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07章 忆仙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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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荏苒千年。可不论外界的时间如何流淌，亦不论那幽冥如何黯淡，可这般的蒙山之中，却终究都只静然地沐浴晨光，毫无半点晦暗之色——神迹就是神迹，永远都不可能甘同人世。同样是谪落幽冥，可这里，却终究还有清光摇曳，昼同人世。
隐遁的棠梨但只轻然尾随，一边却是对那身旁巨大的瀑布或者高耸入云的树木半点都不曾在意。她但只冷峻着面庞，跟在梦悠络的背后，徐徐地拐入林中，渐渐地隐没在一片巨大的花草湿地之间——如果没有辨识错误，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当年月神女裔偷偷将那年幼的襁褓之子投入蒙山的地方。不过真是出人意料，这样的地方却竟然是一片湿地沼泽。可是，湿地沼泽，当初又是如何将那孩子残存下来的？
「到底还要去到哪里。」说话间，棠梨也只缓缓现行，凝空驻足于那潮湿腥秽的沼泽地上，一脸冷漠。
而也只旋即，那带路的女子亦只悠然现身，轻声悠然，却还是不曾停下脚步：「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分化你们，那就断然不会再耍什么阴谋诡计。再说了，你们游走于尘世之间，总不等同于我们这些苟活在蒙山中的懦夫。——你跟我来，还有五千尺的距离，我们就可以到了。」
「那你不早说。直接用飞的不就好了吗！」话毕，棠梨终是不耐烦地凌空起步。可是，还不待身前的人惊颤开口，那般的湿地之间却竟是突然妖冶起道道粗壮而毒液凛冽的墨绿藤蔓，都只轻然且迅疾地飞扬而起，直朝着那般的人影飞袭而去，势如破竹！
「落地——」惊声呼唤，落后的梦悠络终是高声喝止，身心俱泣。「棠梨，你别逞能，赶紧落地！只要你落地，这些藤蔓都会消失的！」
可是，那般傲然的女子，又怎会轻易相信这般的女子。棠梨，即便是脸色苍白，可她却依旧傲然飞扬，半分都不肯将那疾驰抽打的藤蔓放在眼中，只轻然地寻找空隙，从那厚重而诡异的妖绿之中探向前方。
如此，梦悠络也只不禁面泛焦灼，更是忧心忡忡地加快脚步，一边奔驰，一边惊唤，却还是不能上前相助：「棠梨！你到底还要我向你承诺什么！你不要乱来，直接落地！前面，那是蒙翼的守护兽！你送上去一定会没命的——青灵！」
悲声，惊悸。即便是脚步加快，即便是疯癫一般地奔驰向前，可是，却终究还是抓不住她，无法让那傲然的女子停下飞扬的翅膀——棠梨是谁？她就是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女子。她相信谁？普天之下，除了破劫，谁都不会是她眼底值得敬重的人。所以，所以……
「你这个白痴！你要再这样胡来，不肯听我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去杀了他！」
「嗖——」风声鹤唳，还不等
梦悠络完全喊完，那飞扬远去的女子终是一记瞬步轻巧而回，径直就将那女子只再度冷然锁喉，眼神阴沉冷漠。「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
「你看——」窘迫的梦悠络只凄凉且被迫地昂起头来，示意，「这些藤蔓，都已经停下来了。只要你，听我的……」
「那也是你的杰作吧！」棠梨并不相看，反倒是愈加发狠，加大力道，毫不留情。「梦悠络，我警告你！我随时都可以折返！只要你敢和我耍花样，我一定叫你，叫你的全族都碎尸万段！」
「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被锁喉的声音终是显得有些狼狈而惶恐不堪。「这里是蒙山，不是你们的西天宫殿。这里所有的力量，都是由曾经的蒙翼和云翔所控制——又怎么可能听凭我的使唤呢！」
「你确定不是你！」
「当然不是。棠梨……」她的姿态就像是在悲哀祈求一般，呼吸艰难。「我不想再和你说那么多的承诺。总之，你要不要相信我，那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可是你要记住，不管怎样，我们都曾是姐妹、朋友一场。你不信任我们，我也很难过。可是不论你和青龙作何等选择，老实说，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对蒙山中的我们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我们根本就不至于要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于你——这些藤蔓，还有那前面的猛兽，都是当年蒙翼所遗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那些可以在此放肆的神祇。——如果我没有猜错，指的，应该就是你的主人，破劫！」
