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隔窗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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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一向鲜有人住，虽桌椅板凳都在，到底透着一股子冷气。
小菊端了一碗甜汤递给宁夫人：“夫人，厨房里那伙厨娘也太势力眼了，知道夫人你被关在厢房里，呐，好菜好饭都不给咱们了。”
宁夫人恨恨道：“这帮婆子，均跟白芙蓉一个鼻孔出气，如今咱们被关起来，她们可得好好得意一回了。”宁夫人心里有火气，说着话嘴里都能冒出烟来，于是便掐腰接过小菊手里的汤，仰脖喝了两口，“吧嗒吧嗒”嘴，拿衣袖揩揩道：“这汤倒还不错，虽不给咱们好菜好饭，到底那帮婆子也不敢怠慢了我。”
小菊直摇头：“夫人，哪里是那帮婆子不敢怠慢，是老爷吩咐的，说夫人虽是在西厢房里关着反省，可到底不能确定谁跟华良有勾结，所以这银耳甜汤，还是需要端来暖身子的。”
“所以这银耳甜汤，还是需要端来暖身子的。”葫芦推开窗户，把脑袋探进了西厢房。他的个头比旧年明显又高了一截儿。这会儿看到宁夫人落魄，他便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宁夫人恨恨的伸出手来，试图给葫芦一巴掌，见葫芦飞快的缩回头去，她只得不甘心的收回手来骂了一句：“这个葫芦，听说小时候就百般淘气不受人待见，如今长大了也是这般模样，也不知道二少奶奶是怎么教他的，唉，如今我被关在西厢房里，可是让他心满意足了。”
葫芦沿着小路去了芙蓉房里。芙蓉正在收拾两个孩子的肚兜，听到葫芦的脚步声，知道是他来了，也没抬头，手上依然忙碌着。把肚兜折的方方正正。
葫芦抢过肚兜道：“大姐，如今孩子都不见了，肚兜也用不着了，你折它做什么？”
“总有一天，孩子会回来的。”
“等到孩子自己走回来，那得等多少年啊？”葫芦翻翻白眼。
“谁说要让孩子自己走回来了。”芙蓉挨着他坐下：“孩子。还是要找的。”
“可是…….好了，大姐，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葫芦神神秘秘的望了眼窗外，见四下无人，才咳嗽了一声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小菊跟你们家大奶奶说话呢。好像还给大奶奶端了甜汤，说是你们家老爷特意叮嘱给她做的。”
“有什么不妥吗？”
“哼，我横看竖看就觉得你们大奶奶不对劲儿，说不准呢，两个孩子失踪的事，就跟她有关系，本以为把她关西厢房里，咱们出一口气。没想到，你们老爷还记挂着她呢。”
芙蓉听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就好像葫芦这些话，说与不说，她早就料到了一般，她轻轻的倒了一杯水，浅浅的喝了一口：“这事，我知道了。老爷跟大奶奶，毕竟是夫妻情分。再说，如今不是没有坐实大奶奶的罪吗？老爷心疼她。也是有的。”
“可是……”
“葫芦，你也不小了，这些长长短短的事，我惦记着就成，最近你在宫里可还好？学业如何？”
“我的学业，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直都很稳定，一直都很不好…….”
“宫里有没有传你苏姐夫的什么消息？”
葫芦摇摇头：“我姐夫被安上那样的罪名，能不能出来还是一回事呢，宫里人的嘴一向很紧，我也没打听到什么。”
芙蓉听了，点了点头，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又有一阵子没有苏畅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被关押着，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虽有关于孩子的消息，可都是零零散散的碎消息，如今捉不到华良，一切还是未知，就连她所怀疑的大奶奶，如今只是关在西厢房里，老爷对她仍诸多照顾。
当下，苏畅那里，芙蓉一点儿法子也没有，而孩子，得尽快的找到，不然天长日久，便犹如大海捞针了，且把大奶奶关在西厢房，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日，没有证据之下，老爷必然要为她说情。
这一夜显的特别漫长。
偶尔，她脑海里会浮现出苏畅的模样，偶尔，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两个孩子。有时候，这些画面又交叉在一起。偶尔，她闭目养神，可刚闭上眼睛，就会做梦，梦到苏畅在慎刑司里满身是血，梦到两个孩子嗷嗷大哭。又梦到黑衣人捉住两个孩子，使劲儿的抽打。她很快便惊醒，再不敢小睡。
芙蓉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安慕白巡视完府里，正好遇上在账房里支银子的芙蓉，见芙蓉手中提着二十来两银子，他咬了咬嘴唇道：“少奶奶这是......”
