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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各显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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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吼与汉中双鬼已斗到分际。

    这三人在台上走马灯似地转开,旁观众人只见人影幢幢,却不清一招半式。汉中双鬼大呼小叫,渐渐被逼至台沿。

    欧阳吼久战双鬼不下,又耳听胖枭惨叫连连,心急如焚。他见双鬼目光不离自己双足,灵光一动,故意脚下一抢,露出一个小小破绽。

    汉中双鬼“啊哈”一声欢呼,去捉欧阳吼双足。欧阳吼不顾脚下,双令奋力下击。双鬼佝偻着身子无法闪避,只得举戟上迎。只听“铮”地一声怪响,双鬼各自喷出一口鲜血,但手掌已搭上瘦枭足踝,各自扯下一截裤管。

    欧阳吼一招得手,纵身而起,扑向鬼无常。陡听背后“扑”地一声响,一股大力撞上自己背心,台上酒气熏天。欧阳吼向前抢了两步,觉得背上凉津津地,回身时,见无常鬼手里捉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葫芦,葫芦口正冲着自己。

    欧阳吼道:“丑鬼,用的什么暗器?”

    无常鬼道:“你们金蛇门擅长用毒,你不知这是什么暗器么?”说着右手抵住葫芦底,又有一股水箭激射而出。

    欧阳吼闻着浓浓酒香,不知是什么厉害毒药,急忙跳开闪避。无常鬼催动内力,高台上酒气大盛,到处都是酒水淋漓。

    白不舍在台下闻到酒香,才发觉将葫芦忘在台上。大声叫道:“无常鬼,你糟蹋叫化子的美酒,跟你没完。那是我窖藏多年的泸州大曲哪!”

    欧阳吼闻言顿悟,斥骂一声,身子标枪般向无常鬼直射。无常鬼“妈呀”一声,跳下高台一闪而没。鬼无常胆小如鼠,见只剩下自己,也大叫一声跳下高台。

    台下群豪见双鬼吐血盈斗,仍来去如风,尽皆愕然。

    欧阳吼来不及下台追敌,忽听“咯咯”两响,一声惨叫,回头时,兄弟欧阳啸右臂又折,束手待毙。

    辛无疾道:“老子让你筋骨寸断,为镖局老少报仇!”

    欧阳吼怪叫一声,就要上前和辛无疾放对。峨嵋掌门陈不喜跃上台来,喝道:“那夜血洗玄天观的贼人,可是你邛崃双枭门下?”长剑刺向瘦枭右胯。欧阳吼挥令挡开,叫一声苦。

    郗成左躲右闪,无法赢得李珏,斜眼下望,见谷内唐乘龙、祁万通、杭天齐众高手大显神威,峨嵋二剑刁四姑、闻天婵剑光霍霍,只杀的众刀手呼爹唤爷,弃尸累累。郗成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走他娘的罢!”便要觅路而逃。

    李珏岂容他有喘息之机?一条银鞭舞得无半点缝隙。郗成左冲右突,不得突围,陡然间纵声长啸,身形从鞭影中拔地而起,直冲九宵。

    辛无疾闻听郗成此啸,暗道不妙,一拳挥中胖枭右肩,转身来帮三弟。胖枭肩骨脆响,直疼得冷汗直流,赶忙退过一边。

    李珏身形拔地直起,在空中邀截。郗成啸声不绝,在空中旋转下落,身形一化二,二化四,最后化为九形,将李珏围在中央。谷内众人见到这般异象,尽皆目瞪口呆,竟忘了打斗。

    李珏舌尖抵住上腭,运足百年玄功,在空中施开“云龙三现”,鞭打九处敌影。每鞭击出,面前人影便即幻灭,却在另一处现出,打不胜打,扫不胜扫,反而愈逼愈近。

    郗成啸声陡止,头顶上光华大盛,九影合一,全力击向李珏。“嘭”地一声大响,李珏护体神功被震散大半,如一片纸鸢般飘下高台,浑身白衣片片纷飞。

    刹那之间,人们血为之凝,魂为之夺,时光也似乎为之停止!

    红衣侠女辛惟芳正与一白衣刀手激斗,忽见天降飞人,李珏已落至头顶。辛惟芳无暇多想,趁那白衣刀手仰头一呆,反剑将其斩作两段。闪电般伸出双臂,将李珏抱在怀里。

    郗成哈哈大笑,就要下台追杀他珏,辛无疾大叫一声,拦住去路。

    李珏衣衫被郗成打破,有多处露出肌肤。辛惟芳收膝站稳,发觉右手托得竟是半边裸露的屁股,一时面红过耳,不知如何是好。

    谷内群雄呐一声喊,和柯府弟子及金蛇门门徒杀在一起。这两派人数多过群雄,虽然招式简单,但极尽奇诡,往往以极快的速度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斫来,一招下去血光崩现。群雄虽然高手不少,但在混战中却感大为吃力。正在难解难分,忽听远处“轰”地一声,整个山谷摇撼,谷口一派火光升起。

