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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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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病是愈发的严重了,春天还未过去,他却只能躺在床上,再下不了床去。

    有了好些日子未上了早朝,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却也不乏居心叵测之人。

    太子府倒是聚着越来越多的人,而好些保皇党的大臣们皆已纷纷倒戈,几乎踏破了太子府上的门槛,保皇党的士气,是愈发的低落了下去。

    秀鸾也不许他人动皇上了药的,每每王太医写下了方子,她总是看着他亲自抓了药来,自己守在御膳房亲自熬了药来,再一路端去了昭阳殿,就是身边的小宫女要插手,她也只是横眉竖眼地喝了回去。

    她的疑心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方才有人可是碰过这些药?”

    “是否有可疑的人在附近?”

    慕安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皇上的病却毫无起色,穆春未至,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律放下了床帐,只悄悄吩咐了凌泉找了口技绝妙的人来,是谁都不知晓的。

    这一日,昭阳殿终于房门大开。

    李公公说道,“皇上前些日子身子抱恙,如今好了些,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进去说罢,只是皇上的龙体还是有些虚弱着,你们纵然有千百句,也不可多说!”

    “李公公。”是林浩然沉钝的声音,英眉里缕缕含笑,“父皇久病在床,承蒙公公照顾了。”

    到底是新上任的小公公,倒是没有之前赵公公的圆滑的,看着眼前的林浩然,只咽了咽口水,连连后退几步,惨白着一张脸怯怯地说道,“拜见......拜见太子殿下。”

    “如何敢当。”林浩然一个眼疾手快,及时地扶住了赵公公,却只说道,“赵公公毕竟也算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了,自是要公公担待着些,说着更是将手覆在了公公的手上,只是手上的玉扳指却刺得公公的手止不住一阵颤栗。

    怯怯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李公公直哆嗦着,再不敢说话。

    “听闻李公公好字画,小小意思,还望笑纳。”林浩然只是含笑,说着只一个眼神,就有手下小心翼翼地捧了一副画卷过来。

    李公公却暗自纳闷,他自个儿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一爱好?

    只不过林浩然命人将字画展开的时候,他却是明白过来了,一幅画俨然是将金子融了勾勒而成,差点儿亮瞎了他的眼,害得他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里是一阵难受。

    这哪里是小意思?实在是太抬举他了。

    李公公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殿下是太抬举奴才了,奴才不过就是个给皇上看门的,哪里受得起这份大礼。”哆哆嗦嗦着爷不敢接过来。

    “本王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林浩然的瞳孔骤然一缩,只阴狠着说道,说着一个眼色,手下的人就要将那画卷塞进了李公公的手里,管他是不是想要。

    当然,在林浩然的眼里,世人都是爱惜金子的,他李公公也不过如此,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又不敢罢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下想来,他便是愈发的笃定。

    谁知李公公的手接过画卷的时候手却抖得厉害,那画卷刚一放到了他的手上,他只一哆嗦,便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开了。

    吓得李公公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奴才罪该万死!”说着更是抽着自己的耳瓜子。

    林浩然虽然是又气又恼,却想着这不过是个没骨气的东西,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佯装无所谓地扶起了李公公,“无事,本王叫人送到公公府上去即可。”

    “奴才,恐高。”谁知李公公不知是否是太害怕了,竟活脱脱冒出了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话来,直叫林浩然不由得一愣,转而一想,却也只当他是糊涂了,只是含笑。

    那画卷却咕噜噜滚到了一双脚下,秀鸾正端了药来,正巧听见了李公公的话,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李公公,你服侍了皇上那么久也没见着你那么惊慌过,为何只是见到了我皇兄,就吓成了这幅模样?”

    李公公一见了秀鸾,似乎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屁颠屁颠地就一路小跑至了她的身后,连请安也顾不得,只是躲在了秀鸾的身后。

    秀鸾只是看着太子天真地笑道,“皇兄你可总算是来昭阳殿了,秀鸾还以为你忘了要来探望父皇了呢!”

    “这药都是你日日亲自端过去的?”林浩然只是拧着眉问道。

    秀鸾似乎是有些嗔怒,却还是乖乖地回答道,“可不是,若不是我亲自喂父皇吃了药,就怕那些歹人会暗中下了毒,不止是断药喂药,就是抓药煎药,我都是亲力亲为的,父皇是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的!”

