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夜宿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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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令凑到沈复耳边说的那句话是，“荒郊野岭，有的自然只会是孤魂野鬼。”
沈复来时其实并没有看错，此处方才其实并没有什么院子，而只是一块生着稀稀落落的杂草的荒地。
荒凉之地，不会有城镇乡村，也不会有结庐隐士。
有的只会是多年前心怀执念，魂魄未散的孤魂野鬼。
但阿令远远瞧着那间院子里虽然有个未散的魂魄，却并无半分怨念与邪气，是个赵旭还未曾见过的鬼。
院外罩着一层淡淡的结界，将院内的气息遮蔽住，护的院内孤魂未曾被地府的冥差勾去，也未曾被妖邪侵染，也未曾被人间界的人洞悉。
直到大雨倏忽而至，惊雷之下经年结界的薄弱之处有所损坏，才让那小院短暂的显现出来。
本着为人师表的担当，她觉得很有必要让赵旭进去长长见识。
赵旭走在最前面，推开低矮的竹门，阿令同沈复在他后面，她顺手从马上放着的灵囊里抽出一张纸符塞进沈复腰间，然后低声说：“保命灵符，你拿着玩儿啊。”
沈复冲她笑了笑，然后接过缰绳，将马一起拴在院内的桩子上。
赵旭去叩门，敲了三五声以后屋里也没人应，他就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阿令。
“不用叫了，推门直接进去。”阿令上前两步同他一起站在屋檐下，而后顺手撤去了她铺设了一路的结界。
赵旭低头看她说：“这样好吗？”
阿令点点头，“你敲再久的门也不会有结果的。”
“你怎么知道？”赵旭又摇摇头说：“算了，反正你说的从来都对。”
赵旭用力一推，门就开了，屋里亮着一盏有些昏暗的灯，陈设简陋，同寻常农家人的茅屋差不多，却散发着浓郁的豆香。
屋里放着一方圆磨盘，磨盘下放着陶罐接着浆汁，灶上煮着豆汁，屋子中间放着一口瓦缸，缸前有个穿着青布裙子的姑娘踩在凳子上，一手握着细棍搅和缸里的凉的正好的浆汁，一手举着陶罐将盐卤淋下。
姑娘点着豆腐抬头看向阿令她们，眉清目秀，脖颈处的皮肤被瓦缸里的豆汁还要白嫩。
小姑娘看着他们三个人推门而入，有点兴奋的放下瓦罐，哧溜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笑眯眯的打量着阿令他们，“你们是谁？是从哪里来的？是第一次来我们甜井村吗？你们身上有些湿，外面是下雨了吗？”
赵旭有点懵，这小姑娘好奇他们的身份和来路倒是挺正常的，可外面电闪雷鸣大雨瓢泼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是在下雨，而且她刚才说的什么“甜井村”，这里分明就是荒郊野岭，只有她的这一处小院，哪里来的什么村子。
“姑娘，我们是外地来的旅人，途径此地遇上大雨，不知可否借个地方避一避？”赵旭说
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撑起窗户，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然后摇头晃脑地说：“果然是下雨了，好大的雨。”
她好奇的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对阿令他们说：“既然外面下着雨，你们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那就多谢这位妹妹了。”赵旭说
小姑娘又踩在凳子上给那一缸点好的豆汁盖上盖子，然后从身后的橱子里拿出三个漆黑的陶琬，从锅里舀了三碗滚烫的豆汁递给阿令他们。
赵旭接过来，道了谢又分给阿令她们。
赵旭闻了闻，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就打算喝，还没凑到嘴边就被阿令拦住了。
“一炷香的时间，观察这个姑娘，找出她身上所有不寻常的地方，为师会考的。”阿令的声音很低，也就刚好够传到赵旭耳朵里，他有点疑惑的看向阿令，却发现不仅阿令，沈复面前的豆汁也没有动。
有点古怪，赵旭放下碗，偷偷抬眼去瞥那个小姑娘。
“姑娘是一个人住在甜井村吗？”阿令笑着问
