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105章 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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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仙站在门旁，回身冷笑。促狭的眉宇间，一抹阴沉泛滥。“我一直都在想，曾经的魔之饿鬼道，如今到底会以怎样的身份活在人世。我一直都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冰心草堂里洁身自好的弱女子冰清。我以为，你要么珍视着前世的那个挚爱，要么就为今生娶你过门却为你失掉性命的男人守着寡，可是我终究没有料到——”她有意地朝着这屋里的男人瞥过一眼，冷哼，“不堕——你是叫做不堕吧？你的福气真好。这个女人，她珍爱的男人没有喜欢上她，喜欢她的人却又已经死去。如今，却倒是留下你这样一个人守在她的身旁——你说，你一没有长相，二没有本事，三不会说话，四无气度。如你这般的人碰上她，可倒真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捡到意外宝了。虽然是一双烂鞋，但也总好过一无所有，你说对么。”讳莫如深的笑意到底奸邪恶毒。而只如今，空仙也终于还是决定恶言相向，不再留情。
只是，即便空仙已经剑拔弩张，可那样的男人到底不发一言，只听着一侧的女子浅浅一笑，略带哀伤和同情。“你说的是。我的确不是个什么好姑娘。曾经的我，身为魔之饿鬼道，一直钟情于人道，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回馈。但可惜，我失败了，什么都不曾得到。再后来，我就离开幻暝宫，来到人世。我很庆幸，这一趟人间之旅让我遇上了一个很好的凡人。他待我很好，我也答应他会随他走遍天下，再也不回幻暝宫。我是决计说到做到。可惜命途多舛，天不容情。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人间，可他却已经死去。我无计可施，干脆跳崖殉情。我本以为了此一生，就再不必沾染尘世情_欲半点。可谁都不曾料到，即便如我恶魔，也终究还是可以转世，重新做人。我很庆幸，我能以一个平凡女子的身份重新活在这尘世之间。我不记得从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故事。我以为可以很幸福地活在冰心草堂，可是，他出现了——”
冰清的故事，就此拉开新的序幕。
“我本是一个遗孤，天生丑陋，又没什么天资。一生，我以为可以就那样平凡地守在草堂之中，终日与草药结缘，不入尘世半分。可是，残心，他到底随着出门游历的师姐一同归来，打破一切！他们本是一双恋人，却竟因为看到我的容貌，叫他转恋上我，要将我带离草堂……”
“残心，他是个好人。可是师姐，也到底要和我比个究竟——她什么都比我强，医术精湛，容貌美丽，声音柔和。相形之下，我真是一无是处。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我天生丑陋，即便我被灌下毒药一夜苍老，可残心，他却仍旧愿意不离不弃，将我照顾！他待我太好，我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他。更何况，我也没有任何颜面和勇气继续留在冰心草堂。”
“我选择离开，随他而去。我们隐居山林，从此过着安宁倒也祥和的生活。可谁曾想，有朝，愁心不泯的师姐到底追寻而来。她太大胆，欺师灭祖，杀害师傅，还当着我的面杀了残心！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这样的一个罪人。可是，我终究没有办法，也摆脱不了。可是，就在那样一天，上天怜我，给了我这一本奇书。”身前，桌上，那安然静躺的，便是曾经的秘宝，《梅花烙》。
“奇书拯救了我的性命，也叫我有了如今这般通晓天地的能力。我很庆幸，却也诚惶诚恐。我知道，这世上，必有人会想要对付我，我也更加知道，身为曾经魔之六道中的一员，必然会因此而引来杀生之祸。可是——”女子微然地扬起头，目光沉稳安定，毫无惧意，“我请你放过他。不堕无辜。就如同你所说，他一无是处，只是个卑微的可怜凡人。你只是想要我的性命，尽管来。我活得长久，死得其所。可是，凤凰之灵，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有些人，既然你无法得到，又何必要因此而让自己情伤痛楚？”
