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渔海浮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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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拉图见到施杜尔特的时候，局长的脑袋上正裹着一圈绷带，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路易的时候。
“你终于到了，跟我来。”施杜尔特的绷带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上面架着一副黑曜石眼镜，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人到中年伤病缠身的文职人员。
查拉图急忙迎上去，一个老人却在电光火石间拦在他面前，低垂的双目里电火花闪烁。
“嚯，这孩子就是苏摩家的那个？”法拉第打量着他，发间有往来隐没的电弧，让他看上去像是希腊或者北欧神话里的雷神。“看起来还差的很远嘛。”
“加百列天使长的那个学生也和您差的很远，但您也没和他较过劲吧。”施杜尔特不露声色地顶了一句，伸手轻轻地把法拉第拨开，后者一瞬间跳到了一旁，摆弄起一尊满是齿轮和转动导杆的机器。
他们正站在医院的天台上，身边都是如临大敌，绷紧有如满弓一般的人员，只有法拉第跳脱地游走其间，像是一团落入尘寰漫无目的的球状闪电。
“你看到祂了？”排除干扰后，施杜尔特说了句没意义的话，指向他们头顶的天空。
不要说身具真实之眼的查拉图，就连普通人都能看见伦敦上空的异状。他们站在天台的边缘仰头看去，一个巨大的球状黑茧浮游着，在大地以上云海以下的空间中四下游动，其上垂出数不胜数的丝线，每一根都对应着人间一位沉睡的平民。
像一具被密集的锚线固定住，仍然在惊涛骇浪中沉浮不定的小舟。
在查拉图的真实视域中，其侧漂浮的字样是【维洛利兹1750093】。
不作二想，这个数字当是被捆绑在天平另一端上的人数。虽然并没有夸张到覆盖全伦敦的地步，但这个数字已经足够恐怖。
“看到了。”查拉图严肃地说道：“没有办法么？”
“嗬，苏守墨应该告诉过你了，他都无法解决暴走的维洛利兹。虽然以我的立场不该承认，但以尽可能保存伦敦为前提的话，现在我们确实没有办法了。”
一个温厚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查拉图却没感到丝毫的违和感。阿尔伯特亲王梳着整齐而柔顺的棕发，其上顶着一副朴实无华的冠冕，他以无可挑剔的礼节走到查拉图身前，像是在一场王室的酒会中接见市民的代表一般，高贵而不失亲和。
“那些丝线，不能用干涉解除么？”查拉图直视着摄政王的双眼，径直问道。
如果是之前的查拉图，大概会惊慌地对摄政王行一个笨拙的礼。换做如今的查拉图，会谦卑地致以得体的礼节。不过现在的查拉图面临着严峻的问题，以至于根本无心关注这些小节。
“我们试过。”阿尔伯特微笑着说道，“苏也没法把那些人带回来。”
查拉图的眼皮跳了一下，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施杜尔特，镜片后的眼睛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知道这一句【试过】背后会带着多少代价，这既让他感到不适，也让他挑不出一丝毛病。
踏入神秘界的几个月来，查拉图已经亲眼目睹了数不清的凡人被卷入其中死于非命，可当他身处门外的时候，世界的门扉合的死死的，没有一丝气息流露出来。这个神秘世界本身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还不得不成为它清理痕迹的帮凶，以此祈求它下次带走更少的生命。
查拉图无奈地摇头，说道：
“在我离开之前，苏先生告诉我，他大概做好了准备，但希望我们尽量减轻他的负担。”
阿尔伯特春溪般柔和的面庞终于多了丝波动，他挑了挑眉，喜悦溢于言表：
“不错，我就知道他还是有办法。”
摄政王踩着天台的边缘一个转身，查拉图几乎要担心他会不会失足滑落，之后才想起来，这个身负帝国命运的家伙应该是不逊于苏先生的强者，但总是会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气场，让人为之折服，不自觉地担心他的安全，想要为他效力。