“我想出去一趟。”
“这些天少奶奶为孩子的事到处奔走，已经够辛苦了，我瞧着，少奶奶的眼圈都黑了……”
“为人母，做这些，也是应该，何况当初是因为我的疏忽，孩子没有了……一日不找到她们，我便一日不安。”
“可少奶奶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我出去找吧……”
“府里离不开人，这些天少爷不在，两个孩子也不见了，老爷心神恍惚的，凡事不惯操持，诺大的苏府，还需要你张罗着，找孩子的事，暂且我去吧……”
苏府的确不小，下人婆子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油盐酱醋，修修补补，也有很多，芙蓉不在府中，安慕白唯有在府里守着。
安慕白静静的站在原地，直到芙蓉拖着疲惫的步伐出了苏府，直到车夫扬鞭的声音响起，马车轱辘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渐渐远去，安慕白才回过神来，沿着小道儿，缓缓的前行。
阳光不算热烈，甚至有些惨白，苏府里的亭台楼阁，枝枝叶叶，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土。
安慕白走到一丛矮树边，突然听到有咳嗽的声音，抬头一看，才发觉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竟然走到了西厢房窗外。
他不知道这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
难道是她是他的娘，他的心里，始终是有些惦念她的？
还是他本无意，一时恍惚，才来了这里？
他正欲回身，却被叫住：“既然来了，何必又走？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吗？”
是宁夫人的声音。
安慕白只得停下脚步。
宁夫人推开西厢房的窗子，伸了伸懒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冷冷的呵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当初跟白芙蓉一块儿，处处陷害我，把我弄到这西厢房里，可是遂了白芙蓉的意了，可我毕竟是你的亲娘，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呢？如今看来，毕竟是母子连心，你还知道来看我，是不是心疼我？”
“我没有……”安慕白不愿看宁夫人挑衅的眼神，便扭过头去。
宁夫人不死心：“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原来你真的是石头心肠，好吧，既然你不心疼我，你来此处做什么？是不是老爷的意思，要你放我出去的？”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安慕白冷冷的。
宁夫人似乎有些错愕，眼神里的花火瞬间暗淡了不少，她稍稍垂下头去，顺了顺鬓边的头发，继而，她像发怒的狮子一样，张开血盆大口：“你们诬陷我，害的我一个堂堂的夫人，如今被看押在这里破落的地方，我可警告你们，有什么手段尽快的使出来，我被关在西厢房也有好几日了，若你们再找不到什么证据，还要诬陷于我，到时候非但我不依，就连老爷，也会跟你们算帐。”
“大奶奶不必动怒。”听到宁夫人这样说，安慕白似乎有些失望，他心里隐隐约约的断定，苏府丢孩子的事，定然跟宁夫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听到宁夫人大言不惭，咄咄逼人，他心里的失望又重了几分，便扭过头，静静的盯着宁夫人道：“若是让大奶奶受了冤枉，到时候大奶奶来找我算帐，我必然不发一言……”
“你……”宁夫人红了脸，开始吞吞吐吐：“这个，我自然晓得，不用你提醒。”
“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得提醒大奶奶。”
“什么事？”
“少奶奶的两个孩子，毕竟是苏家的孩子，无论如何，大奶奶也是他们的祖母，大奶奶也是苏家的人，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两个孩子落入他人之手？我奉劝大奶奶，若是知道什么线索，还是早些说出来，一则心安。二则，也为自己谋求一下后路。不然，等有朝一日，大奶奶做下的事被揭发出来，大奶奶再想认错，可就没有机会了。”安慕白说完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宁夫人一眼，这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盼望。
宁夫人低头想了想，见安慕白立于风口，似乎在等她的回答，她突然想到，若是把这事说出来，那苏家，未必容的下她，而且华良也不会饶了她。若是不说，或许华良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她解了心头之气，也能落个周全。
