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正轨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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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赫顿太太，今天天气不错。”
清晨的天空布满了轻盈的白云，绵密地遮蔽了日光，但以伦敦的标准来看，这的确算是不错的天气。
查拉图倚着窗台，向过路的浣衣娘问好，接过她递来的一筐衣服，数了一个先令零七个便士塞到她粗粝的手里：“下周也拜托您了，赫顿太太。”
浣衣娘擦了擦手，把先令贴身收着，便士丢进围裙的兜里，却看到查拉图又从柜台里翻出一袋东西来。
“半打鸡蛋，给伊尔玛准备的，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
赫顿太太抽了下鼻子，颤抖着接过鸡蛋，忙不迭地鞠了个躬，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四五步后又转回身来，一躬到地。
查拉图笑着挥手，催她赶紧回家照顾生病的儿子。
“真搞不懂你，这样就很开心么？”斯黛拉有些迷糊地走下楼，皇家陶瓷厂的杯碟悬浮着环绕在她身边，杯中咖啡热气腾腾。
查拉图的万允屋拓宽了临街的柜台，也做着俗世中杂货铺的生意，利润压得很低，隔三岔五还倒贴些钱出去。
他整日地守在店里，偶尔也成了神秘界的笑谈。查拉图倒不介意，不过斯黛拉和亚历山卓似乎在背后做了些什么，近来这么说的人已经少了。
“挺好的。”查拉图笑着答道：“以前很穷啊，一个先令也要和苏先生申请，现在才明白过来，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斯黛拉摇摇头，无可奈何：“店里你多费心吧，圣公会又召唤我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她走到门前，咖啡已经饮尽，杯碟划出精准的弧线飞进厨房。查拉图站起来，把她温暖的身子拥入怀里：“注意安全。”
查拉图有些想，像故事里的丈夫那样附身去听她肚子里的动静，但他其实能看的清楚，他生命的延续正在斯黛拉尚显平坦的腹中健康成长，这样多此一举是不是有点傻？
斯黛拉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肯定忘了，从现在开始重新想，你女儿的名字。”
查拉图拍着她的背：“好啦，我知道了。”
两人分开，斯黛拉伸出食指又点了一下：“我否决过了，别起boss的名字，也别提那老头的名字，别给她负担沉重的命运。”
“明白，明白。”查拉图赔着笑，把怀孕的妻子送走，街角上又转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弗朗哥先生提着空荡荡的菜篮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小查拉图。”他远远地打着招呼，喉咙里的西班牙腔已经被时间磨没了，只是叫个名字都带出了伦敦满是尘霾的风味。
查拉图看着他慢慢地走过来，像是从宿醉中醒来，半老不衰的中年人，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事。
那时候的弗朗哥先生比查拉图现在年轻，顽强地追着苏先生，求恳他达成一笔交易，可在那个夜晚彻底地破灭了。自那以后，弗朗哥肉眼可见地衰老下来，而今他应该还不到四十，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早啊，弗朗哥先生，今天天气不错。”
“一品脱啤酒，要一磅黑面包，记账。”弗朗哥咳嗽了两声，烟气和酒气萦绕着他，如同阴魂不散的亡灵。
“好的。”查拉图对老朋友一向优容，虽然帝国一向按着等级，向老实登记的超凡者发放津贴，弗朗哥不该过的这么潦倒，连买面包和啤酒都要记账。
查拉图称着面包的工夫，弗朗哥搭在柜台上，发出暧昧而猥琐的笑声：“很难对付吧，你的夫人，正是难缠的年纪。”
查拉图第一时间没想到正确的方向，还以为他在说怀孕女人的情绪无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对，已经无从解释了。
“我就不一样了，嘿嘿。哪怕维罗妮卡那种女人，我都是游刃有余。”
紧接着，弗朗哥就开始吹嘘起他的经历来，查拉图皱了皱眉，但最终叹了口气。
弗朗哥先生当初找到苏先生，为的是他的妻子吧。可不管怎么样的深情，都不能挡得住时光的流逝，活着的人总得过自己的日子，自暴自弃的弗朗哥最终和一个西班牙女郎结成了新的家庭。
虽说如此，弗朗哥先生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查拉图觉得这个世界真的不公。
