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栖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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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立在容九禅的床边，急得团团转。
本来他应该是怕他的，毕竟修道之人跟阴人，自来就是不两立的。
但是，为了九禅哥哥的安危，小鬼顾不得那么多。只要哥哥安好，即使灰飞烟灭，他也无悔。
在生时，他没感受到过人间的温暖，只有在生命的尽头，他遇到了那个叫容九禅的哥哥，他满足了他对人间的最后一点幻想。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不管他为人为鬼，还是为魔为邪，他都是容九禅一个人的跟随者，为守护他的安危而存在。
小鬼一点一点的靠近容九禅，容九禅是可以看见那小鬼的灵魂的。
小鬼慢慢的伸手，似乎想握住容九禅的手背。
一只手儿伸过来，瘦小干瘪，还带有伤痕。
容九禅看着那小手，心生悲悯之意，他也没有躲开，就让那小手握住自己的大手。
那小手是没有温度的，一股凉意爬上容九禅的手背，他忍住没抽回去。
那小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立即将手缩回，他指指床头案牍上的药和粥，示意容九禅喝下。
顺着那只小手望过去，容九禅看见那药碗里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热气。
容九禅能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徘徊于门前，想必是牟大叔也在为他担忧。
那小鬼蹦跶到容九禅的视野内，哀求似的望着他，视线相遇的那一刻，容九禅的心就这么温热起来了。
是的，他失去了很多，好像又得到了很多。
他终于明白小时候常听到的那句话——人啊，总是在失去与得到之间明理，有失才有得！
虽然说这话的人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但永远活在自己心中！
小鬼将那碗药汤送到容九禅的手上，容九禅一饮而尽。
仅仅闻着那味道，就知道很苦涩，小鬼吐了吐他的小舌头，那样子似乎比他自己喝了药还难受。
容九禅望着小鬼那可爱的模样，露出一抹悦色。就是这一抹悦色，融化了整个寒冬的冰块。
小鬼手舞足蹈的把那热粥送过来，不亦乐乎。
只要九禅哥哥高兴了，小鬼觉得比他自己吃了糖还要甜。
一碗粥喝下肚，之前喝药的苦涩感被压了下去，整个人疏通了许多，容九禅感觉全身贯通着暖意。
小鬼示意九禅好好歇息，待九禅睡下后，小鬼才从窗口飘出去。
不过他并未离开，一直在屋檐前守着。他看着他的九禅哥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也就放心了。
翌日，容九禅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抬眼朝那个窗口望过去，看见了一方暖阳，阳光正好，暖意融融，整个房间里都是温暖的气息。
太阳出来了，看来那小家伙已经隐身了吧！
容九禅正准备起身，牟明山在外叩门。他应声，牟明山抬着药碗进来了。
抵不住牟大叔那锋利的眼神，容九禅乖乖的接过药碗，一口干了。
牟明山：“这就对了嘛，爽快！好！”
面对眼前这样一个可爱的大叔，容九禅有些愧疚，牟大叔几次三番的救了自己，也从不问他的事情，这算是一种信任吧！
可是自己就是一巷真人捡的那个孩子，是众人口中那个欺师灭祖的罪孽，是被逐出云间阁的叛徒，是个未出师的修道之人。
容九禅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不够坦诚，面对牟大叔的热诚之心，内疚更甚。
他试着问，“牟大叔，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牟明山，“你问昨日啊？哦，那是我发现背篼里的香纸烛火不见嘛，我猜着你肯定是去祭拜一巷真人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间，人人都知晓一巷真人，祭拜一下很正常的啦！”
容九禅：“......”
牟明山沉默了一小会，继续说，“不过，你跟我是真的有缘？”
容九禅不明所以的望着牟明山。
牟明山道，“说来也巧，我第一次发现你也是在净思山的山脚下。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收完药材就歇息了。鬼使神差的，梦游去了那里，等我梦醒时，就发现不省人事的你啦！”
容九禅更加觉得不可思议，“梦游？”
牟明山：“是呀，就是梦游，鬼使神差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鬼使神差几个字蹦入容九禅耳中，他想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得接过牟明山的话题，“缘分！缘分！奇妙的......”