于是，她便抬起头来，默默的扫了安慕白一眼，略带厌恶的道：“我本以为，你心里是向着我的，没想到，你时时处处，都在替白芙蓉做打算。我并不知道什么线索，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不必来问我，今日不必，以后也不必。”(未完待续)
西厢房，一向鲜有人住，虽桌椅板凳都在，到底透着一股子冷气。
小菊端了一碗甜汤递给宁夫人：“夫人，厨房里那伙厨娘也太势力眼了，知道夫人你被关在厢房里，呐，好菜好饭都不给咱们了。”
宁夫人恨恨道：“这帮婆子，均跟白芙蓉一个鼻孔出气，如今咱们被关起来，她们可得好好得意一回了。”宁夫人心里有火气，说着话嘴里都能冒出烟来，于是便掐腰接过小菊手里的汤，仰脖喝了两口，“吧嗒吧嗒”嘴，拿衣袖揩揩道：“这汤倒还不错，虽不给咱们好菜好饭，到底那帮婆子也不敢怠慢了我。”
小菊直摇头：“夫人，哪里是那帮婆子不敢怠慢，是老爷吩咐的，说夫人虽是在西厢房里关着反省，可到底不能确定谁跟华良有勾结，所以这银耳甜汤，还是需要端来暖身子的。”
“所以这银耳甜汤，还是需要端来暖身子的。”葫芦推开窗户，把脑袋探进了西厢房。他的个头比旧年明显又高了一截儿。这会儿看到宁夫人落魄，他便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宁夫人恨恨的伸出手来，试图给葫芦一巴掌，见葫芦飞快的缩回头去，她只得不甘心的收回手来骂了一句：“这个葫芦，听说小时候就百般淘气不受人待见，如今长大了也是这般模样，也不知道二少奶奶是怎么教他的，唉，如今我被关在西厢房里，可是让他心满意足了。”
葫芦沿着小路去了芙蓉房里。芙蓉正在收拾两个孩子的肚兜，听到葫芦的脚步声，知道是他来了，也没抬头，手上依然忙碌着。把肚兜折的方方正正。
葫芦抢过肚兜道：“大姐，如今孩子都不见了，肚兜也用不着了，你折它做什么？”
“总有一天，孩子会回来的。”
“等到孩子自己走回来，那得等多少年啊？”葫芦翻翻白眼。
“谁说要让孩子自己走回来了。”芙蓉挨着他坐下：“孩子。还是要找的。”
“可是…….好了，大姐，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葫芦神神秘秘的望了眼窗外，见四下无人，才咳嗽了一声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小菊跟你们家大奶奶说话呢。好像还给大奶奶端了甜汤，说是你们家老爷特意叮嘱给她做的。”
“有什么不妥吗？”
“哼，我横看竖看就觉得你们大奶奶不对劲儿，说不准呢，两个孩子失踪的事，就跟她有关系，本以为把她关西厢房里，咱们出一口气。没想到，你们老爷还记挂着她呢。”
芙蓉听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就好像葫芦这些话，说与不说，她早就料到了一般，她轻轻的倒了一杯水，浅浅的喝了一口：“这事，我知道了。老爷跟大奶奶，毕竟是夫妻情分。再说，如今不是没有坐实大奶奶的罪吗？老爷心疼她。也是有的。”
“可是……”
“葫芦，你也不小了，这些长长短短的事，我惦记着就成，最近你在宫里可还好？学业如何？”
“我的学业，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直都很稳定，一直都很不好…….”
“宫里有没有传你苏姐夫的什么消息？”
葫芦摇摇头：“我姐夫被安上那样的罪名，能不能出来还是一回事呢，宫里人的嘴一向很紧，我也没打听到什么。”
芙蓉听了，点了点头，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又有一阵子没有苏畅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被关押着，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虽有关于孩子的消息，可都是零零散散的碎消息，如今捉不到华良，一切还是未知，就连她所怀疑的大奶奶，如今只是关在西厢房里，老爷对她仍诸多照顾。
当下，苏畅那里，芙蓉一点儿法子也没有，而孩子，得尽快的找到，不然天长日久，便犹如大海捞针了，且把大奶奶关在西厢房，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日，没有证据之下，老爷必然要为她说情。
这一夜显的特别漫长。
偶尔，她脑海里会浮现出苏畅的模样，偶尔，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两个孩子。有时候，这些画面又交叉在一起。偶尔，她闭目养神，可刚闭上眼睛，就会做梦，梦到苏畅在慎刑司里满身是血，梦到两个孩子嗷嗷大哭。又梦到黑衣人捉住两个孩子，使劲儿的抽打。她很快便惊醒，再不敢小睡。
芙蓉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安慕白巡视完府里，正好遇上在账房里支银子的芙蓉，见芙蓉手中提着二十来两银子，他咬了咬嘴唇道：“少奶奶这是......”