阿尔伯特提高声音，他的这股气场也就笼罩了全场：“为大不列颠帝国而努力的诸位。”
匆忙的现场中，百余名精干的圣公会专员同时停步注目，查拉图望过去，满是锋锐得如同刀剑一般笔直的人们。
“在万允屋的帮助下，我们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即将对异常发起总攻。”
查拉图注意到，这些人并没有因为情势好转而松上一口气，反而大多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查拉图转头，是施杜尔特。
“你知道鲶鱼么，少年？”局长低声问道。
查拉图当然知道，那是一种食肉的鱼类，可这和现状有什么联系？
“当渔民从远洋打鱼回来的时候，相当一部分的鱼都会在返航途中窒息而死，死鱼是卖不了活鱼价钱的。而挪威人就很聪明，他们在装沙丁鱼的鱼槽里丢进去一条鲶鱼，每一条沙丁鱼出于本能都会拼命挣扎，结果到港时候大部分鱼都活了下来。”
施杜尔特幽然说道：“阿尔伯特就是在用苏守墨，驱赶着这些骄傲的小家伙啊。”
查拉图挠了挠头：“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鱼会窒息，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出于贪心装的太多？让鲶鱼吃掉一些，剩下的氧气才足够它们活下来？”
施杜尔特愣了一下，在下巴上连挠几把，一顺手握着拳头就敲在查拉图脑门上：
“你怎么跟奥古斯特那个小子一样，成天顶嘴呢？”
阿尔伯特结束了他即兴的演讲，在场的专员都士气倍增，回过头来，他才向查拉图解释道：
“查拉图，你只是没有见过他们死气沉沉的样子，一条鲶鱼能吃多少？苏守墨的胃口再大，相比起圣公会来说都不值一提，而圣公会只是服务于帝国的神秘机构之一罢了，虽然是最大的那个。”
经由十几个专员陆续上前操作，那台怪异机器的齿轮和导杆骤然飞速转动起来，这动静吸引了查拉图的注意力，阿尔伯特也投射过去期待的目光，就在这时，被工作人员礼貌地赶走而无所事事的法拉第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磁场变了，祂有些不对劲。”
法拉第没有半点跳脱的情状，凝重地望着空中不再移动的黑茧，向他们做出预警。
查拉图见到施杜尔特的时候，局长的脑袋上正裹着一圈绷带，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路易的时候。
“你终于到了，跟我来。”施杜尔特的绷带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上面架着一副黑曜石眼镜，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人到中年伤病缠身的文职人员。
查拉图急忙迎上去，一个老人却在电光火石间拦在他面前，低垂的双目里电火花闪烁。
“嚯，这孩子就是苏摩家的那个？”法拉第打量着他，发间有往来隐没的电弧，让他看上去像是希腊或者北欧神话里的雷神。“看起来还差的很远嘛。”
“加百列天使长的那个学生也和您差的很远，但您也没和他较过劲吧。”施杜尔特不露声色地顶了一句，伸手轻轻地把法拉第拨开，后者一瞬间跳到了一旁，摆弄起一尊满是齿轮和转动导杆的机器。
他们正站在医院的天台上，身边都是如临大敌，绷紧有如满弓一般的人员，只有法拉第跳脱地游走其间，像是一团落入尘寰漫无目的的球状闪电。
“你看到祂了？”排除干扰后，施杜尔特说了句没意义的话，指向他们头顶的天空。
不要说身具真实之眼的查拉图，就连普通人都能看见伦敦上空的异状。他们站在天台的边缘仰头看去，一个巨大的球状黑茧浮游着，在大地以上云海以下的空间中四下游动，其上垂出数不胜数的丝线，每一根都对应着人间一位沉睡的平民。
像一具被密集的锚线固定住，仍然在惊涛骇浪中沉浮不定的小舟。
在查拉图的真实视域中，其侧漂浮的字样是【维洛利兹1750093】。
不作二想，这个数字当是被捆绑在天平另一端上的人数。虽然并没有夸张到覆盖全伦敦的地步，但这个数字已经足够恐怖。
“看到了。”查拉图严肃地说道：“没有办法么？”
“嗬，苏守墨应该告诉过你了，他都无法解决暴走的维洛利兹。虽然以我的立场不该承认，但以尽可能保存伦敦为前提的话，现在我们确实没有办法了。”