    这些话分明是说给林浩然听得,只不过在林浩然的眼中,秀鸾并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不过她这般说起来,却也叫他不由得起了疑心。

    “不过皇兄在这儿,我也就放心了。”秀鸾忽而弯起了眼睛,笑道,“咱们快些进去吧,父皇一定甚是想念皇兄的呢!”说着只将食盒递到了李公公的手里,却勾着林浩然的手肘,毫无顾忌。

    林浩然紧绷的眼神终于松了下来,想着这丫头向来如此,自己定是想太多了。

    只是到了昭阳殿,却被床帐隔了视线,看不清皇上究竟是如何了,林浩然疾走几步,就要掀了进去,却被齐律拦住了去路,“太子,皇上龙体抱恙,您还是站在这儿吧。”

    “真是可笑。”林浩然却只冷笑一声,“本王是父皇钦定的太子,如何不能进去的,”说罢更是叩首对皇上深深鞠了一躬,“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滚!”不近人情地一声厉喝,带着凛冽的杀气,丝毫不见半点病态,林浩然心中虽然疑惑,只是却是皇上的声音无疑。

    怎么回事?白湛的毒无色无味,毒性越深,发作越缓,本就是无药可解,只是这般气沉丹田的声音,他难不成是毒解了不成?

    只是这时林秀鸾却不满了起来,带着憋屈嘟着嘴,“父皇,这可是皇兄啊!皇兄来看您了,您怎能能这么对皇兄说话呢!”

    “秀鸾,你不必再说了,朕累了,你们都先退下吧。”说着便是不再出声。

    “太子,皇上既然如此言说,您还是......”齐律只是毕恭毕敬地看着林浩然,却不多说些什么,只不过眼里的冰冷却是不言而喻。

    林浩然倒也不恼,只是想着其中必有猫腻,只是请了安之后转身就走。

    谁知秀鸾却在这时叫住了林浩然,“皇兄,父皇大概是病糊涂了,他不是有心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似是真情实意。

    林浩然这才转身,只是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话里只是淡淡的笑意,“皇兄并不在意。”说着便是拂袖而去。

    秀鸾僵硬地站在原地,却是一愣,林浩然的动作......

    她摇了摇脑袋,不对,林浩然向来是伪面君子,他方才所做,定是在伪装着自己的恶毒罢了。一想到这里,秀鸾的神色又是黯淡无光,却只想着那药可是要凉了,说着便从李公公手里接了药要同皇上送过去。

    却还是被齐律拦住了去路。

    “公主。”他的话里依然恭敬,“皇上已经歇息了,您还是讲药放下吧。”

    “齐律,你......”林秀鸾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现在分明是父皇应该吃药耳朵时辰,更何况这些药向来都是我送进去的......”

    “这是皇上的意思。”只不过是淡淡的一句话,却是不由分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公主,还是将药给奴才吧。”李公公这个时候才犹豫着走到了林秀鸾的跟前,弓着腰一脸谦卑地说道。

    林秀鸾此刻是谁也不会相信的,只不过她心里虽然狐疑,只是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含笑着将药交给了李公公,露出了脸上天真的笑容,“李公公。”

    李公公一听这话,双腿直打着颤儿,生怕眼前的公主一个不爽,将自己如何了。

    “等到父皇醒来了,您可要记得将这药烫了。”

    李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林秀鸾这才离去了,只是齐律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秀鸾佯装无事的背影,神色复杂,他似乎是想要叫住她的,只不过欲言又止,却还是只将眼神落在了朦胧的罗云帐里,似乎是长叹了一声。

    等到秀鸾回了去,却迫不及待地等着什么,只是眼巴巴朝着宫门口望去。

    慕安却是在秀鸾身后幽幽出现,“公主,我在这里。”

    可把秀鸾吓了一跳,秀鸾终究还是没有习惯过来,只是看着神出鬼没的慕安,却没空多想,只是焦急地问道,“你看见了,父皇究竟是如何了?”

