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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二百五十五、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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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映川面沉如水,对宁天谕道:“傅仙迹的事情……是不是与你有关?”宁天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师映川勃然惊怒:“果然是你!”宁天谕慢条斯理地道:“傅仙迹此人说起来,与你也并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就算我做了什么事,你又何必动怒?”

    师映川强行压抑住满心的惊怒之气,道:“你究竟是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宁天谕语气淡然:“……这些都无关紧要,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师映川毕竟不是普通人,最初的震惊过后,思维也立刻清晰起来,他皱眉思索,沉声道:“你是如何动手的?毕竟你我一体,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机会!”宁天谕倒也不瞒他,很痛快地说了:“你莫非忘了么,傅仙迹被师赤星一剑重伤,当时你便取了药给他服下。”师映川深深锁眉:“我给的只是疗伤的药,虽然珍贵,但……”宁天谕打断他的话,不紧不慢地道:“疗伤的药?错,那是‘九转连心丹’。”

    “九……该死!”师映川陡然变色,他太清楚这九转连心丹是什么东西了,此物乃是宁天谕近年刚刚研制出来,用以控制他人的霸道毒物……不,不应该说是毒,而是应该称作蛊,一旦服用,就会催发人体生机,但同时也会产生恐怖的变化,自血液迅速流转全身,在寄生之后,会影响宿主的思维意识,进而严重影响到宿主的行为,很快就会夺取了宿主的身体操纵权,简单来讲,就是与那活尸傀儡差不多,不过这二者之间却是有着极大的差别,‘活尸傀儡’顾名思义,只是傀儡而已,肉身原本的独立思想已经被抹杀,也就是说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彻底死亡,虽然看起来还活着,与正常人差不多,但事实上却是行尸走肉,而服下九转连心丹之后被·操纵的宿主,本身的思维意识并没有被抹去,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在施蛊者没有催动蛊虫的情况下,那么无论身体还是意识都与从前一样,没有半点差别,各方面都不会受到影响,然而一旦蛊虫被催动,宿主就会立刻变成受人控制的傀儡,任凭驱使了,当年宁天谕还是泰元帝时,就在研究此物,只不过还没等到成功,就已经生出变故,遭到赵青主的背叛,落了个身死国灭的下场,而今宁天谕苏醒过来之后,这几年里便接着从前掌握的成果接着研制下去,在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后,到底还是被他成功配出了这九转连心丹。

    师映川心中凛然,突然间重重道:“不对!我记得九转连心丹是装在另外一个瓶子里,我明明……”宁天谕语气平淡,所说的事实却让人心悸:“不要忘了,如今我也可以接管这具身体,在你去拿药瓶的那一刻,我虽然没有抢夺我们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我至少能够稍稍影响你的动作,在你没有特别注意的情况下让你拿到装有九转连心丹的瓶子,反正丹药看起来都差不多,若没有仔细分辨的话,你自然不会想到自己拿错了东西,至于傅仙迹,他在当时的场合下,根本不会对你有所防备,更不认为你会害他,而且他身为宗师,肉身何等强悍,就算真是剧毒之物,在服药之后发现有异,也能强行压制,所以他自然有着足够的自信,不怕你动什么手脚,更何况那九转连心丹一旦服用,就会立刻先行催发人体生机,壮大肉身,这样的效果看起来似乎就是在疗伤,如此一来,傅仙迹又岂会生出疑心?自然乖乖入我彀中罢了。”

    宁天谕娓娓说着,和盘托出,师映川却是听得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钻到了天灵盖里,他默然良久,突然说道:“不对,没有这么简单,服下九转连心丹之后,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程序,才能够真正让蛊虫彻底掌握宿主,你……”宁天谕不等他说罢,就轻描淡写地冷笑道:“不要忘了,我虽然和你共同使用这个躯壳,不能离开,但我却有傀儡可以操纵!我暗自让赵言追踪而去,傅仙迹服了九转连心丹,纵然他是宗师之身,很快也会失去知觉,赵言找到昏迷的傅仙迹之后,便将其隐藏起来,彻底催发蛊虫,现在傅仙迹正受到蛊虫控制,除了肉身的本能之外,可以说是已经暂时丧失了全部的意识,师赤星与他联系,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反应。”