她说的那般真挚，却到底更是惹怒空仙，眉头清敛。“是啊，我得不到，所以才情伤痛楚。而你，不想得到，却总有那许多的人甘愿为你而死，为你牺牲——你那样幸福，却在这里大言不惭！你身为恶魔，却为何要比我们过得都还好！”怒意愤然，喧嚣四起。空仙瞪大双眼，恼恨十足地扑将上来，只容人见着一抹冷艳的血光闪耀虚空，清脆的声音瞬间便乍响在二人身间：一旁，木椅被碾成粉末，中间的木桌也早已炸开，连带着那本书也怆然地飞腾出来，惨然落地。然后，如此迅疾之间，那名作冰清的神婆也倒早已被空仙提住衣领，扯在半空之中。
“你是魔，是可怖的魔之六道！按道理，就算你今天已经离开幻暝宫，已经化身成为了今天的冰清姑娘，可我，还是有能力和资格叫你赴死——呵呵，冰清姑娘，还是应该叫你作花都、饿鬼道才更加应景？”她悠然地将红唇凑到女子的耳际，阴沉凄婉的声音令
人恸容。“我一直都在想，我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发泄我心中的恨。我想了好久，准备了很久。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杀一个人，以来泄我心头之恨，之怨！我不知道应该用谁来当我的第一个试炼品比较好，我也不知道，如果凤凰之灵滥杀无辜，又会得到怎样的惩罚——可是现在，命运告诉我，你就很合适。不单合适，而且名正言顺：泄露天机，罪该万死。曾经的魔之饿鬼道，如今亦死有余辜！”
她是凤凰之灵。可另外的一个身份，不正是那妖性十足的风之子一族么！待得如今，眉头冷艳，终究魔性十足。
“你……”女声仓惶，免不了更是惊声，不自觉的凄声惨惨。“你，当真，就如此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怎么，你竟会怕？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说，死得其所，不会畏惧？怎么，死到临头，就知道后悔么。”阴沉的笑意，从空仙的咽喉里慢慢游荡出来，掠过她的耳际，朝着她深邃的心海里肆意激荡。“你是一个合适的猎物。除了你，我想我现在，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对象！”
“你杀了我，又能够怎样呢。你来，不就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你那些秘密吗！现在，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为何你却……”她是那样仓惶，惊恐无助。
可是，一旁的女子到底冷声，眉目清寒。“你应该知道，你的答案，没有一个让我满意！我想要找的人，却一个都找不回来。那你说，我来问你干嘛。反正你前身是魔，我不认为，我有继续要留着你性命的必要——你可是神婆！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再和魔族勾结！杀死你，那才算是一了百了，再无后顾之忧，明白么。”进退维谷，却干脆选择逆行其事。那一些人，除非死去，否则永远都是劫数！
如此心忖，空仙便只再度用力。她冷漠地高昂起头，直将那凄惨的少女扯入半空，任由一旁的不堕发恨冲撞却一刻都不肯放开——就算藏起全身的力量，她也终究还是凤凰之灵，曾经的风之子！
随即，那被扯至虚空的冰清便只哇的一声惨叫，神色分外凄凉。而手臂上，一行鲜红的血珠亦只悲怆地缓缓滑下，连带着哀伤的情愫凄婉地滴落在身下那一本静谧沉寂的古书之上，惊起沉香一片——那是古老的幽香，不知从何处而来，却终不似如今的芳草花香那般浑厚！
“你，放开我……”惨声，凄凉。并不是一句求饶之词，却到底让人有所误解。
“放开？”空仙正当得意，自是不肯。“放了你，我又要从哪里找一个魔来杀死呢！饿鬼道，你应该明白，你们魔之六道，早该死了！”
“杀了我，当真就能替你赢得那所谓的无上荣耀、光荣尊崇吗？你们神之四灵，当真需要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吗？”
“为何不可？一日是魔，终生是魔。我要想杀你，不过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你以为，我当真需要将杀戮的理由都准备充分了才能向你动手么，饿鬼道？”空仙略带轻蔑地笑着，唇角的弧度之间，那一侧的不堕也只被她身间闪现的千锁结给牢牢缚住，一旦动静，便只遍体鳞伤满身血痕！