    原来是金蛇门埋藏在谷口的地雷被人引爆了。

    且说无常鬼在擂台上抄起葫芦大喷酒水,倒无意间救了金蛇门一班头脑的性命。

    闽西双煞中了茶水迷毒,倒卧台角,虽然立不起身来,于身周发生的事情却得一清二楚。耳听谷内打成一片,见柯百能被执,郗成遭围,胖枭罹难,心急如焚,却丝毫动弹不得。

    及至无常鬼大喷酒水,无巧不巧,两股酒箭向台角射来,淋了双煞满头满面。是时深秋天气,酒水冰凉浸骨,双煞打一个寒浸,清醒过来。东方笑率先起身,扶起了妻子,再悄悄拍开梁卫二护法、各堂主被封的穴道。

    梁卫二护法醒来,当时便要冲上台去与郗成拼命。尚云凤一把扯住二人,伸手指指台下。梁卫二人会意,随同双煞等人下去了。

    台下金蛇门徒本来已被柯门子弟制住,此时见诸位头脑下台,俱都精神大振,回身反抗。柯门众刀手甫见闽西双煞,心下先自怯了。尚云凤手中毒鞭展开,击毙数人,柯门刀手如避蛇蝎,呐一声喊,四散逃开。

    东方笑挥手制止部下追击,率领众人钻入台下,命于敏生拉开台下一块土皮,揭起铁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金蛇门诸头领顺洞口而下,掩上铁板,摸黑透迤前行。走了约有一顿饭时分,开始上坡,前面已至尽头。于敏生伸手一掀,上面闪出一个洞口。洞口掉下一块瓦石泥土,落了于敏生满脸。于敏生魂飞开外,回头道:“东方左使,大事不妙!石屋榻了,并有这么浓的酒味,尿骚味儿。啊哟,还有一股血腥味!”

    东方笑大惊不已,但旋即镇静,沉声道:“推开洞口杂物,先出去再说!”

    于敏生回手拽出腰刀,拨开梁木断垣,钻出身来。金蛇门一众头领相继钻上,一个个灰头土脸,似灶王爷一般。

    远处卧牛谷的喊杀声已若隐若现,林中一片鸦噪。

    尚云凤道:“谷内还有咱们好多弟兄,是不是……?”

    东方笑道:“机不可失,顾不了那么多了。动手罢!”

    谢铁雄道:“可是欧阳弟兄还在浴血拼杀,咱们总不能……”忽见东方笑两道阴冷的目光扫来,便打了个寒浸,住口不语。

    于敏生扒开废墟,露出屋角的圆形凹坑。于敏生俯身探手去坑内掏摸,却只掏了满手的湿泥,和混和在湿泥中的一团已被溽湿的黑色药粉。

    尚云凤颓然道:“没用啦,导索全被沤烂了。”

    原来这小凹坑之内,埋的竟是引燃卧牛谷内地雷的导火线!

    不想李珏和汉中双鬼的三泡尿水和七翁美酒,误打误撞,竟救下了数百名武林豪杰的性命。

    东方笑不语,负手向西,于百余米外停下,摺扇轻挥,面前一株小松树断为两截。

    见那松树中空,露出一截导火索来。东方笑道:“狡兔尚有三窟。哈哈,你们坏得我一处机关,老子还有一处机关!于堂主,速速点火!”

    于敏生掏出火镰火石,“嚓”地迎风打着,点燃树心中那根导线。

    着那根导线一溜火花自树心愈燃愈远,乐方笑得意至极,仰面大笑。

    陡听“嗤”地一声,树上也有人笑了起来。东方笑叫道:“什么人?”扇骨斜指,一束毒针射向树梢。尚云凤同时喝斥一声,手中丝带扬起,向头顶直射。

    树顶上唰地一响,一道人影向南掠去。金煞射出的毒针如泥牛入海,银煞的丝带也扯之不回。纵上树去时,带端已缠上树杈,并打了个死扣儿。远处传来那人的声音道:“金银双煞,今后再莫害人。地雷导线,都是老朽所换,须知害人终害己,举头三尺有神灵。”众人抬头去,见远处树梢上站立一人。微风一吹,那人便随着梢头上下波动,宛若凌虚而立。

    谢铁雄扬声道:“前辈,你是何人?”

    那人哈哈一笑:“可惜你一付好容貌,何必跟着他们作恶害人?你问我姓名,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别人都唤我渡劫神针。”树梢一悠,那人已踪迹不见。

    闽西双煞相互望望,心下骇然。

    邛崃山,摩天岭。杀声盈耳。

    柯门弟子及金蛇门徒合流,并力对付外来群雄。金蛇门不乏高手,且大都擅于使毒,和柯门众刀手合流,群雄便大感不支。

    这时谷口外一声巨响,飞沙走石,浓烟四起。渡劫神针破坏了空树中连接擂台下和卧牛谷中地雷的导线,谷口的地雷却保留不动。闽西双煞点燃导线,谷口爆炸,刚刚冲进谷口来援的金蛇门徒惨叫连天,死伤大半。