话说到这般的份上，就不好继续下去了。索性地，棠梨也只缓缓松开，冷声：「好。我姑且再相信你一次。脚踏实地是么，慢慢走啰。」
「棠梨。」可是，那随之得获周全的女子终是又忍不住欲言又止地问，「我知道你对我们都有敌意。可是你能听我解释吗？」
棠梨没有回应。所以，梦悠络亦只悲声继续，怅然尾随。
「我知道，你浑身都长着刺，没有人可以改变你，除了他。本来，我还以为可以借他之手阻止你的行为。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没有。」
「活该。」棠梨却是冷笑。「要是王者，单只听凭你们这些喽啰的几句鬼话就能够将我生分，那他也不配为王！」
「你倒是了解他。」梦悠络终是苦笑自嘲，似停顿了一阵之后，方才悠然继续。「不过无所谓了。你们的将来，不单我能够看到，就连你自己，都不可能遗忘。可是棠梨，姐妹一场，你还是容我劝你一句吧——既然有机会和他相守，那何不就简简单单让他去成为今生的青龙，你就做好今生的棠梨——相守到老，你不是也可以乐在其中吗？既然可以，那为什么还非要去以身试法，肝胆俱裂呢？」
「那是我的抉择。与你无关。」
「可你是一条
人命啊！」梦悠络颤动着声音，眼泪洋溢而出。
「是人命那又如何！」她的声音冰凉，拒人千里。「当初他死的时候，有谁说过他是一条人命呢。当初，一个一个神祇倒下的时候，你们又有谁说过那也是一条一条的人命呢！到头来，你们就只会指责他的错，说他活该去死！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们放纵于他，如果不是你们甘愿成为他手下的亡魂，谁会死，谁又会灰飞烟灭！是你们，是你们不曾帮助他，是你们都不肯拦着他。如果不是因为有你们，他就不会变成后来的破劫，就更加不会想着要去做那种愚蠢的事情，不会想着要去挣脱那所谓命运之星盘的束缚！你以为我真的不想阻止吗，可我能吗，我能吗！——你们，除了在背后说风凉话，有谁不曾铸就当年的错！」哭声悲切，心思细腻。一字一句，都宛若钟鸣鼎沸，震痛人心。
「棠梨……」
¤
曾经沧海。你是妖艳蝶姬，我是花中精灵。我们曾一同游荡，在美丽的花海之中逍遥我们的曾经过往。
忆仙姿，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青灵。我知道你曾伤痛，我知道你曾绝望，我亦知道你成了他的座下。他是谁？他是破劫，是毁尽了你全族的人。所以你恨，你怨，却终究又无能为力——你是娇弱蝶姬，他是苍穹云仙。但只稍稍一抬手，你我就支离破碎。
「尘拂玉台鸾镜，凤髻不堪重整。绡帐泣流苏，愁掩玉屏人静。多病，多病，自是行云无定。」
我记得你曾悲伤，我也记得你曾落泪。你不想成为他帐下之人，你不想看着宿世仇人欢笑眼前，你苦恼，你悲怆，你日夜啼哭。可是有一天，你却突然就变了。你安心地成为了他帐下最后的天女，你成了他唯一倚重的人——你还记得恨，却终究都只因他对你的好而通通忘却。
我想告诉你，他是在利用你，就好比他算计了无数的仙灵一样，你不过只是他计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你太天真，你什么都不知道，眼底就只有他，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恩怨，就只有少女的情怀装满你的心房——太年轻，太梦幻，沉溺其中，久久如梦令。
忆仙姿，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他在旁边微笑，你已然不堕轮回。是你太蠢，还是他太过精明？我替你不值，可你，什么都不再听得进去，直到今时，今日……
青灵，你会死，可你真的就甘愿吗？我替你不值，我替你的悲鸣。可是你自己，你自己又可曾甘愿为你打算分毫？你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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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我们到了。云翔，她就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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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荏苒千年。可不论外界的时间如何流淌，亦不论那幽冥如何黯淡，可这般的蒙山之中，却终究都只静然地沐浴晨光，毫无半点晦暗之色——神迹就是神迹，永远都不可能甘同人世。同样是谪落幽冥，可这里，却终究还有清光摇曳，昼同人世。