“我知道你想要逃，想要活命。可是我告诉你，如果我今天不生气，我不会跟你动怒。可是偏偏，你就是惹恼了我。我心恨，心怨，就是想要动动手，散散心，发泄一下。如若你觉得可怜，不妨在下地狱之后，上阴曹地府那里找十代慈王好好地哭诉一番。我相信，下一辈子，他们会让你过得比今生还要好——当然，也更能让人心怀怨憎，非杀死你不可！”冷冷的声音透过女子的脊梁骨，一点一点蚕食人心，分外冷厉不留情。
然，就在那冰清面容将近惨白之时，她却竟是突然扑哧一笑，似痴狂道，“杀死我，你可真有胜算么？”她的声音但只寒凉，分明不惧，甚至，还藏着一股莫名妖邪而魅惑的力量！
——不！这不过，就是垂死前的挣扎而已！
一句心忖，空仙更是恼恨，她愈发用劲，势要一瞬就将那人脊柱折断！
“咔，咔……”惨惨的声音从身前的猎物身间缓缓飘荡出来，可悲的呼声亦只颤动在这阴沉的房间之中。空仙，势在必得！
然，只在这个瞬间，正当就要听得那女子悲怆倒下断气之时，那样的女子却依旧安然，微微一笑，带着几乎就要折断的脖子妖娆且魅惑。
“怎么？还想继续么？”她放肆地报之一笑，言辞分外冷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诧异，在不解——按照道理，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断气，倒在了你的手心之中。可是，我还活着，安生地活着。怎么，此时此刻，是不是正有一股莫名的畏惧涌起在心间呢？我知道你在害怕，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难得，我都诚
惶诚恐了这么半天。”她妖娆且轻的微笑里到底暗藏着一阵尖锐的嘲讽。
“不可能。不可能的……”空仙凄凉地放开手臂，惊颤地倒退两步，不敢置信：自己，按照道理，的确应该已经将她杀死！可是现在，不单没有，甚至自己的身体……
她疑惑地抬起手，俯首凝视。手臂，手掌，一如当初。可是，如今这样的臂膀之间，却为何不见丝毫的力量涌现出来？而身前，那女子的笑意，怎么竟是那么可怕，令人心颤不止？
不！不会的！她凄绝地看向冰清，眼底只不禁霜华闪现。她反转过身，靠近门扉，用力地拉扯或拍打，却更是陷入绝望——门，紧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起作用……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这门……
她渐渐放平心绪，回首相问。“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成功算计到我的。”她倔强地扬起头，不肯露出丝毫的怯意。
如此，那女子倒也轻然，缓身落地，轻然作答，神色亦只恬静而温和。“从你进门的时候，一切就都已得手。”
“进门的时候？”空仙凝眸，回忆。可是那个时候，有哪一个瞬间自己有察觉到异样么？是了，是小厮，他一刻都不曾想要往里顾盼！可是那时候，自己看着，也并没有觉得异样，不是吗？那么，到底又是……
“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书中结界。我向来谨慎。除了不堕出门，我从来都不会离开这里，更不会相信他人。平日里，进来的都是凡人，自然无畏。可是如今，进来的却是你这凤凰之灵，我怎么样都不可能将自己和一个能够杀死自己的人平静地相处一室。”
她说的倒也在理。不免的，空仙却是暗叹，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和这样的奇书独处一室。你能够将这样的结界和原本的房间融合的天衣无缝，倒也当真是你难得的本事。”
“多谢夸奖。”虽然已经胜券在握，可那女子倒也安然，不疾不徐，轻然拂袖，只将那毁去的桌椅都还复当初。“你坐吧。有些事，或许我们可以再聊一聊。”
“聊？”空仙冷笑。“还聊什么。我动了杀机。在这里，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想要为魔之六道出手，那就随意吧。”
“我不是那种野心的人。我只是想问你，是否，一定要纠缠那许多，尤其，是关于人道。”冰清轻然，声音柔和。却到底，心念人道。
“他的事情，难道你会不清楚吗。”