    这赵言便是当年被炼成活尸傀儡的‘九九人屠’,半步宗师,这些年来师映川操纵那具宗师傀儡,而宁天谕便操纵着赵言。一时师映川久久无言,他默然片刻,既而低声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宁天谕一哂,用冷漠而平静的口吻道:“因为他是宗师,是万剑山的剑宗。”

    这一句话所蕴涵的东西已经足够多,对此师映川无话可讲,他扯了扯嘴角,却说不出什么,宁天谕道:“这是极其难得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非傅仙迹受伤,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对你没有防备之心,你以为让一名宗师被下蛊被寄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决不比正面击败大宗师更容易,甚至会更难也说不定。”师映川自嘲地一嗤,宁天谕忽然话锋一转,缓然道:“其实你若是能够在连江楼身上成功下蛊,让他服下这九转连心丹,那么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你这些年求而不得的这个男人,立刻就是唾手可得,到时候自然任你为所欲为。”

    “……抱歉,我还没有那么下作。”师映川冷笑一声,脸色变得阴深起来,他语气冰冷道:“我要么就打动他,让他心甘情愿地与我在一起,要么就打败他,彻底让他臣服于我!除此之外,任何阴微卑劣的方法,都是对我和他的侮辱!且不说是否能成功,就算我真的能够给他顺利下蛊,我也不屑用,我师映川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对我有利,可以达到目的,那么我一向都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却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这样,对于有些事,如果要用那让人不齿的手段来达成目的,那只会让我觉得彻头彻尾地恶心无比!”

    可能是因为师映川的态度太过坚决的缘故,对此,宁天谕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而师映川毕竟也无意与他闹翻,况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便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傅仙迹眼下在哪里?”于是当下宁天谕便引着师映川前往傅仙迹被放置的所在,此处颇为隐秘,由傀儡赵严看守着,防止万一有人无意间闯入,此时傅仙迹依旧昏迷着,呼吸如丝如缕,仿佛快要断绝似的,但看上去却绝对没有要渐渐泯灭的样子,反而气色不错,乍看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师映川蹲下来,轻轻拉开傅仙迹的衣襟,只见那胸口上被师赤星一剑刺出的伤口已经正在愈合当中,看样子九转连心丹催发人体生机的功效果然颇为强大,堪比疗伤圣药,师映川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右手,割破了手指,将自己一滴一滴流着鲜血的指头放入了傅仙迹口中,让对方饮下这点鲜血,要知道那九转连心丹在制作的时候就有一个重要环节是要用到人血的,而就是这点血液,才能决定日后最终由谁来控制宿主,当初师映川以血炼蛊,那么现在能够操纵傅仙迹体内蛊虫的,也就只可能是他,先前赵严以秘法施以一系列的程序,让蛊虫彻底掌握了宿主的这具身体,而师映川现在所做的,则是令蛊虫完全觉醒,由自己彻底控制起来。

    鲜血一滴滴流入傅仙迹口中,很快,师映川收回手指,用锦帕擦净指上的血渍,然后静观其变,少顷,只见傅仙迹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起来,七窍开始溢出黑色的血线,腥臭中带着丝丝异香,师映川用锦帕帮他擦去污血,眼中幽光闪现,心念一动之间,就见傅仙迹猛地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立在师映川面前,看外表,完全没有什么异样。

    “……很好,看来这次很成功。”宁天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听语气很是满意,道:“现在暂时没有什么要用到此人的地方,先让蛊虫休眠罢,否则师赤星已经察觉到不妥,若是时间长了,难免会出乱子,不过在这之前你先种下一个暗示,让傅仙迹醒来之后认为自己只是在入定疗伤,这才没有感知到师赤星的气息,如此一来,这两人方面就都不至于会产生疑心。”

    师映川点了点头,依言照办,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与赵言一起离开,只留下傅仙迹还在原地,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一时师映川走在路上,阳光洒落在他宽阔的肩头,却洒不进他心里,他心情不太好,他眼下似乎应该是埋怨的,埋怨于宁天谕的自作主张,或者,干脆就是愤怒,然而,事实上他的心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变得沉稳,他有些自嘲地想,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这样冷血了啊……这时宁天谕道:“我原本以为,你会情绪激动地指责我,甚至发生冲突,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师映川自我嘲弄地一笑,平静地道:“我何必假惺惺地指责你什么,我自己又不是正人君子,一向为了自家的利益可以去做很多十恶不赦之事,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你?那种大义凛然的嘴脸,我还不屑去做。”