    慕安似乎有些迟疑,话到嘴边,却只是恭敬地说道,“公主放心,皇上并无大碍。”

    秀鸾这才放了心,刚到眼角的泪水收了去,“这就好,我还以为齐律是骗我的,事到如今,除了齐律,我只能相信你了。”

    她说着紧紧地握着慕安冰冷的手。

    “公主......”慕安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听到那话,似乎微微动容。

    未央与白湛,分明是有些古怪。

    未央百无聊赖地待在了帐中,不时那眼睛幽怨地瞪着白湛,只是不满地说道,“我说白湛,你就是想要换个药,也不能把我叫来啊,再说了,你又没受什么伤,你难道就不知我这样很尴尬吗?”

    “我倒是觉得不错。”白湛却只半卧在床榻之上,只着了一身雪白素净的白衫,领子大大地低着露出了那诱人的锁骨,轻摇着手中的桃花扇,眼眸微眯,很是享受的模样。

    “天哪,孤男寡女的,这不大好吧。”未央既不敢与白湛抱怨,更别说发脾气了,她只能欲哭无泪,眼巴巴瞅着她。

    那般凄楚的母皇落在了白湛的身上,白湛终于微微睁开了眸子,只幽幽起身,“毕竟我是为你受的伤,我们家三儿也是因你而死,未央,你就不觉得你要做些补偿才是么?”这般深情款款,带着三分凄楚三分忧伤的话语,听在未央的眼里,却巴不得狠狠地抽他一巴掌一般。

    只是所有的委屈只能咽下肚,未央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湛,沈疏的面瘫脸,她是真的学到了精髓了。

    “唉。”白湛却没有注意到未央的眼神正想要将自己拦腰斩断一般,他只是叹了口气,故作哀伤地说道,“也罢,也罢,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去,这一切不过是我为了博同情设下的苦肉计,我也没有受伤,我就是那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活该我们家三儿为我而死......”

    说着更是故作虚弱地轻声咳嗽着,“如今的我,无依无靠,在这荆州,也不知道应该到哪儿去,就让我孤独一生好了。”

    未央是最看不下去白湛那般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同黎念泽学的,只能扶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也会为你换药的!这下总可以了吧!”

    “可以!”未央此话一出,白湛果然含笑卧在了榻上,“瞧你这副无聊的模样,就给你一个小玩意罢,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是如何毫发无损的吗?”

    未央的眼里瞬间大亮,她脑子里揣着这个疑惑已经许久了,如今白湛既然是说了出来,她自然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匕首来。

    “就是这玩意儿?”未央只见了那玩意儿,只是垂头丧气着,他还以为白湛会拿出什么灵丹妙药来着的,却是这种见怪不怪的就玩意儿,不免有些懊丧,不过她随即反应了过来,“这把匕首为何会在你这儿?”

    不是被三儿带走了么?难道她同乔云是假死?未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别想了,他们是真的......”说到这里,白湛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却是转眼就恢复成了平静,只是随意地将它扔到了未央的手里,“好好玩吧,我睡了。”说罢也不理会未央,惬意地闭上了眸子睡了过去。

    虽然已经不是新奇玩意儿,不过未央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握在手里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未央的兴趣瞬间激发了。

    那匕首其实可是随意的伸长变短,未央一扎进手中,那刀身便缩了进去,玩的人不觉着什么,看得人却是心惊胆战,未央忽然不觉,只是低着脑袋,一面走着一面把玩着,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家伙还是挺不错的嘛!”

    只是许是她太过专注,并未看见旁边的几个守卫们惊恐的眼神,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要这般折磨着自己,都以为未央是疯了。

    这些眼神,未央自然是浑然不觉的,只是却也是在这时脑门装上了谁的胸膛。

    许是锻炼得实在太好了,未央一阵吃痛,只揉着自己的脑门,待她眼冒金星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嵌在日光里沈疏有些不是很好的脸色,她一惊,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我去......我去......”未央忽然惊慌起来,就连她心里都觉得奇怪,不过是给白湛换个药,自己怎么就跟偷情似的,驱赶了那些恼人的想法,未央这才恢复了平静,“我去给白湛换药了。我不是同你说过的么?”

    “我知道。”沈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只不过声音依然有些冰冷,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如此危险的东西?”