“我自然知道，也知道他的心思，和如今他身边相伴的人。我问你，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若是你们神之四灵遇上他，你们，会动手吗。”
可是，空仙终只冷声，没有让那女子满意。“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战争在所难免。不是魔亡，就是神寂。总有一方，要付出血的代价。”
“你如此说，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可是，虽如此说，冰清的眸子却竟是较空仙的更加哀凄，落寞，而神伤：想来，她没有杀心。
“杀不杀我，只在于你自己。不是由我的答案能够左右的。我只能告诉你，魔之人道，若他依旧沉溺其中，我们自然会动手无疑。这个世上，不存在面对敌人还要大慈大悲的笨蛋。两方交战，自然都会想要活下来。”
“我自然明白。”只是，即便明白，她的眸子却依旧凄凉，没有任何要终结空仙性命的意思。“他要做的事情，我们从来不能管。魔之人道，青鸟……我总觉得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他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看不透他的心，抓不住他的魂。即便我和浅七争斗了多年，可最终，我们谁都没能留在他的身旁。大抵，他根本，就对这个世界的生灵，都只不屑一顾的吧！”
那是破劫，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气左右了他的心思。只是，这帮凡人，到底琢磨不到那样的境界之上。
“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怀念起你们的。”
空仙幽幽地说，忍不禁，也只念及了当年那相依相偎守在身旁的霾晦大哥哥——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说，他自己都没有名字。那时节，自己就觉得，他是天外来的人。没有人，可以伴在他的身旁，没有人，可以值得他留恋。
“唉……”一声轻叹，莫名悲凉。
可是，下一瞬，她的身后，那腰腹的地方，忍不禁却是一阵惨痛，直颤胸腔肺腑，令人难防！
“你……哇！”
莫名惨声，悲中从来。然，还不待身前的冰清有所明白，她身后的地方早有人阴沉冷笑起来。“等你很久了。如今，一招拿下！”
——那是谁的声音？是他……魔，之，阿修罗……
空仙站在门旁，回身冷笑。促狭的眉宇间，一抹阴沉泛滥。“我一直都在想，曾经的魔之饿鬼道，如今到底会以怎样的身份活在人世。我一直都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冰心草堂里洁身自好的弱女子冰清。我以为，你要么珍视着前世的那个挚爱，要么就为今生娶你过门却为你失掉性命的男人守着寡，可是我终究没有料到——”她有意地朝着这屋里的男人瞥过一眼，冷哼，“不堕——你是叫做不堕吧？你的福气真好。这个女人，她珍爱的男人没有喜欢上她，喜欢她的人却又已经死去。如今，却倒是留下你这样一个人守在她的身旁——你说，你一没有长相，二没有本事，三不会说话，四无气度。如你这般的人碰上她，可倒真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捡到意外宝了。虽然是一双烂鞋，但也总好过一无所有，你说对么。”讳莫如深的笑意到底奸邪恶毒。而只如今，空仙也终于还是决定恶言相向，不再留情。
只是，即便空仙已经剑拔弩张，可那样的男人到底不发一言，只听着一侧的女子浅浅一笑，略带哀伤和同情。“你说的是。我的确不是个什么好姑娘。曾经的我，身为魔之饿鬼道，一直钟情于人道，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回馈。但可惜，我失败了，什么都不曾得到。再后来，我就离开幻暝宫，来到人世。我很庆幸，这一趟人间之旅让我遇上了一个很好的凡人。他待我很好，我也答应他会随他走遍天下，再也不回幻暝宫。我是决计说到做到。可惜命途多舛，天不容情。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人间，可他却已经死去。我无计可施，干脆跳崖殉情。我本以为了此一生，就再不必沾染尘世情_欲半点。可谁都不曾料到，即便如我恶魔，也终究还是可以转世，重新做人。我很庆幸，我能以一个平凡女子的身份重新活在这尘世之间。我不记得从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故事。我以为可以很幸福地活在冰心草堂，可是，他出现了——”
