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66章 步天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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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气氛倒是平静得很有些可怕。
——该怎么说呢？
霖儿，似乎又只开始了莫名的哀伤悲叹。而相思和晓寒，倒也开始了每日关入昊天之塔的修行日程，尤其是相思，竟像是有种废寝忘食的冲动，除非是棋神拉着她离开，否则，她就只一天都待在其中，苦苦操练，半分钟都不愿歇息。很多时候，都不禁让那棋神感叹，隐有担忧：「或许，是我那日的教化，让她找到了方向？」可话说回来，这样的小女子，她如此刻苦努力，理由是什么，自己又何尝不会明白。
那四人都各自有事。如此，这一日里，悼灵便只又孤身一人离开了酒栈：自从那日听了龙神的话语之后，他就开始暗中打探这座城池四周的各种变化了。可是，龙神所能够看见的，终究不是他的强项。而那些力量，沉寂在千丈之外的地底，就更不是他力量所能及的了。
可是，也正因为无法触及，才会让人更加担忧这座城池，一并这城里所有的人，包括自己，霖儿，以及那所有无辜梦游者们的生命安全！
¤
清冷的山林，看不见任何属于春天的幽碧颜色。而只如今，悼灵手里的探路明灯虽然但只清亮地摇曳光影，可是在这样的迷雾之中，却依旧不能容人看见多远的距离。倒是，那脚下被华灯所映亮的地方，竟是微微然显露出来一点一点似零星却又颇有规则可寻的银色光点：看多了之后，悼灵方才明白，原来这些光点会在手中明灯的照耀下反射光华。它们，都但只环绕渊梦城，罗列成一张巨大蛛网，指引人回归的方向。
——可是，这样的明灯所探照出来的银色光点却终究还是有范围限制的。依循着华灯照耀，走过大约二里地的范围，地上就再也不曾出现任何银色光点了。只是，抬首凝望，那身前的地方，山林却依旧死寂在这漫天浓雾的苍白之中，不见尽头。
「唉……」忍不住一声叹息，悼灵便只稍许回眸，凝神地阖上双眼，朝着四方极力地感知过去——就算自己没有龙神那样矍铄的目光，但是，如果有妖魔之气近身，自己应该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吧！只是，只是……
如今，似乎无论他如何感应，那近身一里地的范围之内，却终究感觉不到任何的邪魅之力，仅只有那无尽的幽白雪雾迷茫着自己的视线，混淆着那残留的感应能力。
身前苍茫，脚下虚浮。这样的山林之中，那被隐藏的秘密，还有隐匿在众人身下一直朝着这山林之中注入灵气迷雾以困守住这一方城池里无辜百姓的人，究竟是谁！
¤
华灯映照，步履轻缓。悼灵缓缓地睁开眼，又只一声浅叹，不免动了回城的心念。
可是，就只正在他这般无奈幽叹之际，那身前的白雾之中，却竟是又一次跳动起了当日那曾撼动自己的幽蓝光华——「那不是！」
一步心颤，忍不住便只狂奔而上，无所顾忌便直朝着那迅速褪散的光芒追逐过去。「难道，这就是当日，在林中看到的那个……」那样孤傲而冷漠的力量，她是谁！隐藏在这样苍白的山林之中，是否，这漫天的白雾，也会与她有关？
「别走！」一声焦灼，眼见那幽蓝光芒竟似要退散在自己身前的飘渺之间，悼灵终是不假思索迈开步子，急切地往前追赶，惊唤不止。
可是，出人意料！那淡然的幽蓝丽影，那迅捷的身法步履，那似一步停顿就要永远再度离别的人——「告诉我，你是谁！」
惊声，急切。他疾驰地往前奔赴，忍不住大口喘着粗气，急冲冲不顾一切地往前追逐，忘了自己的原意，忘了自己要去的方向。渐渐，只余下手里那一道依旧散放光芒的华灯摇曳，而他，终是连自己去了何方都已然淡忘。
只是，即便如此，那样幽蓝的丽影……
不要走，不要走！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还有，我也一定要知道这渊梦城里究竟暗藏着怎样的鬼怪！
◇
苦苦地喘着大气。昊天之塔中，相思少女终是又一次将自己生生压抑地太过辛苦：豆大的汗珠不迭地从额迹涌现，苍白的面色也只叫那身旁的人稍许震惊，想要上前搀扶，却终究被那少女的冷眼给瞪住身形。
