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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风雨同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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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翠吓得一下弹起,细看那人是林源才镇定下来。不过满肚子狐疑:林叔叔是知书识礼之人,怎么三更半夜摸进我房中?莫非有重大事情?莫非傍晚时他撒了谎?莫非梦飞出事了?想到此,乔翠紧张得直喘气。

    林源反手锁上门,拨亮油灯,招呼胡思乱想的乔翠坐在桌子边,开门见山道:“小乔,我不想骗你,搞分镖局确有其事,不过不是现在;镖师们在长沙亦确实接到多趟镖,丰年安排部分人马押运去了;梦飞他们迟迟未回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寻找丰子山,即飞虎寨的三当家。他用毒针杀死刘荣,他们要为刘荣报仇。”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问乔翠画像中的人是不是她曾经侍候过的中了百步探花毒的人。

    乔翠仔细端详了一会,羞怩地摇摇头道:“不太像,不过也说不清,他总是蒙着面目,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只记得他比我高半个头,很瘦,声音浑浊,是位大叔。当时全身皮肤溃烂,没有一根毛发。”

    “既然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你怎么知道他是位大叔?”林源反问。

    “嗯,他的皮肤不象年轻人,而且他娘是个老太婆——”乔翠忽然低低地哦了一声,他说过要娶自己,那他可能未成亲,如果刘秋红是他娘的话,那么他应该不会很老。

    林源见乔翠无端打住,脸色通红,出其不意地问道:“小乔,你是不是跟他有过**接触?”

    乔翠给这突然袭击吓得失了魂,脸色顷刻之间变惨白,泪水瞬间冲出眼腔,抽咽道:“林叔叔,不是我自愿的,真的不是我自愿的,海子也不愿意,是他们逼我们……你千万不要告诉梦飞哥!”遮掩多时的丑事露了馅通了天,云梦飞说不定会象陈逵那样弃她而去,因为陈逵跟她没有亲密关系她可以不在乎,可是云梦飞是她的丈夫!乔翠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大哭。

    “真是你!”林源苦恼地托着额头。乔翠说那人只比她高出半个头,柳子华说丰子山跟他一样高,柳子华比乔翠高出足足一个头,当然,如果那人是丰子山,去年他只得十六岁,今年长高了不足为奇,可是去年他没有头发,柳子华他们说他的头发长一尺半以上,不到一年时间他的头发能长得那么快吗?姑且不论那人是否丰子山,跟他交合的第一个姑娘绝对是乔翠无疑,乔翠心地善良,而且对自己有恩,他怎忍心杀她?可是不杀的话将来若真的危害武林(以她的聪明才智还真有这个可能),不是自己养虎为患么?

    乔翠哭够了,吸着鼻子,垂着头道:“林叔叔,我真的想跟梦飞哥做长久夫妻,求你不要告诉他。他只知道我被王牵牛和细叶飞扬玷污过,其他的不知道……”

    “还有谁?你老实交待。”林源满脸寒霜,令乔翠不寒而栗。她的头垂得很低,感觉人生的尊严被踩到泥污里,脏得洗不清。她低声啜嚅道:“破庙那次不知是谁,蔷薇谷附近三次也不知是谁,孙镗那次是我自愿的,其实当时我的心是不肯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肯了……柳子华那次真的不是我自愿的,你也看到他点了我的穴道,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只想找个人好好保护自己,所以才答应嫁给梦飞哥。临成亲前一晚还偷偷见过他,告诉他我没有怀孕他可以不娶我,他却说铁定娶我,所以我才开开心心地当新娘。如果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嫁了……林叔叔,我求你替我保守秘密。我知道我配不起梦飞,他迟早会抛弃我,不过我希望能给我三年时间,让我幸福地做个足够长的美梦;三个月也可,至少等我身上的伤完全康复,那时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行走江湖……”乔翠哆嗦了一下,开始感到失望,象掉下漆黑无边的万丈深渊,看不见一线光芒,眼睛跟着失去神采。

    “还好,至少比我想象中纯洁一些,破庙和蔷薇谷那几次都是细叶飞扬干的,他已经承认了。还想着行走江湖呢!一个细叶飞扬就将你吃干抹净。还有柳子华,他搞过你几次?”林源双目如鹰。

    “真的只有那一次。他一向自命清高,之前讲过许多甜言蜜语,也许曾爱过我,王牵牛那事之后开始嫌弃我瞧不起我,连我亲自送上门也不要,如果以前跟他有过那种关系,他那样对我,跟王牵牛有何不同?我怎会放过他?”

    乔翠讲得在情在理,不过林源还是问道:“那么上个月他为何侵犯你?”

    “他说他喜欢栩儿,想收栩儿为义子,我不答应,他就说要毁了我令我不能嫁给梦飞哥。我已被毁许多次,不在乎那一次,但我真的在乎梦飞哥。林叔叔,求你不要告诉他,给我三个月时间,待我养好伤我会离开这儿离开他的,我只要三个月,能有三个月就心满意足了……”乔翠说着,大颗的泪珠滚落。

    “真没大志!终身大事当然是终生的,怎么三个月就满足?别哭了,哭瞎了就麻烦。放心好了,我当今晚什么也没听过,你还是尽快替梦飞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吧!我倒热切盼望看看你们生的孩子的模样,我会把他当作亲孙子对待。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到刘家给刘荣上柱香。唉,这孩子……”林源拧着眉头,叹息一声离开乔翠的房间。杀乔翠,他实在下不了手,只能盼望尽快收到丰子山的死讯。

    当然,乔翠不晓得林源心中真实的想法,听着潺潺的雨声,她又失眠了,因为感觉今夜的林源不再象以前那么友好,离开林家庄事不宜迟。

    刘虎威因要操办儿子的后事,偌大的镖局事无大小全落到林源父女身上,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乔翠。乔翠则抓紧时间回到包子店学习,醒面、擀皮不成问题,她就是无法做出漂亮的造型。梁大姐的手实在太巧了!