    浓烟尚未散尽,三条人影大呼小叫,狼狈万状地冲进谷来。这三人脸上布满泥土硝烟,如从灶底烟囱内爬出的一般,冲进人群,见到金蛇门徒便杀,一刹时惨号声四起。

    众豪杰精神大振。那冲进来的三人,却是适才逃走的左柱开和汉中双鬼。

    无常鬼见辛惟芳抱着李珏,大奇道:“小姑娘,你抱着他干么?快叫他去打邛崃双枭!”说着便去她怀中抢夺。辛惟芳见无常鬼那张五花八门的马脸,惊叫一声逃开。

    汉中双鬼不再理会李珏,在谷内到处寻觅出路,见拦路者便杀。有好几个正派豪杰因为腿慢,糊里糊涂地在他们铁戟下了帐。

    鬼无常见高台上峨嵋三子圈住邛崃双枭,辛无疾力战泰山鬼箫,正斗得热闹,叫道:“大哥,双枭老小子快不行了,咱们上去捡个便宜!”

    无常鬼道:“好的很,今日双仙灭双枭,呱呱叫,别别跳。”三掠两纵,已上了擂台。

    且说郗成聚起十成玄功,将李珏击下高台,便要下台追补一掌,以结果这个心腹大患。旁侧里辛无疾大喝一声,舍却双枭,挡住郗成去路。欧阳吼见兄弟脱险,心神大定,挥令全力向陈不喜攻击,陈不喜一式“风摆残荷”,跳出勾魂令威迫范围,撮唇作哨,台下峨嵋双剑清啸相和,相继跃上台来。

    郗成左手箫,右手杖,接过辛无疾拳掌互击。辛无疾心念三弟之伤,不愿恋战,当下双手环抱,左膝微屈,运气奋力向郗成击出。

    此招一出,势若奔雷,隐含龙吟虎啸之声,正是辛无疾得意绝学“降龙十八掌”中的第六式“亢龙有悔”。郗成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接,身形腾空而起,仍是一招“莲台九幻”扑下。不过他刚才使用此招时大损元气,现在只能幻出五形。

    这“莲台九幻”乃朱雀门旷古绝后的奇学,威力罕有其匹。辛无疾内力比之拜弟远逊,如何敢接?顺势一招“神龙摆尾”,将来势卸开。

    郗成五形连环,将辛无疾围在正中。辛无疾仗着内力深厚,凭依““降龙十八掌”的刚猛无比,勉力支撑不败。这“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历代前辈帮主所创,到上代郑老帮主之时趋于完善,传到辛无疾之手,更是近乎大成。武学之道,练到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辛无疾熟练此技二十年,不务旁门,当此性命交关之际使出,每一掌皆有摧山断岳之功,威力实非小可。朱雀神功以虚幻为主,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正是水火不相容的两种武学。辛无疾年轻力壮,内力正盛,郗成以男身修习阴功,在功力上便差了辛无疾一层。

    辛无疾数掌发出,掌风波及台上木柱,听得“喀啦”一声巨响,擂台晃了几晃,渐渐倾倒。汉中双鬼刚跃上高台,见状齐声怪叫,又跃了下去。峨嵋三子和邛崃双枭相继跃下,辛无疾、郗成二人兀自激斗正酣。

    又过十余招,辛无疾呼喝激战,精神见长。郗成暗生惧意,身形时幻时聚,寻隙进击。辛无疾左掌推出,右掌向天,使出“降龙十八掌”的第十三式“龙行九天”。《掌谱》有云:“龙行九天,风雷随焉”,其左掌作势,右掌暗蓄玄功,掌心隐隐有风雷之声。郗成知道厉害,避开正面,左箫格架来掌,右杖斜刺对方神阙要穴。辛无疾身形左滑,右掌全力击出,只听风雷之声大作。一股罡风直袭郗成。

    不料郗成此影为虚,甫遇掌风,顿化无形。西北角上“咔嚓”一声,又一木柱折断,直向二人倒下。

    辛无疾见木柱倒过来,急出左掌托住。郗成右手钢杖倏出,点向对手肋下空门。辛无疾放脱木柱,扭身回掌,又一招神龙摆尾。郗成右手杖忽而跃前斜挑,杖尖扎入辛无疾肩胛。同时郗成左侧中了一记“神龙摆尾”,臂骨断裂,长箫脱手飞出。

    高台失却支撑,“喀啦”一声塌倒,辛、郗二人都已受伤,翻身跃下高台。

    台下邛崃双枭闷哼连连,汉中双鬼大呼小叫。只见峨嵋三子围住邛崃双枭,三柄长剑如彩虹,似电光、若游龙,将邛崃双枭围绕其中,双枭浑身浴血,不知身上中了多少剑。双枭武功本在三子以上,至不济也能打个平手。可现在胖枭断手折臂,瘦枭又在与汉中双鬼激斗时大伤气力,行动不免迟滞不灵,百招过后,已然岌岌可危。

    那边厢汉中双鬼东奔西突,大开杀戒,直撵得柯府家丁满地滚爬,呼爹叫娘。柯府门徒虽然勇撼,但群龙无首,挡不住唐乘龙和汉中双鬼等一众高手剿杀,轰然而散,纷纷向谷口败逃。

    汉中双鬼在后面叫喊:“那边有铁西瓜等着哪,你们去送死么?快回来,乖乖地陪咱们玩玩。”众刀手只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哪里还肯停步?