容九禅身心俱损，不易下床走动，被迫静卧修养数日。
这期间，那名小鬼每晚都会守在屋檐前，陪着容九禅。也因此，即使静卧，容九禅也未觉得孤寂。
七年禁闭，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七年，是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对兄长的赎罪。
时至今日，容九禅还是觉得兄长的死是自己的任性所致。这是他心里隐忍的痛，永远也抹不去。
还好那只是一个无害的小鬼，善良无恶意。如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每晚这样守着自己，他肯定会不习惯。
身上的那些新的、旧的大小伤口，渐渐痊愈，心境也慢慢好了起来。
只是有件事一直忧困于心，师傅临终之际收自己为徒，没有拜师礼，也没有出师令，这样的自己，即使修为颇高，终究是得不到众人的认可。
如今，被云间阁逐出的消息传遍四野，以后每走一步，怕是都举步维艰。
这世间，凡是修道之人，即使为民除害，也会被问师承于何门何派？有师傅亲授的出师令牌方能得到世间的认可，想想这事，他心乱糟糟的。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游闲散人，还没有“营业执照”，跟半个废人相差无甚！
越想越烦，他干脆披衣下床，借着夜色来到院中，靠着木头架子出神。
那小鬼多时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的九禅哥哥，自是欢喜的不得了。屁颠屁颠的飘过来，围着容九禅转了无数个圈圈。
容九禅无奈的闭上眼，“我说，小鬼，别转啦，你不晕，我都晕啦！”
小鬼：“嘻嘻嘻，嘻嘻嘻......”
小鬼赶紧停下来，挪过去，跟容九禅一样，倚靠在那木头架子上，学着容九禅的样子看那轮昏暗不明的弯月。
这小鬼如此可爱，容九禅也不排斥他。
一大一小，一人一鬼，望着那轮弯月，各自缅怀着往事。
许久许久，容九禅问身旁的那个小家伙，“我看你去阴间不久，新进亡人，为何不去速速投胎，还在这里徘徊？”
小鬼不说话，只是侧头望着那个问话的人。
容九禅也没指望得到回答，继续道：“小鬼，放下执念吧，过奈何，喝碗孟婆汤，转世投胎吧！”
小鬼垂下头去，不接话，心里异常难过！
一直没得到回应，容九禅侧颜，望着那小鬼，更加不解。
容九禅突然就心软了，因为自己也是有执念的，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么可以强迫别人去做呢？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鬼猛地抬头，视线再次相遇，他遥头。
容九禅问：“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还是没有名字？”
小鬼的眸子里漫上暗伤，再次摇头。
一阵微风拂过，掀起了容九禅的鬓发，在夜色里，少年的俊颜令人着迷。
容九禅说：“没关系，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鬼连连点头，眼角都是充满期待的光芒。
容九禅温润如水的开口，“你喜欢姓什么呀？”
小鬼迟疑了，犹豫了，在容九禅等待的眼神里，最后的最后，小鬼慢慢得抬起手，指向容九禅的方向。
风挽起青丝，如痴如画。
迟疑片刻，在疑惑震惊的眼眸下，小鬼的手不自觉的偏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偏移，容九禅开口道：“我明白了，你是说你喜欢这风是吧？那就以此为姓吧！”
小鬼羞涩到不行，也不做任何辩解，即使他喜欢的是他的姓氏，不过没关系，只要是他取得名字，他都喜欢。
在这沉沉夜色里，只有晚风肆意，凉意使容九禅突觉微微伤感。
他心道：“师傅，兄长，安息吧！”
