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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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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几个劫后余生,正唠得欢,火车也装巴完了,脚行把头来结账,很感激地说:“多亏了你们,要不我们又白干了,一分钱也捞不着。家里孩爪子啥的,又得断顿。自打这噶达那啥,白干的多,挣钱的少。咋整,谁敢奓刺呀?这铁路虽名义上还是中苏共管,自打少帅争夺路权战败后,实则控制老毛子手里,可也叫小日本掐的,老牛拉破车,稀淌花漏的了?” 苏四给脚行把头结完账,又叫来马帮干巴瘦老头,把账算清楚了。

    彪九眼瞅着秃顶的老毛子爷们把车门封了签,才松了口气。哥几个一看时间还早,就走出站台,拐进包子铺,去吃黄县包子喝山东杂烩汤了。

    霍仁从火车站走回来的一路,心里闹拉巴登的。又像酸酸的,又像辣辣的。反正不知啥滋味,七上八下的,像似偷鸡当贼似的,做了啥亏心事儿。回到轩太太家,霍团长正和轩太太大吃二喝呢。霍仁站在里屋外门口,“报告!我回来了。” 霍团长醉眼朦胧地问:“啊,霍仁呐!进屋来,事情办的咋样?” 霍仁进了里屋,“报告团长,一切顺利。军需官说,让您放心,他亲自押运,万无一失。” 霍团长又问:“当时那几个小子咋反映啊?” 霍仁说:“呆呆的。那个老大,舌头搭拉得长长的,像个吊死鬼,很是吓人!我走时,还没反过沫来呢。团长,你这手真绝了!不费吹灰之力,名正言顺的货就弄到手了。那几个老小子,做梦也没想到那啥了……黄、黄雀扑蝉,螳螂在后的道理。团长,你赶上诸葛亮了,运、运筹帷卧,决、决胜于千里之外,要不你咋爬的那么快呢?脑袋瓜活泛。咱村里不管老的少的,一提你,没有不翘大拇指的。” 轩太太乜斜着眼,浪笑着说:“你瞅瞅,那小嘴儿油嘴滑舌的多会说,抹蜂蜜了,那么甜?” 霍团长叫霍仁捧的飘飘然,来股风,都能腾云驾雾喽!“这小子机灵,有眼里见。来,小子,爷爷赏你杯酒喝。” 霍仁接过来一饮而进,立马脸上泛起了红晕,抹了把下巴子,“谢过团长。还有事儿吗?” 轩太太瞥了一眼霍团长说:“这孩子怪着人可怜的。肚子一定饿了,来,把这只红闷鸡端去吃了吧!” 霍仁一肚子高兴,谢过轩太太,就到堂屋狼吞虎咽地造上了。

    霍团长沾沾自喜的拿眼瞄着轩太太,“吱吱”地往嘴里吸酒。轩太太抹搭一眼霍团长,“哼哼”地说:“你呀,忒那个了?赶尽杀绝,一锤子买卖。多好的财路呀,让你堵的死死的。做啥事儿要留后路,细水长流。他们这回找你了,铺好路子,下回还不来找你,轻车熟路啊?谁愿使门弄戗的,再开山挖路啊?现成的路子不走,他傻呀,还是缺心眼?到时候,还能少孝敬你的钱了?那权把不在你手里吗,愿咋捏巴就咋捏巴,还用着你费那么大心思,舞枪弄棒的。我说你呀,哪都好,就这儿,眼珠子钻钱眼儿上,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你头破血流的时候?赶那会儿,再哭祖坟都不来及喽!人家几个小爷们,对你必恭必敬的,像敬皇帝老子似的。你可倒好,一瓢凉水,浇个透心凉!来个连窝端,这不活劁人吗,让人家咋活?你手拍胸脯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霍团长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掐着腰说:“哎呀老娘们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你不坑人能整着大钱吗?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藤本太郎马上要过四十大寿了,不得送礼吗?拿屁星那点儿钱有屁用,得厚礼,金条!金条!他收不收那是他的事儿,送不送是你的事儿,哪有猫不吃腥的。我要没权没势,你跟我呀?这不结了嘛!” 轩太太看霍团长拍桌子吓唬耗子了,就软了下来。起身抱住霍团长,翘脚就把口条捅进霍团长发怒的嘴里,洗上了泉水浴。霍团长手搂着轩太太的杨柳细腰,老牛叫街,香瓜咧缝儿,两人就滚在了炕上。