    陡听摩天岭上一声清啸,声震九霄。众人抬头,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自岭上飞泻直下,顷刻已来至谷内。郗成闻声远眺,见是日思夜想的儿子郗傲群,不由心中大喜。

    那日郗傲群被岳峻峰追至都江堰,为金蛇门门主萧无毒所救。萧无毒见郗傲群资质绝佳,心中高兴,遂将其带至总舵,亲授毒攻。眼邛崃会期已至,萧无毒便命郗傲群星前来助战。本来郗傲群出发甚早,但他拈花成性,一路上又做了几桩花案,便差一点误了会期。

    郗成喜极欲泣,扬声道:“群儿,为父的在这里!”郗傲群到爹爹,纵身便向擂台下闯进。

    谷内群雄中有人叫道:“泰山鬼箫的儿子,不要放他进来!”汉中双鬼“啊哈”一声,随着数十人一齐拥上。郗傲群冷哼道:“你们找死!”双手在腰间一探,十指弹出,指甲中弹出团团烟雾,冲在前面的数人便即倒地。

    眨眼之间,已有十余人丧生,其他人骇然躲避不迭。唐乘龙挥手将一名金蛇门徒拍死,捉起死尸向郗傲群投至。

    汉中双鬼无路可逃,躲于唐乘龙身后。

    郗傲群身子微侧,躲开飞来的尸体。他不认识唐乘龙,哪里将见这个小老头放在心上,喝道:“老家伙,闪开!”舒手弹出一团烟雾。唐乘龙屏息皱眉,挥袖将毒雾拍散,怒斥道:“哪里来的东西?敢在老子面前放肆!”忽然闻到一股甜香,脑子竟是一晕。

    唐乘龙大怒:“这小子竟用如此霸道的毒药!”问道:“萧无毒是你什么人?”郗傲群不答,只顾伸手去腰中掏摸。

    鬼无常从唐乘龙背后探出身来,见郗傲群腰中束了一条宽带,带上缝了十数个小袋,每在袋中一掏,便有毒雾弹出。

    鬼无常捣了一下唐乘龙腰眼:“老爷子,这小白脸要用毒药杀你!”

    唐乘龙哼道:“这小子不知死活,敢在圣人面前卖三字经。”说罢双手齐扬。毒针、毒箭、毒棘黎、丧门钉、回旋刀,也不见他从何处得来,一眨眼便打出十余种带毒暗器。

    郗成大骇,叫道:“唐兄,手下留情,休和小儿一般见识!”

    郗傲群无处可躲,手足俱软,竟吓的呆了。

    那十余种暗器发出幽幽蓝芒,自郗傲群耳畔、脸侧、头顶、颈边呼啸而过,把汗毛碰倒了几十根,却未滑破他一丝皮肤。

    唐乘龙哼了一声:“小子,下次再见到你使毒,休怪我不给萧无毒面子了!”身形陡然倒退,回手捉了两名金蛇门的玄衣大汉,提起就走。那两名大汉能支撑到现在,自非泛泛之辈,但经唐乘龙一抓,竟立刻萎顿,并无丝毫还手之力。

    无常鬼“移形百变”发动,迅速绕着郗傲群转了一圈,回归原地。见唐乘龙忽然离去,奇道:“他干么要捉了两个人去?一个人走路不轻省些么?”

    鬼无常道:“这你还不懂?张大户不是他杀的,他捉两个活口,自然是为了辨明自家的冤枉。”

    郗傲群见这个老头去了,松了一口气,再去腰间掏摸,却掏了个空。他猛然惊醒,叫声:“丑鬼,休走!”无常鬼哈哈大笑,手中提了一条宽带,正束上自己腰间。

    郗傲群惊怒欲狂,掏出铁骨摺扇,直奔汉中双鬼。

    郗成叫道:“孩儿,为父的受伤了,到这里来!”

    郗傲群抬头望去,不料身旁一人蓦地伸出铁拐,拌住他右足脚踝。郗傲群未加提防,扑地倒了。那人正是铁拐震河溯白不舍。白不舍一招得手,举拐向郗傲群背上砸下。郗傲群扑地滚开,顺势跃起还击。白不舍在地上砸起一个土坑,骂声“小兔嵬子!”再次挥拐迎上。

    郗成见亲子危难,怪啸一声,挥杖上前。

    辛无疾挥掌拍中一名柯府刀手背心,顺手将弯刀夺了,拦住郗成去路。

    忽听“轰”地一声巨响,台角上火光冲天,碎木乱飞,残肢升空。众人愕然失色,见台下“嚯啦”一声掀起一大块铁板,钻出一群白衣汉子来。

    邛崃双枭一见大喜叫道:“展护卫,白护卫,快来救我!”为首两个白衣人应了一声,挥刀杀向峨嵋三子。眼前风声响动,汉中双鬼闪了出来,吡着黄板牙道:“两个白小子,咱哥四个再玩玩怎样?”展、白愕然停步,手下众刀手已冲进峨嵋三子的三才剑阵。

