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03章 欢歌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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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微风轻然地荡漾起古老的木香一点点渗入人之鼻息，缓和的碧水清波亦在一旁自由欢腾，摇曳起阵阵缠绵的叮当碎响，只轻柔地贴合着那一对稍显冰凉的心，直叫人缓缓敞开心扉，低语悠然：「那是什么鸟儿，声音好清脆。不过我真没想到，蒙山之中却竟然还藏着如此美妙的清音鸟儿。」青龙看不见，就只能够慢慢感觉，听凭这欢愉的鸣叫飞扬，摇曳心魂——多少年长途跋涉，几时又曾如此安宁地闲停碎步，享受过这般安宁而悠扬的鸟啼流水之绵长仙韵？从不曾，却终究，还是依循着她的脚步亲近了这么一次。
只是，他不曾料到，那一旁放开其手只微然笑立的女子终是一声淡然，浅笑，「你可是错了。这里还并不是蒙山。我们虽然说已经跨过了封禁壁障，但其实，现在还是在蒙山的外边——要不然，你也根本就不可能感知到所有的灵气变化不是吗？」
如此提醒，青龙便只领悟：的确。蒙山那样的地方，自己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够将自身灵气注入那山间并再轻巧收回的。
可是随即，他却还是只不免一声惊诧，错愕难定：「蒙山外边？可你不是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蒙山里面才对呀！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兜兜转转，先绕到这北方来呢？——难道，就只是为了要带我去见她一面吗？」
——夜舒。如果自己前日里不曾从那玄极天池中再见到那般的女子模样，是否，今后的余生，自己都不会将那般的女子重新忆起？
「你猜得没错。」棠梨稍许惨笑，面上却竟是分明露出了那被人看穿之后的尴尬和歉意。「一方面，我的确是为了夜舒——毕竟，当年我曾亲口答应过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来见她一面。如今，也只算是提早了而已。还有，她现在就在前边的大山之中，也就是在你们之前找到了风情寒苦的地方。可是，如果你不愿意去见她，我也断不会强求于你的。」随即，一声轻叹，她却又是只安然补充，「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就算你不去见她，凤凰和栖梧也都还是你的。况且，三千年前她就已经那般苍老。如今，只怕是……」
「你不用多说。」青龙突然打断。「我会去见她。这是我欠下的债，应该就要我自己去偿还。」
隐约，青龙只觉得自己这般着急着开口，无非只是为了不要让这女子再有那所谓的后顾之忧。可是，若他还有双眼，若他的眼神当真可以被那女子看在眼底，又岂会只被人发现这般简单的心思而已？夜舒，那殷红而俏
丽的模样，几时，都不会被人永远遗忘——要不然，那深埋心底的幽绪，又怎么会被一池湖水给重新勾起？无非，只是因为本只掩埋，而并非彻底遗忘。——但可惜，却终究还是只当局者迷，心情难定。
「那好。我们现在就往蒙山里去。等到了那山洞，我就带你去见她。然后，我们出来，就直接跨过清幽涧，去往那蒙山之中龙渊深谷里的妙善堂——我们要见的人要拿的宝贝都应该在那个地方了。青龙——我们走吧。」
徐徐缓声，悠然迈步。可是，那心底幽幽的一阵颤栗，却终究是人一生之中少有的悲伤情切——为何，听到他那般疾驰的话，自己会心酸得痛。明知道，他只是为了宝贝。他根本就不该是那种会怜惜夜舒的人！充其量，就应该只有愧疚之心而已不是吗？可是，明知道，自己却还是会心酸至此……