“放屁。”粗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查拉图挠了挠头，虽说如此，时间却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路易袒着胸怀，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腹，在查拉图失忆的那场战争里，他靠着自己的不死之身为守护者们换到了敌人的关键情报，目下还在缓慢地恢复中。
法国人走出门，搂着弗朗哥的肩膀：“boss当年有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肯定有人趁你不在家替你负重前行来着。”
“她敢！”
弗朗哥脸都绿了，一把把他的手臂掀开，提着装了面包和啤酒的篮子，转身离开。
“我去进货了，boss，你也注意下开支吧。”路易系好了衬衫的扣子，消失在街角。
查拉图笑着送走他们，街道逐渐地沉寂下来，住户们大都去了工作的场所，只能凭他极灵敏的感知，听到街对角的阁楼里，赫顿太太默默抽泣的声音。
报童远远地跑过来，查拉图站起来，丢过去两个先令，报童也丢来一捆报纸，两人默契地各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接住，相视一笑，报童又匆忙地跑向下一条街了。
东伦敦的情况虽然比之前好些，但有钱订报纸的人仍然不多，查拉图因为出手格外的阔绰而受到报童欢迎，虽然送的晚些，但每日的报纸都风雨无阻。
查拉图拆开报纸，烧了壶茶，戴上眼镜，慢慢地读着。未几，柜台里的光线忽然被挡住了。
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打着一柄有些破烂的黑伞站在店前，闭着双眼，满嘴的胡须抖了又抖，似乎嘴唇在低声嗫嚅。
是乞丐么？查拉图想了想，一般他不直接赠予，通常的帮助方式都是让受助者提供服务，他再付以超额的报酬。
也因此，用超凡力量一分钟就能清干的衣服也托付给了生活艰苦的邻人，让她们慢慢地洗。
他收敛杂思，清了清嗓子：“先生，您在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么？今天天气很好，你大可先把伞收起来。”
话音刚落，祂就觉出不对。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黑伞下的邋遢男无休止地说着，这次查拉图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从微弱而连续的声音中提取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当查拉图理解这句话的瞬间，男人霍然消失，只剩下一把破伞凭空落下。
查拉图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接住了伞。
他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早安，赫顿太太，今天天气不错。”
清晨的天空布满了轻盈的白云，绵密地遮蔽了日光，但以伦敦的标准来看，这的确算是不错的天气。
查拉图倚着窗台，向过路的浣衣娘问好，接过她递来的一筐衣服，数了一个先令零七个便士塞到她粗粝的手里：“下周也拜托您了，赫顿太太。”
浣衣娘擦了擦手，把先令贴身收着，便士丢进围裙的兜里，却看到查拉图又从柜台里翻出一袋东西来。
“半打鸡蛋，给伊尔玛准备的，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
赫顿太太抽了下鼻子，颤抖着接过鸡蛋，忙不迭地鞠了个躬，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四五步后又转回身来，一躬到地。
查拉图笑着挥手，催她赶紧回家照顾生病的儿子。
“真搞不懂你，这样就很开心么？”斯黛拉有些迷糊地走下楼，皇家陶瓷厂的杯碟悬浮着环绕在她身边，杯中咖啡热气腾腾。
查拉图的万允屋拓宽了临街的柜台，也做着俗世中杂货铺的生意，利润压得很低，隔三岔五还倒贴些钱出去。
他整日地守在店里，偶尔也成了神秘界的笑谈。查拉图倒不介意，不过斯黛拉和亚历山卓似乎在背后做了些什么，近来这么说的人已经少了。
“挺好的。”查拉图笑着答道：“以前很穷啊，一个先令也要和苏先生申请，现在才明白过来，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斯黛拉摇摇头，无可奈何：“店里你多费心吧，圣公会又召唤我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她走到门前，咖啡已经饮尽，杯碟划出精准的弧线飞进厨房。查拉图站起来，把她温暖的身子拥入怀里：“注意安全。”
查拉图有些想，像故事里的丈夫那样附身去听她肚子里的动静，但他其实能看的清楚，他生命的延续正在斯黛拉尚显平坦的腹中健康成长，这样多此一举是不是有点傻？
斯黛拉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肯定忘了，从现在开始重新想，你女儿的名字。”
查拉图拍着她的背：“好啦，我知道了。”
两人分开，斯黛拉伸出食指又点了一下：“我否决过了，别起boss的名字，也别提那老头的名字，别给她负担沉重的命运。”
