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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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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会长大肚便便的,挎着美艳惊人的三姨太,向众人抱抱拳,乐哈哈的瞅瞅三姨太,三姨太报以浪浪的一抿嘴,娇滴滴的一笑,“鄙人哪也不是啥外人,俺是德增盛商号吉大东家大舅殷大掌柜的大师哥,吉大东家自然了,就是鄙人的大侄子,这还有说的吗?这当然了,吉大东家这才劐达几年呀,能有今儿,就牛长犄角随了龙根儿了,这癞蛤蟆不没毛吗,也是随的根儿。啊,俺黄县人别的不行,就是有一张好嘴和一条三寸不烂之舌,靠这光脑瓜子,能拨拉一手噼叭响的算盘儿,就凭这儿,俺们黄县人做的买卖,那是一步步、一天的一天天,蒸蒸日上,独站在鳌头上,冲上商界的巅峰!咱大侄子,不赖呀,敢跟俺抢食吃了,俺当仁不让,定在商海中和俺大侄子搏一搏,比个高下,争个好乾坤来。俺豁出俺的肩膀,愿作人梯,把俺大侄子送上那商界第一把交椅上,大鹏展翅,翱翔在蓝天中!”兰会长话音一落,黄县掌柜们欢声一片。掖县的买卖人不干了,嘁嘁喳喳的七不忿八不平的。

    黑龙镇由来已久,黄县和掖县的买卖人,一直斗狠,互不相让。

    “下面,由德增盛吉大东家说两句。”

    你别看平常吉德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略显得腼腆,镇镇神儿,“各位官府老爷、各位商界前辈、各位老少爷们、各位小姐太太,……”

    “哎吉大少,你别忘了,这还有咱们这些大老娘们呢啊?”吉德正说着,人群中有个大老娘们舞挓着手,大嘴皮上挂着毛嗑皮,直劲儿的冲吉德嚷嚷。一旁的一个朴素娘们,拽扯大叫的大老娘们:“别丢人啦?”簇拥一旁的老邪等几个大老爷们,推推搡搡的起哄,“大倭瓜,你不也是刘大麻子的宝贝太太吗,你还嚷嚷啥呀?”大倭瓜拿榔头一样的大拳头醢了老邪头一下,“我不是太太。我就是大老娘们!你咋啦,哎大少爷,把咱也说上啊?”

    吉德呵呵的压压手,“好!俺就带上。小媳妇、老太太、大老娘们们,……”

    “吉大少爷就是近人情,把咱们大老娘们给带上了,带上了!”大倭瓜激动得都快掉眼泪了,“吉大少爷,大老娘们稀罕你!”老邪一帮大老爷们,也跟大倭瓜学着起哄的乱喊:“吉大少爷,俺们都稀罕你!”

    “哈哈……俺吉德来到黑龙镇,借贵镇一方宝地,开铺子做买卖,多谢大伙儿光顾!”吉德信誓旦旦的说:“俺德增盛这个字号,今儿起,敲得响,喊得亮,响当当,震天雷!俺老家齐鲁商人的信条是,‘经世济民,兴国安帮’。俺做买卖就像这头上的字号,就是以德为本,增财昌盛,兴旺发达,讲究诚信,做个义商良贾。俺字号的经营之道,言不二价,童叟无欺,布让半寸,棉让半两,足斤足秤,决不做缺斤少两坑害乡亲们的缺德事儿。如有违背诺言的事儿,乡亲们就砸了这德增盛的牌子!俺德增盛经营百家货,别的铺子没有的,俺的铺子有;别的铺子有的,俺的铺子更价低实惠。质量好,还便宜,俺管说不行,货比三家嘛!大伙儿比一比,就知道俺德增盛的货,货真价实了!俺货纳百家,不是想抢众掌柜们的生意,是想当个领头羊,把咱们黑龙镇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成为咱们县、咱们省、咱们东北、及至全国顶头的商业大镇!俺不敢吹啊,也不敢说大话,俺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头,牛尾巴啷(鲶鱼一样的一种鱼,尾巴酷似牛尾巴。)搅和,俺更欢迎。这有俺兰大爷在,他不叫号吗,俺要跟福顺泰摽上一膀子,还要压福顺泰一头!乡亲们,俺吉德一个堂堂大爷们,说得到,做得到!乡亲们,拭目以待吧!今儿德增盛开张,让利三天,让利两层。大伙儿可别跟俺吉德客气,敞开买吧!”

    “咱大老娘们信得过你!”