「相思。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要。」相思咬着牙，想要将自己这略显狼狈的模样给隐藏起来。只是，无论她如何费力，那滚烫的身躯终只叫人难以克制，反倒不禁只愈发地难受起来，苦声急喘。
「相思！」如此，一旁的少年更是焦灼，忙要上前搀她去一旁休息。
可是，还不及少年上前扶住她的身影，那少女却是微微然抬起眉梢，似有若无一般地瞟了他一眼，一边喘着一边说，「除非，你和我打一场！」
「可是，
我们才只刚刚开始修行。我们怎么能够……」欲速则不达。可这样的少女，她又能够听进自己这般的苦口婆心吗？
「我不管！」果然，还不及晓寒说完，那少女便只硬生生发横地喊，「木头人永远都只是木头人！我一辈子，难道就只有资格和这些不会动弹的木头人对阵吗！我要实战，只有实战的经验才能够让人真正得到成长，不是吗！」
「相思！」那样发狠的声音，那样决绝的表情，何尝不能叫人看清她的决意呢？只是，那一侧的棋神终只稍许开口，唤住了她。「你还是先练着吧。如果我觉得你可以了，自然会让你和他对战试试看的。」
「可是——」她闪烁着眼神，欲言又止。但是很快，相思便只稍稍悻悻地收起眼神，苦笑一声。「那好吧。我今天就不找你的麻烦了。」
回转身，那一道凄凉只再度临近木头人的少女背影，却是不免叫那一旁的少年有所心叹，缓缓悲凉：曾几何时，那年少的相思，何尝又曾经历过这般的苦难和日夜磨炼呢？往事，不可追。可是，那心头沉重的回忆，终是人一生都不敢淡忘的故事。而故事中的你，养尊处优的你，得天神暗中庇佑的你，又需要让自己锻炼到这种地步吗，相思……
何尝，不明白她努力所要为的人呢？只是，只是你们……
「这样吧，相思。」晓寒轻缓开口，眼底带着稍许柔情蜜意。「我会和你打，每天，至少都要比过一次。虽说切磋和实战还是有差距，但是我相信，循序渐进之中，我们都会得到成长，也足以在将来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那好吧。」相思浅声悠然，虽不曾回首，但那稍许侧目之间却是言明自己已然接受了他的提议。「我会好好准备的。到时候，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当然，你也是。如果你让我，就没有意义了。」说着，她又只抬起眉目，凝神看向了身前那依旧耸立的壮实木头人。
「放心吧。我既答应你，就断不会想要耍什么诡计。公平对战，对你我二人而言，都只有益无害。」可是，你赢了我，就能够站在他身旁了吗？相思，相思……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只是痴心错付？可我明知道，却终究，开不了口……
「嗯。」相思答应着，又只稍许换了口气，再一度拿捏起了手里的短刺，凝神郑重地投去一眼。「和木头人不一样，他们是不会动的人。可是你……」若他不动，若他一直都待在原地聚齐着自己的灵气，那么他倒是不足为惧。只要自己能轻快地避开他的攻势，只要自己可以不让他完美地聚合灵气，断然，就不会败于他之手。可是，自己，这样的第一次，若是败了，会心安么？
第一次，即便还不曾开始，即便原本就在期待，可是当那样的机会已经来到身前时，少女的心中，不免还是会隐隐担忧的。
虽然面上极力地克制着那样的表情浮现，可是，她还是不禁惊惧地攥紧了手里的短刺，凝眉，叹息：「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赢！只有赢得越快，我才能更快地走到那下一层去！」
◇
「喂！」
焦灼不歇的脚步疾驰地跟随前方，身前的幽影依旧不曾停步，但只顾自地往前直去。可是渐渐地，悼灵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尾随着那样的幽影离开了山林中那铺满了银白的地方。可是她的去向……
不免有些担忧。可是转念一想她的浑身灵气也并不妖异，所以悼灵便不再畏惧，反倒只更加急切地追赶过去，一边却是发觉自己竟是沿着路在缓缓上升一般——前面，竟是一座高山吗？
想要看清脚下，终究却是连这样的时间都空闲不出。山路辗转，迷雾磅礴，生怕那样的人稍纵即逝。所以不免，只疾驰而上，紧紧追随。