    “咣当”门响,狼嚎上了,“团长!团长!不好了!货!货!……” ****燃烧中的两个人,惊得撒开手,仰着颏儿,目瞪口呆地瞅着惊魂落魄的军需官。霍团长心里一闪,完了!日本人?屋内空气凝固得能杀死人,乌云滚滚挤压着霍团长鼎沸**的歹心,晴天霹雳在他腔内炸响,摧毁着他的五脏六腑。大脑调动起躯体全部可以调动的神经,绷紧收缩着所有肌肉,他浑身在哆嗦,手足痉挛,脸上五官在扭曲抽搐。带刺的皮鞭,懊丧而又无情地抽打着他倒打算盘的灵魂。他大脑空白,眼睛鲫鱼翻白,脸霜打的惨白,人的血在消逝,心在涂炭,手已变成野兽的利爪,人性在四崩五裂。轩太太啜泣了,“嗷嗷”地扑向霍团长,手掐仁中,“死鬼!死鬼!你醒醒!” 娘们的淫气能使色鬼还魂,娘们的柔情能使色魔魂魄出壳,霍团长被七个山林魍魉堵住七窍, 腹腔着火憋气, 就腾了空,晃晃悠悠地来到阴森森的阴朝地府,跪在阎王爷大堂之上。阎王爷翻开生死簿,“你作茧自缚,妄死不能!狗性未绝,孽罪末了!你死有时日,利刀之下。鬼儿们,打出府衙。”

    “啊啊!”

    轩太太惊喜若狂, 跳下地, 颠闪着“ 他醒了! 他醒了!”霍团长瘫软地喘着粗气,“做的啥梦啊,憋死我了!”轩太太又一次扑向霍团长, 鸡啗米似的在霍团长没有血色的脸上亲个没完没了。霍仁赔着小心, 轻声轻气地说:“团长, 喝口水,没有过不去的河, 气坏了身子可是自个儿的。”轩太太刚要接水, 霍仁低垂眼帘,“轩太太, 你那啥, 扣好喽!哈, 军需官他…..”轩太太这才意识到自个儿还袒露着, 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滋滋盯着她的军需官, 慌慌乱乱地把衣服扣好大襟襻扣。随后, 从霍仁手里接过水杯, 妩媚的对霍仁嫣然一笑。

    霍团长就着轩太太怀里呷了几口水, 有了点儿精神头, 支支巴巴想坐起来, 霍仁爬上炕,和轩太太两人把霍团长扶起坐好,倚上被花。霍团长耷拉眼皮问:“军需官咋弄的呀?我听霍仁说, 接手不挺顺利吗,咋又惊慌失措的了?谁尥蹶子了,后腿挺硬啊?踢得我都背过气去了!”军需官嗑嗑巴巴地说:“可不咋的。我带着警卫排, 强扒火说通老毛子葛必旦,进了月台。马车队一进站台, 我连勒都没勒那几个小子, 叫人就装车。然后我才向他宣布征用命令, 虎巴上来两个小子要逞能, 咱那些兵崽子也不是管吃干饭的, 呼拉就上来了, 给镇乎住了。那个大的小子, 嬉皮笑脸的上来, 把那两个小子骂得狗血喷头。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茔纸, 递给我。我打开一看, 没把我头发茬子吓飞喽! 你猜咋的,是师长的手谕。”