    宁天谕罕见地笑了一声,道:“这样最好。如今傅仙迹这枚棋子已经布下,倒是一个意外之喜,仅此一事,此次瑶池仙地之行就算没有白来。”师映川收拾心情,眸光中的冰寒迅速消解下去,最后脸上又露出淡淡的轻松表情,道:“好了,我们现在还是立刻离开罢,不然若是被东华真君醒来之后察觉到我就在附近,或许会生出些疑心……不管怎么样,对方已经苏醒过来,如此一来,之前师赤星对我的怀疑也就自然消散了,否则的话,也多多少少会是个麻烦。”

    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插曲,但并不能影响师映川太多,很快,师映川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打坐练功,只不过师映川与宁天谕这两个当事双方都心里明白,两人之间的类似分歧甚至冲突,决不仅仅到此为止,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的问题一一浮现出来,一时师映川盘膝而坐,北斗七剑飞出袖中,剑芒吞吐,七柄短剑仿佛蝴蝶一般绕着青年身周上下飞旋,仿佛是活物似的,这套神兵受师映川鲜血滋养,与他心神交融,如今已到了心之所向,剑之所至的地步,师映川取血涂抹其上,心中却是在想着其他的一些事,他忽然向宁天谕问道:“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仔细问过你……在我看来,你我算是各自独立的两个意识,既然如此,你如今难道还没想出什么法子来摆脱现在的局面么?若是我们弄到一具上等的肉身,由你去夺舍的话……”

    “……这不可能。”宁天谕平静地打破了师映川的这个念头:“你以为我会不想这么做?与其和你共享一个身体,受到诸多束缚,但凡一个思维正常之人,岂会不愿自寻出路,逍遥自在?但很可惜,这个想法永远也不可能成功,事实上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是完整的意识,更不是独立的,只有你我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而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意识罢了,是保留着当年的全部记忆的那一部分,我至多可以和你分开一段时间,暂时占据别的肉身,但这个时间非常有限,若是稍微延长片刻,我就会消散,而你也会受到极大的创伤,很可能变成白痴,所以我早早就告诉过你,你我本是一体,我绝对不会害你,莫非你忘了么?”

    “是这样……”师映川听到这番解释,微一抿嘴,脑子里霎时就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似乎一派平静,但眼中却寒芒闪烁,分明是另一种味道,他很清楚,宁天谕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表明绝不可能对自己不利,但同时也是一个侧面警告,让自己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两人是一串绳上的蚂蚱,一旦坏了一个,另一个也跑不了!这是坦坦荡荡的明谋,师映川固然因为宁天谕的一些自作主张而不快,但有一点却是很肯定的,那就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开诚布公其实是最好的方法,师映川毕竟不再是当年行事还有些稚嫩的断法宗剑子,一时念头微转之后,嘴角就绽开了一丝笑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平缓道:“原来如此。好了,我也不是怀疑你对我不利,只不过你有时候做事并不与我商量,往往让我措手不及,这样不好。”当下两人似乎就是和解了,师映川闭上双眼,两手放在膝上,室中就此陷入到沉寂当中。

    师映川的精神渐渐放松,开始进入到睡眠状态,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做梦,在梦里,师映川的双臂紧紧箍住一个人,男子在他怀中,面容英俊,双眉浓黑,不是连江楼还有谁?连江楼全身上下不着寸缕,高大的身躯被青年抱在怀中,师映川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男子结实的胸膛,那里没有女性的丰满软腻,但指尖所触的坚硬肌肉却让人恨不得狠狠扑上去撕咬,而师映川也确实这样做了,他恶狠狠地啃咬舔·弄,狎玩着男人的身体,无所不用其极,而在距离此处颇为遥远的大光明峰上,连江楼正侧身卧在榻上休息,此刻他也在做梦,双眼闭合,鼻息微沉,两道浓黑如墨的剑眉微微拧起,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梦,与此同时,远方师映川却在梦中终于抓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他压在对方身上,死死盯着那张漠然的脸,心情变得非常奇怪,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或许是一种忐忑,甚至更为复杂,这让他的心实在无法平静下来,师映川索性低下头,吻住男人的唇,贪婪地攫取其中独属于对方的味道。