可是，待他似乎就要临近那一袭海蓝之际，那身前的山中之地，却竟是突然便开阔了人的视野。突现眼前的，竟是一片旷大，而再无半点浓雾迷漫的山颠云麓！那漫天的翻飞白雾，如此却都只漠然地沉寂脚下！——原来，迷雾之中，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被浓雾所掩盖的呀！
「这里是……」虽然惊叹，可停下脚步之后，悼灵还是不免有些心忧地探询感知起周围一切的灵气变化。
只是，这山中飘渺云雾之间，却终只剩下一片安宁，仿佛，还有稍许古琴清音回荡在这令人称奇叹为观止的仙路云穹。
可是很快，他便安宁了下来：周身的灵气没有任何异样。而那袭幽蓝，却只近在眼前，整个人的模样都已经完整地浮现在了自己身前：那是一道妙曼的婀娜身影，眼底稍许带着几许寒凉冷漠，浑身的淡雅之色也只微微炫动华光，引人注目。而此时此刻，她的眼底，也似乎凝神一般回眸看着那临近的悼灵，但只静然地矗立原地，没有半分异动。
「姑娘，敢问
这里是……」
可是，还不及悼灵脱口完毕，那样的人却竟是只突然调转身子，将他置若罔闻一般便只朝着山巅唯一的草庐中飘然而入。
「姑娘！」不免，悼灵又只心急地追上一步，这才发觉那样的草庐之中，所有的，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神龛和蒲团，连门，都不曾存在。
「姑娘。你是……你是这山中的仙人，也是那城中百姓所说的渺方大祭师，对吧？」
悼灵试探着问，可那样的女子却不曾作答，顾自地走近草庐，席地而坐，静然地背对着他，叫人看不清表情，也听不见任何答复。
「姑娘——」又是一声焦灼，悼灵难免只上前一步，凝神探望，感应。「悼灵只是想要知道，这渊梦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姑娘若是安心守护着山下的百姓，那又为何不去解救那许多的无辜梦游者？他们和城里的百姓一样都是无辜。难道，在姑娘心中，外地人，当真就不便予以相救吗？」
可是，无论他质问什么，那样的人却都只似不曾听见一般，沉默不语。
如此，倒像是激怒了他，但只稍许抬高声音，似冷声嘲讽道，「看来，传言中的渺方大祭师也不过如此——自私，胆小，又无能。既然你无法胜任守卫这渊梦苍生的大祭师，那又何须要霸着那沽名钓誉！」
可是，即便是如此挑衅，那样的幽蓝女子却依旧只不予动静，甚至连回眸一看都不曾有过。而与此同时，她的声息依旧平定，没有半分紊乱，反倒是叫那身后的悼灵稍许叹了一声，无可奈何。
「这个人，她是不会动怒，是没有感情的一个人么？」他惊诧地看着，却奈何那样的背影依旧清冷淡漠。「还是说，这样的大祭师，她只是一个连听力，连言语能力都不再有的可怜人吗？」
若如此，也难怪这样的地方会沦落如今。渺方大祭师，那样高傲的名字，如今却终究只剩下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残躯。有本领又如何，敌过千军万马又怎样？孤寂的世界，连风声，雨声都听不见了，身为神，她还有哪里，能够帮助她感觉到普通百姓们的心思痛楚？
或者，如今的她，也只是一个背负着法力的传说而已——这样的人，这样的地方，自己如今所见，会否，也只是你送给我的一场梦？
渺方，大祭师……你是当真孤寂，没有听力不可言语，还是你觉得，和我这样的人，不配说话呢？
「渺方——我知道你一定是渺方。如果你听得见，我也希望你能够体谅一下这山底无辜百姓的凄楚——可若是听不见，感觉不到，那么，一直朝着那山城中注入灵气幻化白雾的人，我悼灵，一定会亲手，要了他的性命！」
他一边说着，还只一边冷静地感应着房中女子身上的灵气变化。
可是，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那样的人，却依旧淡定地可怕，没有任何自己预计中的反应流露，反倒是叫自己有些尴尬起来。