    “俺们捧你的场,愿买你的货。”

    “……”

    “下面,请黑龙县唐县长和殷氏皮行殷大掌柜剪彩!”

    殷明喜向唐拉稀拱拱手,唐拉稀也对殷明喜拱个手,两人一笑,剪了彩。

    二掌柜手拿铜锣,高高举着,鼓足气,高喊:“开市了!”

    “咣!”

    一锤敲出了德增盛这匹商界黑马,敲开了黑龙镇商业的腾飞!

    随着一锣响,吉德让着唐县长等官僚和商铺同仁,进铺子赏光。身后是潮涌的百姓,蜂拥的一会儿就挤满了铺子。

    牛二等各摊的柜头,招呼着顾客。伙计们站在柜台里,显得手忙脚乱,忙活得满头冒汗。吉德陪着唐县头等人转了一圈,由殷明喜陪着,到明月楼酒宴。

    吉德在门口拉住老海,又叫来吉盛,“这可是咱的大恩人哪!救俺不说,还费劲巴拉的从老山沟里,给咱弄来那千年松柏装点咱那宅第院落,老三你好好陪陪。”吉盛搂住老海,“没想到你能来呀俺的老海哥!”老海哈哈的拉下一旁站着的杉木,“我能不来吗,瞅你说的?这杉木君是咱的老主顾了,有几年了。咱听杉木君说,你们之间还闹点儿误会,都在江湖闯荡,朋友嘛,说说就过去了,舌头跟牙有啥大不了的,碰碰嗑嗑的,实属正常,正常啊!杉木君……”吉盛指着必恭必敬,一个劲儿哈腰鞠躬的杉木,呵呵,“他呀?俺认识!俺不仅认识,就扒了皮,俺认识他的瓤儿?小东洋吗,你别看他个子矮小,可鬼道了,还能举动那老粗大梁柁醢人呢?老海哥,你不知道啊,杉木君这一柁,没把俺大哥醢死?这铺子和宅院好悬没晒屋地喽?”杉木仁丹胡抽抽的,尴尬的鞠着躬,“吉大东家、三少爷,误会!误会!我的,偏听了松木一郎的谗言,愧对了,我致歉!”杉木一躬九十度,吉德趁便摸着杉木的后背,“杉木君的脊背不软啊,能扛住这么大个脸?俺吉德,不是胸襟狭隘的小人,就冲老海哥的面子,咱这页翻过去。”吉德说着,扶直杉木,“杉木君,你能认错,说明你有所悟。你也看到了,在中国这地界,你想兴风作浪,那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执迷不悟,那就是顽固不化,俺会以牙还牙的。俺知道,你们军界,对俺们这旮子虎视眈眈。不过,你是商人,不能混淆不清,就应该有商人的良心。俺中国有句老话,是朋友有酒肉,是豺狼有棍棒。既然你已认错,那就是有悔改之意,俺以诚相待,大喜日子,请!”老海呵呵地说:“杉木君,咱兄弟可说了,这往后就看你的了?如再有啥过不去的,咱就不认识你这东洋小鬼子?生意呢,还做他娘个腿呀?”杉木鞠躬的说:“不敢!不敢!”吉德吩咐吉盛,“好好陪陪老海哥,完了回家。杉木君,别拿房柁堵着嗓子,借光献佛,陪好你的老主顾,得罪了他,你就得卷铺盖卷滚蛋!”杉木躬躬点点的向吉德退着步,转身跟上吉盛和老海。