一个温厚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查拉图却没感到丝毫的违和感。阿尔伯特亲王梳着整齐而柔顺的棕发，其上顶着一副朴实无华的冠冕，他以无可挑剔的礼节走到查拉图身前，像是在一场王室的酒会中接见市民的代表一般，高贵而不失亲和。
“那些丝线，不能用干涉解除么？”查拉图直视着摄政王的双眼，径直问道。
如果是之前的查拉图，大概会惊慌地对摄政王行一个笨拙的礼。换做如今的查拉图，会谦卑地致以得体的礼节。不过现在的查拉图面临着严峻的问题，以至于根本无心关注这些小节。
“我们试过。”阿尔伯特微笑着说道，“苏也没法把那些人带回来。”
查拉图的眼皮跳了一下，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施杜尔特，镜片后的眼睛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知道这一句【试过】背后会带着多少代价，这既让他感到不适，也让他挑不出一丝毛病。
踏入神秘界的几个月来，查拉图已经亲眼目睹了数不清的凡人被卷入其中死于非命，可当他身处门外的时候，世界的门扉合的死死的，没有一丝气息流露出来。这个神秘世界本身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还不得不成为它清理痕迹的帮凶，以此祈求它下次带走更少的生命。
查拉图无奈地摇头，说道：
“在我离开之前，苏先生告诉我，他大概做好了准备，但希望我们尽量减轻他的负担。”
阿尔伯特春溪般柔和的面庞终于多了丝波动，他挑了挑眉，喜悦溢于言表：
“不错，我就知道他还是有办法。”
摄政王踩着天台的边缘一个转身，查拉图几乎要担心他会不会失足滑落，之后才想起来，这个身负帝国命运的家伙应该是不逊于苏先生的强者，但总是会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气场，让人为之折服，不自觉地担心他的安全，想要为他效力。
阿尔伯特提高声音，他的这股气场也就笼罩了全场：“为大不列颠帝国而努力的诸位。”
匆忙的现场中，百余名精干的圣公会专员同时停步注目，查拉图望过去，满是锋锐得如同刀剑一般笔直的人们。
“在万允屋的帮助下，我们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即将对异常发起总攻。”
查拉图注意到，这些人并没有因为情势好转而松上一口气，反而大多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查拉图转头，是施杜尔特。
“你知道鲶鱼么，少年？”局长低声问道。
查拉图当然知道，那是一种食肉的鱼类，可这和现状有什么联系？
“当渔民从远洋打鱼回来的时候，相当一部分的鱼都会在返航途中窒息而死，死鱼是卖不了活鱼价钱的。而挪威人就很聪明，他们在装沙丁鱼的鱼槽里丢进去一条鲶鱼，每一条沙丁鱼出于本能都会拼命挣扎，结果到港时候大部分鱼都活了下来。”
施杜尔特幽然说道：“阿尔伯特就是在用苏守墨，驱赶着这些骄傲的小家伙啊。”
查拉图挠了挠头：“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鱼会窒息，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出于贪心装的太多？让鲶鱼吃掉一些，剩下的氧气才足够它们活下来？”
施杜尔特愣了一下，在下巴上连挠几把，一顺手握着拳头就敲在查拉图脑门上：
“你怎么跟奥古斯特那个小子一样，成天顶嘴呢？”
阿尔伯特结束了他即兴的演讲，在场的专员都士气倍增，回过头来，他才向查拉图解释道：
“查拉图，你只是没有见过他们死气沉沉的样子，一条鲶鱼能吃多少？苏守墨的胃口再大，相比起圣公会来说都不值一提，而圣公会只是服务于帝国的神秘机构之一罢了，虽然是最大的那个。”
经由十几个专员陆续上前操作，那台怪异机器的齿轮和导杆骤然飞速转动起来，这动静吸引了查拉图的注意力，阿尔伯特也投射过去期待的目光，就在这时，被工作人员礼貌地赶走而无所事事的法拉第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磁场变了，祂有些不对劲。”
法拉第没有半点跳脱的情状，凝重地望着空中不再移动的黑茧，向他们做出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