「你当真，听不见吗？」还是说，连你，都不曾发觉龙神所看到的那一幕？亦或者，你知道，却也不愿意叫他殒命？如是如此，那你不予理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可是，眼看着，感应着，终究只留下一声悲叹，不免后悔不迭——早知道，还是不要追着你来了吧！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又何必要知道你的身份，要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可你，到底是谁呢？你浑身的清气是如此仙灵，你那颤动的幽蓝足以叫我迷惑，苦苦追逐。可若是你不愿引我至此，何不直接阻拦，还非要让我跟随至此呢？在你的心中，究竟又是如何考量的？若是你不愿意成全我，何苦，要如此作弄我呢！
悲叹，凄声，忍不禁便只回眸，想要离开，放弃：罢了。你既不理会我，我也还是安然地离开这里吧。如你这样的人，难怪，渊梦城，会失落至此！
「姑娘。悼灵方有言语得罪，还望姑娘能够海涵。」
悼灵稍许浅声，作揖拜首。可是，那样的蓝影却依旧静坐如初，不曾理会。
如此，悼灵却是彻底地心灰意冷，稍许又只拜了拜，浅声：「打搅姑娘清修，悼灵心存愧疚。悼灵在此致歉，这就离开。」
返身，移步。何尝，不是有些悲凉而落寞？
可是即便如此，那样的幽影依旧淡然如常，不曾理会半分。
——这样的地方，白雾不曾笼罩，明明，就该是你渺方大祭师身份的证明！可是你，如若当真已经失落成如今的聋哑之辈，那么，这城里的无辜百姓，是否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解脱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可怜的城里人，可怜的外地梦游者。你们的世界，早就崩塌——而她，依旧自在。
忍不禁，回首探望。却很快，便只返身移步，再也不愿意多停留片刻。
接下来的两日，气氛倒是平静得很有些可怕。
——该怎么说呢？
霖儿，似乎又只开始了莫名的哀伤悲叹。而相思和晓寒，倒也开始了每日关入昊天之塔的修行日程，尤其是相思，竟像是有种废寝忘食的冲动，除非是棋神拉着她离开，否则，她就只一天都待在其中，苦苦操练，半分钟都不愿歇息。很多时候，都不禁让那棋神感叹，隐有担忧：「或许，是我那日的教化，让她找到了方向？」可话说回来，这样的小女子，她如此刻苦努力，理由是什么，自己又何尝不会明白。
那四人都各自有事。如此，这一日里，悼灵便只又孤身一人离开了酒栈：自从那日听了龙神的话语之后，他就开始暗中打探这座城池四周的各种变化了。可是，龙神所能够看见的，终究不是他的强项。而那些力量，沉寂在千丈之外的地底，就更不是他力量所能及的了。
可是，也正因为无法触及，才会让人更加担忧这座城池，一并这城里所有的人，包括自己，霖儿，以及那所有无辜梦游者们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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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山林，看不见任何属于春天的幽碧颜色。而只如今，悼灵手里的探路明灯虽然但只清亮地摇曳光影，可是在这样的迷雾之中，却依旧不能容人看见多远的距离。倒是，那脚下被华灯所映亮的地方，竟是微微然显露出来一点一点似零星却又颇有规则可寻的银色光点：看多了之后，悼灵方才明白，原来这些光点会在手中明灯的照耀下反射光华。它们，都但只环绕渊梦城，罗列成一张巨大蛛网，指引人回归的方向。
——可是，这样的明灯所探照出来的银色光点却终究还是有范围限制的。依循着华灯照耀，走过大约二里地的范围，地上就再也不曾出现任何银色光点了。只是，抬首凝望，那身前的地方，山林却依旧死寂在这漫天浓雾的苍白之中，不见尽头。
「唉……」忍不住一声叹息，悼灵便只稍许回眸，凝神地阖上双眼，朝着四方极力地感知过去——就算自己没有龙神那样矍铄的目光，但是，如果有妖魔之气近身，自己应该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吧！只是，只是……
如今，似乎无论他如何感应，那近身一里地的范围之内，却终究感觉不到任何的邪魅之力，仅只有那无尽的幽白雪雾迷茫着自己的视线，混淆着那残留的感应能力。