心绪幽幽，翩然回首。那身侧同样迈步的苍蓝幽影，那一张冷寂掩面的木艺面具之下，那脸上的表情，会是期待，还只是为了那个目的？
¤
古老陈旧的记忆斑驳而零碎，曾经的朝阳再也不见，而那一年的雪花和浮冰也都已然消失不见——如今的这里，也因为曾经肆意的天罚洪水而改头换面。往世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如今这似崭新的邸歇森林，也都已经在这样的地方默默地生长了五千年——可是，五千年，区区五千年，这样的森林却早就已经将曾经的过去彻底掩埋，唯只留下那漫长的岁月痕迹清晰地镌刻在每一棵大树的年轮里。
因为蒙山的关系，因为青鸟之力封禁的关系，这里已经再没有了时间的差异，再没有了昼与夜的分别。一切，都似只缓缓停顿，却终究还是遗留给了人和这森林一并苍老的机会，和永远都不可逆转的年龄——岁月无痕，时间无情。这里的山林，和洞府里的夜舒，她们，是不是从来都不曾知道，自己那般的凡夫俗子，其实从来都不是蒙山所喜好的人物。她们留下，以为时间停滞。可是，时间从不会为任何人所停下——它依旧轻快地走，无非，只是对那蒙山之中的生灵手下留情，没有唤来死神罢了。可是，那旁的人，谁又会允许她们也万寿无疆，百年不衰？
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声感叹。因为知道真相，所以这尾随着棠梨慢慢前行的男子终是也只愈发地悲切起来。可是，转眼，他就跟着棠梨抵达了那冷寂的山壁，到达了曾经出入过的蒙山洞口。不过，停驻门前，青龙终究还是忍不禁转过身，只朝着身前那旷大的山林感叹地相看去一眼
——是的，虽然双眼无能，什么都不能看到，可是，那往昔的回忆，那曾经的步履，那一同相随于自己在山林冰雪之中缓缓踱步的人……
「呵呵，呵呵……」他似惨淡地笑，却连那方娇女的名字都不敢念起：谁曾忘，谁能忘？记忆深处，虚幻眼前，那一步一跳，那殷红如朝阳一般的女子，她的柔声，她的微笑，几时，又能够真正让人遗忘？——寸步相思寸步金，千金难得再相逢。可是，记得清楚，他却终究还是不敢承认。那样的惨淡笑容之间，即便是早已怀带上了无尽的愧疚一并那厚重如雪崩一般疯狂压迫而来的凛冽相思，可是，却还是没有勇气。
「她，就在这山里了，对吗？」转身，相询。是想要撇得一干二净，却终究，整颗心都惊颤地厉害。
「是啊。跟我来。」
如此，青龙便只不动声色，只微微俯首，依循着棠梨的声音探身朝着那山洞之中穿行而去。可是，这如今的年代，这般的细窄山道却终究不如从前那般容易通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变回了如今的成人模样，还是因为，这山洞之中，其实早就已经变幻悸动？
「当心。别碰着头了。很多年没来，这里的格局，终究再不如前。以前的山道曾经崩塌过，这是后来，好不容易才恢复重建起来的——当年的夜舒，也就是被人用这种方法封禁在了这里。」棠梨何尝不心痛。可是，心痛又奈何呢？因为要帮助他，因为这是他曾经的愧，所以，心如刀绞，却还是得一一相诉，绝难逃避。
「是吗？」青龙面无表情。可是，他这一次终是肯定，自己的心海之下，那原本似冰原一般死寂的地方，如今却终究还是缓缓浮沉起了千层海浪——那是万丈海底冰凉的暗流，那却也是哀凄而感叹的缠绵悱恻。「所以，她在这里，其实是被人封禁了……」
多少年？多少年……无论是多久，那般的人心之中，却早已不敢去面对那真实的数字——夜舒。此刻，这般的二字，就是一把已然悬架于其颈项之间的锋利刀刃——见到了她，她不认识自己。那么，这又算她是重新见到自己了吗？一个人，白发苍苍——虽然只是那湖泽水花里颤动起来的一抹幻象幽影，可，若是眼前所见将为真实，若那女子当真已经苍老至极，若她当真一生都在拿着笔杆记述着那个早就已经无情地将她丢弃在人海之外再也不管不问的青龙的轶事……「夜舒……」
下一瞬，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心底，有个悲伤的声音痛哭了起来。