冰清的故事，就此拉开新的序幕。
“我本是一个遗孤，天生丑陋，又没什么天资。一生，我以为可以就那样平凡地守在草堂之中，终日与草药结缘，不入尘世半分。可是，残心，他到底随着出门游历的师姐一同归来，打破一切！他们本是一双恋人，却竟因为看到我的容貌，叫他转恋上我，要将我带离草堂……”
“残心，他是个好人。可是师姐，也到底要和我比个究竟——她什么都比我强，医术精湛，容貌美丽，声音柔和。相形之下，我真是一无是处。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我天生丑陋，即便我被灌下毒药一夜苍老，可残心，他却仍旧愿意不离不弃，将我照顾！他待我太好，我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他。更何况，我也没有任何颜面和勇气继续留在冰心草堂。”
“我选择离开，随他而去。我们隐居山林，从此过着安宁倒也祥和的生活。可谁曾想，有朝，愁心不泯的师姐到底追寻而来。她太大胆，欺师灭祖，杀害师傅，还当着我的面杀了残心！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这样的一个罪人。可是，我终究没有办法，也摆脱不了。可是，就在那样一天，上天怜我，给了我这一本奇书。”身前，桌上，那安然静躺的，便是曾经的秘宝，《梅花烙》。
“奇书拯救了我的性命，也叫我有了如今这般通晓天地的能力。我很庆幸，却也诚惶诚恐。我知道，这世上，必有人会想要对付我，我也更加知道，身为曾经魔之六道中的一员，必然会因此而引来杀生之祸。可是——”女子微然地扬起头，目光沉稳安定，毫无惧意，“我请你放过他。不堕无辜。就如同你所说，他一无是处，只是个卑微的可怜凡人。你只是想要我的性命，尽管来。我活得长久，死得其所。可是，凤凰之灵，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有些人，既然你无法得到，又何必要因此而让自己情伤痛楚？”
她说的那般真挚，却到底更是惹怒空仙，眉头清敛。“是啊，我得不到，所以才情伤痛楚。而你，不想得到，却总有那许多的人甘愿为你而死，为你牺牲——你那样幸福，却在这里大言不惭！你身为恶魔，却为何要比我们过得都还好！”怒意愤然，喧嚣四起。空仙瞪大双眼，恼恨十足地扑将上来，只容人见着一抹冷艳的血光闪耀虚空，清脆的声音瞬间便乍响在二人身间：一旁，木椅被碾成粉末，中间的木桌也早已炸开，连带着那本书也怆然地飞腾出来，惨然落地。然后，如此迅疾之间，那名作冰清的神婆也倒早已被空仙提住衣领，扯在半空之中。
“你是魔，是可怖的魔之六道！按道理，就算你今天已经离开幻暝宫，已经化身成为了今天的冰清姑娘，可我，还是有能力和资格叫你赴死——呵呵，冰清姑娘，还是应该叫你作花都、饿鬼道才更加应景？”她悠然地将红唇凑到女子的耳际，阴沉凄婉的声音令
人恸容。“我一直都在想，我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发泄我心中的恨。我想了好久，准备了很久。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杀一个人，以来泄我心头之恨，之怨！我不知道应该用谁来当我的第一个试炼品比较好，我也不知道，如果凤凰之灵滥杀无辜，又会得到怎样的惩罚——可是现在，命运告诉我，你就很合适。不单合适，而且名正言顺：泄露天机，罪该万死。曾经的魔之饿鬼道，如今亦死有余辜！”
她是凤凰之灵。可另外的一个身份，不正是那妖性十足的风之子一族么！待得如今，眉头冷艳，终究魔性十足。
“你……”女声仓惶，免不了更是惊声，不自觉的凄声惨惨。“你，当真，就如此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怎么，你竟会怕？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说，死得其所，不会畏惧？怎么，死到临头，就知道后悔么。”阴沉的笑意，从空仙的咽喉里慢慢游荡出来，掠过她的耳际，朝着她深邃的心海里肆意激荡。“你是一个合适的猎物。除了你，我想我现在，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对象！”