    吉德转身进门,两团肉团儿堵住门口,老转轴子和小转轴子爷俩拦住吉德,有点儿兴师问罪的味道,“大侄子呀,爷们恭喜你了!你小子有种,没说大话。你那江南苏州蛮子织的锦缎,质的不错,成色也好,织工也考究,价格也公道,就是你这开张三天让两层,叫你转轴叔可吃不消了?你那布让半寸,那俺就买半寸轧头,你还卖吗?”吉德谦和谦恭地说常规,哪家开张不让利呢,兜兜人气呗!买半寸布,俺就不卖,送!“嗬!老大,你这一家吃百家,你嘴吃得下,肚皮容得下,你那没后门的貔貅屁股可得崩坏喽?走爹,赴宴喝酒去!哈哈……”小转轴子拉着老转轴子,走开的留下一串嘲讽的大笑和尿唧的郎当嗑,“松花江水浪打浪,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吉德无怨不恨的目送老转轴子爷俩走远,晃晃头,嗤溜一声,一回头见三盛永、福升永、义增永、东兴顺首饰行的陈、张、刘、袁四家掌柜出来,就迎上去,“几位前辈走啊!” 矮矬子三盛永陈掌柜哈哈他说:“吉大掌柜啊,珍珠、玛瑙、珊瑚、翡翠、和田玉,奇珍异宝齐全,还兼营金银首饰,有气势,有气派,有尿头,大手笔啊!”吉德抱拳地说:“还请前辈多指教!”长挑挑扁担个儿的福升永张掌柜,腿脚不利索的拄着拐,上前一步,豁牙嗤着风,“小侄子,你老道啊!金子看色泽讲究的是,九九赤黄,九五黄赤,九零黄白。俺看了,你那些金镯子、金簪子、金镏子、金耳环,不仅花样儿新,款式多,成色也足,不错!就那付孔雀针凤凰衔东海珍珠白牡丹金耳坠,有创意,手工精湛,堪称一绝,我赞叹不已啊!可有一样啊,你这一开张,顶的俺金行哪,哏喽哏喽的,将来只有卷铺盖到你这当个金银匠喽!哎吉大东家,俺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可是祖传的呀!”东兴顺的袁掌柜无不讥讽的笑问,“哎老大,你那啥棉花啊让半俩,这金子嘛,你别说让半两了,就让半早尼克,你一个金耳环就不用卖了?哈哈,笑话!”

    “哎老大,你别听袁掌柜那鳖犊子的。”老山炮烧锅掌柜,接上东兴顺袁掌柜的话茬儿,“咱赞成你布让半寸棉让半两的许诺,叫人听了实成,心里有底儿。咱那老山炮有你德增盛承销,咱就是鸭子长老鹞子翅膀,鹞子翻身了!哎,咱那散打酒,你让半俩,算咱的。灌坛的,我一斤多加上半俩,不也是让吗?”

    “得了吧,算你的,你也不吃亏,顶多,你再多尿泼尿呗!”义增永小瘦个子刘掌柜,嗤笑的嚷嚷,“咱那金首饰要尿上尿,只有卖给你老婆了?”

    “去你娘的刘金末?咱就支持吉大掌柜让半俩的提法。” 蔫嘎的磨坊掌柜老面兜,申斥的吵骂,“老大,咱那雪花白你不拉来五十袋吗,一秤你让它半俩。那半俩咱掏,不让你吃亏?”

    “你一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的,你咋也嘣气了呢?”大昌杂货行的成士权,拿礼帽拍着老面兜的脑瓜子嘻闹,“你让那半俩白面,你撅屁股一狗屁,还不嗤飞了呀,还半俩呢?”

    “各位掌柜,别没屁搁浪嗓子了,在这起啥腻呀?”二掌柜一头汗的过来吆喝,“快开席了,去晚了,明月楼老板娘那嘟鲁肉就轮不上了啊!”

    “轮不上,就拿垫裆褯子闻呗!”

    “那还不造一嘴血沫沫呀?”

    “那你倒省了口红胭脂了!”

    “去去,别扯那王八连腣了?”二掌柜和吉德打声招呼,就说:“俺这席的酒呀,是俺现从老家黄县弄来的老龙口(老黄县),可好喝了,比打鼻子的老山炮强多了,一喝甜丝丝的,越喝越像喝糖水的,不醉人。”老山炮一听蹦到二掌柜跟前,喳喳地扯嗓子,“我说二掌柜,你別一脚踩老山炮,一手举着老龙口,谝哧谁呢?那老龙口地瓜烧的玩意儿,哪赶上咱老山炮拿五谷杂粮烧的好呀?二掌柜咱知道你嘴潲,那你也别当陈掌柜说矮话,当张掌柜说黑驴圣长的话呀,不埋汰大活人呢吗?”陈掌柜瞅瞅张掌柜,一齐撵着老山炮打骂,“你个缺大德的老山炮,脸比长城城墙都厚,狗皮膏药的难缠,你敢拿你爷爷扎枪毛涮大锅?”二掌柜点点的笑,“瞅瞅这帮馊味家伙,一个比一个糗。哎哎都跟俺走,头悠啊!二悠,吃折摞!俺看谁酒桌上装熊,就叫老板娘喂谁吃!”

