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风雨同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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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彩凤慢悠悠地从梁氏宗庙踱出，站在门口，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乳娘，我正跟娘说话呢！你慌慌张张为哪般？”
鲁氏一个劲的道歉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月钱发完了，账本我已经放回账房。不过上个月我们家来了两位客人，请问您是否漏了他们？乔姑娘刚才向我要月钱，她说以前她是有的，而且栩少爷是老爷的义子……”
林彩凤柳眉倒竖，冷冷地哼了一声，“以前她是娘的贵客，娘当然厚待她；现在他们不过是寄我们篱下的两条丧家流浪狗——母狗带着小狗。什么义子？爹只是可怜他们，免得他们流落街头影响我家的声誉才演的戏。让他们白吃白住免费读书已是仁至义尽，不干活还想拿月钱？真是异想天开！她若再问，你反问她何德何能；若然她还不心息，叫她找我！那女人脸皮真厚，简直厚得可以打鼓！”
“是，是，是——”鲁氏满脸尴尬，唯唯诺诺，匆忙离开。
乔翠犹如五雷轰顶，窘得无地自容，泪水巴嗒巴嗒地落下，躲在案下不敢动，直到林彩凤离开才敢爬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回房中，晚饭也不吃。
一连几天，林彩凤都忧心如焚，一日三次到宗庙祈福。乔翠再也不敢到宗庙里去。
彩屏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和柳菲到船上观看热闹的龙舟赛，座中有韩府的三个奶妈和柳菲的乳娘鲁氏，还有刘绣兰和她十二岁的弟弟刘芸。栩儿也跟去凑热闹，他在山里长大，在京城时又是秋冬季，所以从未观看过真正的龙舟赛。他安静地坐在船头的一角，瞪大眼睛好奇地盯住勇争上游的龙舟，有时也会紧握拳头低叹一声。几个丫头和家丁忙里忙外侍候着大大小小的数位主子，当然龙舟经过会喝彩和呐喊。
今年的天气极端反常，雨水特别多，就连今天端午节也下了几场雨，有点凉，完全不似进入盛夏，天色阴沉沉的，风有点大。彩屏将怀中快一岁大的小女儿菁菁交给奶妈，自己则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河面，想到韩丰年等人没有消息，心不禁微微颤抖，不过她强装镇定地笑一笑。她不能在孩子面前哭泣流泪，尤其今天是次子韩力的两岁生日，而且长子韩贤今年已经三岁，懂一些事了。她偷偷地拭下眼睛，扭头向岸上张望，林彩凤答应过上船观看始终不见人，她的消息都是从她那里得来的。那天林彩凤脸色凝重地告诉她韩丰年等人带去的六只信鸽有五只空着飞回，之前那一只捎回的也是不好的消息。她叮嘱她保密，勿要其他家属获悉情况，否则文殊镖局会乱成一团。端午节林源也没有回家，听说和刘虎威到湘西去，这趟镖竟然出动全部当家人，可见大事不妙。欧阳氏整天魂不守舍，以泪洗脸，求神拜佛保佑两个儿子平安。镖局难道真的遇到前所未有的大麻烦？她无意中瞥见有双眼睛注视着她，顺着那目光望去，竟是栩儿。她马上强颜欢笑起来，避开栩儿的目光，故作镇定地给韩贤剥荔枝。
乔翠给于谦、范广上过香后，又为梦跃立了个灵位，上书“多盘梦跃之位”六字。虽然名字有点搞笑，不过她想不出称呼什么好，反正人家知道是梦跃就行了，而且梦跃本来就叫多盘，总不能自作主张让他姓林吧？眼看大雨将至，她捐了些香油钱掉头回城里去。
到处人山人海，乔翠被挤得失去方向，后来看见一间茶馆坐着许多听书评的人，笑声不断从里面传出，决定进去坐一坐。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皱纹、身材矮小、穿着长衫、留着八字须的男人正在讲《三国演义》里《三顾茅庐》的故事，他且评且说且唱，声音抑扬顿挫，极其风趣，将堂堂刘皇叔刘备说成市井无赖，英勇盖世的关羽变成过街瘪三，胆大心细的张飞化作跳梁小丑，机智过人的孔明则成为乡下滑头，完全颠覆传统，不过他形象生动，表情夸张，言语诙谐，动作滑稽，不时引得观众哄堂大笑，击掌喝彩。乔翠亦情不自禁地捧腹大笑，而且是笑得最响亮的一个。