身前苍茫，脚下虚浮。这样的山林之中，那被隐藏的秘密，还有隐匿在众人身下一直朝着这山林之中注入灵气迷雾以困守住这一方城池里无辜百姓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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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映照，步履轻缓。悼灵缓缓地睁开眼，又只一声浅叹，不免动了回城的心念。
可是，就只正在他这般无奈幽叹之际，那身前的白雾之中，却竟是又一次跳动起了当日那曾撼动自己的幽蓝光华——「那不是！」
一步心颤，忍不住便只狂奔而上，无所顾忌便直朝着那迅速褪散的光芒追逐过去。「难道，这就是当日，在林中看到的那个……」那样孤傲而冷漠的力量，她是谁！隐藏在这样苍白的山林之中，是否，这漫天的白雾，也会与她有关？
「别走！」一声焦灼，眼见那幽蓝光芒竟似要退散在自己身前的飘渺之间，悼灵终是不假思索迈开步子，急切地往前追赶，惊唤不止。
可是，出人意料！那淡然的幽蓝丽影，那迅捷的身法步履，那似一步停顿就要永远再度离别的人——「告诉我，你是谁！」
惊声，急切。他疾驰地往前奔赴，忍不住大口喘着粗气，急冲冲不顾一切地往前追逐，忘了自己的原意，忘了自己要去的方向。渐渐，只余下手里那一道依旧散放光芒的华灯摇曳，而他，终是连自己去了何方都已然淡忘。
只是，即便如此，那样幽蓝的丽影……
不要走，不要走！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还有，我也一定要知道这渊梦城里究竟暗藏着怎样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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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地喘着大气。昊天之塔中，相思少女终是又一次将自己生生压抑地太过辛苦：豆大的汗珠不迭地从额迹涌现，苍白的面色也只叫那身旁的人稍许震惊，想要上前搀扶，却终究被那少女的冷眼给瞪住身形。
「相思。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要。」相思咬着牙，想要将自己这略显狼狈的模样给隐藏起来。只是，无论她如何费力，那滚烫的身躯终只叫人难以克制，反倒不禁只愈发地难受起来，苦声急喘。
「相思！」如此，一旁的少年更是焦灼，忙要上前搀她去一旁休息。
可是，还不及少年上前扶住她的身影，那少女却是微微然抬起眉梢，似有若无一般地瞟了他一眼，一边喘着一边说，「除非，你和我打一场！」
「可是，
我们才只刚刚开始修行。我们怎么能够……」欲速则不达。可这样的少女，她又能够听进自己这般的苦口婆心吗？
「我不管！」果然，还不及晓寒说完，那少女便只硬生生发横地喊，「木头人永远都只是木头人！我一辈子，难道就只有资格和这些不会动弹的木头人对阵吗！我要实战，只有实战的经验才能够让人真正得到成长，不是吗！」
「相思！」那样发狠的声音，那样决绝的表情，何尝不能叫人看清她的决意呢？只是，那一侧的棋神终只稍许开口，唤住了她。「你还是先练着吧。如果我觉得你可以了，自然会让你和他对战试试看的。」
「可是——」她闪烁着眼神，欲言又止。但是很快，相思便只稍稍悻悻地收起眼神，苦笑一声。「那好吧。我今天就不找你的麻烦了。」
回转身，那一道凄凉只再度临近木头人的少女背影，却是不免叫那一旁的少年有所心叹，缓缓悲凉：曾几何时，那年少的相思，何尝又曾经历过这般的苦难和日夜磨炼呢？往事，不可追。可是，那心头沉重的回忆，终是人一生都不敢淡忘的故事。而故事中的你，养尊处优的你，得天神暗中庇佑的你，又需要让自己锻炼到这种地步吗，相思……
何尝，不明白她努力所要为的人呢？只是，只是你们……