    “哎大少爷,你等一等。”油坊掌柜老油捻子煞后的,把吉德拉到门柱子旁,四周潲了几眼,鬼魔哈哧的凑近吉德低声说:“这生意经啊,紧打酒,慢打油。酒打的快,起茓窝。这一茓,潲下不少,一提溜酒就不足幸了,合适。这油呢,不稀浪,发稠。天越冷,油越稠。你打快了,那提溜上就兜浮一层,你得吃多大亏呀?这打油,就在一个慢上,得打起来,停一停,等茓盈拉拉平了,再倒进漏斗里,流完了,赶紧把漏斗拿下来,那挂在提溜和漏斗上的油,能淋下小半俩呢?我才看你的伙计打油,太快了,提溜上面能多兜半俩多,这哪行啊,你得教教他们,这有多少够你赔的呀?我这是好心。你帮我,我也得帮你不是?嘿嘿,人吗,你对我仁,我就得对你义。”

    吉德表示感谢的捏住老油捻子的手,“老大哥,你放心,俺会说说的。这油,俺可你的卖。放心!”油捻子感激的,“那就不多说了。”走了,还回头冲吉德直摆手挥手。

    “这油捻子,嘿嘿,有意思。”吉德晃着头,来到绸布柜,牛二拿尺子量块扯下来的蓝花大呢,正和大倭瓜说着,“大婶,你看这不让了你半寸吗,哪会说了不算数呢?”二妈扯拉着布瞅着说:“大姐,没错,是多出半寸,没唬咱?”大倭瓜拿眼剜着二妈,“谁叫你喳喳了,闭嘴?咱这不是没看清吗,用你多嘴多舌?”牛二又拿匹花市布,在大倭瓜身上比量的说:“大婶,这花细布,你做个布衫很合适,又亮又合体,还显得少兴?”大倭瓜扯过来试巴,“二妈,你说还真合适咱穿啊?就这腰啊,比二排缸还粗一捺多。要说咱这腰啊,也不是一下就粗起来的。秃噜一个,粗一圈。再秃噜一个,又粗一圈。这五个,就成了这个样子,倭瓜似的。可大麻子喜欢,说是趴上啊,就像掉进发透的发面上,暄睻的,软咕囔,能煽呼到房扒上。二妈你不用笑,当年你不狐狸精似的,靠个好脸蛋秀溜的身段,大麻子不一定在锅台上就把你收喽?你对咱近乎点儿,咱也给你扯一身。”二妈脸露喜色的临时抱佛脚,套近乎的以退为进,“大姐裁剪个布衫是亮堂,好看!我可没有大姐那福艳劲儿,穿了怪可惜的?”大倭瓜瞭下二妈,“你不用跟咱卖关子,你不要,咱非给你扯上一块儿?穿上,叫人看了也好看,咱穿啥你穿啥,没亏待你?牛头,扯两块儿,不,扯三块,还有丫头呢。”

    “牛头?狗头就骂人了大婶?”牛二笑嘿嘿地扯着花细布,“咱叫牛二,不叫牛头?记住了,再来好找咱。”

    “哈哈,这整的,啥事儿呢?”大倭瓜一脸的羞红,“牛头,是够牙碜的。我叫着顺口,听着可不顺耳。二妈你也是的,也不提醒我,尽叫咱现眼?大侄子,再来咱还找你。你人好,实成!”

    “大姐,这家人都扯了,落下二肥子不好吧?”二妈提醒地说:“瞅那孩子那一身衣服,春夏秋冬的,单变棉,棉变单,就那一身,没换洗的,那虱子能摞摞?”

    “不差他一个。”大倭瓜趴在柜台上,拿眼睛在货架上捋了一遍,“哎,二妈,就买那麻麻徕徕青粗布的吧,干活能穿出啥好的?”

    “那就不错了,还穿啥呀?”二妈知道大倭瓜舍不得这钱,赞同说:“便宜拉馊的,穿呗!”

    “大侄子,那粗布多钱一尺啊?”

    “六吊一尺。”

    “真便宜!”

    “头三天让利,便宜不能再便宜了,就保个本。”

    “这大少爷就会做买卖,比咱家原先老去的卖家那几头烂蒜强多了,这人气一上来,还怕没得赚的。哎,一就是一就了,咱那老爷们的,孩子的,一块堆儿,管绸子缎子的,都划拉几身,好换着穿。牛……那啥,咱说数,你就扯,醢上了?”

    “大婶,这都扯完捆扎好了,去掉让利的两层,共八十八块大洋,一万零八百二十四吊。”

    “不贵!不贵!这一大摞子,绫罗绸缎的,洋细布花大呢的,都是新鲜好玩意儿,也就大麻子几个烟炮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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