故事进入**时，一个年约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的小丫头捧着盘子请观众打赏，有些人扔下几个钱，但总体上不给的人多。她笑意盈盈地走到乔翠面前，彬彬有礼地向她鞠个躬。乔翠一摸钱袋子，糟糕！只剩下一文钱，自己还未吃午饭呢！而且一文钱拿不出手，于是只好学着其他人那样摇摇头，心想下次来时给她补上。哪知小丫头翻了翻眼睛，一声冷冷的哼从那方小巧的鼻子里传出，努了努嘴，“光鲜原来是装的！没钱别来听故事。还笑得那么大声那么骚那么浪！”旁边的人抿嘴偷笑。乔翠当场收敛了笑容，脸上滚烫，抓起拐杖落荒而逃，使劲钻入人群中，小跑了一段，然后离开大街，拐入巷子，在里头慢慢腾挪。为了彻底避开那群人那条街，她又穿过几条横巷子，来到另一条大街才停下，抬头时看到头顶有个残旧的招牌，旁边是间仄窄的包子店，乔翠又累又饿，双腿酸痛，肚子咕咕作响，便在门口的桌子边坐下，要来两个白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老板娘见此，给她端来两个特大的肉包子，还送上一杯白开水。
乔翠打量着老板娘，她上穿浆洗得很干净的旧的灰蓝色碎花粗布短襦，下着黑布长裙，腰间系条白围巾，躬着背，叉着腿，用白布蒙着脸，只露出有几条红根的右眼，象刚哭过，不过眼光很柔和，左眼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掩住，外形打扮看上去好老，双手却异常光滑，猜不出她的年龄，不知该如何称呼；转而一想，但凡女人都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又年轻又美丽，便道：“大姐，不要了，你再给我可没钱付账。我身上只剩下一文钱，只够买你的两个馒头。”
大姐温和地说道：“这些是送给你的。我一时忘记今天是端午节，人们吃粽子不吃包子馒头，做了跟平时一样多的包子馒头，结果弄得卖到现在还卖不完，又不能留到明天，扔掉可惜。我看你仍然未饱，就多吃几个吧。不用客气！”说完走回小店里。乔翠注意到她走路时身子前倾，屁股后突，两条瘦骨伶仃的腿分得极开，象个大丫叉，动作缓慢艰难，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体有毛病的人，不知是盆骨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小店没有其他人，也许观看龙舟赛去吧。乔翠抬头望着那残旧发黄的木招牌，上面歪歪斜斜写着“范梁包子店”五个褪色的红字，她丈夫姓范吧？蓦然想起范广，范广对自己情深义重，自己却辜负他，如今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再见无因；还有陈逵，他没有嫌弃自己的过往，全心全意爱护自己娶自己为妻，对栩儿也极好，可是自己竟然用无知报答他的深情；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嫁给云梦飞，谁知云梦飞背后有个痴情的刘绣兰，自己不但被林家庄、文殊镖局的人瞧不起，甚至茶馆的小丫头也公然羞辱她，不禁一阵心酸，泪水滚滚而下。
“姑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不妨告诉小生，看小生能否帮上忙？”乔翠正在伤心，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江浙一带口音，跟于谦、于福有点象。她抬头一看，是个书生模样的人，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衣着打扮随意，不算华丽，国字脸，生得五官端正，脸皮稍黑，留着长须，双目炯炯有神，虽然主动搭讪，却彬彬有礼，且气度不凡，无半点轻挑浮躁之色。乔翠本想打发他，眼珠子忽然一转，便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忘记今天是端午节，人们吃粽子不吃包子馒头，做了跟平时一样多的包子馒头，结果弄得卖到现在还卖不完，又不能留到明天，扔掉可惜，不知怎么办好，所以忍不住——”将刚才老板娘对她说的话全部照搬出来。
