楚他的长相,眼睛微微一亮。

    方柏树年仅二十五六,长得很帅气,和男主角的气质很符合,有点嚣张、有点野性。

    李笑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方柏树就扯着嘴角走过来,道:“你们吃饭怎么也不叫上我?怎么,不给面子?”

    杨息尧站起来笑着叫了声方哥,替他拉开座位。

    方柏树神色却微微一变,直接朝沈旬那一桌走去。

    谢拾抬起头看他的背影,蹙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方柏树抱着手臂在那一桌前站定,一脚踩上旁边的椅子,皮鞋锃亮,挑起浓眉,表情像是电视剧里饰演黑帮的人:“不如我坐这里,不知道沈大演员欢不欢迎?”

    他将大演员三个字拉得老长,一副不怀好意的口吻,让众人都愣住,很明显,方柏树这副口气,是和沈旬积仇已久。

    可是沈旬只不过是yin分公司的演员,而方柏树是yin老总的二公子,两个人能有什么仇怨呢?不知道这个刚得过新人奖的演员哪里得罪方柏树了,方柏树脾气刁钻,恶劣得不行,得罪了他,可真不是一件能让人笑得出来的事。

    此时饭店里人并不多,周围零星的几个人也都将目光投过来。

    沈旬头也不抬,李哥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道:“方少,请坐请坐,是我怠慢了,你看要加点儿什么菜,哈哈哈,尽管点!”

    方柏树冷笑道:“怎么,有人在旁边撑腰胆子也大了,不用尊称么?”

    李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嘴上还是乐呵呵地笑道:“是是是,您,您看看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他语气谦卑,围观的人反倒觉得很正常,毕竟他也算是在方柏树老爹手下工作,自然低人一头。

    李笑有点担心地看了沈旬一眼,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如果沈旬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未必会受得了。

    方柏树轻蔑地看了沈旬一眼,拉开椅子,刚要坐下。

    沈旬突然将筷子放下,声音不轻不重,但是足以让周围的空气凝滞一秒。

    方柏树屁股悬在半空中,暂停了一秒。与他一同愣住的,还有所有围观的心思各异的人。

    沈旬抬眸,不咸不淡道:“你敢坐?”

    方柏树脸色顿时又青又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腰却缓缓直了起来,僵持在原地。

    李哥欲开口,准备再次打圆场,却被沈旬一眼扫了回去,他讪讪地吃了口饭,却并没有如御大敌的不安,好似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除了谢拾之外的众人俱露出奇怪的神色,沈旬的态度,太奇怪了点。方柏树看他不顺眼,这很正常,毕竟方柏树脾气不好的恶名在外,可是,沈旬不过是yin-film旗下的艺人,怎么说,也没有那个底气敢和yin总公司的二少这样说话。

    方柏树更是气急,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围观者微妙的和嘲弄的目光。

    他没想到沈旬竟然在外面也这样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

    《风传》的角色本来他十拿九稳的,甚至拜托父亲找了后门,可是临阵一脚,最后在合约上签字的演员却变成了沈旬。

    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刚来yin-film的新人演员。

    他冲过去质问父亲,却在董事会议上看到了沈旬,那可是一场内部会议,连他都未曾参与过。瞬间他就明白了,如果沈旬拥有yin的股份,多到足以进入内部董事会的地步,那么也不奇怪yin会如此大力捧他了。

    yin年前遭遇经济冲击,资金链断裂,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如果沈旬趁虚而入,加持yin的股份,这对yin造成的影响,几乎是无法弥补的。天知道方家在yin一家独大这么些年,有多少人想将他们扳倒。

    方柏树试图劝方父从银行贷款来度过危机,而不是轻易让别人掺和公司权益,却遭到了方父的冷眼。

    “你整天玩乐胡闹,什么时候关注过公司的事情?我走到这一步也是无可奈何了,我警告你,要么回公司帮你大哥,要么乖乖专注于你的事业!你还有脸说别人,沈旬?你比他大,比他出身好,你做出什么成就来过?”