“不是啊。”小姑娘锅里煮的豆汁已经熟了，所以一边用瓢将滚烫的豆汁舀到瓦缸里，一边抬头对阿令说：“我和哥哥一起住。”
“那你哥哥呢？这么大的雨，他怎么不留在这儿陪你呢？”
那小姑娘愣了愣，手一晃没握紧瓢，滚烫的豆汁就浇到了她手上。
小姑娘拿灶上的方巾擦了擦手，仰着头说：“哥哥去打叛贼去了。”
“那你哥哥什么时候去的？去打什么叛贼啊？”阿令问
“去年啊。”小姑娘笑眯眯的说：“去年哥哥在山上剿匪立了大功，被云大将军破格提拔，去宜州杀靖安逆贼去了。”
“你哥哥不在，一个人在村子里辛苦吗？”阿令问
小姑娘摇摇头说，“不辛苦，哥哥不在，村子里的人可照顾我了，齐家哥哥会来帮我打豆子，三婆婆会来陪我说话，红姐姐说，等哥哥回来就可以当大将军，带我去临城过好日子了。”
“红姐姐是谁呀？”阿令问
“红姐姐是三婆婆的孙女，齐家哥哥未过门的媳妇。”小姑娘说
“那哥哥呢？哥哥有没有给你娶个嫂嫂回家？”阿令笑着说
“才没有呢。”小姑娘抬头一脸傲娇的说：“哥哥最喜欢我了，才不会娶别人。”
“那哥哥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村子里呢？”阿令问
小姑娘低下头，很沮丧的说：“哥哥不是故意留我一个人的，哥哥会回来找我的。”
“所以你就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哥哥吗？”阿令问
小姑娘委屈的点头。
“那你等了哥哥多久啊？”阿令问
“一天，一年，两年……”小姑娘的瓢掉到瓦缸里，也不伸手去捞，反而挨着瓦缸蹲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说：“等了哥哥好久……哥哥还是没有来。”
“那你还要继续等哥哥吗？”
小姑娘猛地点头，坚定的说：“哥哥要我等他，我就一定要等到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我们几个要去宜州，到时候可以可以帮你问问消息，捎个口信之类的。”
“哥哥就叫哥哥啊，要不然哥哥还能叫什么？”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抬头看着阿令说
“我是说你哥哥的名字，还有你的名字？别人都是怎么称呼你哥哥的？”
小姑娘耷拉着眼眉委屈的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哥哥。”
阿令凑到沈复耳边说的那句话是，“荒郊野岭，有的自然只会是孤魂野鬼。”
沈复来时其实并没有看错，此处方才其实并没有什么院子，而只是一块生着稀稀落落的杂草的荒地。
荒凉之地，不会有城镇乡村，也不会有结庐隐士。
有的只会是多年前心怀执念，魂魄未散的孤魂野鬼。
但阿令远远瞧着那间院子里虽然有个未散的魂魄，却并无半分怨念与邪气，是个赵旭还未曾见过的鬼。
院外罩着一层淡淡的结界，将院内的气息遮蔽住，护的院内孤魂未曾被地府的冥差勾去，也未曾被妖邪侵染，也未曾被人间界的人洞悉。
直到大雨倏忽而至，惊雷之下经年结界的薄弱之处有所损坏，才让那小院短暂的显现出来。
本着为人师表的担当，她觉得很有必要让赵旭进去长长见识。
赵旭走在最前面，推开低矮的竹门，阿令同沈复在他后面，她顺手从马上放着的灵囊里抽出一张纸符塞进沈复腰间，然后低声说：“保命灵符，你拿着玩儿啊。”
沈复冲她笑了笑，然后接过缰绳，将马一起拴在院内的桩子上。
赵旭去叩门，敲了三五声以后屋里也没人应，他就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阿令。
“不用叫了，推门直接进去。”阿令上前两步同他一起站在屋檐下，而后顺手撤去了她铺设了一路的结界。
赵旭低头看她说：“这样好吗？”
阿令点点头，“你敲再久的门也不会有结果的。”
“你怎么知道？”赵旭又摇摇头说：“算了，反正你说的从来都对。”
赵旭用力一推，门就开了，屋里亮着一盏有些昏暗的灯，陈设简陋，同寻常农家人的茅屋差不多，却散发着浓郁的豆香。
屋里放着一方圆磨盘，磨盘下放着陶罐接着浆汁，灶上煮着豆汁，屋子中间放着一口瓦缸，缸前有个穿着青布裙子的姑娘踩在凳子上，一手握着细棍搅和缸里的凉的正好的浆汁，一手举着陶罐将盐卤淋下。
姑娘点着豆腐抬头看向阿令她们，眉清目秀，脖颈处的皮肤被瓦缸里的豆汁还要白嫩。