书生呵呵一笑，“原来如此，这个好办。我家今天刚好来了许多客人，有些客人不喜欢吃粽子，正愁没东西招呼他们呢，这下子问题全解决了。姑娘，这包子馒头我全要了，共多少钱？”
乔翠惊喜交集，高声朝里头叫道：“大姐，快出来收钱！”老板娘亦惊喜万分，叉着腿小跑而出。八个蒸笼共计七十二个包子，四十个馒头共一百六十四文钱。书生放下二百文钱，说自己没有带东西来装，先将她们的蒸笼带走，待会送回。老板娘欣然同意。书生回头招呼两个小厮将蒸笼抱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乔翠的眉心拧成个大疙瘩。老板娘则兴奋异常，一个劲地多谢乔翠，要留她吃晚饭。乔翠见天色将晚，考虑了一下，愉快地点头答应。
半个时辰后，两个小厮将蒸笼送回，老板娘要找给他们三十六文钱，小厮笑道，不用了，家里的客人非常喜欢吃她做的包子，老爷说那三十六文钱算作打赏。老板娘眼里竟然溢出幸福的泪水。乔翠心中诧异，在闲谈中得知老板娘姓梁，小名玉儿，丈夫姓范，三年前去世，两人膝下无儿无女。丈夫健康时，他们拥有一间大铺子，就是旁边的干货店。后来他病重，大铺子不得不典押出去，只留下这小爿地方栖身继续做买卖，可是最终他还是撒手尘寰。她就够着这半间小店维持生计。
乔翠听得悲从中来，凄然道：“玉姐，你比我好，有一技之长，可以自食其力。万一以后我相公抛弃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现丰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梁玉儿正想劝两句，乔翠忽然“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玉姐，你收我为徒教我做包子吧！”
梁玉儿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道：“姑娘，好好的怎么想到被相公抛弃那么遥远的事呢？”她见乔翠作姑娘家打扮，衣服的质地不错，以为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只因残疾而尚未找到婆家。她不说犹可，一说，乔翠的泪珠便成串掉下，透过模糊的泪水，她看到梁玉儿头发后的左眼只得一条缝，接近闭合。
林彩凤慢悠悠地从梁氏宗庙踱出，站在门口，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乳娘，我正跟娘说话呢！你慌慌张张为哪般？”
鲁氏一个劲的道歉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月钱发完了，账本我已经放回账房。不过上个月我们家来了两位客人，请问您是否漏了他们？乔姑娘刚才向我要月钱，她说以前她是有的，而且栩少爷是老爷的义子……”
林彩凤柳眉倒竖，冷冷地哼了一声，“以前她是娘的贵客，娘当然厚待她；现在他们不过是寄我们篱下的两条丧家流浪狗——母狗带着小狗。什么义子？爹只是可怜他们，免得他们流落街头影响我家的声誉才演的戏。让他们白吃白住免费读书已是仁至义尽，不干活还想拿月钱？真是异想天开！她若再问，你反问她何德何能；若然她还不心息，叫她找我！那女人脸皮真厚，简直厚得可以打鼓！”
“是，是，是——”鲁氏满脸尴尬，唯唯诺诺，匆忙离开。
乔翠犹如五雷轰顶，窘得无地自容，泪水巴嗒巴嗒地落下，躲在案下不敢动，直到林彩凤离开才敢爬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回房中，晚饭也不吃。
一连几天，林彩凤都忧心如焚，一日三次到宗庙祈福。乔翠再也不敢到宗庙里去。
彩屏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和柳菲到船上观看热闹的龙舟赛，座中有韩府的三个奶妈和柳菲的乳娘鲁氏，还有刘绣兰和她十二岁的弟弟刘芸。栩儿也跟去凑热闹，他在山里长大，在京城时又是秋冬季，所以从未观看过真正的龙舟赛。他安静地坐在船头的一角，瞪大眼睛好奇地盯住勇争上游的龙舟，有时也会紧握拳头低叹一声。几个丫头和家丁忙里忙外侍候着大大小小的数位主子，当然龙舟经过会喝彩和呐喊。