    辛惟芳见师父师叔受到围攻,不由芳心大急,就要上前助阵,可不知把李珏放在哪里才好。可巧李珏被爆炸声惊醒,微微一动,睁开眼来。辛惟芳见他醒转,脱口问道:“你还没死?”李珏道:“好像还有一口气儿。”又昏了过去。辛惟芳只得长剑还匣,抱着李珏离开战场。

    郗成独斗丐帮帮主,见对方尚不倒下,暗自惊骇诧异。辛无疾此时只觉肩上杖伤不疼反痒,知道对方杖上有毒,但不知何以毒气久而不发。孰不知他曾替李珏吸血疗毒,喝进许多蛇丹宝血,一般毒物对自己再不起任何作用。

    郗成左臂已折,受伤远较辛无疾为重,钢杖抡动,便出一头冷汗,渐渐不敌。这时人影一闪,一人从台下的洞口之中跃了上来,手握紫金宽背刀,直向辛无疾背后杀来。郗成大喜,见来人却是柯百能。

    这时从人群中蓦地跳出一个白胡子老头,笑嘻嘻地一拍柯百能肩膀,说道:“老老头儿,和我小老头儿玩玩怎样?”柯百能感觉大吃一惊,反手便是一刀。身后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啊”地一声跳开,又顺手在柯百能腋下掏了一把:“啊哟,玩真的吗?”柯百能骇然转身,见那人一付嘻皮笑脸的模样,正是左柱天。

    左柱天将一套“巴山夜雨”掌法使开,丈余内尽是掌影闪闪,拳风呼呼,柯百能虽有金刀在手,却也只有遍地游走,一味闪躲的份儿。

    正斗的热闹,耳听白不舍“啊”地一声痛呼,撒手扔拐,“扑通”倒地。原来郗傲群见白不舍拐法精湛,内力雄厚,自己武功不及,当下将扇柄倒转,拇指一掀,打出一蓬毒针。白不舍受伤在先,闪躲不灵,环跳穴上中了一枚,当即倒下。

    郗傲群狂笑一声,举扇向白不舍斩下。林乘风、思尘师太同声惊呼,相救不迭。陡听“嗤”地一声轻响,一粒石子飞来,正中郗傲群手腕,摺扇脱手飞出。众人顺声转头,见摩天岭上一个绝色红衣少女飞速掠至,眨眼间已进谷内。

    来者杏目含威,秀眉微颦,正是唐门闺秀、朱雀侠女唐惜惜。

    那日唐惜惜被萧承宗掠至邛崃山下别墅,千般逼迫,万般引诱,自己只是抵死不从。萧承宗恼羞成怒,将其关在地下室中,只待慢慢消磨她的意志。不防汉中双鬼无意中摔死萧承宗,临走又放了一场大火,将别墅烧成一片白地。

    唐惜惜被关在密室之中,在地下只觉燥热难当,侧耳听时,上面风刮火头,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她心中忖道:“莫非这贼子要烧死我么?”当下移身就墙,去石角上磨擦绑绳。那棕绳本已被烤焦,“啪”地嘣断开来。唐惜惜摸摸腰间,幸喜绿虹剑不曾被搜去,遂拔剑出鞘,在木门上只一划,便掏出一个大洞,冒火突烟而出。刚刚跑上地面,便见石屋“豁喇”一声倒塌,地下室出口已被大火封死。

    唐惜惜提剑四顾,却发觉院中火势熊熊,竟不见一个人影。陡听“轰”地一声巨响,见山顶上升起一派火光,喊杀声隐隐传来。唐惜惜离开大院,一路攀上岭去,却见山谷内喊声震耳,好多人挥刀使剑,已杀成一片。

    唐惜惜注目下望,见邛崃双枭和郗傲群都在其中,又见郗傲群欲对白不舍下毒手,遂顺手发石击飞摺扇,身子随后向谷内泻下。

    郗成见爱子势危,脱口叫道:“群儿,你怎样了?”

    唐惜惜问道:“你叫郗傲群?”

    郗傲群眼见如此国色天香,身子发酥,说道:“正是在下。自那日巴山一别,小生对姑娘的仙姿娇态,不敢一时或忘。姑娘而今就在郗某眼前,我……我这可不是做梦么?”

    唐惜惜见他满脸**,冷冷地道:“你纳命来吧!”