小姑娘看着他们三个人推门而入，有点兴奋的放下瓦罐，哧溜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笑眯眯的打量着阿令他们，“你们是谁？是从哪里来的？是第一次来我们甜井村吗？你们身上有些湿，外面是下雨了吗？”
赵旭有点懵，这小姑娘好奇他们的身份和来路倒是挺正常的，可外面电闪雷鸣大雨瓢泼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是在下雨，而且她刚才说的什么“甜井村”，这里分明就是荒郊野岭，只有她的这一处小院，哪里来的什么村子。
“姑娘，我们是外地来的旅人，途径此地遇上大雨，不知可否借个地方避一避？”赵旭说
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撑起窗户，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然后摇头晃脑地说：“果然是下雨了，好大的雨。”
她好奇的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对阿令他们说：“既然外面下着雨，你们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那就多谢这位妹妹了。”赵旭说
小姑娘又踩在凳子上给那一缸点好的豆汁盖上盖子，然后从身后的橱子里拿出三个漆黑的陶琬，从锅里舀了三碗滚烫的豆汁递给阿令他们。
赵旭接过来，道了谢又分给阿令她们。
赵旭闻了闻，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就打算喝，还没凑到嘴边就被阿令拦住了。
“一炷香的时间，观察这个姑娘，找出她身上所有不寻常的地方，为师会考的。”阿令的声音很低，也就刚好够传到赵旭耳朵里，他有点疑惑的看向阿令，却发现不仅阿令，沈复面前的豆汁也没有动。
有点古怪，赵旭放下碗，偷偷抬眼去瞥那个小姑娘。
“姑娘是一个人住在甜井村吗？”阿令笑着问
“不是啊。”小姑娘锅里煮的豆汁已经熟了，所以一边用瓢将滚烫的豆汁舀到瓦缸里，一边抬头对阿令说：“我和哥哥一起住。”
“那你哥哥呢？这么大的雨，他怎么不留在这儿陪你呢？”
那小姑娘愣了愣，手一晃没握紧瓢，滚烫的豆汁就浇到了她手上。
小姑娘拿灶上的方巾擦了擦手，仰着头说：“哥哥去打叛贼去了。”
“那你哥哥什么时候去的？去打什么叛贼啊？”阿令问
“去年啊。”小姑娘笑眯眯的说：“去年哥哥在山上剿匪立了大功，被云大将军破格提拔，去宜州杀靖安逆贼去了。”
“你哥哥不在，一个人在村子里辛苦吗？”阿令问
小姑娘摇摇头说，“不辛苦，哥哥不在，村子里的人可照顾我了，齐家哥哥会来帮我打豆子，三婆婆会来陪我说话，红姐姐说，等哥哥回来就可以当大将军，带我去临城过好日子了。”
“红姐姐是谁呀？”阿令问
“红姐姐是三婆婆的孙女，齐家哥哥未过门的媳妇。”小姑娘说
“那哥哥呢？哥哥有没有给你娶个嫂嫂回家？”阿令笑着说
“才没有呢。”小姑娘抬头一脸傲娇的说：“哥哥最喜欢我了，才不会娶别人。”
“那哥哥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村子里呢？”阿令问
小姑娘低下头，很沮丧的说：“哥哥不是故意留我一个人的，哥哥会回来找我的。”
“所以你就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哥哥吗？”阿令问
小姑娘委屈的点头。
“那你等了哥哥多久啊？”阿令问
“一天，一年，两年……”小姑娘的瓢掉到瓦缸里，也不伸手去捞，反而挨着瓦缸蹲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说：“等了哥哥好久……哥哥还是没有来。”
“那你还要继续等哥哥吗？”
小姑娘猛地点头，坚定的说：“哥哥要我等他，我就一定要等到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我们几个要去宜州，到时候可以可以帮你问问消息，捎个口信之类的。”
“哥哥就叫哥哥啊，要不然哥哥还能叫什么？”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抬头看着阿令说
“我是说你哥哥的名字，还有你的名字？别人都是怎么称呼你哥哥的？”
小姑娘耷拉着眼眉委屈的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