    日子慢慢在指缝间溜走,转眼到月底。这天,乔翠早早卖完包子,想去了解一下栩儿的读书情况,便绕到文殊书院去。

    由于近期雨水多,书院出现漏水情况,所以趁今天天气稍为好转,师生们到野外踏青去了,林源请人修葺一番。书院里摆满工具,一片狼藉,二十来个闲着的家长在帮忙,男人油漆和贴对联,女人糊窗户和裱画。

    乔翠看见须发皆白的孟夫子正在积极挥毫,他的字刚劲有力,漂亮工整,忍不住走过去观赏一番,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奋笔疾书,无奈下笔不是太重就是太轻,粗幼不匀,横不直,竖也不直,写得一团糟,象做包子的粉团,别人没笑她自己倒先笑了,揉了重新写,象小孩子玩泥巴般兴致勃勃,不知疲倦。

    突然不知谁大喊起来,“他们回来啦!回来啦!快去瞧!”地上的男人女人丢下手头的活儿冲出门去,正在竹梯上漆柱子的男人一慌张,梯子哗啦滑下,漆桶掉在地上,红色的油漆溅了乔翠一身,如同白雪上洒了数滴血,他没道歉就跑了;连老态龙钟的孟夫子亦摇头晃脑颠出书院。乔翠莫明其妙,站在屋脊上的泥水匠突然高呼道:“我看见哥哥了,哥哥回来了!”向下一跳,尚未站稳抬腿就跑,一脚将墨桶踢翻,大步流星般奔出门。乔翠知道他的弟弟是镖师兰天佑。兰天佑回来,那梦飞岂不是也回来?乔翠一喜,拔腿欲奔,不料被身边的墨汁桶绊倒,原先雪白的衣裙一下变得又红又黑,双手也墨黑,她连忙找水洗。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大船,刘荃被率先抬着出船舱,甫一登岸,欧阳氏冲上前扯着儿子的衣袖放声痛哭,刘绣兰和刘芸则又哭又笑伴在一旁。刘荃也红了眼圈。刘虎威劝道:“好了,好了,荃儿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让他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叫来自家仆人抬刘荃上轿。林源道:“刘二哥,我在醉仙楼订好酒席为刘荃等人接风洗尘,请你们尽快到。”刘虎威道:“我们不去了,你们吃得开心些。”说完命令家人打道回府。刘绣兰向船里张望不肯去,被欧阳氏拉走了。

    镖师们次第步出船舱,一个比一个黑,一个比一个瘦,一个比一个脏,亲属们心疼得不断抹眼泪。云梦飞搀扶着林大海最后步出船舱。人们不禁惊叹起来,镖师们个个黑乎乎脏兮兮,只有他依旧白衣飘飘,一尘不染,如伫立俗世的一只仙鹤,又如飘荡在蓝天上一朵洁白无瑕的云,身上绝无半点人间烟火的缠绕,高贵、优雅,冷傲。岸上不管男人女人都被他迷住了。

    两人上得岸来,林大海拄着拐杖趋前一步走向林源,满脸歉意地说道:“大当家,对不起!大海该死,有负您所托。”

    林源摇头道:“不,大海,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你,文殊镖局这次恐怕完蛋了。全靠你一张利嘴讲服田北斗和刁顽,让兄弟们捡回一条命。我代表兄弟及其家属们感谢你。”

    林大海谦虚一笑,“我算得什么?这次功劳最大的要数三当家、四当家和梦飞哥。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真的完蛋了。”

    林源正要跟云梦飞说几句,身后突然掠过一阵旋风,一个脏兮兮乱糟糟的人一下跳到云梦飞身上,抱着他呜咽起来,“我以为你不回来,我以为你不要我——”

    云梦飞唬了一大跳,待看清是乔翠时,禁不住哈哈大笑,捧起她的脸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下去。乔翠也激动吻着他。云梦飞雪白的脸顿时出现两个黑手印,十足一只花脸猫!原来乔翠在河里洗了手习惯往身上擦,忘记衣服有墨汁数团,结果越擦越黑,刚好见到云梦飞上岸,不顾一切扑过去。

    全部人看傻了眼,以前的云梦飞可是个十分害羞又有洁癖的人,动辄脸红耳赤,见到姑娘即羞怩不安立刻开跑。今天怎么了?乔翠满身满脸是黑色的墨汁,脏得象只掉进墨池的黑猫,他竟然放肆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狂吻她,瞬间由天上的云变成脚底的泥,比所有镖师都要脏!男人们吃惊得合不上嘴巴,女人们又羡慕又妒忌。林彩凤则把脸扭到一边,冷冷地啐了一口。柳子华飞快离开码头。

    林源打量着两人的邋遢模样,忍不住笑道:“快回家洗个鸳鸯浴再到醉仙楼赴宴。”镖师们跟着起哄。两人互相瞅着对方,笑弯了腰。

    晚饭后天色尚早,乔翠找遍整间醉仙楼不见云梦飞,不免奇怪。林彩凤冷冰冰地说道:“你丈夫跟那些臭男人都是一路货色,跑到百花楼寻花问柳逍遥快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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