隐遁的棠梨但只轻然尾随，一边却是对那身旁巨大的瀑布或者高耸入云的树木半点都不曾在意。她但只冷峻着面庞，跟在梦悠络的背后，徐徐地拐入林中，渐渐地隐没在一片巨大的花草湿地之间——如果没有辨识错误，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当年月神女裔偷偷将那年幼的襁褓之子投入蒙山的地方。不过真是出人意料，这样的地方却竟然是一片湿地沼泽。可是，湿地沼泽，当初又是如何将那孩子残存下来的？
「到底还要去到哪里。」说话间，棠梨也只缓缓现行，凝空驻足于那潮湿腥秽的沼泽地上，一脸冷漠。
而也只旋即，那带路的女子亦只悠然现身，轻声悠然，却还是不曾停下脚步：「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分化你们，那就断然不会再耍什么阴谋诡计。再说了，你们游走于尘世之间，总不等同于我们这些苟活在蒙山中的懦夫。——你跟我来，还有五千尺的距离，我们就可以到了。」
「那你不早说。直接用飞的不就好了吗！」话毕，棠梨终是不耐烦地凌空起步。可是，还不待身前的人惊颤开口，那般的湿地之间却竟是突然妖冶起道道粗壮而毒液凛冽的墨绿藤蔓，都只轻然且迅疾地飞扬而起，直朝着那般的人影飞袭而去，势如破竹！
「落地——」惊声呼唤，落后的梦悠络终是高声喝止，身心俱泣。「棠梨，你别逞能，赶紧落地！只要你落地，这些藤蔓都会消失的！」
可是，那般傲然的女子，又怎会轻易相信这般的女子。棠梨，即便是脸色苍白，可她却依旧傲然飞扬，半分都不肯将那疾驰抽打的藤蔓放在眼中，只轻然地寻找空隙，从那厚重而诡异的妖绿之中探向前方。
如此，梦悠络也只不禁面泛焦灼，更是忧心忡忡地加快脚步，一边奔驰，一边惊唤，却还是不能上前相助：「棠梨！你到底还要我向你承诺什么！你不要乱来，直接落地！前面，那是蒙翼的守护兽！你送上去一定会没命的——青灵！」
悲声，惊悸。即便是脚步加快，即便是疯癫一般地奔驰向前，可是，却终究还是抓不住她，无法让那傲然的女子停下飞扬的翅膀——棠梨是谁？她就是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女子。她相信谁？普天之下，除了破劫，谁都不会是她眼底值得敬重的人。所以，所以……
「你这个白痴！你要再这样胡来，不肯听我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去杀了他！」
「嗖——」风声鹤唳，还不等
梦悠络完全喊完，那飞扬远去的女子终是一记瞬步轻巧而回，径直就将那女子只再度冷然锁喉，眼神阴沉冷漠。「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
「你看——」窘迫的梦悠络只凄凉且被迫地昂起头来，示意，「这些藤蔓，都已经停下来了。只要你，听我的……」
「那也是你的杰作吧！」棠梨并不相看，反倒是愈加发狠，加大力道，毫不留情。「梦悠络，我警告你！我随时都可以折返！只要你敢和我耍花样，我一定叫你，叫你的全族都碎尸万段！」
「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被锁喉的声音终是显得有些狼狈而惶恐不堪。「这里是蒙山，不是你们的西天宫殿。这里所有的力量，都是由曾经的蒙翼和云翔所控制——又怎么可能听凭我的使唤呢！」
「你确定不是你！」
「当然不是。棠梨……」她的姿态就像是在悲哀祈求一般，呼吸艰难。「我不想再和你说那么多的承诺。总之，你要不要相信我，那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无关。可是你要记住，不管怎样，我们都曾是姐妹、朋友一场。你不信任我们，我也很难过。可是不论你和青龙作何等选择，老实说，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对蒙山中的我们造成任何影响。所以，我们根本就不至于要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于你——这些藤蔓，还有那前面的猛兽，都是当年蒙翼所遗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那些可以在此放肆的神祇。——如果我没有猜错，指的，应该就是你的主人，破劫！」