“你杀了我，又能够怎样呢。你来，不就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你那些秘密吗！现在，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为何你却……”她是那样仓惶，惊恐无助。
可是，一旁的女子到底冷声，眉目清寒。“你应该知道，你的答案，没有一个让我满意！我想要找的人，却一个都找不回来。那你说，我来问你干嘛。反正你前身是魔，我不认为，我有继续要留着你性命的必要——你可是神婆！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再和魔族勾结！杀死你，那才算是一了百了，再无后顾之忧，明白么。”进退维谷，却干脆选择逆行其事。那一些人，除非死去，否则永远都是劫数！
如此心忖，空仙便只再度用力。她冷漠地高昂起头，直将那凄惨的少女扯入半空，任由一旁的不堕发恨冲撞却一刻都不肯放开——就算藏起全身的力量，她也终究还是凤凰之灵，曾经的风之子！
随即，那被扯至虚空的冰清便只哇的一声惨叫，神色分外凄凉。而手臂上，一行鲜红的血珠亦只悲怆地缓缓滑下，连带着哀伤的情愫凄婉地滴落在身下那一本静谧沉寂的古书之上，惊起沉香一片——那是古老的幽香，不知从何处而来，却终不似如今的芳草花香那般浑厚！
“你，放开我……”惨声，凄凉。并不是一句求饶之词，却到底让人有所误解。
“放开？”空仙正当得意，自是不肯。“放了你，我又要从哪里找一个魔来杀死呢！饿鬼道，你应该明白，你们魔之六道，早该死了！”
“杀了我，当真就能替你赢得那所谓的无上荣耀、光荣尊崇吗？你们神之四灵，当真需要对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吗？”
“为何不可？一日是魔，终生是魔。我要想杀你，不过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你以为，我当真需要将杀戮的理由都准备充分了才能向你动手么，饿鬼道？”空仙略带轻蔑地笑着，唇角的弧度之间，那一侧的不堕也只被她身间闪现的千锁结给牢牢缚住，一旦动静，便只遍体鳞伤满身血痕！
“我知道你想要逃，想要活命。可是我告诉你，如果我今天不生气，我不会跟你动怒。可是偏偏，你就是惹恼了我。我心恨，心怨，就是想要动动手，散散心，发泄一下。如若你觉得可怜，不妨在下地狱之后，上阴曹地府那里找十代慈王好好地哭诉一番。我相信，下一辈子，他们会让你过得比今生还要好——当然，也更能让人心怀怨憎，非杀死你不可！”冷冷的声音透过女子的脊梁骨，一点一点蚕食人心，分外冷厉不留情。
然，就在那冰清面容将近惨白之时，她却竟是突然扑哧一笑，似痴狂道，“杀死我，你可真有胜算么？”她的声音但只寒凉，分明不惧，甚至，还藏着一股莫名妖邪而魅惑的力量！
——不！这不过，就是垂死前的挣扎而已！
一句心忖，空仙更是恼恨，她愈发用劲，势要一瞬就将那人脊柱折断！
“咔，咔……”惨惨的声音从身前的猎物身间缓缓飘荡出来，可悲的呼声亦只颤动在这阴沉的房间之中。空仙，势在必得！
然，只在这个瞬间，正当就要听得那女子悲怆倒下断气之时，那样的女子却依旧安然，微微一笑，带着几乎就要折断的脖子妖娆且魅惑。
“怎么？还想继续么？”她放肆地报之一笑，言辞分外冷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诧异，在不解——按照道理，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断气，倒在了你的手心之中。可是，我还活着，安生地活着。怎么，此时此刻，是不是正有一股莫名的畏惧涌起在心间呢？我知道你在害怕，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难得，我都诚
惶诚恐了这么半天。”她妖娆且轻的微笑里到底暗藏着一阵尖锐的嘲讽。
“不可能。不可能的……”空仙凄凉地放开手臂，惊颤地倒退两步，不敢置信：自己，按照道理，的确应该已经将她杀死！可是现在，不单没有，甚至自己的身体……
她疑惑地抬起手，俯首凝视。手臂，手掌，一如当初。可是，如今这样的臂膀之间，却为何不见丝毫的力量涌现出来？而身前，那女子的笑意，怎么竟是那么可怕，令人心颤不止？
不！不会的！她凄绝地看向冰清，眼底只不禁霜华闪现。她反转过身，靠近门扉，用力地拉扯或拍打，却更是陷入绝望——门，紧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起作用……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这门……