    郗傲群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姑娘想要小生的性命,尽管拿去便是!“说着身形一飘,左手揽向唐惜惜纤腰,右掌上托,去摸对方香腮。

    唐惜惜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舒左手勾对方的手腕,右手向前轻飘飘拍出。她本不欲置他于死地,今见其如此轻薄,下手再不容情。

    郗傲群不知自己的摺扇就是面前此人击飞,见来掌丝毫不带凌厉之气,挺胸坦然承受,笑嘻嘻地道:“就受你一记粉拳,又有何妨?”犹如微风吹絮,**拂尘,唐惜惜的柔胰已印在郗傲群胸口。郗傲群稍运内息,毫无滞碍,哈哈大笑,一对色眼只顾对着唐惜惜呆瞧。

    唐惜惜纤足一顿,转向郗成掠至,扬声道:“辛帮主请退后,小女有话和郗成说。”辛无疾一掌将郗成迫退,闪身跳出圈外。

    郗成认出唐惜惜,想提醒儿子小心应付,为时已晚。此时见儿子中掌,不由惊怒欲狂,身形拔地而起,凌空化作九形,向唐惜惜横压而下。

    唐惜惜早就料到此招,清斥一声,探手拔出绿虹剑,平空拔高丈余,直冲入九个幻影中心。

    郗成暗道:“休怪郗某心狠手辣!”九条杖影抡开来化成一片杖山,料想既便对方也同时身化九形,也万难抵挡住这凌厉一击。

    唐惜惜身处杖涛漩涡,舌尖顶住上颚,娇躯如蛇螺般转起,身周顿时闪现一圈寸许绿芒。只听“叮,叮,叮”一阵脆响,二人同时落地,相距三尺而立。

    辛无疾为剑芒所逼,退后丈许,又是赞叹,又是骇然。见郗成面如死灰,手中只余半尺杖柄,一条钢杖寸寸折断,散落地下。唐惜惜短剑斜指郗成咽喉,剑芒竟长达二尺有余,距郗成颈项不过一寸。

    郗成半截钢杖抛落在地,颓然道:“这是玄女剑法?”唐惜惜点头,剑芒缩后半尺,缓声道:“郗师兄,你跟我去见师父罢,我会把令郎的内伤治好。”

    这时传来郗傲群的喊声道:“爹,好冷呀,冻死我啦!”郗成望去,见儿子面皮已转青色,眼光渐趋散乱,一边却手舞足蹈,双掌翻飞。周围诸人但觉阴风飒飒,寒气阵阵袭来。

    唐惜惜催动内力,剑芒又长了一尺,冷冷道:“郗师兄,你待怎样?”郗成儿子痛苦模样,一时踌躇难决。

    郗傲群全身激颤,嘴唇发青,竟然一边舞来蹈去,一边唱起淫词艳曲来。他口中唱道:“唉嘿,依呀哥哥,这么大的家伙奴是头一回见哪,你可要柔柔的爱,轻轻地推呀。”忽然抬头见站在远处的辛惟芳,便连跑带颠地抢了过去,唤道:“妹妹,你干么抱着这个小子,却不抱我?我好冷呀,快些让我抱抱!”

    辛惟芳见他脸色吓人,惊叫一声。清虚子侧身滑步,叼住郗傲群脉门,乘势点了他背心意舍、胃仓两穴,使其动弹不得。

    李珏被辛惟芳一声惊叫唤醒,迷迷糊糊地道:“我……我这是在哪里?你干么抱着我?”辛惟芳飞红了脸,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呀?你累啦,快些睡罢。”却又不敢把李珏放下地来。

    他们这两句话虽然声音不高,但在唐惜惜听来,却不啻声声炸雷一般,在耳中轰响。她见李珏斜依在一红衣少女怀中,那少女眉目如画,娇巧玲珑。唐惜惜不知李珏身受重伤,只盼他能向这边瞧上一眼。但见他浑不顾身外之事,只是痴痴地着那位少女,了一忽儿,便闭上双眼。

    她却不知,李珏半昏半醒,眼里的虽是辛惟芳,心中想的却是她唐惜惜。

    郗成见她忽然痴呆,暗叫“侥幸”,斜身避开脖颈上的剑锋。

    却听清虚子道:“小子,解药在哪里?”郗成偷眼望去,见清虚子长剑逼住儿子前心,正在厉声喝问。

    郗傲群身体逐渐僵硬,怔怔地道:“解药么?在……在我怀里!”清虚子探手搜了一回,掏出一枚火石,一支熏香,一个瓷瓶,另有一封信笺,一包钢针。

    清虚子收了瓷瓶,其余东西都扔在地下。把瓷瓶递给白不舍,白不舍道谢接了。却听一声厉吼,一名蓝衫汉子飞身向前,挥刀削下郗傲群一条右臂。原来那蓝衫汉子本是括仓派门下弟子,其师兄为郗傲群毒粉害死,此刻便趁机上前报仇。

    郗成飞身掠至儿子身侧,一掌拍死蓝衫汉子,揽住郗傲群飞身而起,叫道:“柯老英雄,双枭兄弟,风头太紧,大伙儿扯蓬了罢!”