自由的微风轻然地荡漾起古老的木香一点点渗入人之鼻息，缓和的碧水清波亦在一旁自由欢腾，摇曳起阵阵缠绵的叮当碎响，只轻柔地贴合着那一对稍显冰凉的心，直叫人缓缓敞开心扉，低语悠然：「那是什么鸟儿，声音好清脆。不过我真没想到，蒙山之中却竟然还藏着如此美妙的清音鸟儿。」青龙看不见，就只能够慢慢感觉，听凭这欢愉的鸣叫飞扬，摇曳心魂——多少年长途跋涉，几时又曾如此安宁地闲停碎步，享受过这般安宁而悠扬的鸟啼流水之绵长仙韵？从不曾，却终究，还是依循着她的脚步亲近了这么一次。
只是，他不曾料到，那一旁放开其手只微然笑立的女子终是一声淡然，浅笑，「你可是错了。这里还并不是蒙山。我们虽然说已经跨过了封禁壁障，但其实，现在还是在蒙山的外边——要不然，你也根本就不可能感知到所有的灵气变化不是吗？」
如此提醒，青龙便只领悟：的确。蒙山那样的地方，自己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够将自身灵气注入那山间并再轻巧收回的。
可是随即，他却还是只不免一声惊诧，错愕难定：「蒙山外边？可你不是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蒙山里面才对呀！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兜兜转转，先绕到这北方来呢？——难道，就只是为了要带我去见她一面吗？」
——夜舒。如果自己前日里不曾从那玄极天池中再见到那般的女子模样，是否，今后的余生，自己都不会将那般的女子重新忆起？
「你猜得没错。」棠梨稍许惨笑，面上却竟是分明露出了那被人看穿之后的尴尬和歉意。「一方面，我的确是为了夜舒——毕竟，当年我曾亲口答应过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来见她一面。如今，也只算是提早了而已。还有，她现在就在前边的大山之中，也就是在你们之前找到了风情寒苦的地方。可是，如果你不愿意去见她，我也断不会强求于你的。」随即，一声轻叹，她却又是只安然补充，「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就算你不去见她，凤凰和栖梧也都还是你的。况且，三千年前她就已经那般苍老。如今，只怕是……」
「你不用多说。」青龙突然打断。「我会去见她。这是我欠下的债，应该就要我自己去偿还。」
隐约，青龙只觉得自己这般着急着开口，无非只是为了不要让这女子再有那所谓的后顾之忧。可是，若他还有双眼，若他的眼神当真可以被那女子看在眼底，又岂会只被人发现这般简单的心思而已？夜舒，那殷红而俏
丽的模样，几时，都不会被人永远遗忘——要不然，那深埋心底的幽绪，又怎么会被一池湖水给重新勾起？无非，只是因为本只掩埋，而并非彻底遗忘。——但可惜，却终究还是只当局者迷，心情难定。
「那好。我们现在就往蒙山里去。等到了那山洞，我就带你去见她。然后，我们出来，就直接跨过清幽涧，去往那蒙山之中龙渊深谷里的妙善堂——我们要见的人要拿的宝贝都应该在那个地方了。青龙——我们走吧。」
徐徐缓声，悠然迈步。可是，那心底幽幽的一阵颤栗，却终究是人一生之中少有的悲伤情切——为何，听到他那般疾驰的话，自己会心酸得痛。明知道，他只是为了宝贝。他根本就不该是那种会怜惜夜舒的人！充其量，就应该只有愧疚之心而已不是吗？可是，明知道，自己却还是会心酸至此……