良久，容九禅温凉开口，“就叫栖迟吧！”
小鬼立在容九禅的床边，急得团团转。
本来他应该是怕他的，毕竟修道之人跟阴人，自来就是不两立的。
但是，为了九禅哥哥的安危，小鬼顾不得那么多。只要哥哥安好，即使灰飞烟灭，他也无悔。
在生时，他没感受到过人间的温暖，只有在生命的尽头，他遇到了那个叫容九禅的哥哥，他满足了他对人间的最后一点幻想。
从那时起，他就发誓，不管他为人为鬼，还是为魔为邪，他都是容九禅一个人的跟随者，为守护他的安危而存在。
小鬼一点一点的靠近容九禅，容九禅是可以看见那小鬼的灵魂的。
小鬼慢慢的伸手，似乎想握住容九禅的手背。
一只手儿伸过来，瘦小干瘪，还带有伤痕。
容九禅看着那小手，心生悲悯之意，他也没有躲开，就让那小手握住自己的大手。
那小手是没有温度的，一股凉意爬上容九禅的手背，他忍住没抽回去。
那小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立即将手缩回，他指指床头案牍上的药和粥，示意容九禅喝下。
顺着那只小手望过去，容九禅看见那药碗里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热气。
容九禅能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徘徊于门前，想必是牟大叔也在为他担忧。
那小鬼蹦跶到容九禅的视野内，哀求似的望着他，视线相遇的那一刻，容九禅的心就这么温热起来了。
是的，他失去了很多，好像又得到了很多。
他终于明白小时候常听到的那句话——人啊，总是在失去与得到之间明理，有失才有得！
虽然说这话的人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但永远活在自己心中！
小鬼将那碗药汤送到容九禅的手上，容九禅一饮而尽。
仅仅闻着那味道，就知道很苦涩，小鬼吐了吐他的小舌头，那样子似乎比他自己喝了药还难受。
容九禅望着小鬼那可爱的模样，露出一抹悦色。就是这一抹悦色，融化了整个寒冬的冰块。
小鬼手舞足蹈的把那热粥送过来，不亦乐乎。
只要九禅哥哥高兴了，小鬼觉得比他自己吃了糖还要甜。
一碗粥喝下肚，之前喝药的苦涩感被压了下去，整个人疏通了许多，容九禅感觉全身贯通着暖意。
小鬼示意九禅好好歇息，待九禅睡下后，小鬼才从窗口飘出去。
不过他并未离开，一直在屋檐前守着。他看着他的九禅哥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也就放心了。
翌日，容九禅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抬眼朝那个窗口望过去，看见了一方暖阳，阳光正好，暖意融融，整个房间里都是温暖的气息。
太阳出来了，看来那小家伙已经隐身了吧！
容九禅正准备起身，牟明山在外叩门。他应声，牟明山抬着药碗进来了。
抵不住牟大叔那锋利的眼神，容九禅乖乖的接过药碗，一口干了。
牟明山：“这就对了嘛，爽快！好！”
面对眼前这样一个可爱的大叔，容九禅有些愧疚，牟大叔几次三番的救了自己，也从不问他的事情，这算是一种信任吧！
可是自己就是一巷真人捡的那个孩子，是众人口中那个欺师灭祖的罪孽，是被逐出云间阁的叛徒，是个未出师的修道之人。
容九禅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不够坦诚，面对牟大叔的热诚之心，内疚更甚。
他试着问，“牟大叔，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牟明山，“你问昨日啊？哦，那是我发现背篼里的香纸烛火不见嘛，我猜着你肯定是去祭拜一巷真人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间，人人都知晓一巷真人，祭拜一下很正常的啦！”
容九禅：“......”