    见郗成要逃,早有十几位高手围上。思尘师太欲为师妹报仇,冲在最前。郗成将儿子负在背后,吸一口长气,在空中化形,向四外连环踢出。

    思尘师太冲的猛了,收不住身子,眼无处闪躲。左柱天在旁边瞧的明白,撇了柯百能,伸手抠住师太丝绦,将其拽了回来。

    柯百能见有机可乘,呼哨一声,回头便逃。

    那边厢郗成不待身形落地,半空中一折身,右足轻点自己左足脚背,已自跃出重围,身形杳杳。群雄齐声呼喝,却见一团红云自头顶掠过,闪电般向郗成追下。唐惜惜叫道:“李珏,你好,你好!”泪涌如泉,出谷去了。

    左柱天抓住思尘师太丝绦,将其揽在怀里,眉开眼笑。思尘见他抓牢自己不放,反手便是一剑。左柱天缩手不迭,跳了起来,回身便向柯百能追下,大呼小叫地道:“老色鬼,上天追你到灵宵殿,入地追你到鬼门关!”

    众人听了,齐都讶异:“他怎地骂柯百能是老色鬼?”

    这边汉中双鬼久斗展、白二护卫不下,暗生惧意。展护卫反手一刀,叫声“着!”斫中无常鬼后背。无常鬼大叫一声:“我死啦!”翻身便逃。鬼无常独斗二护卫,心中先自慌了,呐一声喊,也随着兄长跑的远了。无常鬼中刀之处,酒水淋漓。原来他把白不舍的酒葫芦一直背在身后,那一刀砍中的是酒葫芦。

    欧阳吼此时浑身浴血,叫道:“展护卫、白护卫,快来救我!这三个婆娘,他奶奶的!”

    原来峨眉派的三才剑阵奇妙无比,剑绵密异常,守中有攻,最能持久。欧阳吼独斗三剑时尚能支持,并可照拂胖枭。现在众白衣刀手杀入,已方力量大增,反倒碍了自己的手脚,竟然连连受创,渐渐不支。

    二护卫答应一声,不去冲阵,却跑到上风头,各自掏出一个纸包来,高声道:“大伙儿屏住呼吸!”说着将手一扬。纸包散开,一团红雾映日弥漫。

    群雄闻到迷药,倒了一片。双枭大喜,呼哨一声跳出包围,与两护卫没命地向西南逃逸。欧阳吼顺手拣起适才清虚子丢弃地上的信笺,包住左肩伤口,领头冲出。

    辛无疾接过辛惟芳怀中的李珏,替他检伤势。待听到双枭呼哨,回头时,已追之不及。只见汉中双鬼旋风般跑回山谷,一口气跑到辛无疾跟前,叫叫嚷嚷地道:“哈!谷外冲来一伙唱戏的!前边的拿枪,中间的举斧,后边的骑马。他奶奶的,身上还穿着铁衣裳,一走路哐哐地响。”

    无常鬼道:“他奶奶的,这伙人打架全不依江湖规矩。打不过了,便用带尖的铁筷子射过来。哈,厉害,了不起。快些逃命罢!”

    辛无疾问道:“什么唱戏的,铁筷子?”只听谷口马蹄之声大作,有人高声叫道:“奉成都府安刺史令,谷内所有人等格杀勿论!”上万人马齐声答应,回音撞入山谷,惊天动地。

    众豪听了,齐都骇然。残余的金蛇门徒和柯府刀手呐一声喊,纷纷向摩天岭上四散奔逃。有几人跑得紧了,从崖上摔落下来,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辛无疾顺手将李珏递给辛惟芳,说道:“龟日的,是成都府官兵!他们有盔甲在身,又有强弓硬弩,不能和他们硬碰。大伙儿从岭上撤走,辛某和汉中双仙断后。”众人厮杀了这多半日,早已疲累不堪,闻声轰然称是,分别转身向岭上爬去。鬼无常迟疑道:“辛大侠,干么要咱们断后?”辛无疾微笑道:“汉中双仙武功齐天,谁人不知?别人断后么,辛某却不放心。”无常鬼吃这一捧,飘飘欲仙,说道:“是极,是极。丐帮帮主见识天下第一。”

    辛惟芳抱着李珏,向岭上攀援。可巧李珏再次醒转,睁开眼道:“何问天还没有死么?”辛惟芳听他说话,吓了一跳,差点松手将其摔下崖去,问道:“你说什么?”李珏却又把眼闭上了。辛惟芳探手摸摸李珏额头,火烫火烫地,不由有些害怕,一时六神无主。

    恶剑客陈不喜到徒弟抱着李珏,想让男弟子接替过来,但见惟芳一双妙目不离李珏俊脸,遂打消了这个念头,故意装做不见,以免弟子难堪。此时见惟芳六神无主的样儿,恶剑客回头说道:“芳儿,可要为师帮你么?”辛惟芳大羞,扬声道:“师父,你这人受伤啦。他是辛大侠的拜弟,咱们要不要管?”