心绪幽幽，翩然回首。那身侧同样迈步的苍蓝幽影，那一张冷寂掩面的木艺面具之下，那脸上的表情，会是期待，还只是为了那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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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陈旧的记忆斑驳而零碎，曾经的朝阳再也不见，而那一年的雪花和浮冰也都已然消失不见——如今的这里，也因为曾经肆意的天罚洪水而改头换面。往世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如今这似崭新的邸歇森林，也都已经在这样的地方默默地生长了五千年——可是，五千年，区区五千年，这样的森林却早就已经将曾经的过去彻底掩埋，唯只留下那漫长的岁月痕迹清晰地镌刻在每一棵大树的年轮里。
因为蒙山的关系，因为青鸟之力封禁的关系，这里已经再没有了时间的差异，再没有了昼与夜的分别。一切，都似只缓缓停顿，却终究还是遗留给了人和这森林一并苍老的机会，和永远都不可逆转的年龄——岁月无痕，时间无情。这里的山林，和洞府里的夜舒，她们，是不是从来都不曾知道，自己那般的凡夫俗子，其实从来都不是蒙山所喜好的人物。她们留下，以为时间停滞。可是，时间从不会为任何人所停下——它依旧轻快地走，无非，只是对那蒙山之中的生灵手下留情，没有唤来死神罢了。可是，那旁的人，谁又会允许她们也万寿无疆，百年不衰？
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声感叹。因为知道真相，所以这尾随着棠梨慢慢前行的男子终是也只愈发地悲切起来。可是，转眼，他就跟着棠梨抵达了那冷寂的山壁，到达了曾经出入过的蒙山洞口。不过，停驻门前，青龙终究还是忍不禁转过身，只朝着身前那旷大的山林感叹地相看去一眼
——是的，虽然双眼无能，什么都不能看到，可是，那往昔的回忆，那曾经的步履，那一同相随于自己在山林冰雪之中缓缓踱步的人……
「呵呵，呵呵……」他似惨淡地笑，却连那方娇女的名字都不敢念起：谁曾忘，谁能忘？记忆深处，虚幻眼前，那一步一跳，那殷红如朝阳一般的女子，她的柔声，她的微笑，几时，又能够真正让人遗忘？——寸步相思寸步金，千金难得再相逢。可是，记得清楚，他却终究还是不敢承认。那样的惨淡笑容之间，即便是早已怀带上了无尽的愧疚一并那厚重如雪崩一般疯狂压迫而来的凛冽相思，可是，却还是没有勇气。
「她，就在这山里了，对吗？」转身，相询。是想要撇得一干二净，却终究，整颗心都惊颤地厉害。
「是啊。跟我来。」
如此，青龙便只不动声色，只微微俯首，依循着棠梨的声音探身朝着那山洞之中穿行而去。可是，这如今的年代，这般的细窄山道却终究不如从前那般容易通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变回了如今的成人模样，还是因为，这山洞之中，其实早就已经变幻悸动？
「当心。别碰着头了。很多年没来，这里的格局，终究再不如前。以前的山道曾经崩塌过，这是后来，好不容易才恢复重建起来的——当年的夜舒，也就是被人用这种方法封禁在了这里。」棠梨何尝不心痛。可是，心痛又奈何呢？因为要帮助他，因为这是他曾经的愧，所以，心如刀绞，却还是得一一相诉，绝难逃避。
「是吗？」青龙面无表情。可是，他这一次终是肯定，自己的心海之下，那原本似冰原一般死寂的地方，如今却终究还是缓缓浮沉起了千层海浪——那是万丈海底冰凉的暗流，那却也是哀凄而感叹的缠绵悱恻。「所以，她在这里，其实是被人封禁了……」
多少年？多少年……无论是多久，那般的人心之中，却早已不敢去面对那真实的数字——夜舒。此刻，这般的二字，就是一把已然悬架于其颈项之间的锋利刀刃——见到了她，她不认识自己。那么，这又算她是重新见到自己了吗？一个人，白发苍苍——虽然只是那湖泽水花里颤动起来的一抹幻象幽影，可，若是眼前所见将为真实，若那女子当真已经苍老至极，若她当真一生都在拿着笔杆记述着那个早就已经无情地将她丢弃在人海之外再也不管不问的青龙的轶事……「夜舒……」
下一瞬，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心底，有个悲伤的声音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