牟明山沉默了一小会，继续说，“不过，你跟我是真的有缘？”
容九禅不明所以的望着牟明山。
牟明山道，“说来也巧，我第一次发现你也是在净思山的山脚下。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收完药材就歇息了。鬼使神差的，梦游去了那里，等我梦醒时，就发现不省人事的你啦！”
容九禅更加觉得不可思议，“梦游？”
牟明山：“是呀，就是梦游，鬼使神差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鬼使神差几个字蹦入容九禅耳中，他想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得接过牟明山的话题，“缘分！缘分！奇妙的......”
容九禅身心俱损，不易下床走动，被迫静卧修养数日。
这期间，那名小鬼每晚都会守在屋檐前，陪着容九禅。也因此，即使静卧，容九禅也未觉得孤寂。
七年禁闭，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七年，是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对兄长的赎罪。
时至今日，容九禅还是觉得兄长的死是自己的任性所致。这是他心里隐忍的痛，永远也抹不去。
还好那只是一个无害的小鬼，善良无恶意。如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每晚这样守着自己，他肯定会不习惯。
身上的那些新的、旧的大小伤口，渐渐痊愈，心境也慢慢好了起来。
只是有件事一直忧困于心，师傅临终之际收自己为徒，没有拜师礼，也没有出师令，这样的自己，即使修为颇高，终究是得不到众人的认可。
如今，被云间阁逐出的消息传遍四野，以后每走一步，怕是都举步维艰。
这世间，凡是修道之人，即使为民除害，也会被问师承于何门何派？有师傅亲授的出师令牌方能得到世间的认可，想想这事，他心乱糟糟的。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游闲散人，还没有“营业执照”，跟半个废人相差无甚！
越想越烦，他干脆披衣下床，借着夜色来到院中，靠着木头架子出神。
那小鬼多时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的九禅哥哥，自是欢喜的不得了。屁颠屁颠的飘过来，围着容九禅转了无数个圈圈。
容九禅无奈的闭上眼，“我说，小鬼，别转啦，你不晕，我都晕啦！”
小鬼：“嘻嘻嘻，嘻嘻嘻......”
小鬼赶紧停下来，挪过去，跟容九禅一样，倚靠在那木头架子上，学着容九禅的样子看那轮昏暗不明的弯月。
这小鬼如此可爱，容九禅也不排斥他。
一大一小，一人一鬼，望着那轮弯月，各自缅怀着往事。
许久许久，容九禅问身旁的那个小家伙，“我看你去阴间不久，新进亡人，为何不去速速投胎，还在这里徘徊？”
小鬼不说话，只是侧头望着那个问话的人。
容九禅也没指望得到回答，继续道：“小鬼，放下执念吧，过奈何，喝碗孟婆汤，转世投胎吧！”
小鬼垂下头去，不接话，心里异常难过！
一直没得到回应，容九禅侧颜，望着那小鬼，更加不解。
容九禅突然就心软了，因为自己也是有执念的，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么可以强迫别人去做呢？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鬼猛地抬头，视线再次相遇，他遥头。
容九禅问：“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还是没有名字？”
小鬼的眸子里漫上暗伤，再次摇头。
一阵微风拂过，掀起了容九禅的鬓发，在夜色里，少年的俊颜令人着迷。
容九禅说：“没关系，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鬼连连点头，眼角都是充满期待的光芒。
容九禅温润如水的开口，“你喜欢姓什么呀？”
小鬼迟疑了，犹豫了，在容九禅等待的眼神里，最后的最后，小鬼慢慢得抬起手，指向容九禅的方向。
风挽起青丝，如痴如画。
迟疑片刻，在疑惑震惊的眼眸下，小鬼的手不自觉的偏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偏移，容九禅开口道：“我明白了，你是说你喜欢这风是吧？那就以此为姓吧！”
小鬼羞涩到不行，也不做任何辩解，即使他喜欢的是他的姓氏，不过没关系，只要是他取得名字，他都喜欢。
在这沉沉夜色里，只有晚风肆意，凉意使容九禅突觉微微伤感。
他心道：“师傅，兄长，安息吧！”
良久，容九禅温凉开口，“就叫栖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