「这样吧，相思。」晓寒轻缓开口，眼底带着稍许柔情蜜意。「我会和你打，每天，至少都要比过一次。虽说切磋和实战还是有差距，但是我相信，循序渐进之中，我们都会得到成长，也足以在将来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那好吧。」相思浅声悠然，虽不曾回首，但那稍许侧目之间却是言明自己已然接受了他的提议。「我会好好准备的。到时候，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当然，你也是。如果你让我，就没有意义了。」说着，她又只抬起眉目，凝神看向了身前那依旧耸立的壮实木头人。
「放心吧。我既答应你，就断不会想要耍什么诡计。公平对战，对你我二人而言，都只有益无害。」可是，你赢了我，就能够站在他身旁了吗？相思，相思……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只是痴心错付？可我明知道，却终究，开不了口……
「嗯。」相思答应着，又只稍许换了口气，再一度拿捏起了手里的短刺，凝神郑重地投去一眼。「和木头人不一样，他们是不会动的人。可是你……」若他不动，若他一直都待在原地聚齐着自己的灵气，那么他倒是不足为惧。只要自己能轻快地避开他的攻势，只要自己可以不让他完美地聚合灵气，断然，就不会败于他之手。可是，自己，这样的第一次，若是败了，会心安么？
第一次，即便还不曾开始，即便原本就在期待，可是当那样的机会已经来到身前时，少女的心中，不免还是会隐隐担忧的。
虽然面上极力地克制着那样的表情浮现，可是，她还是不禁惊惧地攥紧了手里的短刺，凝眉，叹息：「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赢！只有赢得越快，我才能更快地走到那下一层去！」
◇
「喂！」
焦灼不歇的脚步疾驰地跟随前方，身前的幽影依旧不曾停步，但只顾自地往前直去。可是渐渐地，悼灵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尾随着那样的幽影离开了山林中那铺满了银白的地方。可是她的去向……
不免有些担忧。可是转念一想她的浑身灵气也并不妖异，所以悼灵便不再畏惧，反倒只更加急切地追赶过去，一边却是发觉自己竟是沿着路在缓缓上升一般——前面，竟是一座高山吗？
想要看清脚下，终究却是连这样的时间都空闲不出。山路辗转，迷雾磅礴，生怕那样的人稍纵即逝。所以不免，只疾驰而上，紧紧追随。
可是，待他似乎就要临近那一袭海蓝之际，那身前的山中之地，却竟是突然便开阔了人的视野。突现眼前的，竟是一片旷大，而再无半点浓雾迷漫的山颠云麓！那漫天的翻飞白雾，如此却都只漠然地沉寂脚下！——原来，迷雾之中，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被浓雾所掩盖的呀！
「这里是……」虽然惊叹，可停下脚步之后，悼灵还是不免有些心忧地探询感知起周围一切的灵气变化。
只是，这山中飘渺云雾之间，却终只剩下一片安宁，仿佛，还有稍许古琴清音回荡在这令人称奇叹为观止的仙路云穹。
可是很快，他便安宁了下来：周身的灵气没有任何异样。而那袭幽蓝，却只近在眼前，整个人的模样都已经完整地浮现在了自己身前：那是一道妙曼的婀娜身影，眼底稍许带着几许寒凉冷漠，浑身的淡雅之色也只微微炫动华光，引人注目。而此时此刻，她的眼底，也似乎凝神一般回眸看着那临近的悼灵，但只静然地矗立原地，没有半分异动。
「姑娘，敢问
这里是……」
可是，还不及悼灵脱口完毕，那样的人却竟是只突然调转身子，将他置若罔闻一般便只朝着山巅唯一的草庐中飘然而入。
「姑娘！」不免，悼灵又只心急地追上一步，这才发觉那样的草庐之中，所有的，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神龛和蒲团，连门，都不曾存在。
「姑娘。你是……你是这山中的仙人，也是那城中百姓所说的渺方大祭师，对吧？」
悼灵试探着问，可那样的女子却不曾作答，顾自地走近草庐，席地而坐，静然地背对着他，叫人看不清表情，也听不见任何答复。