    榻边青玉架上的香炉突然被一道陡发的气息击得粉碎,清脆的破碎声打破了殿中的宁静,连江楼蓦地睁开眼,起身揽衣半坐,紧接着,听到声音吃了一惊的宋洗玉在门外探身道:“……莲座?”连江楼的全身僵了片刻,就这稍稍一顿,他已彻底清醒过来,既而一手拨开未束的瑰丽黑发,沉声道:“无事。”一面以手缓缓揉着太阳穴,心中微凛,方才的梦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梦中的场面有些旖旎,也有些诡异,连江楼很不喜欢这种事态发展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他忽然有点怀念以前师映川还年幼的那些日子,现在想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师映川长大成年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这么一想,倒有了刹那的失神,随口道:“荒唐……”而在这个时候,师映川尚且沉浸在梦中,直到一切都结束,他才有些茫然而满足地醒来,觉得身下有些湿滑黏腻的感觉,用手一摸,却是沾了不少白液,师映川皱着眉,似乎很不满自己的状况,但旋即又觉得无奈,他下床清理了一下,换了衣物,恰好这时宝相龙树却是走了进来,见师映川正在穿衣,映入眼底的是一大片光洁雪白的的裸背,双肩虽是男性的宽平,但又呈现出优美的弧线,收束有致,润泽无比,令人只觉得满眼白花花地一片,几乎晕眩,整个人如同玉雕也似,宝相龙树眯起眼,眸子里有欣赏之色,由衷赞叹道:“真是绝代佳人啊……”

    师映川不以为意,从容地穿好衣裳,微笑道:“你怎么来了?”宝相龙树来到他面前,抚着青年如氲的漆鬓,神色温和:“自然是想你了,难得我们两人安安静静地在一处,这样的时光,当然要好好把握。”师映川但笑不语,方才梦中男人那醉心的肌肤触感在他心中一闪,便就此消褪干净,他拉好腰带,全身都被覆盖在猩红色的长袍下,那颜色与一双红眸交织在一起,细看之下,令人有些心悸,师映川笑道:“我这里有些从摇光城带出来的贡茶,宝相你要喝么?”宝相龙树顺势捉住青年的手,轻笑道:“喝什么茶?我只想来看看你,过几日等你离开瑶池,回到摇光城,到那时还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师映川闻言一笑,真真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风采,分明是绝代风华的美男子,可看那一袭仿佛被鲜血浸染的红袍,以及气质相合的从容神色,实在是神魂颠倒之余,又隐隐多出几分颤栗,他轻松拢袖,一派悠然地笑道:“那天晚上难道还喂不饱你么?我记得你可是要了三次,怎么,莫非还觉得不够?”

    宝相龙树毫无赧然之色,大喇喇地将师映川环住,轻语调笑:“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怎么比得上现在只有你我二人相处?”师映川打量着男子,看出对方只是调笑,并不是真的要与自己寻欢作乐,便并起二指在男子额上不轻不重地一敲:“宝相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没个正形,莫非耍弄我就真的这么有意思?赶明儿惹得我性起,当真把你按住狠狠做上一宿,弄得你屁股开花,起不得身,只怕你就知道厉害了。”宝相龙树闻言,哈哈一笑,在师映川鼻尖上用力一亲,嗤道:“求之不得……对了,我方才去见了舅舅,听说你们还在山门外交过了手。”

    师映川点了点头,又有些感慨:“父亲还是那个样子,如今我与他站在一起,哪里还像父子,明明更似兄弟……”宝相龙树随手把玩着青年的一缕长发,笑道:“可不是?舅舅晋升宗师之际,正值盛年,容貌在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再有太大变化了,哪怕等到百年光阴之后,也无非还是这个形貌,而普通人却早已连尸骨也成了一掊黄土,也许,这也是世人都渴望力量的原因之一罢。”师映川心中微动,却轻描淡写地道:“只可惜却远远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不过他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下巴朝着窗外扬了扬:“屋里闷得紧,去外面走走罢。”