    “哪里危险了?”未央暗料到沈疏必定是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瞬间来了兴致,眼里有什么闪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拿起沈疏的手指望着他的手心里扎去。

    只是却见一滴血红溢出,亏得未央及时收手,却还是看见沈疏手心里淡淡的血迹。

    未央一下子慌了,只捧着沈疏的手,忽然就要落下泪来,“沈疏,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该死的白湛,竟然坑她?!

    “无妨。”沈疏却只是轻笑,只拿另一只手握住了未央的手,却垂下了受伤的那一只,“如此危险,还是莫要玩闹了。”

    “白湛绝对是故意的。”这家伙,摆明了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嘛!未央一想到这里,实在也忍受不了,只跺着脚,就朝着白湛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家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不过沈疏只是看着空落落的手,再看着未央匆匆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是作何感想。

    “白湛这家伙,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迷魂药?”媚儿却从沈疏的身后幽幽出现,眼里似乎眼波流转,“只是这数月,似乎与未央那丫头的关系匪浅呢。”

    沈疏并没有看着她,只是不置可否。

    媚儿却看着沈疏暗下来的眼神,只觉得有趣,愈发添油加醋地说道,“再过数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沈公子,您说是么?”

    “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未央是我的。”沈疏只留下了那么一句话,便只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媚儿却只是懒懒地依着杆儿,笑得是一脸的神色复杂,一边笑着更是一边拿了袖子在空中轻轻甩着,“哎呀,如何闻到了如此重的醋味?”

    当然,她说的轻,沈疏自然是没有听见的。

    白湛此时难得睡得安慰,只是却白那气喘吁吁声吵醒有些不耐地半眯着眼睛,朦胧之间瞥见了未央的影子,这才犯懒地说道,“如何又跑过来了,扰人清梦!”

    未央见白湛如此淡定,愈发的气愤,只是拉了他起来,气势汹汹地说道,“白湛,你坑我!”

    “我坑你什么了?”白湛正觉得困倦,未央刚一松手,他又倒了下去,继续睡眼惺忪地说着。

    “沈疏受伤了,就因了你那把匕首!”未央看着白湛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觉得气血上涌,堆积在胸口,忽然生出了一种有苦道不得的感觉,只能喘着气。

    “是你拿了去,沈疏受伤,那也是你干的,与我何干?”白湛依旧是气定神闲。

    “你还说!”未央一屁股坐在了榻上,瞪着眼睛看着白湛,气哼哼地说道,“你不是说那匕首是安全的吗?为什么用在我身上就可以,在沈疏身上却不行!”

    “它可能比较喜欢你吧。”白湛说着吧唧了几下嘴巴,似乎睡得香甜。

    未央却觉得可笑,哪里有匕首认人的,不过仔细想来,似乎它确实是如此,不由得纳罕,当真还有那么离奇的东西?他望着手中耀眼的银色上的血迹,是一脸的复杂,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结构制成的?

    不过白湛似乎真的是开启了免疫模式,未央在这之后怎么叫他他却依旧瘫倒在榻上,愣是不起,甚至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未央筋疲力尽,只能从榻上跳下来,只恶狠狠地剐了白湛一眼,这才憋着气走了出去,不过这始作俑者倒是不错使的,未央想了想,还是不准备扔了它了,只是将这家伙端进了兜里,想着毕竟刀剑无眼,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应该悠着点才是。

    沈疏此刻正站在流过荆州的洛河旁,只看着河边的点点绿光,脑海里却不断地盘旋着未央与白湛在一起的神情,她不知未央是如何想的,只是白湛看着未央的眼神。

    他分明是觉得不对劲。

    难道他是......

    一想到这里,沈疏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里带着鄙夷,却是针对自己的,他只恼着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什么时候还会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了,他应当相信未央才是。

    他应当相信自己的。

    “沈疏!”未央还以为沈疏是生了自己的气了,在帐篷间穿梭了许久也不见沈疏的身影,他垂头丧气着,不知觉走至了洛河边上,头一抬,却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

    未央这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

    呼喊着直朝着她奔了过去,扑倒在了沈疏的怀中。

    抬起了沈疏的手,未央看着手心里凝结的血痂,“疼吗?”