    方父不喜欢方柏树,这是方柏树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他将方父眼中的厌恶全都归咎于沈旬头上。

    这也是方柏树处处与沈旬为敌的原因,自己想要的角色,被他抢走,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他极其痛恨有人碍着自己的路,痛恨受压制的感觉。

    偏偏沈旬股东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他与沈旬见面机会并不多,每次见面必定挑衅,每次都输得一塌糊涂,这让他恼恨无比。

    沈旬蹙眉看了他一眼,继续提起筷子。

    方柏树吸了口气,周围这么多人目光盯着,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绝对不能丢了面子。

    “我有什么不敢坐的?!我就坐了!”话音刚落,他一屁股坐下去,面上仍是气呼呼的。

    沈旬抬眸瞥了他一眼。

    方柏树有点紧张,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他以为自己气势慑人,将沈旬震得不敢说话,于是洋洋得意道:“怎么样,小爷就坐了,就坐在你对面,你敢怎么样?”

    沈旬却没有任何表示。

    这就完了?谢拾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其他围观好戏的人却有点失望。

    杨息尧眼睛转了转,有心挑拨,笑着对方柏树道:“方哥,你不如和我们一桌,这边菜色还全些,何必碰人家冷脸呢?”

    方柏树顿时勃然变色,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杨息尧一怔,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露出无辜的神色,低下头去。

    方柏树猛地扭过头去,盯着沈旬,冷笑起来:“沈旬,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拿股份做要挟,抢别人的角色?别人都不知道吧,上次你趁着yin内部危机,趁机入手大量股份,得了许多好处。我真是没想到啊,一个演戏的,毛还没长全,居然有这么多手段?!”

    他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陡然心惊,李笑等人看沈旬的眼光已然不同,难道他是隐形富二代?李笑自认消息还算灵通,可她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偏偏方柏树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完全是泄露了自家公司的商业机密。

    yin在影视公司里是属前三的龙头巨鳄,产业积累了很多年,可是尾大不掉,这些年开始走下坡路,盯着这块肥肉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等着方柏树父亲垮台好来分尸的对手不知道有多少,这也是方柏树父亲宁愿用大量股份换取一笔来源不明的资金,也不愿意求助商业伙伴或是银行,以免泄露了公司真实情况的原因。

    只可惜,他有这么一个完全没有头脑的儿子,三言两语把什么都说出去了。

    实在是蠢透了。

    估计明天消息传出去,另外几家会有新动作。沈旬才不管方柏树父亲有没有地儿哭去,对于他来说,就好比已经被吞进了一半的猎物,突然引来别人惦记。

    沈旬不悦了。

    “蠢蛋,你有完没完?”他拿起刀子叉住一块牛排,在瓷盘上发出令人发怵地一声清脆响声:“狗都知道被赏了一个包子就应该适可而止。”沈旬蹙起眉盯着方柏树,道:“你却不知道?”

    方柏树彻底暴怒,也来不及顾及名声,将手上墨镜往桌子上一丢,砸成几段,一只墨镜腿被甩飞出去,从沈旬耳畔擦了过去。

    谢拾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不怎么好。他的动作突兀,引来一片人的关注,其中杨息尧眸中探究之色最甚,沈旬只是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方柏树握紧了拳头,道:“别他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给你台阶下你不下,你一个野娘犊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方柏树私底下派人调查过沈旬的背景,却偏偏什么也查不出来,似乎是被人刻意抹去过一般。唯一能确认的是两年前的一场官司,沈旬与他叔父解除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这让方柏树确认,沈旬应该是没有父母了的,或者父母离婚了,至少法律上,他没有父母。

    他恶毒地瞪着沈旬,道:“你好高的手段,我派人去查,居然大半个月也没查出什么来,呵,你有什么好掩藏的呢?让我来猜猜?”

    沈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无动于衷,方柏树神色更加放肆:“私生子?还是死了爹娘?像你这种……”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左边突然飞来一只拳头,将他半边脸砸得快要飞出去。

    谢拾面色铁青,眼中阴暗像山雨欲来。

    方柏树还没来得及反应,头已经被谢拾死死压在桌子上,推掉一大片盘子碗碟,砸在地上碎成令人心惊的碎片,他只能听见背后那人的声音冷极了:“道歉!”

    伴随着李笑一声尖叫,她被这样的谢拾吓住,捂住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怔住,包括沈旬。

    谢拾又说了一遍,这次一字一顿,让人毛骨悚然:“我说,让你,道歉!”

    杨息尧咽了口口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谢拾。从前谢拾安静淡泊,后来仿佛变了一个人,绝情冷淡,但依然还有从前温和淡定的影子。可,此时此刻,他见到的谢拾,乖戾狠绝,是从来没有展露过的一面。

    杨息尧突然觉得,不是谢拾变了,而是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谢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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