    陈不喜笑了笑道:“你抱了人家半天啦,现在又来请教师父了。救是不救,你自己着办罢!”一径上山去了。刘惟芬和张惟香回过头来,各自伸出一根小指,在脸蛋上刮了几刮,也嘻嘻哈哈地去了。

    辛惟芳又羞又涩,坐在石上,想道:“她们尽是笑我,那我离她们远些好啦。”转头向谷内时,见冲进一大批官兵,纷纷向岭上射箭呐喊。辛无疾和汉中双鬼冲进官兵队里,另有几个崆峒派的长老和江湖五散人也留下断后,挥兵器抵挡官兵。

    无常鬼腰间围了夺自郗傲群的宽带,大显神威。他屏住气在上风头站了,双手一扬,官兵便倒下一片,摔得盔歪甲斜。后面的马队受阻,只管乱跑乱踏,谷内乱成一团。

    辛无疾道:“休跟他们纠缠,咱们走罢!”带头冲出重围。后边喊声忽起,回头时,见一崆峒长老腰部中箭,白不舍体力难支,都在重围中难以出来。辛无疾大喝一声,返身杀入,双手擒拿兵弁,随拿随掷,便如空中飞人的一般。众军士哗然大呼,纷纷闪避,辛无疾冲至五散人跟前,合力冲向那中箭崆峒长老。

    无常鬼见空中军士们此起彼落,乐不可支,扬手撒出一把迷粉,众兵倒了一片。再撒一把,身子已冲到崆峒长老面前。那长老闻到迷药,扑地倒了,其余数位长老齐声惊呼。无常鬼俯身抱起长老,又回脚踢飞背后刺来的两柄长矛,一阵风般冲出重围。众人抡动兵器,随后跟上。

    官兵齐声鼓噪,乱箭如雨。辛无疾和无常鬼断后,舞动兵器拨打箭簇,一行人爬上崖壁。这伙高手爬山越岭如走平地,时间不长,已将官兵远远抛下。

    辛惟芳见官兵满山遍野地追上岭来,蓦然惊觉。山风吹来,红日西坠,已是黄昏时分。站起身来,听得岭上喊声大起,一派冲天火光冲天而起。辛惟芳自语道:“师父他们把邛崃双枭的巢穴付之一炬了。”

    辛无疾等由另一侧上岭,没有发现辛惟芳。辛惟芳低头时,见李珏已经醒来,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她吓了一跳,轻道:“你……你现在觉得怎样?”

    李珏睁开双眼,见眼前分明地现出一张俊俏的脸庞,还有一袭娇艳的红衣。他想喊“惜惜”,但喉咙动了几动,却说出一句:“我……我想撒尿!”

    满山谷的杀伐声归于沉寂,山顶的火光也渐渐熄灭。松涛声响起,夕阳西下,天边正燃着一抹如火的晚霞。

    辛惟芳浸泡在山泉里,似要洗去脸上的娇红,却无论也洗不去满心的羞涩。想想刚才自己替李珏脱裤把尿的情形,恍如梦中。完事了,匆匆忙忙替他系上丝绦,自己的脸已烧成火炭,心也跳成一团。

    现在兀自后怕:“要是他当时恰好醒来,那我该怎么办?”

    李珏现在醒来了。醒转来,便见一幅迷人的仙女沐浴图。他见洁白无瑕的玉体浸泡在清冽的水中,一双小手似葱管,如柔胰,游鱼般在那具**上轻盈擦抹,缓缓搓动。

    李珏的嗓子有些发干。着那少女走上岸来,抖落身上的水珠,穿上一袭鲜艳的红衣,轻轻地向自己走来。

    李珏闭上了双眼。他还年轻,经不住太多的诱惑。

    辛惟芳为了同行方便,在山下市镇里购置了一套男式服装。李珏那只坦露的屁股,也得到了新装的遮护。

    自邛崃至峨眉山,三百余里的路程,到处都是蜀国官兵,到处都是缉拿江洋大盗的告示。告示上绘着辛无疾、汉中双鬼、李珏、左柱天、峨嵋三子、祁万通、杭天齐、崆峒六老等人的画像。

    辛惟芳不敢走大道,只管捡崇山峻岭羊肠小道行去。

    当夜,两人在山谷中宿营。辛惟芳打来一只山鸡,升火烤熟,伏侍李珏吃了。李珏吃食入腹,精神为之一振,可只觉体内数十道真气东奔西突,无论如何也不能提聚在一处。辛惟芳见他难过的样子,心疼道:“李大哥,睡一忽儿罢,到了峨眉山,咱们定有医治你内伤的法子。”

    李珏凝望着眼前这位少女,脑中各种念头奔来突去。辛惟芳大羞,低头道:“李大哥,你觉得好些了吗?”李珏心内突地一跳,忙起身道:“姑娘,李某蒙你救命大恩,日后定当粉身以报。”

    辛惟芳愕然半晌,淡淡笑道:“李大哥又何必客气?你这付斯文相儿,还不知李大嫂是一个怎样温柔淑雅的美人儿呢?”飞红了两颊,一颗芳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李珏奇道:“什么李大嫂?”忽然回过味来,“我这样一个浮萍浪子,谁肯要我?”说到这里,却觉失言,便又住口。

    偷辛惟芳时,见她娇羞满面。

    两人俱都无言。向天空中望去,见那蓝蓝的夜幕之下,正明晃晃地斜挂着一弯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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