    沈疏却只是沉默,只用一个温暖的怀抱回答了她的疑问。

    未央终于安心下来,嘴角愈发的上扬,耳畔是童彤悠扬的箫声,似有一阵微风吹过,也吹散了未央心中纠结的愁云。

    而在不远处,白湛的白衣在风里肆意地舞着,他只是望着眼前拥抱的两个人,久久不语。

    与黄贯僵持的日子愈来愈久,两边都由些吃力,只是却迟迟没有拿下。

    未央在军营里的日子是愈发的无聊了起来,这一日,她看着面前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雅兴,正专心致志地低头作画的白湛,不由得问道,“我说白湛,你这么厉害,只是水袖一甩,随便洒出什么粉末的,让那些守城的人都晕过去了,那咱们攻城不就是很容易吗?”

    白湛却浅笑着,只是拿了一点朱砂点在了画上,这才幽幽说道,“他们不会晕过去的,他们只是死了罢了。”

    一句话说得帐篷里冷风阵阵。

    未央也就不说话了,她早该知道白湛不就是这般性格的么?

    只是她这时却想到了些什么,不过眼里却是有几丝犹豫,跺了跺脚,未央心里一急,却还是飞快地跑了出去。

    主帐里只坐着媚儿,正惬意地打量着手中的书卷,一见了未央,只是微微蹙眉,“你个丫头,急匆匆得不像个样子,怎么,是来找沈疏的么?”

    未央却愣在原地,看着媚儿,心里的话便堵住了,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媚儿姐姐,我有些事情想同你商量。”

    媚儿的眼角动了动,只是望着她,笑而不语。

    只是等她听了未央的话,神色确实有些古怪,“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了,你真有如此厉害的东西?”媚儿是不信的。

    未央这才悄悄地领了她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整整齐齐地堆叠着放置着粮食的米仓,未央一个激动,好容易找着了做上标记的那一个,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虽然依旧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响,好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

    刺鼻的味道传来,媚儿只嫌弃地拿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味道如此之大?”

    “好东西总是其貌不扬的嘛!”未央也不知道从哪儿抬了一张小凳子来,扶着媚儿站在上面,这才看清楚了,满眼的硫磺。

    “当真是厉害?”媚儿却依旧疑惑着,再她眼里,不过是黑不拉几的一堆罢了,她可从未见过这样的玩意儿。

    “你是没有见到那时在扬州的震撼。”未央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道,“不然,扬州那般的好地方被曹大人占住了,林浩然呢为何不派兵前去攻打的,那是他的顾忌。”未央这样说,也确实是有她的道理。

    “所以呢,你想要如何?”媚儿足尖轻点地面,整理了身上略有些散乱的衣衫,却是风轻云淡地说着,“火药?”

    未央却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来。

    军帐之中忽然忙碌了起来,未央神神秘秘召集了了大大小小还守在军帐里的士兵们,就连沈疏策马归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忙碌着些什么。

    却也隐隐发现了些许端倪。

    未央依旧沉浸在忙碌的喜悦之中,在她看来,这一场仗早点打完,她便可以早些回了长安去,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可是再不想待下去了。

    不过制作那么多的火药,却不似未央想象的那么简单。

    好容易得了闲,未央却早已累得满头大汗,找了个空地吹着风,未央这才稍稍好受一点,不过再看着自己,脏兮兮得不成样子,就连她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万分地嫌弃着自己,媚儿是万万不会让自己的身子受了这份委屈的,只是喊了几个监工过来,自己却是躲得远远的,看着围着围裙的未央更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一手擦着脸上的汗水,那污浊便附在了脸上,竟是连未央自己也注意不到的。

    沈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过来,大汗淋漓,额角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却不影响他精致的五官,若是军帐中有女人的话,怕是不知道要勾来多少眼带桃花的爱慕的吧。

    只是沈疏的眼里只有一个未央而已。

    顾不得擦了自己的汗水,沈疏大步走到了未央的面前,看着她脏兮兮的脸蛋儿,忽的浅笑一声,不同于战场上的冰冷。

    未央却是不解,“你笑什么?”