话说到这般的份上，就不好继续下去了。索性地，棠梨也只缓缓松开，冷声：「好。我姑且再相信你一次。脚踏实地是么，慢慢走啰。」
「棠梨。」可是，那随之得获周全的女子终是又忍不住欲言又止地问，「我知道你对我们都有敌意。可是你能听我解释吗？」
棠梨没有回应。所以，梦悠络亦只悲声继续，怅然尾随。
「我知道，你浑身都长着刺，没有人可以改变你，除了他。本来，我还以为可以借他之手阻止你的行为。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没有。」
「活该。」棠梨却是冷笑。「要是王者，单只听凭你们这些喽啰的几句鬼话就能够将我生分，那他也不配为王！」
「你倒是了解他。」梦悠络终是苦笑自嘲，似停顿了一阵之后，方才悠然继续。「不过无所谓了。你们的将来，不单我能够看到，就连你自己，都不可能遗忘。可是棠梨，姐妹一场，你还是容我劝你一句吧——既然有机会和他相守，那何不就简简单单让他去成为今生的青龙，你就做好今生的棠梨——相守到老，你不是也可以乐在其中吗？既然可以，那为什么还非要去以身试法，肝胆俱裂呢？」
「那是我的抉择。与你无关。」
「可你是一条
人命啊！」梦悠络颤动着声音，眼泪洋溢而出。
「是人命那又如何！」她的声音冰凉，拒人千里。「当初他死的时候，有谁说过他是一条人命呢。当初，一个一个神祇倒下的时候，你们又有谁说过那也是一条一条的人命呢！到头来，你们就只会指责他的错，说他活该去死！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们放纵于他，如果不是你们甘愿成为他手下的亡魂，谁会死，谁又会灰飞烟灭！是你们，是你们不曾帮助他，是你们都不肯拦着他。如果不是因为有你们，他就不会变成后来的破劫，就更加不会想着要去做那种愚蠢的事情，不会想着要去挣脱那所谓命运之星盘的束缚！你以为我真的不想阻止吗，可我能吗，我能吗！——你们，除了在背后说风凉话，有谁不曾铸就当年的错！」哭声悲切，心思细腻。一字一句，都宛若钟鸣鼎沸，震痛人心。
「棠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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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你是妖艳蝶姬，我是花中精灵。我们曾一同游荡，在美丽的花海之中逍遥我们的曾经过往。
忆仙姿，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青灵。我知道你曾伤痛，我知道你曾绝望，我亦知道你成了他的座下。他是谁？他是破劫，是毁尽了你全族的人。所以你恨，你怨，却终究又无能为力——你是娇弱蝶姬，他是苍穹云仙。但只稍稍一抬手，你我就支离破碎。
「尘拂玉台鸾镜，凤髻不堪重整。绡帐泣流苏，愁掩玉屏人静。多病，多病，自是行云无定。」
我记得你曾悲伤，我也记得你曾落泪。你不想成为他帐下之人，你不想看着宿世仇人欢笑眼前，你苦恼，你悲怆，你日夜啼哭。可是有一天，你却突然就变了。你安心地成为了他帐下最后的天女，你成了他唯一倚重的人——你还记得恨，却终究都只因他对你的好而通通忘却。
我想告诉你，他是在利用你，就好比他算计了无数的仙灵一样，你不过只是他计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你太天真，你什么都不知道，眼底就只有他，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恩怨，就只有少女的情怀装满你的心房——太年轻，太梦幻，沉溺其中，久久如梦令。
忆仙姿，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他在旁边微笑，你已然不堕轮回。是你太蠢，还是他太过精明？我替你不值，可你，什么都不再听得进去，直到今时，今日……
青灵，你会死，可你真的就甘愿吗？我替你不值，我替你的悲鸣。可是你自己，你自己又可曾甘愿为你打算分毫？你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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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我们到了。云翔，她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