“我想出去一趟。”
“这些天少奶奶为孩子的事到处奔走，已经够辛苦了，我瞧着，少奶奶的眼圈都黑了……”
“为人母，做这些，也是应该，何况当初是因为我的疏忽，孩子没有了……一日不找到她们，我便一日不安。”
“可少奶奶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我出去找吧……”
“府里离不开人，这些天少爷不在，两个孩子也不见了，老爷心神恍惚的，凡事不惯操持，诺大的苏府，还需要你张罗着，找孩子的事，暂且我去吧……”
苏府的确不小，下人婆子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油盐酱醋，修修补补，也有很多，芙蓉不在府中，安慕白唯有在府里守着。
安慕白静静的站在原地，直到芙蓉拖着疲惫的步伐出了苏府，直到车夫扬鞭的声音响起，马车轱辘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渐渐远去，安慕白才回过神来，沿着小道儿，缓缓的前行。
阳光不算热烈，甚至有些惨白，苏府里的亭台楼阁，枝枝叶叶，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土。
安慕白走到一丛矮树边，突然听到有咳嗽的声音，抬头一看，才发觉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竟然走到了西厢房窗外。
他不知道这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
难道是她是他的娘，他的心里，始终是有些惦念她的？
还是他本无意，一时恍惚，才来了这里？
他正欲回身，却被叫住：“既然来了，何必又走？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吗？”
是宁夫人的声音。
安慕白只得停下脚步。
宁夫人推开西厢房的窗子，伸了伸懒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冷冷的呵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当初跟白芙蓉一块儿，处处陷害我，把我弄到这西厢房里，可是遂了白芙蓉的意了，可我毕竟是你的亲娘，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呢？如今看来，毕竟是母子连心，你还知道来看我，是不是心疼我？”
“我没有……”安慕白不愿看宁夫人挑衅的眼神，便扭过头去。
宁夫人不死心：“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原来你真的是石头心肠，好吧，既然你不心疼我，你来此处做什么？是不是老爷的意思，要你放我出去的？”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安慕白冷冷的。
宁夫人似乎有些错愕，眼神里的花火瞬间暗淡了不少，她稍稍垂下头去，顺了顺鬓边的头发，继而，她像发怒的狮子一样，张开血盆大口：“你们诬陷我，害的我一个堂堂的夫人，如今被看押在这里破落的地方，我可警告你们，有什么手段尽快的使出来，我被关在西厢房也有好几日了，若你们再找不到什么证据，还要诬陷于我，到时候非但我不依，就连老爷，也会跟你们算帐。”
“大奶奶不必动怒。”听到宁夫人这样说，安慕白似乎有些失望，他心里隐隐约约的断定，苏府丢孩子的事，定然跟宁夫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听到宁夫人大言不惭，咄咄逼人，他心里的失望又重了几分，便扭过头，静静的盯着宁夫人道：“若是让大奶奶受了冤枉，到时候大奶奶来找我算帐，我必然不发一言……”
“你……”宁夫人红了脸，开始吞吞吐吐：“这个，我自然晓得，不用你提醒。”
“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得提醒大奶奶。”
“什么事？”
“少奶奶的两个孩子，毕竟是苏家的孩子，无论如何，大奶奶也是他们的祖母，大奶奶也是苏家的人，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两个孩子落入他人之手？我奉劝大奶奶，若是知道什么线索，还是早些说出来，一则心安。二则，也为自己谋求一下后路。不然，等有朝一日，大奶奶做下的事被揭发出来，大奶奶再想认错，可就没有机会了。”安慕白说完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宁夫人一眼，这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盼望。
宁夫人低头想了想，见安慕白立于风口，似乎在等她的回答，她突然想到，若是把这事说出来，那苏家，未必容的下她，而且华良也不会饶了她。若是不说，或许华良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她解了心头之气，也能落个周全。
于是，她便抬起头来，默默的扫了安慕白一眼，略带厌恶的道：“我本以为，你心里是向着我的，没想到，你时时处处，都在替白芙蓉做打算。我并不知道什么线索，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不必来问我，今日不必，以后也不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