    “真是个傻瓜。”沈疏却是轻轻地说着,掏出了帕子来,小心翼翼地擦着未央的脸颊,那专注的模样令人心醉。

    未央的脸颊无端地如火烧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沈疏微微垂下来的眸子,“我我我......你你你......”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你是在泥里滚了一遭才回来的么?”沈疏却是有些无语。

    未央这才被扯回了现实中来,想着现在的自己确实应该是脏的不成样子的,这才说道,“你怎么还随身带着一块帕子,莫不是哪个姑娘送你的不成?”

    “就许白湛送你东西,不许姑娘送我东西不成?”没想到沈疏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此话一出,沈疏手中的动作一顿,未央也是一愣。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未央忽然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这才惊讶地说道,“沈疏,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没有。”沈疏的一张脸终于冷了下来,只是转过了身子。

    天哪,面瘫沈疏,竟然还会又吃醋的时候!

    未央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是一脸的兴奋,不过当他看到沈疏面无表情的脸时,嘴角的弧度立马僵硬了下来,这家伙,被戳穿了心事,难不成是生气了不成?

    未央自然知晓,生气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吓得她一哆嗦,赶紧认错,脑袋使劲地低着,未央的声音是怯怯的,“好吧,是我口不择言,沈疏我错了,您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怎么会干吃醋这种事情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疏瞧着未央一副惊惶的样子,心中的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脸上的神情虽然坚硬,只是目光却柔软得好似天上的月光,轻轻地将未央揽在了怀中,沈疏只是说道,“你就这样乖乖地在我身边,不许再去惹事了。”

    “好,好,好。”未央狡黠地一笑,就知道这招管用的,嘴角的弧度愈发的上扬。

    不过未央终究还是乖乖道出了火药的实情,沈疏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言,沉默着思索了许久,这才将目光落到了耶律齐的身上。

    耶律齐哪里管得了这种事情,他只是骁勇善战,晓得什么能让他大获全胜就行了,只不过最近却屡屡因黄贯吃了不少的亏,只叫他愈发的来气,如今听出了还有这般厉害的武器,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再拖下去自然不是办法,只不过黄贯是人才,沈疏并没有这般大动干戈的意愿。

    他只是想着长安,如今单靠齐律与一个老臣子撑着,林浩然恐怕早就蠢蠢欲动了吧,自己也是时候回了长安了。

    这样想着,眼神凝视着正打着哈欠的未央,还有这丫头啊......

    “好!”沈疏决绝地起身,只是果断地沉声说道,“既是如此,那就用火药吧,荆州的这场仗打得太久,我们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沈疏一锤定音,未央的眼里忽然放光。

    总算是要回去的节奏了!

    “若是朝廷终归平静,太子也不出来兴风作浪了,你会如何?”这一夜,白湛依旧作画,只不过从头至尾却只蹙着眉,也不知道究竟在画些什么,只是却异常的不满,地上散了一地的纸团子。

    未央本欲凑上去想要看看他究竟是画了些什么,只不过白湛却随手拿一把折扇挡住了她的视线,“这画有毒,可不是常人能够看得。”

    白湛此话一说,未央赶紧躲得远远的,只是一脸的警惕。

    最怕遇上了这般的人物了,哪哪都玩阴的,就是做个画也这般令人害怕,未央咽了咽口水,只哆嗦着说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重新开张我的米行喽!”未央不假思索,“没有比赚钱更加令人兴奋的啦!”

    白湛挑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倒以为,你会同沈疏归隐山林。”

    “噗!”谁知未央却差点喷出口中的茶水来,古怪地看着白湛,“你是哪里来的思想?长安可是个好地方,为何我要归隐山林,再说了,李大的米行还要交给我打理,不卖米,我那千亩良田都要糟蹋了,我又哪里来的赚头?”

    “你会留在长安?”白湛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眼里含着淡淡的星光,“你可不要骗我。”

    “我骗你作甚?”未央却是没有想过这种问题的,在她看来,长安对于自己而言,有太多的回忆,她注定是个浮华的人,自然是摆脱不了长安的金碧辉煌的。

    再说了,若是她待回了乡下,真的找了个传说中的世外桃源,那岂不是要烦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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