“明白，明白。”查拉图赔着笑，把怀孕的妻子送走，街角上又转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弗朗哥先生提着空荡荡的菜篮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小查拉图。”他远远地打着招呼，喉咙里的西班牙腔已经被时间磨没了，只是叫个名字都带出了伦敦满是尘霾的风味。
查拉图看着他慢慢地走过来，像是从宿醉中醒来，半老不衰的中年人，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事。
那时候的弗朗哥先生比查拉图现在年轻，顽强地追着苏先生，求恳他达成一笔交易，可在那个夜晚彻底地破灭了。自那以后，弗朗哥肉眼可见地衰老下来，而今他应该还不到四十，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早啊，弗朗哥先生，今天天气不错。”
“一品脱啤酒，要一磅黑面包，记账。”弗朗哥咳嗽了两声，烟气和酒气萦绕着他，如同阴魂不散的亡灵。
“好的。”查拉图对老朋友一向优容，虽然帝国一向按着等级，向老实登记的超凡者发放津贴，弗朗哥不该过的这么潦倒，连买面包和啤酒都要记账。
查拉图称着面包的工夫，弗朗哥搭在柜台上，发出暧昧而猥琐的笑声：“很难对付吧，你的夫人，正是难缠的年纪。”
查拉图第一时间没想到正确的方向，还以为他在说怀孕女人的情绪无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对，已经无从解释了。
“我就不一样了，嘿嘿。哪怕维罗妮卡那种女人，我都是游刃有余。”
紧接着，弗朗哥就开始吹嘘起他的经历来，查拉图皱了皱眉，但最终叹了口气。
弗朗哥先生当初找到苏先生，为的是他的妻子吧。可不管怎么样的深情，都不能挡得住时光的流逝，活着的人总得过自己的日子，自暴自弃的弗朗哥最终和一个西班牙女郎结成了新的家庭。
虽说如此，弗朗哥先生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查拉图觉得这个世界真的不公。
“放屁。”粗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查拉图挠了挠头，虽说如此，时间却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路易袒着胸怀，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腹，在查拉图失忆的那场战争里，他靠着自己的不死之身为守护者们换到了敌人的关键情报，目下还在缓慢地恢复中。
法国人走出门，搂着弗朗哥的肩膀：“boss当年有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肯定有人趁你不在家替你负重前行来着。”
“她敢！”
弗朗哥脸都绿了，一把把他的手臂掀开，提着装了面包和啤酒的篮子，转身离开。
“我去进货了，boss，你也注意下开支吧。”路易系好了衬衫的扣子，消失在街角。
查拉图笑着送走他们，街道逐渐地沉寂下来，住户们大都去了工作的场所，只能凭他极灵敏的感知，听到街对角的阁楼里，赫顿太太默默抽泣的声音。
报童远远地跑过来，查拉图站起来，丢过去两个先令，报童也丢来一捆报纸，两人默契地各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接住，相视一笑，报童又匆忙地跑向下一条街了。
东伦敦的情况虽然比之前好些，但有钱订报纸的人仍然不多，查拉图因为出手格外的阔绰而受到报童欢迎，虽然送的晚些，但每日的报纸都风雨无阻。
查拉图拆开报纸，烧了壶茶，戴上眼镜，慢慢地读着。未几，柜台里的光线忽然被挡住了。
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打着一柄有些破烂的黑伞站在店前，闭着双眼，满嘴的胡须抖了又抖，似乎嘴唇在低声嗫嚅。
是乞丐么？查拉图想了想，一般他不直接赠予，通常的帮助方式都是让受助者提供服务，他再付以超额的报酬。
也因此，用超凡力量一分钟就能清干的衣服也托付给了生活艰苦的邻人，让她们慢慢地洗。
他收敛杂思，清了清嗓子：“先生，您在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么？今天天气很好，你大可先把伞收起来。”
话音刚落，祂就觉出不对。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黑伞下的邋遢男无休止地说着，这次查拉图的注意力在他身上，从微弱而连续的声音中提取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当查拉图理解这句话的瞬间，男人霍然消失，只剩下一把破伞凭空落下。
查拉图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接住了伞。
他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