    霍团长腾的拧腚下地, 眼睛凸凸地死死盯着军需官, 半天没拿开,盯得军需官浑身发抖,心里发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下了。轩太太惊愕得秀腮鼓胀, 秀目圆睁, 秀发倒立。霍团长心说, 原以为是日本人插手了呢,那可太悬了?这吃饭家巴什可就丢了。师长,师长干啥插这一杠子?原来他也是道貌岸然, 摆摆一本正的臭架子!啊哈, 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嗯,小辫子终于捏在我的手心里了, 看你在我面前还撅哒不?小老样儿,在我前面钁土刨坑,我这要剔登到日本人跟前, 够你喝一壶的。骑驴看太阳旗, 走着瞧! 霍团长收回眼神, 放松口气问:“那上面咋写的?”军需官拿眼皮撩了撩霍团长, 回忆着说:“嗯, 写的歪歪扭扭的, 跟扭大秧歌似的。上面写的是,‘妈的, 王八蛋! 通通放行!’ 还签着名,盖着大官印呢。”霍团长哼着说:“他就那两把刷子, 斗大字不识一筐。看来, 师长也再咕捣买卖, 坐地分利。那、那几个小子, 绕这么大圈子套我干啥,直接拿手谕不就得了嘛?”轩太太说:“你没看出来呀,他们不想用师长压你, 想和你交朋友。俗话说的好, 县官不如现管。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几个小子鬼着呢,比你精?不抬出师长来,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亮尚方宝剑了。今儿个,逼上坟堆了,到了裉节,不亮底牌咋过你这一关呐?真人这才露了真相,把你弄个半死。你知道这叫啥吗,人心不足,蛇吞象!打不着黄皮子,还惹一屁股骚。偷鸡不成, 反被鸡鹐!你呀,弄巧成拙,自作自受!你的脸,让人当屁股打了。这几个小子,要是给你总上去,看你咋整?” 霍仁插嘴,“不能吧?他们另起炉灶, 闪了脚, 在师长大人手下栽了跟头, 还敢舔脸说吗?他们是不是想甩掉师长大人呐?重新洗牌,再找个靠山, 就选中了团长。” 霍仁的话谁也没接茬,被默认了。军需官问:“团长,这口气就这么咽了?” 霍团长抱膀踱了几步,骂吵吵地说:“你想咋的?你就当臭屁嚼巴嚼巴咽了吧!反正咱也没搭啥,你咋撤的梯呀?” 军需官说:“我能咋说,自个儿找台阶下呗!无非自个儿作尽自个儿,说是一场误会。我还能让他们抓着把柄,要是那样,这些年白跟团长混了?他们能咋的,见好就收呗!那个老小子,乐颠颠的还和我套近乎,我敷衍几句,就跑你这噶达来了。” 霍团长说:“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不请自到的神,带着护身符,还有更大的神在撑腰,没拔犟眼子,算他们识相!要是纠缠逞横,别说我翻脸不认人?我可不管师长不师长手谕了,通通当反日分子抓到宪兵队去,让他们跟日本人说去?我这也是给师长留一个面子,啥叫‘通通放行啊?’就这一句话,师长能抖落清啊?啥人都放,日本人养我们这些人干啥呀?好,这回就算了。没算计好,就当撸牛头了,自个儿玩自个儿。妈的,这潭水太深,浑的厉害,能不养大鱼吗?咱个儿吃眼下食的小瘪虾,能混个大流就不错了?不过,咱们还是有得有失啊!姜太公钓鱼是愿者上钩,咱们呢是拿大鱼的食饵,逼大鱼上钩。这不,沉底的大鱼露出了鱼鳍?这可是兜底的网纲,攥在咱手里,还怕大鱼咬咱,咱不收网就算便宜他了?那几个臭小子,愿意下蛆就让他们下去吧!我呀,现在还不再乎了,军饷几个月没发了?让驴拉磨,还不喂草啊,扎脖,那还是人了吗?我弄点外捞充军饷,师长大人还不知咋谢我呢?日本人还不拿眼神把我挑到天上去,够那太阳啊!” 军需官听霍团长一番长论,心里犯了嘀咕。这人太阴损了,啥鸟粪都拉,逮谁整谁,横草不过。靠这样人,早晚得张脚,要落在他手里,没好!不整你半死也得扒层皮,我今儿个算逮着,碰着程咬金的金牌令箭了,要不准砸锅?我和他再铁,他这一出一出的,癞蛤蟆掉脚面子,不咬人,麻应人呐!我得另想辙,哪有舌头不碰牙的。我就拿他这些嗑,敲师长的门,他一个大老粗,保准火冒三丈,穿八个高。到那时,头上的天,脚底下的地,不准是谁了?

    吉德等几个人,在哈尔滨火车站先和来接货的苏五接上头,又和老哥会合,拉上货后,吉德把‘圣旨’还给了老哥,无不炫耀‘圣旨’的功劳。苏五押运货车回去了,吉德等人又上了西去的火车。

    一个月后返回哈尔滨时,和艾丽莎在索非亚大教堂见面,住进了马迭尔旅馆。逗留期间,吉盛在秋林公司门前的马路上,巧遇霍仁。小哥俩儿见面,喜出望外,激动不已,高兴万分,热泪盈眶,像久别的亲兄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的不愿分开。一辆急驶的日本军车,“嘎吱吱” 刹在他俩身旁,吉盛来个猴子大闪身,扯过了霍仁,惹得小日本鬼子大怒,“八嘎八嘎” 的一顿臭骂。一个小鬼子竟然从后车箱跳了下来,端着枪,直冲吉盛和霍仁冲来。霍仁快速从枪套里拽出驳壳枪,把吉盛护在身后,拿枪对着小鬼子。

    “呜呜呜”一加油,鬼子军车跑了。下车的小鬼子扭头一看,丢下吉盛和霍仁,“哇拉哇拉” 撒开双脚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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