她渐渐放平心绪，回首相问。“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成功算计到我的。”她倔强地扬起头，不肯露出丝毫的怯意。
如此，那女子倒也轻然，缓身落地，轻然作答，神色亦只恬静而温和。“从你进门的时候，一切就都已得手。”
“进门的时候？”空仙凝眸，回忆。可是那个时候，有哪一个瞬间自己有察觉到异样么？是了，是小厮，他一刻都不曾想要往里顾盼！可是那时候，自己看着，也并没有觉得异样，不是吗？那么，到底又是……
“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书中结界。我向来谨慎。除了不堕出门，我从来都不会离开这里，更不会相信他人。平日里，进来的都是凡人，自然无畏。可是如今，进来的却是你这凤凰之灵，我怎么样都不可能将自己和一个能够杀死自己的人平静地相处一室。”
她说的倒也在理。不免的，空仙却是暗叹，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和这样的奇书独处一室。你能够将这样的结界和原本的房间融合的天衣无缝，倒也当真是你难得的本事。”
“多谢夸奖。”虽然已经胜券在握，可那女子倒也安然，不疾不徐，轻然拂袖，只将那毁去的桌椅都还复当初。“你坐吧。有些事，或许我们可以再聊一聊。”
“聊？”空仙冷笑。“还聊什么。我动了杀机。在这里，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想要为魔之六道出手，那就随意吧。”
“我不是那种野心的人。我只是想问你，是否，一定要纠缠那许多，尤其，是关于人道。”冰清轻然，声音柔和。却到底，心念人道。
“他的事情，难道你会不清楚吗。”
“我自然知道，也知道他的心思，和如今他身边相伴的人。我问你，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若是你们神之四灵遇上他，你们，会动手吗。”
可是，空仙终只冷声，没有让那女子满意。“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战争在所难免。不是魔亡，就是神寂。总有一方，要付出血的代价。”
“你如此说，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可是，虽如此说，冰清的眸子却竟是较空仙的更加哀凄，落寞，而神伤：想来，她没有杀心。
“杀不杀我，只在于你自己。不是由我的答案能够左右的。我只能告诉你，魔之人道，若他依旧沉溺其中，我们自然会动手无疑。这个世上，不存在面对敌人还要大慈大悲的笨蛋。两方交战，自然都会想要活下来。”
“我自然明白。”只是，即便明白，她的眸子却依旧凄凉，没有任何要终结空仙性命的意思。“他要做的事情，我们从来不能管。魔之人道，青鸟……我总觉得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他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看不透他的心，抓不住他的魂。即便我和浅七争斗了多年，可最终，我们谁都没能留在他的身旁。大抵，他根本，就对这个世界的生灵，都只不屑一顾的吧！”
那是破劫，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傲气左右了他的心思。只是，这帮凡人，到底琢磨不到那样的境界之上。
“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怀念起你们的。”
空仙幽幽地说，忍不禁，也只念及了当年那相依相偎守在身旁的霾晦大哥哥——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说，他自己都没有名字。那时节，自己就觉得，他是天外来的人。没有人，可以伴在他的身旁，没有人，可以值得他留恋。
“唉……”一声轻叹，莫名悲凉。
可是，下一瞬，她的身后，那腰腹的地方，忍不禁却是一阵惨痛，直颤胸腔肺腑，令人难防！
“你……哇！”
莫名惨声，悲中从来。然，还不待身前的冰清有所明白，她身后的地方早有人阴沉冷笑起来。“等你很久了。如今，一招拿下！”
——那是谁的声音？是他……魔，之，阿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