「姑娘——」又是一声焦灼，悼灵难免只上前一步，凝神探望，感应。「悼灵只是想要知道，这渊梦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姑娘若是安心守护着山下的百姓，那又为何不去解救那许多的无辜梦游者？他们和城里的百姓一样都是无辜。难道，在姑娘心中，外地人，当真就不便予以相救吗？」
可是，无论他质问什么，那样的人却都只似不曾听见一般，沉默不语。
如此，倒像是激怒了他，但只稍许抬高声音，似冷声嘲讽道，「看来，传言中的渺方大祭师也不过如此——自私，胆小，又无能。既然你无法胜任守卫这渊梦苍生的大祭师，那又何须要霸着那沽名钓誉！」
可是，即便是如此挑衅，那样的幽蓝女子却依旧只不予动静，甚至连回眸一看都不曾有过。而与此同时，她的声息依旧平定，没有半分紊乱，反倒是叫那身后的悼灵稍许叹了一声，无可奈何。
「这个人，她是不会动怒，是没有感情的一个人么？」他惊诧地看着，却奈何那样的背影依旧清冷淡漠。「还是说，这样的大祭师，她只是一个连听力，连言语能力都不再有的可怜人吗？」
若如此，也难怪这样的地方会沦落如今。渺方大祭师，那样高傲的名字，如今却终究只剩下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残躯。有本领又如何，敌过千军万马又怎样？孤寂的世界，连风声，雨声都听不见了，身为神，她还有哪里，能够帮助她感觉到普通百姓们的心思痛楚？
或者，如今的她，也只是一个背负着法力的传说而已——这样的人，这样的地方，自己如今所见，会否，也只是你送给我的一场梦？
渺方，大祭师……你是当真孤寂，没有听力不可言语，还是你觉得，和我这样的人，不配说话呢？
「渺方——我知道你一定是渺方。如果你听得见，我也希望你能够体谅一下这山底无辜百姓的凄楚——可若是听不见，感觉不到，那么，一直朝着那山城中注入灵气幻化白雾的人，我悼灵，一定会亲手，要了他的性命！」
他一边说着，还只一边冷静地感应着房中女子身上的灵气变化。
可是，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那样的人，却依旧淡定地可怕，没有任何自己预计中的反应流露，反倒是叫自己有些尴尬起来。
「你当真，听不见吗？」还是说，连你，都不曾发觉龙神所看到的那一幕？亦或者，你知道，却也不愿意叫他殒命？如是如此，那你不予理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可是，眼看着，感应着，终究只留下一声悲叹，不免后悔不迭——早知道，还是不要追着你来了吧！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又何必要知道你的身份，要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可你，到底是谁呢？你浑身的清气是如此仙灵，你那颤动的幽蓝足以叫我迷惑，苦苦追逐。可若是你不愿引我至此，何不直接阻拦，还非要让我跟随至此呢？在你的心中，究竟又是如何考量的？若是你不愿意成全我，何苦，要如此作弄我呢！
悲叹，凄声，忍不禁便只回眸，想要离开，放弃：罢了。你既不理会我，我也还是安然地离开这里吧。如你这样的人，难怪，渊梦城，会失落至此！
「姑娘。悼灵方有言语得罪，还望姑娘能够海涵。」
悼灵稍许浅声，作揖拜首。可是，那样的蓝影却依旧静坐如初，不曾理会。
如此，悼灵却是彻底地心灰意冷，稍许又只拜了拜，浅声：「打搅姑娘清修，悼灵心存愧疚。悼灵在此致歉，这就离开。」
返身，移步。何尝，不是有些悲凉而落寞？
可是即便如此，那样的幽影依旧淡然如常，不曾理会半分。
——这样的地方，白雾不曾笼罩，明明，就该是你渺方大祭师身份的证明！可是你，如若当真已经失落成如今的聋哑之辈，那么，这城里的无辜百姓，是否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解脱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可怜的城里人，可怜的外地梦游者。你们的世界，早就崩塌——而她，依旧自在。
忍不禁，回首探望。却很快，便只返身移步，再也不愿意多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