    外面天光灿烂,师映川红衣血眸,丰姿盖世,而宝相龙树虽然容貌略嫌普通了些,谈不上什么美男子,但身姿英武,气度不凡,两人站在一处,看上去倒也和谐,一路上指点着沿途的风景,低声说笑,师映川与宝相龙树把臂同游,笑道:“这里景致真的不错,赏心悦目,而且门下女弟子也大多美貌,‘瑶池仙地’之称,还是恰如其分的。”宝相龙树似笑非笑地微微一捏青年的手:“映川是看美人看得眼花缭乱了么?”师映川失笑:“你这人真的好生不讲道理,这是吃的哪门子莫名其妙的醋?”宝相龙树故意叹气,说道:“也对,我总为你醋意满怀,而你却从未因为我而吃过什么醋,由此一想,大概应该是我心胸狭窄,占有欲太强?”师映川开怀而笑,却一副很是沉稳从容的样子,随意地道:“那有什么,因为我现在觉得人与人之间靠的是缘分,有缘,那就自然而然地会在一起,如果缘分尽了,自然也就散了,很难强求得来的,如此一来,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之后,又何必吃什么醋呢?一起都只顺其自然罢了。”

    宝相龙树认真听着,他看到青年眼眸深处的那抹恬静之色,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惘然,他颔首道:“你说得很对,我也同意你的这些话,只不过纵然我很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也很理解你,但心里却还是有一种难以描说的怅然之感。”宝相龙树气度淡然,轻轻拉紧了师映川的手,两人都是聪明人,洞悉了双方本质上的那些微妙缘由,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他笑了笑,继续说着:“你能如此身心从容,归根结底就是不曾真正深爱过我,不是不爱,而是没有那么深,所以就无所求,无所惧,自然也就从容不迫,而我,对你则是眷恋深爱,所以也就永远做不到像你这样潇洒。”师映川闻言,也是感触良多,叹道:“这就是不公平,而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公平呢,我听说先爱上的人往往先输,这话想必还是很有道理的,只不过,终究还是我对你有所亏欠,这是我的错。”宝相龙树哈哈一笑,两根指头在师映川高挺的鼻子上轻轻一揪,哂道:“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呢。”两人都是心性远超常人的上位者,自然不会做那儿女情长之态,徒增不快,万事只顺其自然便是,何必庸人自扰,因此关于这个话题,寥寥说上几句也就罢了,不会在心中留下太多痕迹,然而……到底意难平!

    两人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师映川的住处,暗中自有傀儡跟着,师映川一手挡在额前,遮住阳光,叹道:“这几年我一直待在摇光城,真是待得有点腻味了,不过我辈中人既然选择了走上修行这条路,想要成就大道,那么就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此次出来走走,感觉真的不错呢。”

    一时两人说得开心,但偏在这时,师映川忽然抬头前方某处方向看去,宝相龙树也随之望了过去,师映川一根手指在鼻下轻轻一抹,道:“血腥气……也不知是谁在那边动手?”眼下瑶池仙地汇聚了各方人物,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么多的人,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仇怨与矛盾自然也是不计其数,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仇家碰头,就此制造出麻烦来,对此瑶池仙地也是煞费苦心地作出了安置,尽量不会让彼此仇怨很深的势力邻近,必是远远隔开才好,但尽管如此,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也只能是尽人事而已,只要别闹得太大,也就罢了。

    远处林中,一名美貌女子微微喘着粗气,在树丛中竭力拼杀,此女娇美动人,打扮亦是美艳得当,分明是燕步瑶,但眼下她的处境却是不妙,两名面目端正却神情阴鹫的男子将其围住,三人杀得难分难解,但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这二人是打定了折磨这燕步瑶的主意,明明二人联手很快就可以将其杀死,但偏偏却要让对方这样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煎熬着,端的是歹毒,可想而知这燕步瑶与他们二人必是有着不小的过节,因此两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用以泄愤。

    燕步瑶也知这二人的打算,她此时已多处受伤,再这样下去,定然必死无疑,一时间心中惶急无比,但又没有办法可想,她虽是瑶池弟子,但此处并无同门援手,地处静僻,又能向谁求救呢?到了这个地步,燕步瑶心中后悔,她一向性子傲慢狠毒,从前便因某事与这二人结下大仇,今日一时大意,便落入了险境,思及至此,心里当真是又悔又惧,不由得惨然想道:“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救我?我是燕家小姐,瑶池弟子,可是这里并无人踪,我就算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更没法给我报仇,只怕今日就要落在这两人手里,与其受尽折磨,还不如我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想到这里,燕步瑶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却闪过一个身影,一时间不禁心脏一颤:“他……当年他无意中救我一命,也不知现在怎样了?我从前明明嫉恨于他,但自从那件事之后,怎么就满心满眼都觉得他好?平日里总要想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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