今年的天气极端反常，雨水特别多，就连今天端午节也下了几场雨，有点凉，完全不似进入盛夏，天色阴沉沉的，风有点大。彩屏将怀中快一岁大的小女儿菁菁交给奶妈，自己则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河面，想到韩丰年等人没有消息，心不禁微微颤抖，不过她强装镇定地笑一笑。她不能在孩子面前哭泣流泪，尤其今天是次子韩力的两岁生日，而且长子韩贤今年已经三岁，懂一些事了。她偷偷地拭下眼睛，扭头向岸上张望，林彩凤答应过上船观看始终不见人，她的消息都是从她那里得来的。那天林彩凤脸色凝重地告诉她韩丰年等人带去的六只信鸽有五只空着飞回，之前那一只捎回的也是不好的消息。她叮嘱她保密，勿要其他家属获悉情况，否则文殊镖局会乱成一团。端午节林源也没有回家，听说和刘虎威到湘西去，这趟镖竟然出动全部当家人，可见大事不妙。欧阳氏整天魂不守舍，以泪洗脸，求神拜佛保佑两个儿子平安。镖局难道真的遇到前所未有的大麻烦？她无意中瞥见有双眼睛注视着她，顺着那目光望去，竟是栩儿。她马上强颜欢笑起来，避开栩儿的目光，故作镇定地给韩贤剥荔枝。
乔翠给于谦、范广上过香后，又为梦跃立了个灵位，上书“多盘梦跃之位”六字。虽然名字有点搞笑，不过她想不出称呼什么好，反正人家知道是梦跃就行了，而且梦跃本来就叫多盘，总不能自作主张让他姓林吧？眼看大雨将至，她捐了些香油钱掉头回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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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进入**时，一个年约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的小丫头捧着盘子请观众打赏，有些人扔下几个钱，但总体上不给的人多。她笑意盈盈地走到乔翠面前，彬彬有礼地向她鞠个躬。乔翠一摸钱袋子，糟糕！只剩下一文钱，自己还未吃午饭呢！而且一文钱拿不出手，于是只好学着其他人那样摇摇头，心想下次来时给她补上。哪知小丫头翻了翻眼睛，一声冷冷的哼从那方小巧的鼻子里传出，努了努嘴，“光鲜原来是装的！没钱别来听故事。还笑得那么大声那么骚那么浪！”旁边的人抿嘴偷笑。乔翠当场收敛了笑容，脸上滚烫，抓起拐杖落荒而逃，使劲钻入人群中，小跑了一段，然后离开大街，拐入巷子，在里头慢慢腾挪。为了彻底避开那群人那条街，她又穿过几条横巷子，来到另一条大街才停下，抬头时看到头顶有个残旧的招牌，旁边是间仄窄的包子店，乔翠又累又饿，双腿酸痛，肚子咕咕作响，便在门口的桌子边坐下，要来两个白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老板娘见此，给她端来两个特大的肉包子，还送上一杯白开水。
乔翠打量着老板娘，她上穿浆洗得很干净的旧的灰蓝色碎花粗布短襦，下着黑布长裙，腰间系条白围巾，躬着背，叉着腿，用白布蒙着脸，只露出有几条红根的右眼，象刚哭过，不过眼光很柔和，左眼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掩住，外形打扮看上去好老，双手却异常光滑，猜不出她的年龄，不知该如何称呼；转而一想，但凡女人都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又年轻又美丽，便道：“大姐，不要了，你再给我可没钱付账。我身上只剩下一文钱，只够买你的两个馒头。”
大姐温和地说道：“这些是送给你的。我一时忘记今天是端午节，人们吃粽子不吃包子馒头，做了跟平时一样多的包子馒头，结果弄得卖到现在还卖不完，又不能留到明天，扔掉可惜。我看你仍然未饱，就多吃几个吧。不用客气！”说完走回小店里。乔翠注意到她走路时身子前倾，屁股后突，两条瘦骨伶仃的腿分得极开，象个大丫叉，动作缓慢艰难，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体有毛病的人，不知是盆骨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小店没有其他人，也许观看龙舟赛去吧。乔翠抬头望着那残旧发黄的木招牌，上面歪歪斜斜写着“范梁包子店”五个褪色的红字，她丈夫姓范吧？蓦然想起范广，范广对自己情深义重，自己却辜负他，如今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再见无因；还有陈逵，他没有嫌弃自己的过往，全心全意爱护自己娶自己为妻，对栩儿也极好，可是自己竟然用无知报答他的深情；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嫁给云梦飞，谁知云梦飞背后有个痴情的刘绣兰，自己不但被林家庄、文殊镖局的人瞧不起，甚至茶馆的小丫头也公然羞辱她，不禁一阵心酸，泪水滚滚而下。
“姑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不妨告诉小生，看小生能否帮上忙？”乔翠正在伤心，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江浙一带口音，跟于谦、于福有点象。她抬头一看，是个书生模样的人，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衣着打扮随意，不算华丽，国字脸，生得五官端正，脸皮稍黑，留着长须，双目炯炯有神，虽然主动搭讪，却彬彬有礼，且气度不凡，无半点轻挑浮躁之色。乔翠本想打发他，眼珠子忽然一转，便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忘记今天是端午节，人们吃粽子不吃包子馒头，做了跟平时一样多的包子馒头，结果弄得卖到现在还卖不完，又不能留到明天，扔掉可惜，不知怎么办好，所以忍不住——”将刚才老板娘对她说的话全部照搬出来。
书生呵呵一笑，“原来如此，这个好办。我家今天刚好来了许多客人，有些客人不喜欢吃粽子，正愁没东西招呼他们呢，这下子问题全解决了。姑娘，这包子馒头我全要了，共多少钱？”
乔翠惊喜交集，高声朝里头叫道：“大姐，快出来收钱！”老板娘亦惊喜万分，叉着腿小跑而出。八个蒸笼共计七十二个包子，四十个馒头共一百六十四文钱。书生放下二百文钱，说自己没有带东西来装，先将她们的蒸笼带走，待会送回。老板娘欣然同意。书生回头招呼两个小厮将蒸笼抱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乔翠的眉心拧成个大疙瘩。老板娘则兴奋异常，一个劲地多谢乔翠，要留她吃晚饭。乔翠见天色将晚，考虑了一下，愉快地点头答应。
半个时辰后，两个小厮将蒸笼送回，老板娘要找给他们三十六文钱，小厮笑道，不用了，家里的客人非常喜欢吃她做的包子，老爷说那三十六文钱算作打赏。老板娘眼里竟然溢出幸福的泪水。乔翠心中诧异，在闲谈中得知老板娘姓梁，小名玉儿，丈夫姓范，三年前去世，两人膝下无儿无女。丈夫健康时，他们拥有一间大铺子，就是旁边的干货店。后来他病重，大铺子不得不典押出去，只留下这小爿地方栖身继续做买卖，可是最终他还是撒手尘寰。她就够着这半间小店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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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儿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道：“姑娘，好好的怎么想到被相公抛弃那么遥远的事呢？”她见乔翠作姑娘家打扮，衣服的质地不错，以为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只因残疾而尚未找到婆家。她不说犹可，一说，乔翠的泪珠便成串掉下，透过模糊的泪水，她看到梁玉儿头发后的左眼只得一条缝，接近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